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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囚記-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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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得梢公接過銀子後,兩手扶住櫓柄胡亂搖將起來。

  梢公這回才將老屁股挪坐在船首的木椅子上,卻時不時欠起身子,半蹲一會兒之後又坐了下來,老覺得彆扭,幾十年來都是客人坐著他站著,此時要待開口,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年好容易將船搖搖晃晃地敚щx岸邊後,開始往北划去。

  「您瞧,現在這是頂風船,待會兒回頭您老就像現在這麼坐著,漂也給您漂回這兒了!」少年笑著說。

  「小少爺,您府上唐家集?」

  「別叫我小少爺小少爺的,叫我趙耕行了,趙匡胤的趙,耕田的耕,因為生肖屬牛,我爹就給起了這名兒!」

  「呵,我不認得字,趙耕就趙耕唄!」

  「我徐州府趙家莊人,這不是我說呀,要不是窮得叮噹響,身上只剩下這點兒錢,還會租您老這艘破船?鐵定叫輛馬車,至不濟也僱個腳夫回徐州去。」

  老人家只是笑笑,對趙耕的話不見怪。

  的確,梢公的這片舢板小船也著實是破爛得可以,就是擱在岸邊十天半月的也洠藭祷巳ァT倬靡苍S難說,但偷去了也只有一種可能--劈了當材燒!

  梢公問:「唐家集到徐州府還一大段路哇!估計還得花上兩天腳程,您吃住總得再花錢吧?」

  「那洠栴},」趙耕開心回道:「徐州府我有個總角交,吃住不是問睿>退闳瞬辉冢膊贿^就是兩天,我這一路還不是這麼來的,路上有廟就借住一宿,扒兩碗齋飯也就撐了一天。」

  梢公重新打量了趙耕一身,看他長得算是結實,一件單衣露出兩臂略浮的虯筋,膚色有點黑,卻不是那種長期晒成的,彷彿是在白的石膏上有意塗上灰黑,讓人铡詾槭怯袣v史的古物一般。老年人閱多歷廣,一看便知眼前這年輕人不是幹粗活的。

  「看您不像是做粗活的,您走這麼遠的路,跑買賣?」

  此時船已到了河深處,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前方,僅見遠方有船顯成三五個小黑點,趙耕用櫓似已抓到福чT,便索性將小船划行到河道中央。

  「跑買賣?跑買賣能這付寒酸樣?不過,我們家倒真是做小買賣的。」

  趙耕突然有些感慨,心想,要不是家裡做蠶絲買賣,自己也不至於有這半年的遭遇。

  梢公玻饍裳郏炎煨Φ溃骸高@麼說咱倆都是生意人了,呵呵,您府上做什麼生意的?」

  趙耕的老家在趙家莊雖不算富戶,但在百年前的祖上卻真要算是大戶了,不過四五代傳下來,到了趙耕他爹趙去耗這代,家產分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有百幾十畝地。

  雖說是屬蘇北人氏,趙家莊卻是地處豫魯蘇皖四省交界處,平疇千里。

  當年因為家裡人丁眾多,為免稻收不敷,因此將部份經常缺水的水田改植桑樹,又兼而建有蠶室數座,做起了蠶絲買賣。

  不料今年年初,趙耕家中所飼蠶兒發現了黑斑,一至結繭便大量死亡。趙去耗知道這叫『黑瘦病』,初養蠶時也學習過防範之道,防範的措施並洠僮觯瑓s洠Я系竭是遇上了。

  趙去耗的蠶遇上了黑瘦病,本來也就認命了,一年的蠶絲歉收還不至於讓趙家斷炊。但這一年趙耕正好滿十六,趙去耗連續聽了兩名江湖術士的話,家中得有人沖喜,方可消災於來年。

  家裡於是想法兒替趙耕物色鄰近人家有無比趙耕大一兩歲的乖巧女兒者,好提出婚配;趙耕得到消息,急得找山洞。

  原來趙耕本性貪玩,上有一個姐姐,下有兩個妹妹,他是家中獨子,家裡在他未出生時已僱有長工數人,因此從來用不上他的勞力,他除了跟過趙莊幾個教書先生學了些古書算盤,後來還遇上一名『曹老道兒』胡亂又學點洠到y的知識之外,十六年來洠в谐赃^什麼苦。

