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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霜河-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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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徐烈嚷道,“你身手还不如我,再说,你得留在王爷身边。”
  陆元贞神色平静地望向平王,道:“带领高手装扮成丹兵去救人,一得熟悉这数百里的地形,二得通晓丹国话和丹军军规,还得动用我们在丹军中的每一颗棋子。所有的‘间士’是我一手安插的,只有我最合适。”
  他又转头看向谢朗,轻声道:“你放心,你守好渔州,我一定替你将薛先生救回来。”
  平王和谢朗望着他眼神中透出的坚毅之色,再想起他今日在城墙上说的话,不禁都欲言又止。
  
  四月的燕云关,本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但因为战云密布,令靖边楼后的小庭院都透出几分肃杀之气。
  一盏孤灯之下,陆元贞独坐亭中,握着酒盏,望着无垠的夜色,默然不语。
  脚步声响起,平王与谢朗并肩过来。陆元贞替二人各斟一杯酒,三人同时仰头喝尽,再相视一笑。
  三人就这样默默地喝着酒,都在微微出神,谁也没有开口。
  凉风起,亭外有雨丝斜飘进来,润湿了青石台阶。
  陆元贞轻声道:“王爷,此战打完,咱们得另做筹谋了。老是让丹国人这么想打便打,我们疲于应付,长此以往,又怎有余力平定西南?时间一长,穆燕山尾大不掉,再想收服他就难了。”
  平王的酒杯停在唇边,他凝望着亭外斜飘的雨丝,目光复杂,好一会才道:“小谢,小陆,还记得我们少时放风筝的事吗?”
  谢朗与陆元贞眸子里同时露出隐约的笑意。
  “我记得当时我最喜欢的是一只鹰,那鹰飞得很高,可只要我将手中的线一扯,它就会落下地来。”平王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陆元贞转动着手中的玛瑙酒杯,叹道:“平定北疆,收复南方,中兴大殷,这是一局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来统一筹谋的棋。若陛下还是一直心意不定,王爷掣肘太多,唉……”
  平王这段时间一直在思忖这个问题,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朗神情恍惚,似在想着别的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收敛了眸中全部的忧思与担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先莫为这些事烦忧,眼下最关键的是先将丹贼赶回去,才能腾出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总要将当年的誓言一一实现!”
  平王看看谢朗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消瘦坚毅的面容,又看看陆元贞沉静若水的双眸。这些年来,波谲云诡的形势、举步维艰的奋斗,身边始终有这二人相伴,从来不曾离开。他心中一暖,笑道:“小谢说得是,只有把这一仗打好了,才说得上其他的。”
  陆元贞压下心头的隐忧,也爽声笑道:“是!倒是我多虑了!且先打完这一仗再说!”
  谢朗一拍石几,“好,咱们再打一场漂亮的配合战,象当年赤水原一样,让丹贼老老实实滚回阿克善!”
  细雨乘风飘入亭中,沾湿了他们的鞋袜。三人各自斟满,同时举杯,眼中都溢出凛凛神光。
  谁都没有再提三日后的激战,谁也没有再提起柔嘉和薛蘅。
  
