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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那些家资巨富,田连阡陌的大户子弟,名门之后,他们对这项政策是深恶痛绝,恨之入骨。但是也没人立刻出来反对,因为唐毅的主意太缺德了,按照祖制免粮,朝廷不在征收的时候少征,而是集中发放,原则上你们该得的一点没少,还要吵什么?
这时候谁跳出来反对,不等于承认我们家田产无数,以往我们家都少纳了粮,占了朝廷的便宜?
谁有胆子承认这个啊?岂不是自己找一个屎盆子扣在脑袋上。
沉默了几天之后,还是有人比较聪明的,比如兵部右侍郎王国光就上书,他认为国用艰难,府库空虚,骤然拿出几十万石粮食给付百官,恐怕户部承受不住。而且官员俸禄,乃是祖制,多给粮食,岂不是善改祖制,万万不可推行……
王国光煞有介事,说了一大堆,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他家中是山西富户,田产无数,比起张四维,杨博等人,也差距有限,如果真按照唐毅的主意办,他家每年要上缴几千石粮食,从谁身上割肉都不痛快。
有人带头之后,随后跟进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说唐毅这是标新立异,以财货收买百官,居心叵测,请皇帝立刻罢黜唐毅首辅位置,另择贤能云云。
奏疏送到了隆庆面前,他匆匆翻了就气得扔在了一边。今天伺候在身边的是滕祥,自从京营的事情之后,他就对内阁颇有想法,认为是唐毅算计他。
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滕祥能不灌迷魂药吗?
“皇爷,奴婢听人家说,恩自上出,首辅大人给百官发粮食,难免有人说是收买官员,结党营私,奴婢虽然觉得唐阁老持重谋国,可是难免好说不好听啊!”
他还想要说下去,却发现隆庆的眼睛冒火,他啪得一拍桌子!
“滕祥,朕问你,是谁让你说唐师傅的坏话的?”
滕祥哪见过隆庆如此愤怒,吓得忙跪在地上,磕头作响。
“回皇爷,奴婢哪敢说唐阁老的坏话,不过是听到宫外有人议论,就上奏皇爷,怪奴婢多嘴,都怪奴婢这张破嘴,奴婢该打!”
他哭天抹泪,抡起巴掌,给自己先来四个,隆庆是个心软的人,放在以往,只要玩这手,多大的事情都过去了。
哪知道在这一次隆庆没有说话,滕祥只能继续抽,越来越用力,抽得嘴巴都肿起来了。
“滕祥,你不是多嘴,而是爪子伸得太长了!”隆庆幽幽说道。
滕祥吓得脸都变色了,“皇爷,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不要说了!”
隆庆一挥衣袖,怒气冲冲道:“唐师傅不过是把本该减免的田赋给发了下去而已,一没有过多支出,二没有违背祖制!谁反对唐师傅,才是居心叵测,滕祥,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还有孟冲,陈洪,你们这几年到处强卖土地,置办家业,日子越过越好。朕可以念在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朝廷大事,你也敢掺和,就别怪朕无情!”
滕祥的大白脸都变得灰了,一直以为隆庆都是傻乎乎的,敢情这位是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啊!
“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去慎刑司领八十廷杖。”
他艰难爬起,失魂落魄往外面走。
都到了门口,隆庆的声音才传来,“八十廷杖还不要了你的命!就二十下,用心打,别应付朕。”
好家伙,有了这句话,只怕二十下比八十下还要命,滕祥满心苦水,以后要说坏话也要选好了人,唐毅是万万碰不得的,他灰溜溜跑了。
隆庆之所以这么维护唐毅,也是他感到了新法的好处,高拱在唐毅提出办法的时候,就代替唐毅,向隆庆介绍了新法的关键。
其实多收还是少收田赋都在其次,新法最关键的一条,就是地方上从此不再有免税的田,不管官绅还是老百姓,在第一次征税的时候,都要一起纳粮。所不同的是官吏的那一份朝廷会返还回来。
如此一来,地方上有多少田,就登记造册多少,没有例外,也就没有了作假的空间。
比如一个县有多大面积,能开垦出来的耕地有多少,已经开垦的有多少,基本上都能估算出来大概,差个几千亩,上万亩,或许没事,要是差得太多,不论是户部,还是负责监督的科道言官,都能看得出来,然后派员调查就是了。
简单明了,地方官员失去了上下其手的机会。
不能说从此之后,就万事大吉了,至少不会出现耕地锐减,甚至不如国初一半的荒唐情况。
清丈田亩顺利推行,一体纳粮落实下去,高拱估计,隆庆三年的秋税,应该能达到八百万两。
全年岁入会超过一千八百万两,相比隆庆二年,足足多了五百多万两。去年为了打仗,借了一千多万两的债,今年就能填补一少半,明年加把劲儿,把田赋总额提高到一千五百万两,加上关税,还有正在整顿的商税,以及盐税。隆庆四年要达到两千五百万两,到隆庆五年,偿还历年亏空,实现财政扭亏为盈。
高拱欣欣然,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只是显然,事情不会如同他盼望的那么容易,这不,礼部又出事情了……老尚书高仪匆匆赶到了内阁,正好几位阁老再商量如何落实新法呢,高仪直接撞了进来。
“元辅,您到底管是不管?”
