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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秀才本能感到不妥,问道:“一定要这么急?”
“唉,小人也不想着急,可是宫里面着急,过了年就是嘉靖三十一年,三十年许下的赏赐,到了三十一年还不发下去,让陛下知道了,该多生气啊!”
陈梦鹤眉头紧锁,他已经被说服了大半,只是还有些犹豫,推说道:“沈先生,你的意思本官都明白了,两天之内,我给你答复!”
沈良意味深长一笑,点头说道:“那小人就静候佳音。”
说完之后,沈良转身告辞,只剩下了陈梦鹤和唐秀才两个人对坐着,唐秀才低头,一口一口地喝茶,不发一言。
陈梦鹤沉默了半晌,问道:“唐先生,你怎么看?”
“东翁,无论如何,用十石粮食半价收购田地,还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好说不好听啊,百姓们会怎么想?”
陈梦鹤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他长叹一口气。
“我何尝不知,可此事牵连到宫里,牵连到师相,又能如何?唐先生,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这些地方官就是个媳妇,上面有公婆,下面有子女。到了万不可以的时候,宁可委屈了孩子,也不能委屈君父,况且沈良也说了,他会给百姓补偿。咱们多派些人手,下去和百姓好好讲讲道理,我相信百姓们会体谅朝廷的难处?”
“那要是百姓不体谅呢?”唐秀才忧心忡忡问道,陈梦鹤顿时一阵语塞,此事的确违背他做官做人的信条,屋子里又沉默了下来。
陈梦鹤仰望着天棚,长叹一口气。
“凡事没有两全其美的,若是能帮上师相,能让严党倒台,不知道要少死多少忠良,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能少被祸害,这才是真正的大局!”陈梦鹤仿佛在说服唐慎,实则却是给自己听的。
“唐先生,若真是有百姓受害,大不了我陈子羽辞官不做就是!”
说来说去,还是要牺牲百姓,唐秀才忍不住长叹。他本来就没心思当什么师爷,不过想帮着儿子争取一个好的环境而已,要是让自己去逼着百姓交出田地,违背良心,那是会给子孙招来祸端的!
大不了师爷不做了……等等,我怎么把那小子给忘了!
唐秀才恨不得抽两个嘴巴子,急忙说道:“东翁,犬子也来了,是不是……”
“唐贤侄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啊!快把他带过来。”
“不必了,晚生拜见大人。”唐毅从侧门走进来,先给陈梦鹤见礼,然后冲着老爹点头,笑道:“请大人原谅小子冒失,您要是听了沈良的话,保证大祸临头!”
“什么?贤侄你可有依据?”
“大人,刚刚我一直再盘算着,沈良他根本就是在模糊问题,东拉西扯,浑水摸鱼。”
“有这么严重?”陈梦鹤吃惊问道。
“比这个还严重!”
唐毅郑重说道:“大人,容晚生请教三个问题。”
“讲。”
“第一,徐阁老真的会立刻取代严阁老吗?第二,就算满足了宫里的胃口,功劳一定会落在您和徐阁老的头上吗?第三,沈良征田的方法真的可行吗?会不会给您带来塌天大祸!”
唐毅这三个问题问的直指要害,沈良的那一套忽悠,核心就是徐阁老要压过严阁老,让他纺织丝绸,就是压垮严阁老的最后稻草,老百姓虽然会受损失,但是会有补偿,加上巨大的利益诱惑,值得铤而走险。
可是仔细推敲起来,似是而非,一个都不成立。
唐毅冷笑道:“若是晚生没有记错,徐阁老前面还有个李阁老,内阁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徐阁老能越过次辅,直接坐上首辅的位置?严嵩入阁十年,党羽众多,光是一个吏部尚书的变换就能证明严嵩要倒台,也未免太乐观了吧?再有,丝绸织出来,功劳先是织造局的,然后是苏松巡抚,苏州知府,如果没记错,这些都是严党的人,怎么算都是严阁老得利更多,可一旦出了问题,都要落到老父母的身上。”
陈梦鹤听着唐毅的分析,渐渐地冷静下来,没有那么冲动。
“贤侄,你说的有理,沈良的方法虽然不算好,却也考虑周密,不会出大问题吧?”
唐毅苦笑着摇摇头,“大人,他的方法在晚生看来是漏洞百出,狗屎一泡!”
“毅儿,说话可要有根据啊!”唐秀才低声提醒道。
“太仓是稻麦两熟,夏季种水稻,秋季种小麦,等到来年收获,如今小麦都在田里过冬,要是改种桑苗,这些小麦要不要补偿?沈良所谓的十石一亩田,如果扣除一季小麦,再扣除桑苗费用,老百姓实际所得不过七石,还不算小吏从中盘剥,试问如此低廉的价格,和抢劫有什么区别?百姓们还能过得去这个年吗?”
