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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寅低声道:“督帅,你猜到是谁了?”
“没有。”唐毅把怀疑藏在了心底儿,“十岳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王寅想了想,说道:“关键还是俞老总镇和胡大帅,督帅该立刻给胡大帅修书,提醒他注意,再有,务必要保护俞老总镇,免得屈打成招。”
唐毅思索了一下,“俞老总镇我是信得过的,至于默林兄,不用我提醒,他也会知道该怎么做。”
“督帅,您的意思是?”
“赶快想办法,我要回京,在宣府隔靴搔痒,没法全力应变,实在是太被动了!”唐毅用力一锤桌子,要是自己在京城,断然不会犯给宵小可乘之机!
……
俞大猷就像是做梦一般,他去年领兵出海五个月,连续捣毁了十几处窝巢,又顺势彻底打通了泉州到琉球的航路,并且在琉球建立了一个补给站。
腊月的时候,俞大猷才返回陆地,毕竟上了年岁,老头子感染了一点风寒,一直过了年,才恢复过来。
俞大猷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把一辈子练武的心得写了出来,又自创了一套拳法,正在推敲招式的时候,朝廷的钦差突然驾临,直接拿着圣旨,就把他给抓了,一刻也不停留,直接押着他进京。
一路上除了带着刑具之外,其余食物和水一点不少,说话也算客气,可是俞大猷却没法平静。
圣旨上的日期是半个月之前,如果按照正常的路程计算,钦差少说要二十天才能赶到东南,到自己的驻地,怎么也要二十五天。
可人家满打满算,才十五天,路上不一定跑死多少匹战马,付出了多少代价。
俞大猷暗自感叹,他不过是一介武夫,朝廷想要拿他,一道旨意就够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作为一员大将,俞大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清楚,肯定不是小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俞大猷满心感慨,突然外面有人咳嗽了一声,紧接着推开房门,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中年人,满脸笑容。
“总镇,下官是都察院御史韩丘,久闻总镇威名,心中好生佩服。”说着,竟然躬身施礼。
俞大猷呵呵一笑,“一个阶下之囚,有什么名声,大人说笑了。”
“不然!”韩丘用力摇头,一脸的惋惜感慨,“您老清正廉洁,人所共知,这一次抓您进京,实则是被人陷害了。”
见俞大猷不解其意,韩丘凑得更近了,低声说道:“您还记得嘉靖三十七年春天,倭寇进犯福州的事情吧?”
俞大猷怎么会不记得,他因为那一次的事情,险些丢官罢职。
“总镇,有人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都是胡宗宪有意纵容倭寇,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韩丘淡淡一笑,“您老只要愿意作证,牢狱之灾没了,还能升官发财,何乐而不为啊!”
第683章真汉子
韩丘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徐阁老的弟子,在严党独大的时代,他外放知县,足足干了九年,三次考评,一直是优等评价,却迟迟得不到升迁,积攒了一肚子怒火,好不容易熬到了苦尽甘来,老师成了首辅,韩丘被调入进城,成为督察御史。
虽然还是七品,可是都察院在京城,天子脚下,只要一本弹劾对了,就能平步青云,连升几级都是轻轻松松。
关键就是上面有人看重你,而这一次正是他赢得上面欢心的最好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拿出真本事来。
在他看来,别管多大的名气,武夫就是武夫,只要好处足够大,就不愁不开口。而且他提到的事情,还正是俞大猷的痛处。
当年赵文华倒台不久,胡宗宪靠着白鹿勉强稳定了位置,可是内部兵力不足,外面又因为徐海和王直逃走,倭寇觉得朝廷失信于人,大举反攻,一时间东南的烽烟四起。
胡宗宪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把不少福建的兵丁抽到了浙江布防,结果倭寇突入福州,烧杀抢掠,大肆折腾了一番,时候罪名竟然落到了俞大猷的身上,说他贻误军机,怠忽职守,差点要下狱查办。
幸亏唐毅出面周旋,算是把俞大猷保了下来,不过也挨了四十军棍,被降三级留用。
在动手之前,京里的神仙已经给了韩丘一份详细的资料,让他仔细研读,韩丘看到了这部分内容,觉得是可乘之机。
俞大猷只要脑筋正常,就一定会怨恨胡宗宪,引诱他开口,也就一点不困难了。
“俞老总镇,你这些年在东南很不容易,权奸误国,上下其手,贪墨国帑民财,陷害忠良,你也是受害者。眼下奸党倒台,拨云见日,正是惩奸除恶的好时候,你还有什么犹豫吗?放心大胆说出来,自然有人做主……”
韩丘循循善诱,俞大猷始终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韩丘觉得他听了进去,就更加卖力表演,可事实上,俞大猷想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就曾经上书,抗倭之策,结果按察使大人以“小校也配上书言事”为名,打了一顿军棍。
后来俞大猷发迹,遇到了昔日打自己的老长官,他不但不怨,还越发恭敬,弄得对方羞惭不已。
俞大猷做人当得起两个字:厚道!而且是厚道极了!