没头没尾,唐毅愣了一下,笑道:“高部堂,该我管的自然要管,要是不该我管的,我也管不着啊!”
听出了唐毅有些不满,高仪连忙抱拳,歉意道:“都怪我急糊涂了,是这样的,一帮子宗人把礼部大堂都给砸了,老夫要是腿脚慢了,都出不来了。”
“大胆!”高拱一拍桌子,怒骂道:“堂堂朝廷六部衙门,颜面所系,敢在礼部闹事,就是藐视朝廷,不管是谁,严惩不贷!”
高胡子从来都是斗志昂扬,谁也不怕。
倒是陈以勤插嘴道:“还是听高部堂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仪叹口气,“小孩没娘,说起来话长啊!”
说明朝的事情,就离不来老朱,当年朱元璋立国之后,把一大帮儿子都分封到了各处,他的本意是希望哪怕朝廷被推翻了,其他的宗室亲族还能勤王保驾,至不济,能保住老朱家的血脉。
故此藩王是有很大权力的,甚至能豢养兵丁,号令一方。
可是朱棣起兵靖难之后,以藩王夺取了大位。他对宗室藩王的限制就越来越多,连城池都不能出,变成了一头头的肥猪。
这么多头肥猪,也要有个圈,遇事要有人管理,最初是有个宗人府的,宗人令,左右宗正,左右宗人,统统都是正一品,由皇族亲王担任,比起内阁可要牛多了。
靖难之役后,变成勋戚摄事,亲王被踢到了一边,后来干脆塞到了礼部下面,归礼部尚书管。
手下按着一大堆老朱家的亲人,听起来很威风吧,可是有苦自知啊!
这些年宗室膨胀严重,朝廷国用不足,每一年都要拖欠宗室禄米,故此年年都有人跑到礼部闹事。
由于隆庆新政推行,高拱力主裁汰冗员,张居正提议节省开支,两个人的刀都砍到了宗室身上,要核实人数,重修玉牒,理清嫡庶。说白了,就是要减少宗室的数量。
张居正更是将禄米的五成折成宝钞,谁不知道宝钞不值钱,都是废纸一张,擦屁股都嫌硬。因此各地的宗室子弟相约,都跑到了京城,算起来有二三百号,一水的皇天贵胄。整天泡在礼部,大吃大喝。
高仪满肚子气,可是拿这些家伙也没有办法,只能忍耐着。
可是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朝廷要把给宗室的禄米,发给百官,这些人可不干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金枝玉叶,身上流着和皇帝陛下一样的血,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老朱家的臣子,竟然敢抢我们的粮,活得不耐烦了!
不知道谁带头,把礼部给砸了。
这还不够,甚至扬言,要到内阁,来见各位阁老,问问他们,凭什么慢待宗亲。
高仪长吁短叹,“首辅大人,下官委实应付不了,还请您拿个主意吧。这帮大爷都把铺盖卷儿搬到了礼部,看起来要长期作战了。”
高仪絮絮叨叨说着,却没有留意,唐毅的眼睛深处,燃烧起了火焰,本来拿下了徐阶,对士绅下手之后,就要处置宗室,不然只动士绅,不动宗室,天下人怎么看他?
“你们自己来送死,就别怪本阁不客气了!”
第980章火力全开
高仪是清正老臣,为了收拾草原的残局,前后忙活了大半年,瘦的眼窝子老深,颧骨突出,隆庆看得心疼,加高仪太子太保衔,是正儿八经的从一品大员,又是礼部尚书,储相之一,被一帮宗室欺负得连衙门都待不下去。
“元辅大人,要是不给一个说法,下官,下官只有辞官回家,好歹朝廷还要发粮食,也饿不死!”
高仪唉声叹气,高拱心中不忍,大声说道:“元辅,这些宗室子弟实在是猖狂,依老夫之见,应该立刻派锦衣卫,把他们捉拿下狱,严惩不贷!”
