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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使徒紧贴着自己,挡在面前。
“看、看到、人……”
“不是、空壳——”
即使如此,他还是继续吼叫着。
他实际上最想说的话——“我、我也是、人类!”——并不是事实。他很明白,正因为明白,他才要向眼前的“使徒”吼叫。
“没错、我、只是要保护人类、不受你这样的掠夺者伤害的——仅仅是这样的人而已!!”
“人……类…………”
不知道是向着尤利说,还是他临终嚎叫的只言片语,留下了零碎的字句后,怪人?亚纳贝尔古连最后的铁管、螺丝、指针都散了开来,消失了。
“成功、了……!”
这一次,是真的成功了。
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歼灭了“使徒”。
终于凭着自己的力量,把人——!!
刚埋没在感慨中的内心,忽然觉醒了过来。
没错,还没有把人救出!
他改变了丹色弹丸的轨道。
“快住手,太不自量力了!!”
察觉了少年意图的瓦列克,出了制止的叫声。
“我知道。”
少年作出回答的声音,不仅仅是消耗的疲倦,而且充满了沉静。
“我知道,这是不自量力。”
那是下定决心要以全力沿着自己的路走到尽头的人,特有的一种异常真挚的觉悟。
“你这个火雾战士真是……”
瓦列克明白到自己只有接受他的决定,于是叹着气沉吟道:“……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吗。”
交织着慨叹和无奈、悲哀和共鸣,那正是来自理解的话语。
“嗯。”
尤利点了点头,把神器“戈贝尔拉”更用力地刺向前方。
他的目的地,就只有一个。
在一边压碎大厦壁面一边下落的过程中,双方都竖起了各自的爪牙,进行着一场混入了猛火的壮烈厮杀的野兽和野兽,如今正在瓦砾的底部对峙着。双方都因为疲劳而喘着粗气,但是却把完全没有减弱的杀气化作了话语。
“委托人被人杀掉,这还是第一次……虽然说只是我的爱好,但也算是奇耻大辱了。”
“既然你那么想的话,就别干那些多余的事,跟你那星星公主一起待在家里别出来好了。”
修德南和玛琼琳在毫无惧色地说着话的同时,挪动了一下兽腿,为采取下一步行到把好了姿势。
影响双方攻击时机的要素是什么,这一点是再清楚不过了。
由于亚纳贝尔古被歼灭,原来混淆着气息的蒸汽也消失了。残留在封绝内部的各人气息已经能明确把握住。谁、在干些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接下来、打算要干什么——这一切,都能感觉到。
对修德南来说——
仅仅是站在这里,就已经暴露在可能遭到从正面和上方夹击的危机之中。他察觉到自身所处的这种危机性状况,然而却没有惊慌——
那么,该怎么行动呢。
与其说是迷惘,倒不如说为在攻击时采取行动作准备而进行思考。
委托人已经不在了……也没必要在这里为了争一口气而战个你死我活。但是……
他用老虎的眼睛注视着眼前杀意浓浓的野兽托卡。只有实际上交过手才能准确把握住的、难以对付的强敌的实感,只有那个是唯一而绝对的判断材料。
这个杀手,是不可能轻易把我放走的。
不仅如此,要是自己有任何逃走的举动和松弛的表现,就毫无疑问会遭到准确、猛烈而毫不留情的追击。
难道全部杀光吗。
那应该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以自己的强大力量把两者都杀掉也并非不可能——
但是。
他以自身的爪牙和火焰把握住的实感,制止了自己。
强力的火雾战士在濒临死亡时挥出来的潜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在这种没有多大意义的收拾残局的战斗中,应该避免可能遭受重伤的不必要风险。
真麻烦……还是撤退罢了。
作出此决定的他,并没有考虑如何在不会轻易让自己逃脱的敌人面前抢占先机的手段。只是自然而然地随着战斗的节奏,在持续的危机性状况中,悠然地等待着灵机一闪的时刻。
对玛琼琳来说——
身上受了突袭造成的重伤。但是,即使是这样的身体,如果拼死力去战斗,同时进行夹击的话,应该也能改修德南施以痛击,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把他歼灭。
可是。
她丝毫没有打算轻易采用“拼死一战”的做法。火雾战士这种存在,并不是单纯只懂得滥用力量四处破坏的疯狂战士。而对此理解越深得人,就越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就是说,存在于她内心深处的是——
我不可以在这种地方死去。
这样一种为了自己必须执行的复仇而生存的“扎根于战意、对生存的强烈渴望”。
以她为代表,大部分陷于极限状态的火雾战士,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性命拿出来当赌注。为使命而生之类的。只不过是跟“魔王”订立契约时的原则,只是为了把行为正当化而在后来才附加上的理由而已。
在杀死“那家伙”之前,我绝对不能死……绝对!
