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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好像刚刚缓过神来,茫然说道:“抓,有罪就要抓。”
嘉靖哂笑道:“那可是你的干儿子,舍得吗?”
一听这话,严嵩扑通跪倒,痛哭流涕道:“朝堂之上没有父子,只有君臣,不管是何人犯罪,只要证据确凿,一定要抓,区区赵文华不值一提,就算老臣和犬子犯了天条,也愿意一体领罪。”
听着严嵩的话,唐毅喷了口老血,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你可是最大的boss,怎么随随便便就跪了,不带这么玩人的,小爷为了看这场戏,都装成太监了,牺牲多大,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唐毅在心里头骂娘,嘉靖却感叹地点头,严嵩还是识大体的。
“李默,赵文华和你一样,同为六部尚书之一,眼下又担着外城修筑的差事,你想弹劾他,可要有真凭实据才行。”
“启奏陛下,臣不敢胡言乱语,赵文华去岁上的奏疏人所共知,数日之前,闽浙总督杨宜,浙东兵备副使唐慎,前后上书,二人所奏之事纵然不同,但是却都提到倭寇之事,尤其是唐兵备更是言说东南海上有十几万倭寇,数千艘船只,倭寇首领更是穿龙袍,建朝廷,俨然海外皇帝,不可一世。”
李默也挺郁闷的,他把唐家父子都恨坏了,可是却不能不引用唐慎的内容,谁让杨宜胡乱指挥,弄得大败而归,一点都不给李默做脸,也幸亏有唐慎的奏疏,不然李默都不知道怎么发动攻势才好。
“试问,倭寇势力如此之强,能是半年不到的时间凭空变出来的吗?王直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不成?依臣所见,要么就是唐慎在撒谎,要么就是赵文华撒谎?”
“嗯!”
嘉靖脸色黑了起来,“唐慎朕是信得过的。”言下之意,赵文华就不确定了。
“严阁老,你以为该如何处置赵文华?”
严嵩没有一点迟疑,脑子快得不像要八十的人。
“查,严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一个也别放过。”严嵩咬牙切齿道:“不管是任何人,只要辜负了圣恩,敢欺瞒陛下,就是老臣的敌人,不把他碎尸万段,老臣决不罢休。”
严嵩须发皆乍,神情激动地说着,唐毅强忍着抠耳朵的冲动,眼珠子都碎了一地。
这还是印象中权倾朝野,老奸巨猾的严嵩吗,看他的架势,简直比起李默还要恨赵文华,难道说严嵩要认输了,或者说他觉得保不住赵文华,所幸就把他切割干净。只是严老头未免也太状况外了。
李默磨刀霍霍这么久,一个赵文华怎么能满足他的胃口,他绝对会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唐毅刚想到这里,就听李默说道:“赵文华犯下大罪不光是欺君一件,他还和浙江巡抚胡宗宪一起,贪墨超过半数的军饷,中饱私囊,臣以为也要一并查清楚。”
嘉靖懒得多话,只是看了看严嵩,那意思是你的干儿子,你自己解决。
只是严嵩颤颤哆嗦,起身对李默深深一躬。
“李部堂,赵文华是老夫义子,老夫疏于管教,才致使他狂妄无知,大话连篇,铸成大错。老夫多谢你的指点,老夫以为对于涉案罪员都要严惩不贷,不只是赵文华,就连胡宗宪也要查。”
清仓大酬宾啊,买一个还要送一个,严嵩连胡宗宪都放弃了,这让唐毅大惑不解,严嵩到底是不是吃错了药,想要自废武功,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就见严嵩一脸愧疚,仿佛真的没脸见人一般,对着李默说道:“李部堂,你以为还要查办什么人才好?”李默愣了一下,他显然也没有料到严嵩会放弃的这么快,深吸了口气。
暗说这是你自己送上门了,别怪我给你来个一网打尽!