唐毅十分为难,眉头深锁,“中玄公,高部堂,宗室那是皇天贵胄,陛下亲族,我等毕竟是臣子,不能逾越本分,还是要好言相劝。”
“哼,我才不信他们能听得进去呢?”高拱不屑说道。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唐毅思量了一会儿,说道:“高部堂,这样吧,我给你半个月假儿,先在府邸休息一阵,宗室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唐毅又把头转向高拱,“中玄公,你受累一趟,去请老天官杨博,还有左都御史葛老大人,你们三位去和宗室子弟商量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都提出来了,朝廷会想办法解决的。”
高拱黑着脸,能有什么要求,无非是要钱要粮要好处,眼下是朝廷整顿财政的关键时刻,如果官绅纳粮能推行下去,朝廷财政就能扭亏为盈,这时候为了一帮子蛀虫耽误工夫,实在是浪费生命!
唐毅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遇到了真正的难题,不敢往上冲,不敢下决断。高拱很是不满,可是又不好驳了唐毅的面子。
无奈何,只能找上杨博和葛守礼,去礼部面见诸位宗人子弟。
当天晚上,唐毅正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双方起了冲突,高胡子被打了,葛守礼被推倒,杨博一气之下,动用兵丁,抓了一百多个宗室子弟,暂时押解在顺天府后衙。
“完了,这饭是吃不成了。”唐毅抓起两个馒头,冲着一家子咧嘴苦笑,“又要忙活些日子了,平安,平凡,你们俩个要听话,回头爹要检查你们的功课。”
两个孩子脆生生答应,王悦影不无担忧。
“老爷,那帮宗室怎么连高阁老都敢打,你可要小心啊!”
唐毅淡淡一笑,“放心吧,你家老爷身手好着呢,跟我打,吃亏的保证是他们!”
外面马车备好了,唐毅匆匆上了马车,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暗中得意。
他根本就没安好心,高拱是个急脾气,葛守礼又是最讲原则的,至于杨博,带兵几十年,能在乎一帮子混吃等死的废物吗?
让他们去劝架,根本是火上浇油,没想到那帮宗室还真配合,竟然打了两个。你们闹吧,闹得越大,收拾你们才能越狠!火疖子总要鼓出来才好下手。
啃了两个馒头,唐毅赶到了内阁,进入值房,就看到高拱喘着牛气,坐在那里,他的左眼都青了,跟大熊猫似的,打得是真不轻,高胡子须发皆乍,怒火冲天。
在一旁杨博黑着脸,也坐在那里生闷气。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快来人,给中玄公上药。”
“不用,还死不了!”高拱一开口,就带着雷烟火炮,他咬牙切齿,“元辅,我们几个按照您的意思去了,和他们也解释了,谁知道这帮畜生不依不饶,逼着朝廷拨给他们历年拖欠的禄米,不然还要到紫禁城闹,我们就说了两句,他们竟然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高拱破口大骂,唐毅心里清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高拱这家伙不一定说了什么话,弄得双方下不来台,就打了起来。
不过对他来说,要的只是宗室打人的结果。
“对了,中玄公,葛老大人呢?”
这回说话的是杨博,“老葛被推倒了,脸上都破了,说是没脸在朝堂立足了,正在家里面写辞呈呢!”
正说着,突然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
“谁要辞官,不行啊!”
大家一抬头,跑进来的正是隆庆。唐毅连忙带头施礼,没等他们跪下,隆庆就跑到了近前,抓住了高拱的手。
“高师傅,他们打了您?”隆庆和高拱的感情可真不是吹的,他的眉毛都立起来了,“荒唐,堂堂朝廷阁老,竟然被人打了,朕一定给高师傅出气。”他回头正好看到跑进来的大太监陈洪。
“还看什么,快去叫太医!”
不大一会儿,太医慌慌张张跑来,给高拱上了药,包上了纱布。抽空杨博把经过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就跪倒请罪。
“老臣当时一怒之下,将一百多名宗室子弟抓捕起来,老臣行事鲁莽,还请陛下降罪!”
隆庆烦躁地挥挥手,“有什么罪,你做得很好,是他们太癫狂了!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查,严查到底,谁动手打了高师傅,朕一定要让他知道厉害!”
隆庆又对着唐毅说道:“唐师傅,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区区宗室子弟,你一定不要留情面,要严惩严办!”