最后,她心里就只想着这个。只有生存下来,才有机会复仇。所谓的数百年的战斗历史,也就是一直选择“避免死亡”这个选项的结果。在这种极限状态下不具备冷静判断力的火雾战士,是不能生存下去的。
对,必须活下去。
仅仅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把感觉的敏锐度提升到最高点,以仅有的数秒钟进行思考和决定。
其中一方为了避免无益的战斗,作出了撤退的决断。
而另一方则为了生存下去,避免了拼上性命的战斗。
无论任何一方,都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的生存之路。
在这个战场上,就只有尤利一个人,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在瓦砾的底部等待着时机到来的野兽与野兽,被丹色的光芒所照亮。
缠绕在尤利身上的“隶群”的龙卷风,丹色的弹丸,如今正朝着修德南的正上方袭去。
霎时间——
“呜唔!”
要是鲁莽避开的话就只会遭到双方的夹击,善战的“红世魔王”理解到这一点,马上向着最能延缓强大敌人?玛琼琳反击的唯一突破口,让全身的轮廓生膨胀变形——飞了起来。
惊讶的人,就只有尤利一个。
化为巨鸟的修德南迫近自己的正前方——
“——!”
然而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啊!?”
化成了利刃的翅膀,把力量减弱了的龙卷风切断了。
连同身在里面的少年一起,毫无反抗的余地。
火雾战士“魑势牵引者”尤利?弗沃卡,正如被他所歼灭的两个“使徒”一样,从身体的正中间一分为二,被切断为两截。
然后,历经百战磨练的“千变”修德南并没有像少年那样在最后手软。他向着被切断为两截的残骸,也向着面前的真正目标,从肩膀伸出来的一个蛇头里——
“嘎啊啊啊啊啊啊!!”
喷射出一个用以截断追击的特大火焰弹。
当然,身为火雾战士屈指可数的杀手的“悼文吟诵人”玛琼琳?朵完全没有放松警惕。而且也“暂时”没有产生动摇。面对向着自己攻来的必杀一击,她从托卡嘴里也吐出一个特大的火焰弹,以此抵消。
“喝啊啊啊啊啊啊!”
对于中间那个已经受了致命伤、没有办法救活、鲁莽地突进而来、看上去就好像是为了被杀而闯进来的,名叫尤利的少年——
也当然毫不顾虑。
内心渴望着要有一点点就好的——眼泪,却被托卡所包裹着,没能看到。
对不起,瓦列克。
你没有失败,对吧?