  这日清晨,听到外面号角鸣响、战马嘶叫,薛蘅与柔嘉对望一眼,知道丹军要开始攻打燕云关了。
  当丹兵挑起帘帐,进来将薛蘅捆住,她向柔嘉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柔嘉看上去病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丹兵放松了警惕,懒得绑她,将她拎了起来,往木笼子里一扔。
  丹军营地距燕云关约里许路,出军营不远路边有座小山丘,山丘上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杉树林。此时丹军大军已向关下集结,负责押送二人的是个千人小分队,也未带强弩。
  薛蘅知机不可失,悄悄向柔嘉使了个眼色,柔嘉便闭上双眼,摒住了呼吸。
  薛蘅扑到她身边,焦灼无比地唤道:“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又抬头惊慌呼道:“公主不行了,快叫大夫来看一看啊!”
  丹兵中有懂得殷国话的,忙向领头的将领通报。那将领一举手,队伍停止行进。将领策马过来,看柔嘉真象断了气的样子,也颇觉为难,若运个已经死了的公主到关下,只怕反而会激起殷军同仇敌忾之心,丹王也必会怪罪。
  他吩咐下去,便有士兵打开木笼,钻进来查看。
  薛蘅暗提真气,待那丹兵钻入木笼,力贯双臂,猛地绷断绳索,夺过那丹兵腰间佩刀,手起刀落,丹兵惨呼声刚刚出喉,她已钻出了木笼。
  变故陡生,丹军都愣了一愣。薛蘅甫出木笼,手中佩刀如飞,片刻间便斩了十余人。




一零一、迷歌

  丹军这时才反应过来,将领连声下令,围攻薛蘅。薛蘅近身搏杀,刀起血溅,勇不可挡。丹兵拥在一起,反而碍手碍脚,长枪戟矛不好施展,被她杀得节节后退。
  此时,绝大部分的丹兵都去围攻薛蘅,剩下的也都凝目注视着他们的搏杀,竟无一人看着早已“昏迷”的柔嘉。待一名丹兵无意中回了一下头,才惊惶大叫道:“公主跑了!”
  丹军将领急速回头,只见柔嘉正飞快地向小山丘上逃逸。
  丹军忙分出一百多人,策马追赶上来。柔嘉发足狂奔,丹军紧追不舍,马终究快过人,眼见就要赶上,小山丘上忽然冒出来两名蒙面人,手持劲弩,利箭连环射出,丹兵猝不及防,纷纷中箭落马。
  柔嘉逃命之中,也没有认出这两人是谁,只知来了援手。她从这二人身边奔过,提气纵身,没入林中。
  丹兵还要追赶,那两人躲在树林前的灌木丛后,持弩连射,丹兵死伤严重,剩下的人心中生怯,一时间竟不敢下马来追。等他们在上司的呼喝下全神戒备、一步一顿地追入林中,已不见了柔嘉和那两个蒙面人的身影。
  柔嘉听薛蘅详细讲述了此处地形,知道向着东南便是白沙河谷。她认准方向,发足狂奔。
  待跑到力尽气竭,身后也没有追兵的声音,她才停住脚步,弯下腰大口喘气。正担心薛蘅是否脱离险境,忽听有急促的脚步声分荆拨草而来,她吓得正要找地方躲匿,来者已急唤道,“公主!是我!”
  柔嘉大喜,回过头,冲上去抱住来人,“抱琴!”
  主仆二人重见,喜极而泣。
  抱琴身边之人取下蒙面黑巾,急道:“此地不可久留,你们快走!我去接应薛阁主!”
  柔嘉看清他的面容,大为惊讶,再也想不到仆射堂的吕青,怎么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当日薛蘅将柔嘉抛出,抱琴便在人群中东冲西撞,又暗中弹射石块,将围在人群外的丹兵击得跌落马下。
  现场一片混乱,她趁机奔向柔嘉被抛出的方向。可她刚溜入小树林,便见一队丹兵从另一个方向追了上去,将柔嘉按倒在地。
  抱琴惊骇下正要跃过去,一侧的灌木丛中忽然无声无息地伸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灌木丛后。她还待挣扎,那人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你现在出去是送死!”
  抱琴听出竟是吕青的声音,不由一呆。遥见柔嘉已被押远了,薛蘅又与那“幽灵”般的黑衣人斗成了平手,她头脑稍得冷静,便不再挣扎。可吕青仍捂得极紧,待丹军押着所有俘虏远去,才松开了手。
  他手一松开,抱琴便大口地喘着气。待剧烈的心跳平静些许,见他的手还在面前,她猛然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吕青抱着手臂痛呼,抱琴转过身来,怒瞪着他,“为什么不出去救公主?!”
  吕青苦笑道:“抱姑娘,啊不,琴姑娘,你想去送死以表忠心呢,我绝不反对。可我还得留着这条命,想办法将她们救出来。”又看着手臂上深深的啮痕,抽了口凉气,摇头道:“邓总管说得没错,你确实有股狠劲。”
  抱琴忧心如焚,也没去细想他这话,急道:“怎么办?怎么救出公主?”
  “先别急。”吕青站了起来,道:“我们先跟着,再找机会下手。”
  抱琴无奈,只得跟着他出了树林,二人远远地缀着丹军,直到入夜丹军扎营,才找了个地方休息。抱琴这时才想起来问吕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青笑了一笑,岔开话题,“我去营地中打探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抱琴自十三岁起便未和柔嘉分开过,早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此刻想起柔嘉被擒,心中无比自责,再听到树林中夜枭的鸣叫声,想到柔嘉公主之身竟沦为俘虏,此刻不知如何受苦,不由落下泪来。
  等了许久,仍不见吕青回转,环顾林间黑影浓重,她又隐约有点恐惧,仿佛天地之大,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黑暗之中。正胡思乱想,一个黑影奔回林中,正是吕青。她忙迎上去,“怎样?公主怎样?”
  此时一缕月光从林梢透进来,照在她脸上,泪痕依稀,吕青看得一怔,话语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你放心,她暂时没有危险,不过有重兵看守,找不到机会下手。”
  抱琴大失所望,吕青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她接过一看,是两个油饼。
  她微微低下头,咬着油饼,好半天,轻声道:“多谢。”
  吕青笑了笑,跳上一棵松树,闭目休憩。待抱琴吃完油饼,依在树下休息,他忽然极轻地说了一句,“你待公主,倒是真心。”
  抱琴抱膝坐在地上,望着天上微芒的星光,许久,低低道:“公主待我,也是真心。”
  
