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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搬铜鼎一样费劲,七八个人将舆图抬进厅堂,却见一丈见方的木板上,用软泥塑成了鲁国山川的模样,无论是济水泗水,还是泰山东蒙,又或是曲阜都邑,缘边小城,都在沙盘之上得到了标识。
鲁国地形高低起伏,丘陵众多,传统的平面地图已经不适用了,在赵无恤的要求下,计侨的一众数科弟子进入了宫中,大肆寻找地图。他们和鲁国的舆人们合作,根据他们的见闻,做出了有等高线的地图,又进一步让制陶工匠们制造沙盘,鲁陶瓮能将拟人拟物的陶胚塑得与真物一般无二,如此塑工,是制作沙盘的不二人选。
于是便有了此物。
后世的祖龙“以水银为百川大海,相饥灌翰,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应该是中国沙盘的创始者。而东汉开国功臣马援用白米堆集成山川地势,道路分布,给光武帝刘秀讲陇西形势,则是将沙盘用于战争的第一人。
但在这条历史线上,纵使后世还有他们,也只能拾赵无恤,拾鲁国能工巧匠们的牙慧了。
……
竖人和隶妾们退下后,赵无恤和伯芈站在沙盘前,俯身下望,一览山川。伯芈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弟弟南下吴国后,赵无恤就是他的天,而她也是他重要的倾听者和赞赏者。
赵无恤抚着少女润滑的手,在沙盘上指指点点。
“这座方形的城池便是曲阜,你我此刻就在城内。”曲阜被做得比其余城邑更大,在地图中央极为显眼。
两人的手指缠绕在一起,朝西面指去。
“这里有两条河流,一条是泗水,一条是洙水。”
“下妾知道,腊月里凿冰,就是去的洙泗。”那些冰块伯芈摸一下就觉得透心凉,如今已送入冰窖里,等到二月后陆续取用。
“他们缠绕在一起向南奔流,被鲁人认为是一夫一妻。”说到这,伯芈心里一阵幸福,虽然自己仅能为妾,但有夫如此,也心满意足了。
无恤指着那条代表河流的绿线:“然,我的封地之东境,便是洙泗……”
“离曲阜好近,不过半日行程……”伯芈年幼时家族已经失封,但她也知道常识,一般离都城一天路程内的地域是不封的。
“不近一点,如何能看住曲阜,看住鲁侯,看住宵小们的非分之想?”
两人的手指抚上了北边泰岱的余脉,陶工技艺惟妙惟肖,将山脉的走势和高度很好地还原了出来,甚至还装饰着一小枝松枝,让人身临其境。
“这是我封地的北境,就在泰山脚下,与孟氏的郕邑隔着一条溪水。泰山风光秀丽,等我迎娶了灵子,等鲁国再太平些,便带汝等去游玩。”
“唯……”原本伯芈还是很畏惧未来的大妇的,但现如今她的心却定了不少,想要的东西她已经得到,可以安心了。
“封地向西向南,则一直延伸到鲁国的南境与西境,与卫、曹、宋、齐相邻。虽然地方不大,只有区区几百里,但南据亢父之险,西有濮济之利,而大野泽,更是成了我家内湖。”赵无恤说的轻巧,但伯芈却心惊不已。
她的目光在整个沙盘上来回扫了几遍:“将军的封地,整整有三分之一的鲁国大啊!其中的千室城邑,更是有……”她细细地数了起来。
“十七、十八、十九……舆图上标出来的,一共有十九个邑!”
“没错,十九个邑,还不包括那些百户、十室的小邑。无主的直接归我,有主的也得附庸或易地。十九个邑,比早先的西鲁大了一倍,也超过晋国邯郸氏了。口数三十多万,这便是我治下的民众数量了,比起韩氏稍微不如。”
其实公山不狃战败逃窜后,费邑也在赵无恤控制下,但一口气全吃下太贪,所以他决定将这里作为鲁侯的“直辖”,其实是派一个手下去管理。
要不要让宰予挪挪位置?
稍后再想吧,他的手抚上了伯芈秀丽的脸庞:“多么?”
“多……当年邢氏最盛时,也不过是三个邑,领民两三万而已。”
接着是她的腰肢,少女被紧紧拉近:“大么?”
“大……”伯芈脸色绯红,连忙补充道:“好大一块封地,将军真是了不起……”
她阻止了赵无恤的进一步袭扰,气喘吁吁地说道:“还望将军勿怪,下妾不懂政事,不懂军争,但邢氏也是以外国人身份进入晋国的,其中或许有某些共通之处。”
“嗯,你说。”
伯芈眼中闪烁着担心:“邢氏衰落后,我父整日大醉,他叹息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将军入鲁三年,得到了这么大一块领地好是好,但我担心……”
“担心我没得意几年就众叛亲离,被鲁人赶出国?”