可是,也许只是错觉吧——那火焰的野兽,看起来好像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特大火焰弹互相碰撞产生的剧烈冲突,把修德南推到了遥远的彼方,把玛琼琳固定在原地,把尤利炸成了齑粉……终于给激烈的战斗带来了安宁,和死亡。就仅仅是这样而已。
企图在以世界最高为傲的高层建筑物——帝国大厦里纵火破坏的“红世使徒”——“穿彻之洞”亚纳贝尔古被歼灭,其企图也彻底溃败了。这就是这场战斗的成果。
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状态和结果。
现在已经是深夜,外国通信社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玛琼琳把旁边的门扉推开走了进去。
叮呤呤呤呤呤,即使是夜晚也毫不顾忌,跟门扉相连的绳子让门铃响起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向整个店内出了有异能者来访的通告。
把沉重的脸抬起来一看,不出所料,外界宿里面,伊斯特艾哲独自一人,正心焦如焚地坐在柜台里等着自己。虽然看到回来的人影只有一个,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像是配合他似的,玛琼琳默默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虚弱地摇晃着换上了新礼服和裙子的身体,像是倒下去似的坐上了柜台前的椅子上。
随着这个动作,喀哒的一声,“格利摩尔”掉在了地上。
马可西亚斯并没有哼声。
伊斯特艾哲从细眯着的双眸中,静静地注视着伏在柜台上的女性,然后马上转过身去。他从酒柜里面,把一瓶私藏起来的威士忌,以及一瓶粗制的生姜水,两个玻璃杯和一木杯,拿出来放在柜台上。
不知什么时候,柜台上面被放上了已经歪曲变形的金属丝碎片。那是过去曾经镶嵌着玻璃镜片的东西留下的残骸。
一个玻璃杯放在玛琼琳的面前,另一个玻璃杯放在以斯特艾哲的面前,而木杯则放在金属丝碎片的前面。酒瓶碰到了趴在柜台上的手肘。
坐起身来的玛琼琳,只向自己的玻璃杯里注入了威士忌。
酒,溢出了一点。
伊斯特艾哲先把生姜水注入木杯,然后把从玛琼琳手里接过来的威士忌注入了自己的玻璃杯里。只有生姜水稍微溢出了一点,弄湿了金属丝。
四人两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等待着玻璃杯的水面平静下来。
这时候,玛琼琳突然一口气把杯里的威士忌喝光了。
伊斯特艾哲见状,也把自己面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静静地。
然后,他把生姜水洒在地板上,捏碎了木杯。依然是,静静地。
听到这种声音,稍微颤动了一下肩膀的玛琼琳,小声地沉吟了一句话。
“我,还是没有半点犹豫。”
渴望喜悦,为无力而愤怒,打破无止境恶梦的呐喊声,只有一个。
不管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只有它才能打破的——
杀戮的呐喊声。
庆典·1秘密
吉田一美的书桌上,立着一个相框。
照片上是一个少年。
他站在教室的窗旁,回头看向这边——在豪无准备下被拍到,也正因此而显得十分自然的站姿——那就是名叫坂井悠二的少年。
把薄数码相机带回学校的中村公子,不分人和物地到处乱照一通,而这张照片就是其中的一张。知道了此事的吉田,罕见地没有借助任何人搭桥,就直接拜托了中村公子把他它冲印出来。而代价就是坏坏的笑意和连续几下肘撞。
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绝无仅有的,重要的人的照片。
御崎高中一年二班的教室,依然充满着暑假刚过的散漫气氛。
由于是这样一个残暑的下午,而且还是放学后,所以学生们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失去了弹性和活力,拖着疲惫的身体无精打采地踏上回家之路。
在这种怠惰的气氛中,吉田一美用一种虽细小但却异常坚决的声音说到:
“池同学,拜托你了。”
“咦?”
“请你别对坂井同学说。”
平常总是性格温和,跟微笑最为相配的柔和容貌,如今却紧张得绷紧了面部肌肉,甚至还包含有一丝恐惧。
没想到她会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的池人,不由得反射性地点了点头,道:“那,那个我当然是没问题啦。”
作为从不忘记顾虑他人感受的可靠班长“眼镜怪人”,这本来是没有什么特别含义的话题。
“可是——”
正当他想要问“为什么”的时候,那几个老脸孔已经回到教室来了。刚才全班在体育馆举行了课外活动上映会,而他们就负责收拾道具等的善后工作。
“啊哈哈!那家伙似乎还没有忘记刚开始的那次惨痛教训哩,刚才他叫夏娜搬椅子的时候,紧张得脸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啦!”
佐藤启作坏心眼地笑着说道。
“其实在上课方面他也已经改过自新了,只要光明正大挺起胸膛来就行了嘛。而且跟我说话的时候他好象很正常啊。我想大概夏娜也已经没有放在心上了吧?”
田中容太耸了耸肩膀。
“什么放在心上?”
一脸讶异地作出简短反问的是平井缘,也就是夏娜。
“啊哈哈,真不愧是夏娜。我还是最喜欢你这种性格!”