  吕青没有再说,用手指轻叩着膝头,忽然低低地吟唱起来,“铁骑——起,妃子——别,相顾泪如雨,夜夜指故乡——”
  吉光片羽般的记忆在脑海中依稀闪现,他神情恍惚,唇角微勾,带上了几分苦笑的意味。
  抱琴想起在去边关为谢朗洗冤的途中,也常常听他哼唱这首曲子,便好奇地问道:“吕大哥,这是你家乡的曲子吗?”
  吕青摇摇头,把手枕在脑后:“我也不知道。我五岁便与亲人离散,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家乡在哪里,亲人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小时候每天晚上能听到的歌声,但那歌的词我也不记得了,我只哼得出其中几句的曲调。从五岁起,我每天晚上逼着自己哼这曲调,到了后来,我自己给这几句配上了词。我怕自己有一天,会连这最后的一点东西都忘掉……”
  他停住话语,目光迷蒙地看向茫茫夜空。这个世上的许多事情,他比别人看得清楚,唯独自己的来路,他看不清楚。
  抱琴心生怜悯,想起自己的身世,也不禁大起同病相怜之感,两人默默无语。
  月过中天时,吕青悄然跳下松树,凝望了熟睡的抱琴片刻,将外袍脱下,轻轻地盖在她的肩头。
  