李默冷笑道:“呵呵,赵文华欺君贪墨,东南官场上这么多人都不知道上书揭露,多半都是和赵文华有所牵连。依下官之见,刘焘,谭纶,俞大猷,卢镗,汤克宽等文武皆有贪墨的可能,应该派遣得力人手,前往东南调查清楚。”李默阴森森笑道:“严阁老,你以为如何?”
“好,李尚书是个果断的人,老夫不如。”严嵩说着四处看去,那意思就要立刻要找纸笔起草旨意。
严嵩投降了,眼看着胜负就要见分晓,嘉靖突然站了起来,怒道:“严嵩,李默,按照你们所说,把赵文华,胡宗宪,还有那么多文武都抓起来,东南的局势要交给谁,谁能替朕顶着?”
“这个……”李默一愣,忙说道:“启奏陛下,浙直总督杨宜,苏松巡抚曹邦辅,皆是干练之才,有他们在,东南绝不会出乱子。”
“是吗?”嘉靖抓起唐慎的奏疏,一抬手,扔到了李默面前。
“你好好看看,杨宜干了什么?胡乱命令,调动唐慎大军攻击陶宅,幸亏唐慎见机得早,及时领兵回援,才阻击倭寇主力成功,三江所大捷。连区区倭寇残匪都对付不了,似这样的人,还能留在东南吗?”嘉靖提高了声调。
李默嘴角一抽搐,说实话他当然不愿意折损杨宜,可是为了把严党逼上绝路,他也不得不壮士断腕了。
“启奏陛下,杨宜帅才不足,可是曹邦辅用兵如神,在浒墅大破倭寇,功勋赫赫,让他接任浙直总督,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严阁老,你的意思呢?”嘉靖问道。
严嵩揉着发红的眼睛,痛心疾首说道:“陛下,老臣没有意见,老臣只有满腹愧疚,前番推荐赵文华,他在东南两年有余,连战连捷,声名远播,陛下信之,用之,回京之后,陛下更是百般恩宠,不只加封户部尚书,更是将修筑外城的事情交给他。一时间赵文华名满天下,堪称群臣表率,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个驴粪球外面光,一肚子草包,要查他,更要查他在东南所用之人,除了兵备副使唐慎之外,其他人都要一个不落,务必斩草除根,东南才能太平。”
严嵩不止一次提到要严惩,而且不停加码,从最初赵文华一个,到胡宗宪,再到赵文华用过的所有人,如果不认识的,甚至都怀疑真正和赵文华有仇的是严嵩,而非李默。
正所谓旁观者清,唐毅在一旁看着,一次两次,他渐渐摸出了严嵩的路数,不由得在心中给老家伙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真他娘的太高明了!
说白了严嵩用的是什么招数,就是补锅法——做饭的锅漏了,请补锅匠来补。补锅匠一面用铁片刮锅底煤烟,一面对主人说:“请点火来我烧烟。”他乘着主人转背的时候,用铁锤在锅上轻轻的敲几下,那裂痕就增长了许多,及主人转来,就指与他看,说道:“你这锅裂痕很长,上面油腻了,看不见,我把锅烟刮开,就现出来了,非多补几个钉子不可。”主人埋头一看,很惊异的说:“不错!不错!今天不遇着你,这个锅子恐怕不能用了!”及至补好,主人与补锅匠,皆大欢喜而散。
严嵩不断加码,悄然之间,把赵文华的身价不断推升,本来赵文华在东南由于张经压着,就是个打酱油的,后来虽然扳倒了张经,他又贪腐捞钱,除了胡宗宪之外,赵文华没什么心腹,就连胡宗宪和他也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可是经过严嵩这么一弄,就仿佛东南的大局是赵文华一手打造的,要拿下赵文华,就要彻底清洗东南,要动无数文武的官帽子。
杀一个赵文华容易,如果把东南所有文官都拉进去,大开杀戒,那可大大超出了嘉靖的承受范围,只见嘉靖面色不停变幻,突然语重心长说道:“严嵩,赵文华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他还是替朕办了不少事,不能一篙子打翻一船人吗!”