当年胡宗宪让他顶罪,俞大猷心知肚明,可是他更清楚,当时的东南可以没有俞大猷,不能没有胡宗宪。更何况唐毅为了那件事和胡宗宪差点撕破脸皮,其后的几年,胡宗宪和俞大猷不止一次道歉。
心胸宽广,为人忠厚的俞大猷早就不在乎了。
让他惊讶的是韩丘竟然会提起旧事,显然,他一个小小的御史没有这么大能量,多半是上面有人,在背后指点。
捉拿自己的目的也是为了攻击胡宗宪,甚至是更大的人物。
身为男儿大丈夫,岂能为虎作伥,陷害忠良!
不管别人怎么看胡宗宪,他在抗倭之中,表现出来的雄才大略,让人折服,我俞大猷,宁死也不做小人!
想到这里,俞大猷仰起头,紫红的脸膛,遍布着皱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韩中丞,八成是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您说的事情老夫一点也想不起来。”
韩丘脸色一沉,“俞老总兵,那么大的事情,还能忘了?也罢本官就提醒你一下,在嘉靖三十七年,胡宗宪先后三次从福建抽调人马一万八千多人,造成兵力空虚,你手上只有五千多人,倭寇来犯,你浴血奋战,寡不敌众,被倭寇攻入内陆,杀伤百姓数千,抢走财物三十多万两。胡宗宪重浙江,轻闽地,福建的百姓都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这还有假吗?”
果然是冲着胡大帅去了!
“当然有!”俞大猷挺直了胸膛,朗声说道:“中丞大人,不管是浙江还是福建,都是大明的子民,东南抗倭一盘大旗,你却区别各省,是离间我大明军民,要不是这身官衣,老夫都怀疑你是倭寇派来的奸细。”
“胡说!”
韩丘气得用手一指,“姓俞的,你不要血口喷人,当时浙江兵力是福建的四倍,轻重一目了然,就算傻瓜都知道。”
俞大猷用白眼扫了他一下,蔑视道:“蠢才,打仗布防,讲究轻重缓急,哪能平均分配兵力,浙江不但比福建富庶重要,而且更是南京屏障,关乎江南半壁安全,福建可以丢,浙江万万不能有失。”
俞大猷斜了他一眼,促狭道:“中丞大人,你身上的官服就是浙江的绸缎做出来的,要是按照你所说,平均分配兵力,只怕倭寇毁了桑田,抢了绸缎,你连衣服都穿不上了!”
言下之意,没有胡宗宪,你还光屁股呢!
把老实人逼上了墙角,反击更加强烈。俞大猷虽然不是完全欣赏胡宗宪,可是人家已经放弃了偌大的权势,乖乖回京,结果还被追着不放,简直欺人太甚。
韩丘差点昏过去,果然是粗鄙武夫,宁顽不灵!
他咬着牙,“俞大猷,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最后问你一句,到底愿不愿意指证胡宗宪?”
“什么罪名?”俞大猷淡淡问道。
“当然是祸国殃民,戕害百姓,搜刮民财,养寇自重!”
回答韩丘的只是一口浓痰,准确吐进了他的嘴里!
啥时间,韩丘脸都绿了。扭头到了外面,哇哇大吐。赶快让人拿漱口水,用力擦洗,刷出了血。
“给我动刑!”
韩丘扯着脖子怒吼,手下的军卒捧着刑具冲了进去,他们知道俞大猷功夫好,首先就用指头粗细的铁链子,把老将军从里到外,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俞大猷自知躲不过皮肉之苦,老将军索性把眼睛闭上了,他这些年在东南,也颇受心学影响,为国征战,抗倭护民,所作所为,无愧于心。
有本事你们就来吧!
就不信会任由你们一手遮天!
啪!
沾着凉水的鞭子抽在俞大猷的身上,一道狰狞的血痕,反手又是一鞭,没有多大一会儿,身上的衣服都碎掉了,露出里面粗树皮的一般的肌肤。
一道道伤口,有刀疤,有箭疮,盘虬在一起,好像是无数蚯蚓,又好像是老树的须根。
征战三十年,杀敌整十万!
每一道伤口都是替大明,替天下百姓受的。
打吧,你们打的不是俞大猷,打的是自己的良心!打的是自己的脸面!
俞大猷闭着眼睛,好像一座雕像,渊深似海,巍峨如山,不言不语,漠视着无知的宵小。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真是一条汉子!