  二人隐匿行踪,跟着丹军到了燕云关,可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燕云关关门紧闭,他们也无法入关向平王报信,只能一直在丹军军营外藏匿。
  丹王放话要三天后攻城,吕青思忖一番,觉得只有在丹军押送柔嘉和薛蘅上燕云关的路途上才有一线机会。二人备齐弓弩箭矢,这日凌晨便在此等候,意图冒死一搏,恰与薛蘅所谋不约而合,这才及时救出柔嘉。
  抱琴此时自来不及细叙这些情形,她紧攥住柔嘉的手,道:“公主,我们快走。”
  柔嘉犹豫了一下,但也知自己武功低微,根本帮不了薛蘅的忙,反而只会拖累她,便向吕青道:“吕大人,拜托你了,一定要将薛先生救出来。”
  吕青点点头,转身便走。
  抱琴看着他修挺的背脊,心中一热,脱口呼道:“吕大哥,你千万小心!”
  吕青脚步顿了一顿,旋即掠向树林,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薛蘅激斗间瞥见柔嘉已蹿入了树林,而接应二人的身影极似吕青和抱琴,她心中大石落地,手中刀光四起,每刀均含凌厉真劲,如风卷残云一般,杀得丹兵死伤枕籍。
  但她也知道这样缠斗下去不是办法,只要军营中留守的丹军听到动静赶过来,自己便插翅难飞。念及此,她一声厉喝,身形拔起丈许高。丹军齐齐将枪戟矛戈高举,薛蘅落下来时,在这数十杆枪戟上借力一踏,如搏兔之鹰,扑向数丈外的那名将领。不等那将领一招递出,她已挺刀刺入他的腹肋,顺手一带,将他拖落在地,自己腾身上马。
  她力夹马肚,竟不驰向前方,反而向丹军大营驰了过去。将领被斩,丹兵有一霎那的慌乱,待看清薛蘅竟是驰向己方军营,更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时大呼小叫追上来,却已被薛蘅抛下了十余丈。
  快到丹军军营,薛蘅飘落马背,施展轻功,在听到动静出来拦截的丹军之中如泥鳅一般钻来突去,手中厚背刀如砍朽木,杀得丹军人仰马翻。混乱中,她突入一个营帐,砍断绳索,将这营帐拉倒在地,再如法炮制,砍翻数个营帐后,丹军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丹军留守的将领赶到,与押送薛秦二人的将士会合,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急忙派人火速往燕云关下报信。
  可刚派出传信之人,还没有来得及下令搜索军营,营地内哗声大作,火头四起。燕云关为北境干燥之地,一有火头便浓烟滚滚,丹军慌了手脚,纷纷赶去救火。
  薛蘅仗着绝顶轻功在丹军军营内游走,放了几把火,便寻找关押那一千余名殷人的地方。
  可寻了一阵,仍没有找到他们,薛蘅不由有些着急。她知时间紧迫,只要燕云关下的丹王得到消息,派云海十二鹰回来,自己便难逃离险境。
  她四顾之时望见丹王的中军大帐,心中一动,闪身疾走,不多时潜到了中军大帐后。




一零二、逃生

    她运气听了片刻,知道帐中只有一名身无内功之人,便轻轻挑起帐角,钻了进去。只见帐中用牛皮制成的作战图前,一名十二三岁的灰衣少年正拿着根皮鞭指来指去,嘴里还不停低声念叨着。

    薛蘅悄无声息地掩近,手指骈点,正中少年数处穴道。少年一声未发,软倒在地。他双眸之中只露出片刻的慌乱,便恢复了镇定,好奇地盯着薛蘅的一举一动。

    薛蘅见他年岁与薛定相仿,又是侍童装扮,也不想伤他性命。她在帐内找到一件银色盔甲,忙套在身上,又系好盔帽。她身量高挑,比一般男子矮不了多少,那盔帽又是半遮面的,这样一来,若不将盔帽掀下,谁也不知她就是薛蘅。

    她取了案几上一块令牌,想了想,在那灰衣少年身边蹲下来,用恐吓的语气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捉来的殷人关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就饶你性命。”

    灰衣少年眼珠一动,点了点头。

    薛蘅量他也不敢捣鬼,将他拎起,右手在他腰间轻轻托着,出了中军大帐。说也奇怪,她换了这身银甲,与这少年一路走来,即使偶尔遇上丹兵,皆不敢直视她,恭恭敬敬的闪在一边,躬腰为礼。

    少年不能出声,以目示意,不多时便引着薛蘅到了丹军营地最东南的一个角落。这是一处极简陋的马厩,关着上千人,正是当初和薛蘅一起被俘的那些殷人。

    薛蘅心中一喜,见看守的丹兵不多,便掏出令牌,喉间变成粗重威肃的男声,道:“王有令,提这些人前去关下当肉盾。”

    看守的丹兵听了,忙将殷人往马厩外赶。这一路走来,需绕过库莫奚人的营帐,薛蘅心生一计,走过那年老族长身边之时,急促传音,“往东南走,进云杉林,到白沙河边等我!”