第342章嘉靖的奇特属性
贪墨欺君,祸国殃民,怎么看赵文华都是死路一条,唐毅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能逃得过惩罚的方法,可是人家严嵩就做到了,当嘉靖说出不能一篙子打翻一船人的时候,鬼门关就出了一丝缝隙,足够赵文华逃出生天了。
恰恰在这时候,唐毅也终于如梦方醒,把严阁老的伎俩看了个通透,他差点要叫出来,单从权术来看,唐毅忍不住给严嵩一百零一分,多出来的一分是让他继续骄傲,要是不骄傲,世上再也无人能对抗严嵩,只能等着此老一天天凋零,因为人类已经无法阻止他了,只有上天,才能收走这个妖孽!
作为本朝第一大奸党,严嵩的势力遍及京城的犄角旮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能一清二楚,就算李默有陆炳支持,在情报上面也讨不到便宜。
李太宰揪着东南的事情,要对赵文华下手,严嵩早就知道,其实作为六部当中权柄最弱的工部尚书,在朝堂上本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此前严党也折损了吏部尚书万镗,刑部尚书应大猷等人,也没见严党伤筋动骨,反而越发兴旺。可是赵文华却和普通人不同。
首先赵文华对严家父子最为忠心,做事也最卖力气,指哪打哪,任劳任怨,不管是严嵩,还是严世藩,也包括严嵩的妻子欧阳氏,赵文华都伺候的舒舒服服,熨熨贴贴,在众多走狗鹰犬当中,他是第一位的。
其次赵文华在东南蹲了两年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把胡宗宪收入帐下,使得严党的势力终于有望把持东南,染指军权和财权,这对于臭名昭著的严党来说,是攸关生死的事情干,如果赵文华折了,胡宗宪跑了,他们几年的筹划就化为泡影,这个损失严党承受不起。
第三就要说到眼下内阁的情况了,李本滚蛋了,只剩下严嵩和徐阶两位阁老,递补新人的声音起来,严党最有资格的就是赵文。如果在这时候,让李默干掉了赵文华,踏着他的尸体,进军内阁,世人会怎么看?没有入阁的李太宰都比严阁老厉害,一旦入了阁,岂不是能和严阁老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
人心是很微妙的事情,万一大家都接受了这个观点,严党没准就真的要土崩瓦解。
所以,赵文华必救!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赵文华最大的问题就是欺君,这也是嘉靖最不能容忍的,别忘了张经就是以因为这个罪名,在大胜之后黯然收场,要不是唐毅费尽心机,老头子早就身首异处了。
说到了这里,就不得不说严阁老的高明,他一不给赵文华讲情,二不替赵文华狡辩,反而是一副大义灭亲,清正廉明的模样。
唐毅分析,这种态度至少带来两种好处,第一向嘉靖表明我是忠心的,是一心替你着想的,哪怕是我最亲的干儿子,杀起来也毫不手软,至于第二条,那就不得不说嘉靖性格中的弱点。
做为整个大明,在位时间第二长的皇帝,嘉靖十五岁登基,刚上来就面对着两朝元老杨廷和的强大压力,换成普通皇帝,多半会选择暂时屈服,忍辱负重,等着羽翼丰满,等着老臣凋零,可是嘉靖没有,他做出了两千年历史上都不多见的壮举。
以大礼议为突破口,凭着自己手上少得可怜的筹码,同整个官僚集团作战,这一战就是二十多年,难度不下于一个小童生考上状元郎。
作为一个后世的人,唐毅深知,在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差不多就是一个人性格和观念的形成期,留下的烙印,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难以磨灭的。
唐毅上辈子接触过各个年龄段的人,六七十岁的人欣赏红色俄国,四五十岁的提到日本赞美的总是很多,二三十岁的喜欢仰望灯塔,等到了更年轻的一批人,更多的则是唯我独尊,霸气十足。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大体上有这么一个趋势……
嘉靖这个娃很不幸,在他叛逆的青春期,和臣子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大礼议,虽然他获得了酣畅淋漓的胜利,但是也种下了他对臣子根深蒂固的偏见和不信任。
总有刁民想害朕!