  趙耕年過十五後玩興更發,偏巧同村一個角交同學,為了尋武館習武,全家搬到徐州府。趙耕聽見習武二字,鎮日吵著父親也想隨著一同去徐州,這一吵吵了經月,要不是趙去耗有一回被煩極了,怒斥了一頓,這獨生兒子還不知將拗到何時。

  趙耕至徐州府的希望破滅,但習武的念頭卻未打消,同時玩興也在,老想著外出去撸v高山大水,或者遇著江湖異士、武林高人等什麼的仙人也未可知。哪會料到家裡這就要給他娶親,心中豈能甘心,於是胡亂編造了理由自已出嫁的兩個姐姐處騙來了幾十兩銀子,一咬牙便離家出走了。

  每年來趙耕家中批繭的商戶多來自江南太湖附近,趙耕自幼便聽他們說起是走大吆觼淼模f了江南一帶的諸般趣事。於是趙耕離家後便徒步走到了沛縣,由沛縣上了微山湖的一艘小客船,打算一路由水路南下,直抵杭州府上岸。

  微山湖離趙家莊其實不及百里路,在學堂裡聽過老師說了不少有關微山湖的故事,但趙耕卻是頭一次見到這個美麗的湖泊。

  望著湖中那個喚作「微山島」的小島,老師曾說這島是全中國北方第一大的內陸島,趙耕朝它雙手合什,略為一拜。因為島山有著殷朝帝乙的長子、殷紂王的哥哥──微子啟的墓。

  一蓑一笠一孤舟,一丈長竿一寸勾;

  一曲一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趙耕忍不住在船板上吟詠著,這是他所能記下的少數詩中的一首,因為這首詩好記難忘!一首詩七言詩裡同一字出現超過三分之一,實屬少見。

  詩的作者叫殷重禮,正是微山島人。約莫八十年前,康熙皇帝第一次的南巡途中,經過微山島時,殷重禮便是以微子啟的後裔代表而出面迎拢{,同時獻上《微子墓碑記》以及詩的。老師說當時康熙帝顧問許久,殷重禮都能對答如流,讓康熙盛贊為『山中宰相』。

  趙耕直到到了杭州府才真算是見了世面,四處玩耍得樂不思歸,也結交了一些朋友,但卻完全不知就在這個江南古城裡,一樁攸關生死的天大危機正悄聲往自己掩來。

  此時,杭州府隔著錢塘江對面的蕭山縣衙門,正在審訊一件後來驚動當今皇上的案子,而這案子竟就波及了到此撸娴内w耕。

  歡樂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一轉眼離家已三個月了,趙耕這些日子原來住在西湖畔夕照山下的一間小客棧裡,杭州府的花花世界令趙耕留戀忘返。後來因為資斧有限,但自己卻又不想在短時間內北返家中,幾經思量,遂投宿到了西湖西方五里處的古廟『臁笏隆谎e。

  臁笏乱驗殡x西湖略為遠些,同時四周山路彎蜒,香客相對不多。廟裡住了兩個與趙耕年歲相彷的撸Х叫『蜕校吮臼切值埽蟮慕袦Q一比趙耕大一歲,小的淨二比趙耕小一歲。

  好歹趙耕是讀過幾年書的,在住進廟裡的前幾天,見到淨一淨二兩人雖是和尚卻言語粗鄙,基於自己於此借住,見面時總主動向二人點頭示好。豈料,兩個和尚心裡有著先佔為王的心態,對趙耕不大理采,連著幾次如此,後來的時間裡,趙耕也就與他二人行同陌路了。

  就在趙耕入住的第四天下午日落時分,趙耕玩耍回寺,半途聽到林裡傳來擊棍聲,於是悄聲掩了過去。

  見到的卻是淨一淨二兩個和尚雙雙裸著上半身,手上各拿一根木棍練武。

  趙耕本來就對武術好奇,此時見到的又正是與自己在同一寺廟投宿的兩人,於是找了一個可以藏身的大槐樹幹後方靜觀。但見二人手中各握一棍,只見:

  雙棍朝天,身如達摩;

  四目相交,步若銅鐘。

  一個是掃、掛、戳、攔,漁宮蕩舟前後忙;

  一個是挑、托、提、崩,罡風掃葉撩兩旁。

  瞧這個,橫斷碑石、旋天攪地;看那個,霸王展旗、左點右劈。

  真個是棍身如龍撸暮#瑮U頭似雨點八方。

  兩人一來一往相鬥有了一炷香時間,此時只見淨二右手握住棍把,左手輕扶棍身,突然一個弓步踏出,棍梢瞬時上挑,往面前哥哥淨一的下巴送出。

  然而棍梢方才平胸,便聽嗑然一聲兩棍相擊,淨一喝到:「肏!你這招『孤雁出群』,打的是哪裡?瞧,要不是我急收了撩你下陰的一棍,你還不成了個比丘尼麼?」

  淨二紅著一張臉道:「放你媽的屁,你以為我這『孤雁出群』就會用老?我才正要變招你就收了招!」

  「你還狡賴!」淨一唰地一聲,又將已放至肩上的木棍一式『打棍尋山』,兩膝一屈,隨著掍梢又指向淨二。

  「得得,」淨二往旁跨步躍開,抓起了地上的衣裳抹去一臉汗水道:「欸!真累了,哥,你說師傅能找到這兒嗎?別要是唬騙咱們吧!」

  此時淨一也拿著自己的上衣擦著汗,半晌後才回道:「肏,管他這個老禿子,你以為我還真看上他那三腳貓功夫?還少林寺學來的,我還是達摩他老子咧!」

  淨二將半溼的衣裳套上,道:「達摩不是天竺國和尚嗎?那你不也就是天竺國的小捲毛了?」

  啪了一聲,淨一扔了顆石子,還好只打在淨二手持的掍身中央。

  「肏!我是小捲毛,你是我弟弟,不也是小捲毛?」淨一怒道。

  淨二洠в谢刈欤值芏酥昧搜b後,便併著肩往臁笏路较蛐腥ァZw耕躲在樹後,直到兩個小和尚消失在山嘴裡,方才羨慕地獨自一人慢慢蹙回寺中。

  接連幾日,趙耕途經此處,總會注意傾聽,只要兩個和尚又在此習武,便同樣避於樹後窺視。發現兄弟二人武藝,淨一確實要比弟弟高上一截,有時練棍有時習拳,偶或半生不熟地練練提氣彈躍的輕功。趙耕也就趁自己在寺內獨處時,依淨一教導淨二如何提氣,如何邭猓偸遣坏靡I。

  如此又過了數日,當趙耕知道這兩個和尚不過是撸Х缴仓皇墙枇舸藦R而已,因此再見此二人趾高氣昂的表情時,便克制不了地顯露出不悅,此後見面時反像是兩方有仇似地冷目以對。

  「哎呀,有句話叫什麼少年時候血氣很旺戒之在鬥,大概是這麼說吧。趙小少爺,您一個人出門在外,可千萬鬥氣不得呀!」

  「我也不想呀,可這兩個禿子實在是太欺生,要不是我不鬥氣,而且又是佛門淨地,早找他們打上一架了!」趙耕和梢公說時,仍帶有怒意。但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不會武術,雖知兩個小和尚只會粗湽Ψ颍珔s絕對能輕易制服自己。

  此時,小船往北航行了有五七浬水路,趙耕邊搖著櫓邊又和老船公說著撸Ш贾莸钠渌腥さ氖隆

  天熱的關係,趙耕忍不住停了櫓,將櫓柄夾於腋下,把頭頂上的竹笠摘下當扇子扇風。

  哪料,梢公才一抬眼,便露出驚異表情,趕緊四處張望,急道:「這不得了,你快將帽兒戴上,快!」接著便壓低聲音,彷彿怕讓河裡的魚兒聽去一般:「你讓那兩個小和尚給剪了辮子了?」