陈梦鹤听着,鬓角已经冒了汗,唐毅还不肯罢休,继续无情地说道:“大人,您忘了吗,沈良可是要从常平仓借粮,姑且不论常平仓的存粮够不够二十万石,也不管他能不能按时偿还。拿朝廷的粮,帮着商人欺压百姓,士农工商,乾坤颠倒,御史言官会不管?还有,常平仓是用来调节粮价的,如果两万亩田改种桑苗,常平仓又被借空了,会有什么后果?”
还能有什么后果,傻瓜都知道,肯定会粮价暴涨,到时候影响的不只是征地百姓,就连太仓的市民也会受到冲击。民怨沸腾之下,他陈梦鹤的仕途就算到头了!
唐毅这番话彻底点醒了陈梦鹤,危险还不只唐毅所说,一旦失地百姓没了活路,多半就会下海做倭寇,官逼民反,陈梦鹤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说是塌天大祸一点不夸张。
想到这里,陈梦鹤竟然站起身,向唐毅施礼。
“贤侄,你救了我啊!”
唐毅连忙回礼,“老父母太客气了,您早晚也能想到的。”
“唉,不说了,我这就把沈良叫过来,一口回绝了他!”陈梦鹤怒气冲冲说道,心说敢给我挖坑,要不是看在你背后有织造局,本官能宰了你!
“慢。”
唐毅又拦住了陈梦鹤,陈梦鹤一脸不解,怒道:“贤侄,沈良如此包藏祸心,还有什么商量!”
“大人,沈良或许只想完成织造局的任务,又不愿意赔本,才出了这么个主意。您要是直接回绝了他,就等于得罪了织造局,得罪了内廷,怕是不妥啊!”
这时候唐秀才脸色沉了下来,他早就感到不妥,只是没有儿子看得这么明白。既然沈良用心险恶,还顾忌什么!
“毅儿,莫非你想纵容恶人行凶吗?”
“孩儿可不敢。”唐毅笑道:“此事毕竟牵扯到宫里,处理不好后果严重,不能硬碰硬,最好是拖。”
“拖?”
“对。”唐毅笑道:“大人立刻修书一封,连夜给徐阁老送去,等待阁老示下,您万不能擅作决定。”
听起来“拖”不够干脆,也不够爽利,但是却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记住,官场从来都不是意气用事的地方!
陈梦鹤欣然点头,却又犹豫起来。
“贤侄,一来一往怕是要一个月的时间,该怎么拖延啊?”
第64章无懈可击的人
拖延,对于唐毅来说问题不大,一个月的时间,其中大年初一到十五,是过年的时间,衙门不开门,债主不讨债,谁要是在这半个月征地,缺德带冒烟,顶风臭八百里。
出了正月十五,离着县考就不远了,历来科举都是大事,马虎不得,众多童生齐聚太仓,沈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显然不成。
“大人可以立刻下令,通知各个村镇,嘉靖三十一年的县考提前到正月,让考生过了十五之后,就前来州城,您亲自主持考试。”
“这个办法好!”陈梦鹤笑道:“科举大如天,士子齐聚,谅沈良也不敢闹得天怒人怨。更何况考试之前本官就可以借出题为名,不见任何人,妙哉!真是好主意!”
经过唐毅一说,年后的时间不用担心了,就剩下年前这几天要怎么应付过去。
“对了,二十七之后,本官要去苏州,把一年的钱粮刑名诸事上报知府大人,这样就剩下二十七之前的三天了,唐贤侄,你可有好主意?”
怎么又是我?
是你当知州好不好,不要把责任都推给我啊!
“大人,要把你早点动身去苏州,不就能躲过去了!”
“这个,怕是不行吧,万一沈良追去了怎么办?”陈梦鹤拒绝道:“我看他是个挺认真的人,不好糊弄。”
唐毅深以为然,一时的确没有办法,只能说道:“大人,要不咱们分头想想主意,实在不行你买点巴豆,拉三天总行了。”
“你想拉死我啊!”陈梦鹤笑骂道:“臭小子,一肚子馊主意。”
唐秀才倒是觉得不错,憨笑道:“东翁,实在不行,您就吃点苦,受点罪,就当是为了太仓的百姓了!”
陈梦鹤咬了咬牙,狠心道:“我先给师相写信,实在不成,就只能吃巴豆了,反正拉不死!”