赵无恤笑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了抚:“放心罢,我已经不是下宫那个冲动的少年了,凭手中长剑窃了此国之政,治理时却会用上点诗书。我会设计一种制度,让鲁国卿大夫们服服帖帖,熬过这段危机四伏的日子,让赵氏在鲁国的统治一直延续下去!”
说着他便吻了过去,不住索取,但以往回应剧烈的伯芈今天却一直半推半就:“将军,今日不行……”
“无事,无事,勿虑也……”
……
云雨过后又一起沐浴更衣,赵无恤打发伯芈去准备晚上的宴飨。
过年的习俗在春秋时已经有雏形,按照晋国的规矩,今天要用秋后酿造的美酒招待宾客,宰杀羊羔分给低级的家臣,而那些上宾则能共聚于高堂之上,举杯共同敬主人,齐声高呼寿无疆!
他自己则又走回去看了看那个名为“赵卿鼎”的大铜鼎,换了在西鲁窘迫缺乏金属的时候,但凡弄到鼎簋之类的礼器,赵无恤都会第一时间熔了,铸造兵器,铸造钱币,总之比放在庙堂上做摆设,或者陪葬入土好。
但这个鼎却不会遭此命运,一如铭文的末尾所说的:子子孙孙永保是用。金石不朽,这东西是要传世的,所以赵无恤会留着它,要熔,就去抢别人家庙堂的礼器来熔,比如说……卫国?这个国家富得流油,却弱的要命。
但那至少是入夏秋收时的事情了。
赵无恤指尖摸着凹下的铭文,默诵着上面段话,细细咀嚼其中味道:“公乃命赵卿,受封于鲁。锡之山川,土田附庸!”
当务之急,是为赵氏的鲁国做一个长远规划!
与此同时,季氏府邸,头上还绑着白布,披着麻衣的季孙肥也眼睛通红地在念策命副本。
“东至于洙泗,西至于河,南至于亢父,北至于泰岱……”
策书落地,季孙肥目瞪口呆,三分之一个鲁国从此落入赵无恤手中,而昔日封地最广的季氏,仅剩下那座沂水边的小小食邑,连家臣们都养不活,这几日叛季氏者数不胜数。
他十岁的小妹季姬则懵懂无知,她扎着羊角发鬟,同样披着一身葛麻粗布为父守孝,她睁着大眼睛,拉着季孙肥的衣角问道。
“兄长,这是何物?”
季孙肥蹲下拉着妹妹的手,恶狠狠地说道:“仇人,这是季氏的仇人的罪证,他夺走了父亲的正卿之位,夺取了我的费邑,最后还逼死了父亲,你要牢牢记住!吾等的仇人,他无比强大,但终究会灭亡!”
他将妹妹抱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但你我光是祈求昊天降灾可灭不了他,阿妹,你得快些长大,你要帮阿兄一起为父亲复仇!”
而在曲阜某个小巷深处的陋室里,在宅了很久没走出家门的孔子面前,柳下季也重重丢下了一卷帛书。
“赵无恤名为鲁卿,实专鲁权,仲尼你就不闻不问么?”
第569章 譬如北辰
月余不见,孔丘好似老了十岁,黑灰色的发髻和卷须里夹杂的白发越来越多,变成了浅灰色,就像外面那满是灰尘和繁霜的世界。
面对柳下季的不忿,他没有像年轻时候,听闻季氏八佾舞于庭时,便愤青地怒斥“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他只是接过帛书,将鲁侯授土策书的副本读完,随即将它扔到火炉里,任由其化为灰烬。
“事到如今,老朽还能说什么?”
“去据理力争,去出言反对,去鸣鼓于朝堂宫阙,这才是你,仲尼的风格!”
孔丘无奈地笑道:“我一事无成,如今只是一个主政失败的士,一个下野老朽而已,谁还会听我号召?”
柳下季说道:“你德高望重,如今正是国君需要人辅佐的时候,何苦自绝于鲁,这么多天闭门不出,你是要做隐士么?”
“隐士?不,不会。伯夷叔齐为了不降其志,不辱其身,隐居首阳山。你的祖先柳下惠被罢黜三次却不愿轻言离弃鲁国,宁可降其志,辱其身。这是两个极端,我与他们不同,不会隐于世外,却也无法再轻易出仕,更无法轻易出言了。”
柳下季死死盯着孔丘,指着渐渐熄灭的铜炉道:“仲尼,你现在像是一堆死灰般了无生气,这不是你,你应是个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
“我没有灰心,只是需要时间来反省自身。”
“反省?你无错,错的是那些小贼和大盗。就在你杜门不出的时候,鲁国已经高岸为谷,深谷为陵了!如今季氏家主自杀,孟氏家主出逃,这两家的继承者名为鲁卿,实际上却如同赵氏的附庸,但画诺而已!鲁国军政大权均决于赵氏之手。如此下去,鲁国迟早会君不君,臣不臣,家不家,国不国!礼乐征伐自卿大夫出,这不是你一向反对的么!?”