这就是嘉靖的潜意识,故此越中四谏,杨继盛,沈炼,还有无数忠贞之士,他们上书弹劾严嵩,在嘉靖看来,这些人不是要对付严嵩,而是项庄舞剑,最终目的是要打自己的脸,是要抢班夺权。
有了这种念头,上书的人还有好下场吗?
其实嘉靖不是不知道严嵩父子胡作非为,也不是不清楚他们干的坏事,但是有一点,严嵩对自己忠诚,而且是只对自己忠诚!不在乎什么祖宗规矩,道统传承,只要自己下令,无论多难,严嵩都尽力办到,用伺候祖宗一样的心态伺候着嘉靖。
十几年如一日,就算是一块冰也给捂热了。
看着严嵩对赵文华如此无情,就勾起了嘉靖心中的感慨,恻隐之情油然而生。
当嘉靖不再冲动的时候,他的理智就回归了,而且嘉靖也被忽悠糊涂了,以为处置赵文华,就是处置东南所有文武官吏,嘉靖毕竟不是崇祯那个傻缺,知道不能自毁长城,赵文华的生死和东南大局比起来,还是无足轻重的。
唐毅在旁边冷冷看着,李默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他贪多贪全,如果不想着一网打尽,把胡宗宪等人都牵涉进来,只是瞄准赵文华一个,说不定此时赵文华已经被扔到诏狱里头等着砍脑袋了。
唐毅不由得想起什么叫统一战线,什么叫联合次要敌人,对付主要敌人,什么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真他娘的是至理名言!
果然,当嘉靖口风一松,严嵩急忙装作感激涕零,又痛心疾首地说道:“赵文华这个混账东西,在东南待了那么久,连倭寇有多少都弄不清楚,在海陆都打了胜仗,就以为天下太平了,简直是把军国大事当成儿戏,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老臣以为无论如何,昏聩无能,谎报军情的罪是不能不罚的。”
好么,几句话就被欺君的大罪变成昏聩无能,严嵩避重就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真是让唐毅叹为观止。
嘉靖却没有觉察出严嵩话语的问题,反而用手指敲击着唐慎的奏疏,感叹说道:“朕看过了,唐子诚也是俘虏了众多倭寇,从他们嘴里硬生生掏出来的,东南的文武也就是他最有心,对朕忠诚不撒谎。说赵文华欺骗朕,那个杨宜和曹邦辅在东南的时间也不短了,他们怎么不知道报告,反倒是打了败仗,急着跳出来诬陷忠臣。”嘉靖越说越气,怒骂道:“杨宜命令三路大军攻击陶宅,胡宗宪和唐慎都反对,结果他还一意孤行,连倭寇主力都不知道在哪,要不是唐慎当机立断,搞不好绍兴城都要丢了!他还有脸先上书弹劾,真是无耻之尤。严阁老,你马上拟旨意,把杨宜罢免了。”
嚯!
剧情越来越精彩了,李默不但没拿下赵文华,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气得直翻白眼,可是盛怒之下,也不敢顶撞嘉靖,只能一双荼毒的眼睛,不停扫过严嵩,恨不得把这个老朽撕成八瓣。
可是严嵩丝毫不在乎,比起李默,他害人的手段更加精妙,只见严嵩从袖子里拿出一份奏疏,托着献给了嘉靖。
“启奏陛下,这是浙江巡抚胡宗宪的上书,请陛下过目。”
嘉靖接过,一目十行看下来,没等看一半,就气得须发皆乍,怒吼道:“抓,让锦衣卫把杨宜给抓进京城!”