唐毅只好点头,“陛下放心,臣会尽快调查的。”
隆庆安慰了高拱好一阵,又下旨慰问葛守礼,派人送去了药物补品。
这回好玩了,高拱赌气回家养病了,葛守礼又不出来,赵贞吉也猫在家里头,再加上唐汝楫,张四维,张居正等三位阁老外出,内阁就剩下唐毅和陈以勤两位,担子一下子重了无数倍,偏偏陈以勤又是个拿不定主意的,结果大事小情,都送到唐毅这里。
看了一夜的奏折,差点把眼珠子熬瞎了。
“唉,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唐毅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再看一份,赶快睡觉吧。
他随手拿起一份青色封面的折子,展开一看,竟然是老同学林润所写。他的字极好,风骨挺立,每个字都像是标枪一般,杀气腾腾。
字如此,内容更是如此,唐毅看到了关键之处,不由得念了出来:“今天下之事,极弊而可大虑者,莫过于宗藩禄廪。天下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各处王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不啻倍之。山西存留米一百五十二万石,而禄米三百一十二万石;河南存留米八十四万三千石,而禄米一百九十二万石。二省之粮不足供禄米之半。提请摸清收支情况,朝议对策,改定制度,应对入不敷出的危局……”
早就有人不断提出宗室的问题,不过林润这一份不同寻常,他把各省的情况都摸了一个仔细,拿出真正的数据,十分有说服力。
唐毅看了两遍,嘴角流出淡淡的笑容,只批了一句:明发六部。
林润的奏疏明发之后,立刻引起了朝廷轰动,大家伙都知道宗室禄米是朝廷一大负担,却不成想,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哪怕穷其所有,也难以喂饱他们的饕餮大嘴!
紧随林润之后,靠着弹劾严嵩起家的邹应龙也上书了,他这一次针对的是另一个方面,根据邹应龙调查,山西,河南,山东,陕西等地,各大藩王府兼并田产,数额惊人,数十万亩以上者,不在少数。
各大藩王府坐收巨额田租,同时还拿着朝廷禄米,又不用承担任何支出,故此藩王府之富,富可敌国。
粮食几十年囤积,陈陈相因,以致糜烂不可用,贫苦百姓,一年到头,辛勤劳作,尚且填不饱肚子,中原各地,近年来,水旱灾害不断,流民四起,稍有不慎,就会兵连祸结,天下大乱,恳请陛下,朝廷诸公,立刻拿出对策。
邹应龙的名气大,他的奏疏影响力也惊人,随后另一位名人也出手了,就是治河有功的潘季驯,他提出黄河水患严重,根子出在历年以来,藩王宗室,大户豪绅,圈占河湖水塘,开垦林地,每逢暴雨,泥沙俱下,河道变窄,无法泄洪,以至于河堤崩塌,朝廷屡次治理黄河,皆不得其法,故此水患日甚一日。
……
有这三位带头,随后科道御史一起跟上,自从拿到了调查权之后,御史言官们可比以前威风多了,他们也都憋着一股劲儿,要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藩王宗室如此猖獗,活该你们倒霉。
科道每天都有不下十几道奏疏上去,有人弹劾藩王草菅人命,有人弹劾欺行霸市,囤积居奇,还有人弹劾他们勾结地方官吏,贪墨治河款项,借着水灾,强行兼并百姓土地。
其余什么豢养死士,王府违制,残暴不仁,抢男霸女……
总而言之,想到的,想不到的,全都来了。
主要被攻击的藩王包括大同的代王,太原的晋王,河南府伊王,荆州的辽王,山东的鲁王等等。
“好大的手笔啊,唐行之这是要把老朱家的人给一网打尽啊!”
杨博感叹道:“我说他派高胡子和老葛去劝说,敢情是火上浇油,存心要把事情闹大。”
杨俊民很是吃惊,“爹,好歹都是宗室贵胄,唐毅的胆子再大,也不敢一次削藩五六个吧!他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咱们是不是要动手,把他也给掀翻了?”
杨博眯缝着老眼,“唐毅手段非常,他在台上,对我们威胁太大,真有机会,干掉他也不是不可以,关口还是看他肯出多少价钱吧!”
正说着,管家突然跑进来,“老爷,首辅大人来了。”
杨俊民惊骇地张大了嘴巴,老爹真是神了!
第981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唐毅去了一趟天官府,他和杨博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此后唐毅坐镇内阁,安心处理寻常的政务,一点动静也没有,拖延了三天,顺天府扛不住压力,偷偷把抓的宗室都给放了,弄得杨博一气之下,也告病请假。
加上葛守礼和高仪,九卿之中,三位重臣撂挑子了。
隆庆哪管再醉心十美图,也没法享受下去,趁着夜色,他只带着太监陈洪,赶到了内阁,离着老远,就看到唐毅的值房灯火通明,唐师傅真是呕心沥血啊!
没有惊动任何人,隆庆到了值房前面,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把折子放下吧。”
唐毅低着头继续翻看,他的动作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拟了十几道奏疏,只是还有堆积如山的奏疏摆在那里,似乎永远都看不完。
“唉,看来又要熬个通宵了。”唐毅伸了个懒腰,一抬头,正好看到隆庆站在门口,他慌忙站起。
“陛下,您怎么来了?”唐毅要施礼,隆庆急忙上前扶住,拉着唐毅,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