  原來趙耕笠下一頭亂髮有如豬鬃般冒出頭皮的僅有幾分長,這種長度待要結辮恐怕還要再等上半年八個月。

  趙耕瞧看了梢公的表情,趙耕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心中又想到自己為了這辮子的事,卻又頓覺委屈,扇了幾扇後便將竹笠往頭頂一放,回道:「您老人家問這話怎麼和衙門問案的一個樣子!還能讓那兩個禿驢把我剪了辮?我早將他們剪成了太監。您別瞎猜,我這辮子是自己剪的。」

  梢公露出更加難以置信的表情:「自己剪的?哎喲,我看您還是快快回家吧,當心闖出禍來!」

  「來不及啦!禍已經闖出來了,」趙耕一付無所謂的神情說道:「關也關過了!」

  「你是說,」老人身子往前挪了挪:「讓官府捉去問話,下大牢了?」

  「是呀!真是,不就是剪了辮子,值得大驚小怪的,」趙耕嘟著嘴,狠搖了幾櫓道:「莫名其妙把我關在嘉興衙門牢裡一個多月!」

  「用刑了?」老人擔心地問。

  「那倒洠в校冠w耕輕描淡寫地回道:「只問我住哪兒呀?到江南去為得啥呀?還有幹嘛把頭髮給剃了呀?」

  「那您又幹嘛把髮給剃了,真不想婚想出家?」

  「誰想出家了!我還想找那兩個禿子算帳呢。」趙耕憤憤地說著。

  原來趙耕待在臁笏箩醽淼哪嵌螘r間裡,兩個和尚益發見他不順眼,經常藉故尋事刁難。

  寺裡洠в需従亲陨絺任謇镞h處的一流小溪擔來的,撸Х缴灿梅垦e的一缸水,小和尚不准趙耕使用,說是要水自己去擔。然而缸中的水總維持著七分滿,趙耕就是自己挑了水來傾入缸內,小和尚也說這水大部份是二人挑來的。

  趙耕只是敢怒不敢言,還好吃飯睡覺各管各的。

  趙耕成天在外玩耍,回寺裡隨意吃了寺僧備的簡單齋飯,因為洠в兴蓻_洗,自己又懶於走到五六里路到溪裡。就這麼一晃十來天過去,頂上髮辮長期未洗,都結了板。不久,果然惹上了頭蝨,每到晚上搔癢無比難以入睡。此時,去了兩次溪裡刷洗,但髮中已藏有蝨卵,再想清淨已極不易。

  也合該有這一天,上午巳時,巡廟和尚發現寺裡神案上的三只小銅香爐不見了,趕忙通報廟祝,廟祝待天黑趙耕回寺後便開口相詢,趙耕回說不知。但廟祝竟說有人指控說一早有人見到趙耕拿了後才出寺的,還道怕是拿去變賣了。

  趙耕辯道不是,要與舉發者對伲藭r廟祝才說,舉發者便是已於今天正午離開廟裡的那兩個和尚,離廟尋他們的師父去了。

  趙耕雖一再辯解,但廟祝卻說了,廟裡齋飯實在有限,還是請趙耕離寺。

  趙耕本來就是借住此處,人家已算是對自己有恩,如今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心中儘管充滿委屈,但也只能認命。此時趙耕身上盤纏所剩不多,心中便打定主意,離寺後便逕返徐州府。

  趙耕走在路上越想越是憤恨難平,心想那兩個小禿子竟然誣陷自己,就這麼離去實在心有不甘。

  卻突然間想到了初來寺裡時,有天見到兩個小和尚走在山裡路上,後面跟著三五個五六歲的毛頭小娃兒,邊跟邊在身後耍嘴道「禿子下雨免打傘,太陽照得光燦燦!」。兩個和尚急轉身做勢要打人,孩童便一哄而散。

  淨二高聲回道:「禿子怎麼著?禿子不長頭蝨!」。

  趙耕這會兒長了頭蝨,離開寺廟後,奇癢難耐。這下便想到了孩童與淨一淨二的這件事,趙耕想想,淨二說的這話倒也不無道理;才這麼想,便立刻找了一處樹蔭,拿起包袱裡隨身帶的一把利剪,一咬牙索性將辮子給剪了,洠в戌R子便摸索著將殘髮慢慢去掉。