绪方真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
“啊,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最近开始让人觉得内心的坚强逐渐显露到外表上来的少年,坂井悠二。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拿起了书包。
相当于市区中心的御崎市车站,自从在某次时间中遭到严重毁坏以来,从车站延伸出来的大马路就成了步行街。
由于现在已经是放学的时间段,这个已经化作日常风景一部分的地方,不管是车道还是人行道,都挤满了来来往往的人潮。甚至连就地摆出商品来卖的露天摊档,走来走去兜售东西的人,还有街头音乐家等等全都被埋没其中。
他们四男三女一行人,在顺路陪了佐藤在车站前买了点东西之后,就来到了大马路的步行街上闲逛。
放学后去玩对学生来说是一种冒险。
家里明明有各种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却故意不回去的开放感,尽情享受一切的玩乐爽快感,打破原则上的禁止事项带来的叛逆感……就连穿着校服这件事也成为他们在街上闲逛的动力。
在经受了温暖的晚风和人潮的拥挤后,他们进入了小休息的时间。一人买了一瓶饮料的他们,如今正并排着靠在本来用来隔开人行道和车道的栏杆上。
“——所以呀,那个导演是个很过分的家伙耶,还听说他拿什么追求真实感之类的理由来折磨那些演员呢。”
绪方一脸开心地说着,兴冲冲地坐在田中的身旁。
佐藤则坐在田中的另一侧。
“啊,我也听说过。好象真的让演员去跑马拉松,还用电流和爆炸什么的弄伤人家吧?那样子的话大概没有演员回跟着他拍电影啦。”
他笑了笑;然后故意装作位置不够,把田中挤向绪方那边。
因为跟绪方紧贴在一起而露出困惑和羞涩参半表情的大个子少年,像是为了掩饰一般,把瓶子里的清凉饮料一口喝光了。舒了一口气之后,他眯起眼睛看着穿梭于眼前的人潮。
“说起爆炸……车站前的修复工程看来有了不少进展啊。”
他的视线落在步行街的终点——御崎市车站上。
在一个多月前,在与某个横行于世界暗处的“红世使徒”之间的战斗中,连同周围的高架路都遭到了破坏的车站大楼,现在终于完成了瓦砾清除工作和基础工程,现在已经开始搭钢筋了。
以人类之身经历了这场战斗的田中,似乎颇为感慨。
至于那时候跟着他共同行动的佐藤——
真是的,顺着小绪的话题说不久好了。
想到好友的这种认真的性格,他不禁苦笑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坐在佐藤旁边的池接着话题说到:
“听说等那个大型起重机的作业完成之后,这里的交通封锁也要被解除了。”
绪方马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就是说,这个大马路的步行街就要消失了?我才记住了跳蚤市场的位置,学会了怎样砍价耶……”
她和池都不知道有关“红世”的事。关于车站的全面崩塌,他们也相信了跟“使徒”战斗的火雾战士一方散布的事故消息因为经年老化引起了高架线路的崩落,而承受不住重量平衡变动的车站大楼也随之崩塌。
池把手里的乌龙茶饮料一口喝光,回答道:
“在这里摆摊经营的人们,也好象提出了希望留下步行街的请求哦。所以市政府现在正在考虑着,虽然大马路不行,但能不能在旁边的小巷里找到代替的位置。”
悠二一边看着从人行道往车道,以及从从车道往人行道横穿而过的人们,一边回答道:
“先不说车站,大概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大马路还是这样子好吧。如果不是车主的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站在右边,夹在他和池中间的吉田说道: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天的祭典一直持续到现在……”
她微笑着注视着包括自己几个在内的人潮。
车站遭到全面破坏的骚动,就生在御崎市内的夏祭·鱼鹰祭举行的当天。在那时候,她正担负着重要的角色,同时也向悠二表明了自己对他的热切思念之情。
对她来说,眼前这份光景就相当于那份思念的延长线。
这时候——
“……”
坐在悠二令一侧的那位身材娇小的少女,想起了同一天的事,然而却产生了相反的心情,变得有点闷闷不乐。不必多说,这位少女就是夏娜了。
在穿着高中校服的十一、二岁的幼小外表上,充满了压倒性气势和存在感的她,并不是人类。她是以歼灭“使徒”为使命的异能者——火雾战士“炎灼眼的杀手”。因为要监视这个名叫坂井悠二的“特别的少年”,同时也为了保护他,所以她现在必须暂时逗留在这个城市里。而且,她还对这种行为抱有了出使命的感情。
对她来说,鱼鹰祭就是对悠二抱有跟吉田同样感情的自己什么也没能做到的败北之日。回想起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