韩丘看在眼里,只觉得越发愤怒,不知道从哪里还涌出了一种羞愧,五官跟吃了苦瓜一样难看,受刑的人坦然自若,而用刑的人却苦大仇深,不得不说实在讽刺。
高大坚毅的俞大猷面前,韩丘越发渺小丑陋,刺激着他变得癫狂,姓俞的,看你的老骨头硬,还是我的刑具厉害!
“给俞总镇换点新鲜玩意,让他尝尝滋味!”
……
“大人,他们动手了。”
唐毅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默默养神,听到谭光的话,眉宇动了动,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哪里?”
“山东,济宁。”谭光等了一会儿,又说道:“十岳先生让问问,要不要出手?”
“不必!”唐毅断然说道:“你去告诉十岳先生,这世上有比是非更高的道德,他们敢私刑审讯俞大猷,就是找死。立刻给鹿门先生写信,让他把舆论给我造起来,不就是想斗吗?咱们就看看谁的道行更高!”
唐毅真的愤怒了,他很清楚,斗争免不了,可是斗争不能毫无底限,一旦打破了规矩,没有了原则,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后果就是东林党和阉党一般,互相只想着摧毁对方,而置国家百姓于不顾。
偌大的明朝,陷入党争不能自拔,左手打右手,结果就是被野猪皮用微小的力量给打败。神州陆沉,苍穹染血,教训还不惨痛吗?
俞大猷兢兢业业几十年,有功无过,是东南百姓的守护神,如此忠贞志士,动了他,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至于胡宗宪,他的确存争议,但是抗倭大业是他一肩扛起的,已经选择急流勇退,为何还死死不放,赶尽杀绝?
还有自己,唐毅扪心自问,在宣大的种种作为,都是为了大明,当你一心扑在公事,想要干出成绩的时候,偏偏掣肘来自自己人。
不单要防着俺答的明枪,还要应付自己人的暗箭。
那就是三头六臂,也防备不过来。
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党争倾轧,连续算计三位忠心国事的大臣,把国家放在哪里!还真应了那句话,做得越多错得越多,这天下还有公平吗?
难怪宵小得志,忠良寒心呢!
世间事有可以忍者,有万万不能忍者,这一次对手显然突破了唐毅的底线,此前总是算计得失对比,束手束脚。
既然你们不要底限,老子何必讲规矩。
比起朝堂的势力,我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论起其他力量,老子早就不惧任何人。
来吧,咱们都斗一个生死出来!
第684章唐毅回来了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克己复礼,谨小慎微,整日被规矩羁绊,算的什么英雄。
张居正是非常讲究享受的,穿必须是最好的丝绸,卧必须是上好的檀木大床,夫人死后,他身边更是不乏绝色佳人,至于吃,就更加讲究。
比如面前的一个小碗,不过拳头大小,可是要想填满,至少要一百多只鸡,道理很简单,每一只鸡取用的只有小小的一块舌,凑成一碗鸡舌羹,还不要上百只吗?
张居正端坐在桌前,用夹子把长长的美髯分开,慢条斯理品着鸡舌羹,脑子却不断思索着眼前的局面。
说起来当年唐慎考试的时候,他还充当过辅导员,眼看着唐家父子一步步崛起的。
眼下唐慎后来居上,福建巡抚一干就是七年,七年时间,正是福建开国以来,发展最快的时候,福建山多田少,自古就有下南洋的习惯,本来是没有办法,不得不背井离乡,自从开海之后,众多的侨民反倒成了福建的独特的优势。
别的不说,光是遍地开花的书院学堂,就足见福建财力之雄厚。
一对父子,哪怕不算其他人的力量,也绝对不好惹。
不过张居正充满了信心,他跟着徐阶十五年,时刻揣摩着严徐两大高手的较量,论起权谋手段,张居正自问不在老师之下,以有心算无心,哪怕对手是强大的唐毅,他也有把握。
大半碗的鸡舌羹入肚,精力充沛,手下人撤去,张居正又对着镜子,仔细检查一遍,确保一丝不苟,才迈着大步,离开了府邸,他坐上了轿子,直奔内阁,却不是去看老师,而是去拜会大学士严讷。
离着西苑还有一段路,突然街道上传来了喊叫之声,乱哄哄的,轿子不由得慢了下来,最后干脆走不动了。
张居正脸色一沉,他如今是翰林学士,小九卿之一,又是裕王的讲师,也算是一号人物,谁这么猖狂,竟敢挡着他的路。
撩开了轿帘,管家游七急忙跑了过来。
“回禀老爷,有人卖报纸呢!”