从衙门里出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街巷两边的屋舍中烛火点点,飘出饭菜的香气,一年之中,也就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锅里多少都有点油水。
吃饱喝足的熊孩子小脸蛋通红,在街上疯跑着,玩闹着,宣泄着用不完的精力。偶尔还有爆竹声传来,更是增添了几分喜气。
年关年关,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唐毅甩了甩头,默默盘算着,老师魏良辅和唐顺之那里都要送份礼物过去,自己在王家族学念书,还没有拜会王家长辈,也应该去一趟。其余的包括朱家,老谭头和沈林,雷七,吴天成,对了,还有琉莹,要不就请到一起,热闹热闹。
正想着,父子俩已经到了家门口,正要开门,从里面跑出一个人影,正好撞了个满怀,唐毅退了三步,对方摔了个屁股蹲。
仔细看去,正是小家伙沈林,他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好像哭鼻子的样子。
唐毅顿时问道:“怎么回事?”
沈林一见少爷回来了,扁扁嘴,强忍着伤心,泪水还是流下来。
“少爷,干爹他,他病了!”
唐秀才眉头一皱,早上老谭头还在扫院子,一点毛病没有,怎么说病就病了。
“沈林,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林一脸沮丧,把情况告诉了爷俩。原来自从到了唐家之后,唐毅对老头和沈林都不错,手里有了些闲钱。老头就想着村里还有不少老朋友,特意请了半天假,买了些吃喝用的,去看看老邻居。
兴高采烈回到村子,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村里的田都被钉上了木桩,说是要征用。尤其让人愤怒的是村头的一大片坟地也被圈用了,下午的时候,一帮穿着短打的汉子骑马乱冲乱撞,村民去阻止,被打伤了三个,这帮人把田里的麦子踩死不说,还踩坏了两处坟头,白骨都露出来了。
其中有一个就是老谭头祖父的,看到了白骨,老头顿时就疼得昏过去。被村里人七手八脚送回了唐家,刚回家老头醒过来,就挣扎着要去坟地看看,没走几步又昏过去了。
上了年岁的人,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此时老谭头躺在炕上浑身发烧,满嘴都是胡话,一阵哭,一阵骂,瞬间仿佛老了十几岁,鬓边突然冒出了好些个花白的头发,格外刺眼。
“不孝啊,我不孝啊!”
“无常爷爷,带走,都带走吧!”
“地狱,该下地狱啊!”
……老头半睡不醒,喃喃说着梦话。
听着老头凄凉沙哑的念叨,朱大婶眼圈发红,气得咬牙切齿,嘴里也不停骂道:“抛坟掘墓啊,缺了大德,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唐毅进来,她急忙起身。
“小相公,您可算回来了,谭老哥被欺负成这样,您可不能不管,不能丢了咱们的脸面啊!”
几个月来,唐家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父母官都来了好几次,谁家有这个体面。连带着朱大婶的眼光也高起来,把面皮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她生气,唐毅更是愤怒。
听完沈林的介绍,不用问,毛病一定出在沈良的身上,这家伙背着知州衙门,已经开始征地了。
先是老宅,现在又欺负到了门上,真当我唐毅是面捏的,这么好欺负!
如果说征地是公务,比这操蛋的事多了,唐毅都能忍,可是涉及到了身边的人,就踩到了唐毅的红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扑通。
沈林突然跪在了地上,泪水长流,小家伙嘴巴紧闭,突然砰砰砰磕头,脑门碰在地砖上,没几下就变得红肿。
“跪跪跪,你的膝盖是软的?遇到事情光知道磕头有什么用,要想办法,用脑子!”唐毅凶巴巴说道。
沈林身躯一震,唐毅第一次和他这么发火,小家伙几乎本能从地上蹿起,垂着头站在了唐毅面前,脑袋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唐毅伸手拍了拍肩头,柔声说道:“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书童看,咱们是朋友,是一家人。好好照顾你干爹,等他醒过来,告诉他,我唐毅一定会让沈良老老实实重新修葺坟地,道歉赔罪!”
“当真?”
“你家少爷有什么事做不到?”
“嗯!”沈林用力点头,终于破涕为笑,少爷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书房之中,唐秀才铁青脸居中而坐,两旁坐着唐毅和雷七,还有刚刚赶来的吴天成。
“真是岂有此理,毅儿,你知道不,老谭头的村子离着咱们家祖坟的那块地不远。你爹去年把祖坟卖了,当初你小子可是说了要把祖坟买回来。要是落到了沈良的手里,都给种了桑苗,你爹可就没脸活了!”
“不光是您,孩儿也没脸活了!”
唐毅沉着脸说道:“爹,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要找到沈良的缺点,好对症下药。”唐毅的目光落在了雷七身上,却发现雷七一脸苦笑地摇头。
“小相公,我打听了,沈良这个家伙不好对付啊!”
“怎么说?”