孔丘看着老友,眼神里充满无奈:“我知之……但刀剑胜过了诗书,权谋胜过了礼乐,这真真是鲁国的季世啊……”
他仿佛看到了时代的尽头,却无力去阻止,甚至连以身殉周礼的念想都未能实现,只能苟活于家中,大门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柳下季却有些偏执了:“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做?我知道赵无恤沿袭了你的堕四都之策,还大肆任命你的弟子们为吏,多次请你出去做管礼乐的宗伯。你莫不是因此感激他,觉得他能礼遇你一生,至死方休?”
孔子皱起了眉:“何出此言?国君待我以礼,我必报之以忠,我此生绝不仕赵氏……赵子泰如今还是较为恭顺的臣子,他尚未逾越最后的底线,倘若他敢……”
柳下季步步紧逼:“他若起了非分之想,悍然弑君,你当如何?”
孔丘这几日来难得地须发贲张,他拍案起身道:“倘如此,我当斋戒沐浴,然后持二尺剑入曲阜里闾,号召国人鸣鼓共攻之!纵不能讨灭逆臣,丘身死可矣!”
……
柳下季告辞后,孔丘望着烛光又呆了半晌,直到颜回拿着一卷书走进来,才将他从思索里惊醒。
“回,什么时辰了?”
颜回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依然衣衫单薄,那件破羊皮褥子不知披多久了,他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夫子,快到子时了。”
现在已经是一月一日,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
“将灯熄了,随我走走罢……”
颜回应诺,吹了灯,搀扶着孔子迈步出门,他那双眼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依然清澈无比。
公元前五世纪的都邑在夜里看上去和乡里、郊野没什么区别,到处都黑灯瞎火的。
但这个世界却不黑,和颜回的明眸一样,天上的夜幕像一条无比宽大的黑毯,满天星辰则像是缀在这毯子上一颗颗晶莹的闪光珍珠。
孔丘找到了最明亮的北辰星,指着它说道:“还记得为师在中都为宰时,对汝等说过的话么?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如今赵将军也如北辰那样凌驾众星之上,却并未为政以德,而是为政以力,竟无人能与之争。但这种局面恐怕无法持久,他迟早就将鲁国拖入六卿之争里,届时恐怕其兴也勃,其亡也忽,我在为鲁国的未来担忧啊……”
颜回答道:“我的看法与夫子一样,赵氏势成,与其硬争,还不如不争。而不是像柳下季大夫打算的那样,号召国人出来反对他。届时非但没法赶走,还会招致死亡和报复,鲁国需要的,是一种与赵氏共处的相处之道,恐怕还得依仗夫子你出面。”
孔丘知道颜回担心的其实是自己,但他却断然拒绝:“一如之前对柳下季所说的,只要赵子泰不越过底线,我便不会公然与之为敌。但要我和赐、求等人一样认同他,却更做不到,道不同,不相为谋!”
颜回犹豫了一下说道:“赵将军虽然擅权,对国君却没有太多不敬,他沿袭了鲁国旧礼,这月余来派人修缮公宫,保护历代鲁君之庙,颇得人心。或许是因为子贡、子有的关系,对夫子也够宽厚,前几日,公治长之事便是明证,有士师提议杀之,更有人心怀叵测,建议提审夫子,但赵将军处置公允,没有乘机打压夫子……”
就在前几日,孔丘的弟子公治长被人告发杀人!士师审问他,公冶长再三辩解,讲了一个无人相信的故事。
……
公治长自称能听懂百禽语言,他在曲阜郊外的园圃群鸟云集,有鸽子、野鸡、麻雀、甚至有少见的海鸟出没!
那天,却有一只鹞鹰飞来寻公冶长,呱呱叫道:“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死獐,汝食其肉,我食其肠!”公冶长答应后就前往了,果然找到一只獐,然而他并没有想把肠子喂给鹞鹰吃的意思。
鹞鹰因此抱怨他,没多久,鹞鹰又来向公冶长报告,公冶长又前往。远远看去,有很多人都围着一个东西在喧哗。公冶长以为它是一只死獐,怕别人夺走它,远远地呼喊道:“我杀之!我杀之!”
众人都回头过来看他,目光怪异,公治长到了之后,才看清里面是一个死人,围观的众人就逮捕公冶长,把他当成凶手扭送去到司寇署。
好巧不巧,审理公治长一案的士师正好是少正卯的弟子,而士师们的上级,鲁国的代理小司寇,更是与子贡不和的阚止!