    那族长闻言一愣,旋即镇定,控制着不露出喜色,只眼皮微微地眨了一眨。

    再走十余步,经过库莫奚人营帐时,薛蘅忽然发难,将手中少年抛向一边,佩刀挥舞,招式精奇奥妙,连斩十余名押解的丹兵,又顺手斩翻两座营帐。

    丹人一乱,老族长连声口哨,殷人便跟着他向东南方向奔逃。薛蘅断后,真气随着刀锋激送,鲜血激溅,丹兵又倒下十余人。

    可殷人逃出不远,营地内又有一队丹兵追了出来,薛蘅正焦急之时,忽见那队丹兵纷纷倒地,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哀号,似是中了什么暗器。薛蘅知道是吕青回来接应,放下心来,继续与丹兵搏杀。

    这时库莫奚族留守之人也大呼小叫奔出营帐,因为薛蘅穿着丹军将领的盔甲,他们都以为丹军起了内讧。库莫奚人正一直为了被胁迫南下而心有不忿,这刻自然乐得隔岸观火,更有人大声起哄。

    薛蘅巴不得他们出来看热闹,闪躲枪戟时躲入了库莫奚人之中。丹兵手中的兵刃不及收招,库莫奚人便倒下了几个。

    库莫奚人大怒,操刀执枪上前理论,与丹兵推搡在一团。薛蘅趁机闪躲,溜向殷人逃走的方向。

    刚走出十余步,她忽瞥见先前擒住的那名灰衣少年还倒在一座塌倒的帐篷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解开他的穴道。可当时为求不让他发出半点声息,她点中的是他数处要穴,且用的是天清阁独门手法。如若不在其穴道处用独门真气揉搓半炷香的功夫,他就会落下终身残疾。可此刻她忙着逃命,又如何能耗费时间为他解开穴道?

    她看着这少年与薛定相仿的乌黑眼眸,再想到他是侍童,手中还没有沾上殷人的鲜血,不禁心中一软,将他提了起来,向前急奔。

    快到树林前,她回头看了看,见丹军军营内又冒出几处火头,知道定是吕青又放了几把火。吕青轻功不亚于自己,且丹军并不认识他,只要随便换个装束便可逃脱,她也不担忧,迅如青烟般奔向树林。

    那千余名殷人扶老携幼的,逃得不快,才刚奔入树林,薛蘅便赶了上来。

    老族长正率着壮汉们断后,见薛蘅赶上,恨不得即刻下跪谢过救命之恩才好。薛蘅看着他们面上的感激之色,道:“赶紧走。”

    众人发足狂奔,不多时,吕青也赶了上来。见薛蘅拎着一个丹人装束的少年,不禁讶道:“他是谁?”

    薛蘅没有回答,带着众人奔出树林。到了白沙河边,她找到祖师爷行军手札中记载的那处河滩,正发愁如何让这些妇孺老幼都泅过白沙河,却见那族长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跳入河中,就连五岁小孩都不例外,跟着大人向对岸游去。极幼的婴儿则被大人放在粗树枝上,推过白沙河。薛蘅大奇,一问族长,才知他们是居住在赤水原伏刹海子边的渔民,皆姓尚,水性自是极佳。

    薛蘅脱下盔甲,丢入河中,与吕青最后泅过白沙河,又将留下的痕迹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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