张居正一愣神,他倒是听说过报纸,这玩意还是唐毅弄出来的,最初是因为开海之后,商业繁荣,以前各大钱庄票号为了解市场,洽谈业务,天天派人到街上收集消息,汇总之后,给各处写信,通知自己的人,把握市场变动。
只有大钱庄票号有这个财力,普通的商行根本不行,而且钱庄再大人手也有限,经常消息不准确,不全面,吃了很多亏。
唐毅就以市舶司的名义,雇佣观风人员,汇总消息,定名为《东南商抄》,大受商人欢迎。从最初单纯登载物价信息,渐渐发展出了广告,还有奇闻轶事,娱乐消息。
后来文人也加入其中,利用报纸传播文章,诗词歌赋。
最近几年,东南的报纸多达二十几种,经常有到南方办差的官员带着厚厚一摞子回来,引起很多京官的好奇,张居正也看过不少。
只是京城风气相对保守,出现报纸还是第一次。
不会是东南的旧报纸吧?
张居正好奇之下,让游七去买一份回来。游七答应,挤进了人群,好半晌,才从人群挤出来,帽子差点没了。
“老爷,您请看。”
张居正接过来,扫了一眼,顿时脸色狂变。
“三十年征战,东南第一名将!”
斗大的标题,下面写着出使琉球实录。
这是一个名叫罗万化的年轻举人所写,他是江西上虞人,在去年的时候,到东南游学,恰逢俞大猷船队出海剿杀倭寇,并且要开通前往琉球的航路,大明需要派遣使者前往,罗万化主动请缨,随同船队出海。
几个月的海上奔波,罗万化与水手士兵同吃同住,还曾经亲自斩杀两名倭寇,经过两个多月的航行,到达琉球,他拜会了琉球王,并且和俞大猷一起,挫败了一次倭寇入侵,得到了王室的礼遇。
经过谈判,琉球王室答应划分出三里方圆的港口,给大明作为通商的口岸,可以设立仓库,进行贸易。
罗万化的经历在读书人眼里,十分传奇,他更是在归国的路上,写下了洋洋洒洒,两万多字。
除了记叙海上风光,异域习俗,最多着墨的就是俞大猷。
从老将军年轻时候立志抗倭写起,一直到重建水师,痛击倭寇,罗万化热情赞颂了大明的水师,船坚炮利,最大的战舰足足安装了六十四门火炮,拥有三层甲板,宛如海上长城,炮火齐发,两三百丈之外,就能击中敌舰。
京城的老少爷们印象中,战争还是像评书一般,两边各派出一员大将,你一刀我一枪,大战三百合……
罗万化描绘的战争场面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报童扯着嗓子大吼,一袋子报纸顷刻之间,就销售一空。
揣着满满的铜子,报童撒腿就往印刷作坊跑,赶快再去排队,等着印出来的报纸。
报童忙着赚钱,看报纸的人不停赞叹,罗万化和俞大猷的名字深深刻在了脑子里。张居正是神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区区一份报纸,他很快就看完了,对于海上的那些奇闻轶事,他倒是也有兴趣,只是眼下却无暇顾及。
张居正只剩下满心的疑惑,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冒出一份专门赞颂俞大猷的报纸?
时机如此巧合,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出手了吗?”张居正的眼前,闪过一个俊逸潇洒的身影,反应的还真快,“来吧,就让咱们斗一场!”
张居正遇强则强,战意滔滔,揣着报纸,一路到了西苑,进入内阁,大学士严讷正在值房中,闷着头,对着青藤纸,拧眉瞪眼。
要到清明了,嘉靖又要祭天敬神,烧香拜醮,青词是少不了的。
在翰林院写青词,到了礼部还是写青词,入了阁,依旧写青词,除了被人尊一声严阁老,也没什么差别。
严讷一副宝宝心里苦的德行,猛地一抬头,见到张居正。
“你怎么来了?”他觉得有些不礼貌,忙换了一副口气,“我的意思是张大人那么忙,怎么有空到我这?”
“当我愿意来啊!”
严讷只比张居正早两科,同样对徐阶执弟子之礼,人家张居正是徐阶的嫡传弟子,显然对他这个青词宰相没有任何的尊敬。
从怀里掏出来报纸,扔到了严讷的面前。
“看看吧。”
严讷接过来,仔细看了起来,没一会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变幻不定,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
“就这点胆色,也配在内阁执掌大权,真是丢大学士的人!”张居正越发鄙视严讷,只是他还要借助严讷,不好太过放肆。
“严阁老,那位已经出手了。”
“看得出来。”严讷变颜变色,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由得埋怨道:“叔大兄,我当初就说过,不要动俞大猷,他好歹是功勋卓著的老将,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问问问,一点应对的法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