“他给织造局办差十几年,手上过的银子何止千万,但是此人穿粗布,喝凉水,每餐不过一荤一素,过得还不如寻常人家,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十几年间,织造太监换了三四任,哪一个都把他当成了心腹中的心腹,有什么难事都交给他办,偏偏他都能顺顺当当的完成。克己复礼,无欲无求,有本事,有人脉,有靠山!”说起来雷七对沈良都有些佩服了,可越是佩服,越觉得深深无力。
吴天成转了转眼珠,提议道:“师父,我总听读书人说什么达什么天下,穷,穷则卖身!”
“呸,那叫穷则独善其身。”
“嘿嘿,没错没错,徒弟的意思是凭着您和唐相公的身份,和沈良说说,让他把您的老宅和坟地都让出来,至于其他人,咱们也管不着啊,您看这个主意成不?”
没等唐毅回答,雷七就摇头了。
“你不知道,沈良这家伙就是一块臭石头,无懈可击。可他啊,最信风水,信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风水先生说唐爷的老宅风水好,住进去能大富大贵,多子多福。沈良把宅子买下来,听说要花几万两银子把宅子给重新翻新,他投了这么大的本,轻易怎么能让出来。”
“完了完了!”
吴天成双手一摊,这回师父可遇上了难题,人家财力雄厚,靠山更强,软硬不吃,根本就是蒸不烂、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大家都垂头丧气,倒是唐毅突然眼前一亮,神秘地笑道:“我还当他无懈可击呢,原来还是有破绽!”
第65章根本不存在
腊月二十三,送走了灶王爷,到了腊月二十五,玉皇大帝还要下界体察民情,记录百姓善恶,决定明年的福祸报应。敢情老天爷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买了两块灶糖,抹了抹嘴,让灶王爷满嘴好话还不保险,大老板还要亲自看看。
因此这一天起居、言语都要谨慎,争取好表现,以博取玉皇欢心,降福来年。
西洋时间七点左右,沈良洗刷完毕,穿着半新不旧的蓝布袍子,这已经是他最新的一件衣服。
手下的家人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年织丝绸几十万匹的大商人,竟然一件丝绸的衣服都没有,是抠门,抠门,还是抠门啊!
更令人受不了的一幕出现了,平时沈良虽然只吃两道菜,但是厨师不敢马虎,尽量做得味美可口,不惜用大量的高汤调味,沈良欣然接受。可是今天不一样,一荤一素没了,换成了一个粗瓷大碗,里面装着一堆热气腾腾的白色东西,有汤有水,送到了沈良的面前。
刚招来的年轻家丁好奇,伸长了脖子偷看着,不由得撇撇嘴。
“老哥,再有几天过年了,咱家老爷就吃豆腐汤啊?”
老家人一脸奇怪的神色,强忍着说道:“错了,不是豆腐汤,是豆腐渣!”
“啊!那不是给猪吃的吗?”小年轻失声叫道,他还记得几年前邻居就是做豆腐的,每天早上都起早去把要扔掉的豆腐渣挑回来,家里的两口大肥猪吃得别提多香了。
一想到自己的老爷和猪吃一样的东西,年轻家丁就忍不住作呕,世上还有比他更抠门的家伙吗!
“大哥,咱家老爷还是不是给织造局当差的大商人啊?怎么吃得还不如村头的王寡妇?”
“别胡说八道!”老家丁给了他一拳头,低低声音说道:“小子,咱们老爷那钱吃龙肝凤髓都够了,其实平时吃得也不是这么差。”
“那今天是?”
“唉,今天不是腊月二十五吗,玉皇老爷要下界巡查,吃豆腐渣显得清苦节俭,玉皇老爷看到了会多多赐福。”
其实还有个作用,就是躲过惩罚,老家丁不好说出来。
听到这个强大的理由,年轻家丁一阵无语,谁还把这个当真啊!偏偏屋里的那位就是。沈良捧着破了口的饭碗,里面装的也是粗粝的糙米饭,面前一大碗豆腐渣只是加了些食盐,连葱花香菜都没有,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一大碗豆腐渣很快都被消灭了,打了一个饱嗝,沈良满足地说道:“晚上照着这个,再来一份,谁知道玉皇爷什么时候来!”
老家丁显然习惯了,急忙点头,转身下去安排,沈良眯缝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脸的陶醉,旁边伺候的年轻家丁都瀑布汗了,一碗豆腐渣有什么回味的!他不知道,沈良此时想得却是另一件事,陈梦鹤答应今天给答复,如果不出意外,在太仓就能征来两万亩田地,当然这是应付官府的,实际上他准备一举拿下五万亩。
五万亩啊!
足够他一跃成为顶尖的生丝大户,这些年丝绸作坊虽然挣钱,可是原料供应都被几个大族控制着。这些大族朝中都有族人当官,而且还是高官。
按照嘉靖二十四年《优免则例》规定,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递减,至九品优免役粮六石、人丁六丁;外官减半;举、监、生员优免粮二石、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