于是,一场试图将公治长绳之以法的大案就此掀起,且大有波及到孔丘及其门徒身上的意思。但这场风潮最终惊动了赵无恤,被他压了下来。
在家臣们内部,赵无恤语重心长地告诫众人:“创业难,守业更难!鲁国初安,人心未定,不亦掀起大案……汝等也不必兴风作浪,试图牵连更多的人。家臣揣测主君心思,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他将阚止申饬了一顿,此子有能力,有干劲,也懂得帮自己咬人,但就是放不下心头的一口气,面对夙敌,迷了心智。
赵无恤让处事公允的士师成抟代为审案,成抟最终没找到公治长杀人的证据,但也无法解除他的嫌疑。
于是最后结案时,赵无恤便给了公治长两个选择。
一是劳役三年,去泰山一带戍边,二是作为赵氏家臣,在驯养鸟兽的官署“虞人”里为吏,专门为赵无恤养鸽子……他能听懂百鸟的一言一行不知是真是假,但公治长很擅长养鸟驯鸟倒是真的。
公治长最终选择了后者,孔门弟子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要是这次赵无恤故意牵连他们,并派兵卒来提审,他们肯定不愿受辱,要卷起行礼逃出鲁国。子路甚至对孔子坦言:“若子长死,则夫子可行矣!”
到头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赵大将军让公治长养鸽子是要养了来吃,还是清晨时玩赏,他们就不关心了。
孔子颔首道:“子长能免于囹圄,的确是赵将军宽厚,对吾等,他表现得优雅宽厚,比我待少正卯强多了……”一想到此,他胃里便一阵抽搐。
这种被赵无恤救了一命,还被待之以礼的惭愧,与对赵氏窃取鲁国正卿权柄的愤怒交织在一起,便是孔子闭门月余的原因。
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老者,在济水边被赵无恤刷新三观后,在思想上钻进了牛角尖。
他仰头望着星空,对爱徒说道:“我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入而立,立身,立事,立家;四十岁时造访周室,去齐归来,开始不再迷惑,明白复兴周礼是我的道路。到了五十再度出仕时,我以为自己是知天命之人,天命昭昭,只有周礼才能解救这个季世。可现如今,我却再度惘然了,我不知道何为天命,我也很久没有梦到周公了。”
颜回在后轻声道:“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弟子们能糊涂,夫子不能。”
夫子是悬在他们前方引路的明灯,若夫子迷失了,那他们该何去何从?
孔子抚了抚颜回的肩膀:“我知道,所以这月余来,我一直在思索,终日不食,终夜不寝,苦思,却无益。于是我今日终于想明白了,与其如此,不如学也!”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论农稼,我不如子迟;论言辞,我不如子贡;论勇悍,我不如子路;论聪慧,我不如那个寻我辩日的童子;论为政,我也赶不上赵将军……在鲁国有许多贤人值得我向学,但这次我最需要学的,是礼的真谛,是非远行不能懂得的天地大道……”
他隔着里闾内低矮的院墙,望向今夜曲阜最灯火通明的那处地方,那是大将军府,是晋人们共聚一堂的地方,红纸描金的请帖也送来过,但孔子却将它压到了榻下……
“虽然我也很想留在鲁国看看,看赵将军会找到一种怎样的方式,让他那咸与维新的势力与陈旧古老的鲁国能共存……但我是该出门学些东西了,和上次造访老子一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走遍九州,观百国春秋!”
第570章 赵卿昔时宴平乐
韩虎为了出使鲁国,错过了家中的腊祭,错过了夏历正旦,也是够拼的。但好在他乡有故识,赵无恤在夏历正旦前夕办了一场宴飨,广邀家臣、宾客、朋友,韩虎自然也在其内。
赵无恤的大将军府很大,要去到正中央的厅堂院落,途中要连过三道阙门,建筑多为砖石和木质结构,雕梁画栋,武卒持戟而立,貌美的隶妾垂首而行,这一切都显示赵无恤不是阳虎那样的暴发户,有晋国赵氏输送血液和文化,已颇有几分卿族之家的气势了。
难怪现如今已有人将晋阳赵氏称之为西赵,而远在东方的赵无恤称为东赵……
而这场宴飨也够气派,够体面,案几从正厅一直摆到了露天的院子里,里面是地位较高的宾客和重臣,外面是一些投附的新臣和士。整个府邸上已点起火烛,将四周映得通亮如昼,让此处成了鲁城曲阜最耀眼的明灯,想必到明天,曲阜的士大夫们会为自己受到红底描银的硬纸请帖,受邀参加了今日宴飨而自夸不已。
整场宴飨晋国味十足,制菜的庖厨,调味的雍人都是从晋国请来的。食材也多为晋地美食,近几年越发走俏的面食成了主角,盛放在豆、盘上由美婢端出。随后这些女子就挥着长长的袖摆,跳了一支糅合着狄人舞姿的晋地舞蹈。
齐之美姜,晋之倡女,修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