  剪了髮辮後的趙耕不禁覺得好笑,這下雖不用再為頭蝨煩心了,不過自己卻也成了一個禿子;尋著路旁一處集子,挑頂竹笠戴上後便邊玩邊走地慢慢往北踱去。

  「洠氲讲烹x開杭州三天,」趙耕繼續說著:「才到了太湖南岸,就讓兩個軍爺一把押進了嘉興大牢!」

  梢公聽了也覺得好笑,於是說道:「洠в眯叹秃茫罱鼛讉月裡,都說有些和尚、道士專剪人髮辮哩!傳言說他們有著什麼妖術,拿了別人髮辮或衣袖片兒什麼的,就能施法叫此人魂兒出福В瑢L嫠中┕串斈兀 

  趙耕回道:「這些我在嘉興牢裡聽說了,我才不信這個。我和衙門說了,我說我這是自己剪了自己的辮子,又不是去剪別人的,這有何干?有人施妖術要自己去替自己幹壞事的嗎?」

  梢公歪著脖子想了會兒後道:「說的也是,」卻又不解地問:「那怎麼還給押了個把月?」

  「官府說得更莫名其妙咧!說自己剪的那罪要更重了!你說氣不氣人,還說理嗎?」趙耕又使勁地搖了幾櫓,船奮力往前游去,把個老梢公欽羡得,憶起了自己幾十年前也有這般力道。

  趙耕又道:「不過幸好也洠ξ矣眯蹋眯桃矝'用,難不成一用刑我就承認自己派遣自己去幹壞事兒了?」船又往前快行了一箭遙,「衙門只是差人去查了我的底兒,終究是將我放了,但還是押我前後共三十七天。」

  趙耕離開嘉興衙門後,即便是資斧尚豐,也毫無興致再四處撸ПU。何況身上已所剩無幾,於是一路算計著身上所餘,省吃簡用返回徐州府。

  趙耕一路上少不了對兩個小和尚的裕洌徽撗g是否存在,但斜門卻是夠斜門了,也許可用「心談t臁惯@句成語吧!趙耕洠в邢氲降氖牵斔麤'有受到任何刑罰而離開嘉興牢房時,淨一淨二兩個和尚,卻正在杭州知府衙門裡,撕心裂肺地受著酷刑!

  *** *** ***

  趙耕與老梢公說了離家這段時間裡的種種,自己彷彿又重新過了一回這段日子。

  望著偏西的太陽,唐家灣已在視線裡了,趙耕其實仍有充足的力氣再多划幾浬河路到達唐家灣渡口。但他想到了老人家還要獨自一人回去,再晚了恐怕天黑之前回不了出發地。於是找了一處渡口前的卵石子岸邊,趙耕和老梢公告辭後,依舊又是提氣,又是氣叩ぬ铮闹泻鷣y搞了一陣子後,方才躍上了岸,這一躍卻又讓那艘破舊小船搖晃了老半天。但這回老人家卻是皺著一張笑臉,右手握緊船櫓,左手揚在半空中緩緩地朝趙耕摚е

  離家鄉已近了一大步,趙耕沿著河灘草地,尋著船伕們過往所踏出的小徑往前走。

  此處已屬邳縣地境,心想到了邳縣隨處找個地方留宿一夜,身上僅剩的錢,除了還夠一日買食外;其餘的還可用於明日,攔艘小船折往西行,天黑以前便可到達徐州府了。雖然趙家莊離府尚有百來里路,但徐州府那個冒姓角交兒,上門商借幾兩銀子是不成問睿摹

  趙耕一個人走著,當初離家時洠в凶⒁獾剿闹茱L景,這回用心去瞧,真是美呢!

  雖說走在人工河道的岸邊,但每隔一段路便會經過一道道的小河,縱橫交錯,構成了一片龐大的水呔W,而這些河流又與沿海海岸線相通,這兒真是集了江湖河海四種美於一處。

  趙耕心中認為這就是隋煬帝所開鑿的吆樱蠋熣f隋朝當年開鑿吆訒r,役丁死亡者十有四五,強徵了河北諸軍達一百多萬,還說男丁不夠使,又抓了女工。光是監工的監造人數便有五萬,弄得許多人家鬻賣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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