为何嘉靖会如此愤怒呢,原来杨宜为了填补狼士兵的空缺,大肆调集客军进入东南。
就在不久之前,距离最远的川军也赶到了,他们来了之后,却发现军营住处都被其他客军占据,他们没吃没喝没住,大老远的跑来,谁能忍下这口气,恰巧听说原本给他们的军营被山东兵抢走了,好家伙,双方都不是好脾气,川兵拉着队伍和山东兵好一顿大战,弄得血流成河,死伤过千。
看到这里,嘉靖哪能不生气,赵文华再不行,他还能约束住手下,杨宜可倒好,外面一无所知,连手下也是一筹莫展,这样的人岂能放过!
嘉靖的一腔怒火都撒到了杨宜身上,不用严嵩多说,直接下令抓人。
黄锦连滚带爬,急忙出去传旨,嘉靖还不解气,抓起奏折撕扯粉碎,又是指天骂地,好一顿痛骂,李默狗血淋头,别提多凄惨了。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嘉靖才平静下来,“严阁老,你看东南要怎么办?”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一事不烦二主,赵文华在东南多年,了解情况,还是让他南下督师,胡宗宪和唐慎都是可用之人,有此二人辅佐,东南大定指日可待。”
严嵩也知道嘉靖未必信任赵文华,给他拉来了两个帮手,不过他老头还是低估了嘉靖的智慧,换句话说,也低估了东南在嘉靖心中的分量。
赵文华虽然躲过了欺君大罪,可是贪墨军饷的事情还没算呢,嘉靖要力推东南开海,到时候金山银山涌进来,让赵文华跑到东南盯着,那银子还不都落到严家的口袋里。
“严阁老,外城离不开赵文华,东南总督一职还是交由百官廷推吧。”嘉靖长出口气,“咱们君臣该谈谈开海事宜了。”
第343章和嘉靖吹牛皮
唐毅正在品味严阁老的高招,突然听到了“开海”两个字,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嘉靖把自己叫过来,不是为了看戏而已,而是让自己了解三巨头的态度。唐毅微微抬起头,发现嘉靖冲着他咧了一下嘴角,随即又盯着面前的三位大臣。
“徐阁老。”
“臣在。”徐阶恭敬地站起身,哈着腰。
嘉靖笑道:“这几年户部的事情朕都让你盯着,朝廷近些年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又有多少亏空,你心里可有一本账啊?”
“启奏陛下,近年以来灾荒不断,南北都要战事,兵连祸结,开销非常大。”提到了财政,徐阁老白皙的面孔都缩成了葡萄干。
“就拿去岁为例,各地征收税银折合白银三千二百余万两,扣除地方预留,解送户部的只有三百七十多万两。”
唐毅默默听着,心里又骂开了,地方税收和朝廷税收差距差不多十倍,大明朝的税制还真他娘的奇葩。
一切的源头都在朱元璋身上,这位明太祖文韬武略勤政爱民那是没得说,唯独一点,对于经济财政的认识几乎白痴,他认为把税收上来再发下去,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如干脆让地方留足了,剩下的再解送京城。
可是他忽略了税收不只是收上来发下去那么简单,更是一种资源优化配置的权力。
就比如眼下,如果户部能有千万两以上的收入,面对东南的倭寇,大可以拨出二三百万两专款专用,练兵,造战船,有个三两年,东南说不定就安宁了。
可是眼下却不行,户部只有可怜兮兮的几百万,还要发放俸禄,还要修建宫殿,水利,七扣八扣,什么都干不成。
有人要问,既然如此,能不能把税制改了,优先保证国库呢?
想象后世税制改革也就明白了,这玩意究竟有多难!
更何况大明朝还有一个重如泰山的祖制压着,穷疯了的嘉靖都不敢碰这一块,宁可把希望寄托在海上……
徐阶继续说道:“去岁年入减少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