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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5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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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故杀,按罪当死,视其能自首认罪,且国法无专管复仇之律令,未免判处有失公正。寡人不赦其罪,只赦其刑,免伍封死刑,抄其家产,赔偿伯氏后人,伍封本人剥夺爵禄,流放至海滨即墨县服役……”

话音毕后,太子恒看了看伍封,对他点了点头。

当事人伍封怔在当场,直到他的讼师拉他,才连忙朝太子赵恒下拜,感谢国君的特赦。

这份特赦诏书一下,憋了很久的旁观士、民爆发出了一阵“君上万岁”“君上圣明宽厚”的欢呼。

而另一头,还没搞清楚情况的理官们有些懵,但事先被赵侯打过招呼的邓析已经接过了诏书,认下了这次赵侯对判决的干涉……

“臣,奉诏……”

邓析起身,接过了赵恒手里的诏书,它是如此的沉重,以至于邓析回身时,脚步都有些蹒跚……

……

“事情都办完了?”

长乐宫日居殿中,赵无恤依然在处理永远都不会有尽头的国事,当太子兴冲冲地从外面走来禀报棘庭上发生的事时,他也只是抬了下头。

“特赦令一下,旁听的百姓都齐声高呼君上万岁,君上圣明,拥戴之心溢于言表,那伍封也没有料到,泪流满面,看得出来,他虽然已经有了死志,但万物谁不偷生?能留下这条性命,他日后到了即墨,也必定对赵氏死心塌地……”

“嗯。”似乎对这些事早在预料中,赵无恤没有太多反应。

赵恒不知道父亲心中所想,兴奋地说道:“在小子看来,这只是看得到的好处,短期看不到的好处还更多。私人复仇乃是违法的道理,通过学宫的屡次驳辩,算是举国皆知了;伍封的死刑虽免除,但罪过却被定得死死的,公羊高等人想以礼压法,让复仇合法化的企图,也未能得逞。邺城百姓现在都认为父亲是仁德之君,心里的那点不满,则加到了大理寺一些理官的身上,视之为酷吏……”

赵无恤笑了笑,这是此次大论战最好的一个地方,那就是科普了律法,对于儒家,可以利用,但绝对不能作为国家的统治思想,春秋决狱那种荒唐的事情,他不希望在今后的历史里出现。

不过说到这里赵恒又担心地问道:“只是特赦先例一开,往后是否会妨害到国法的执行?”

“汝想多了。”

赵无恤却不这么认为,特赦,是法外开恩,也是统治阶级留给自己的一道后门,别说君主专制时代,就算放到二十一世纪,真正法治时代,特赦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英国算是近现代法律的源头吧,然而女王和议会依然有赦免权。法国曾经把一位国王送上了断头台吧,然而其特赦适用于所有犯罪人。灯塔国号称司法公正吧,然而也有总统特赦令,只要总统一纸特赦令,监督或者在逃的犯人就立刻获得自由,即使发现问题也没有任何机构可以否决……

哪怕是中国,也有大赦和特赦,大赦的决定权赋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特赦的决定权赋予了全国人大常委会,由国家主席发布特赦令。

所以无论哪一个现代国家,都拥有特赦,这是统治者权力的象征,在专制时代,这个特权实施者,自然唯独有君主本人了。

在赵国,法律面前,百姓人人平等,却不包括君主,和君主试图保住的人。

这是个赤裸裸的现实,也是短短十年无法改变的现状。

不过赵无恤依然有担心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只是,这次的事,有些委屈邓析了……”

……

因为西门豹写的那份《复仇议》,他俨然成了名法一派的年轻一辈代表。前些日子,邓析还特地让他来大理寺见了一面,对这个年轻人极为赞赏,让他学而优则仕,来大理寺做见习的小吏,多了解一些法律条文,也增长实践经验。

是故今日西门豹才能以大理寺小吏的身份在棘庭旁听,并见证了整个戏剧性翻转的过程。

“此次的特赦一下,大理的判决便形如空文,这件事实在是,实在是……”

西门豹不知道此事发生前,赵侯已经跟邓析打好了招呼,是故对整个过程有诸多不解,认为是公室临时反悔,为此他生出了许多不甘,本来想要安慰邓析一番,不想却变成了抱怨。

邓析倒是云淡风轻,受了委屈后,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事先已经接到了赵侯打的招呼,二人对这次的事心照不宣,赵无恤还暗示邓析,可以称病,让其他理官来主持审理。

然而邓析却硬着头皮,坐到了主审官的席位上,承担了这次的怨望……

“我老了,寿命也不知道还有五年还是十年,此事之后,也差不多就该摘下獬豸冠,告老还乡,受一点怨恨算什么?倒是年轻人还大有希望,不该受此委屈,《赵律》,还有待汝等去完善修补,国法,还有待汝等去维持发扬……”

其实,邓析比天真的西门豹更加清楚,这已经不是赵无恤第一次干涉司法了。早在十多年前,邓析在赵氏草创律法的时候,赵无恤就暗示他,对齐国公子阳生进行公审,临时追加条款,对阳生施加重典,处以腰斩!

而过了一些年,等到石乞、眉间赤二人杀晋国太子时,赵无恤却又以赵氏之法不能管到整个晋国为由,阻止邓析等人涉入此事,眉间赤被轻描淡写地放到军中,没几年又回来了,还做了赵无恤的身边那个神秘组织“黑衣”的首领,对赵侯死心塌地。

从那个时候起,邓析就有些明白了,虽然赵侯将律法和大理寺的地位拔得很高,远远比周代的大司寇要强。但归根结底,整个法律系统,包括这部《赵律》,依然只是强大君权的附庸,国君的意志,能左右律法……

法律系统的理官们,依然是统治的工具,不是统治本身,只要国君需要,他们随时会被提出来,作为百姓眼中的“酷吏”,替君主的决定背锅受过……

这次判决,邓析在赵无恤的支持下顶住压力,维护了国法的严肃性,同时让“复仇不犯法”这种自古以来极为正常的事自此一去不复返。但随着赵无恤的一纸特赦,国君和太子倒是做了好人,却让邓析成了百姓眼中的坏人,集天下之恶于一身的滋味,不好受啊……

“谁让吾等是君上的臣子呢?”

邓析是名法之学创始人,但他不是那种为了法律的公正,能够与国君对着干的强项令,这口锅,他只能背。因为律法在这个时代,是极其脆弱的幼苗,在赵侯羽翼之下方能成长,一旦没了赵氏支持,只怕会被巨大的舆情和顽固的礼制摧垮。为了让律法能够延续,一些委屈和不公,邓析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视法本身为君权附庸,这是春秋战国法家的核心思想,法是用来限制臣、民的,却唯独不是用来限制君主的,反而是用来加强君权的,这与后世的立宪修法差距极大。

不仅自己背锅,邓析还苦口婆心迪地告诫后辈道:“西门豹,汝记住,赫赫君权之下,均为蝼蚁……吾等能做的,就是接受诏书,履行君上之意志,同意伍封特赦。同时下来后亡羊补牢,完善律法里的条文,好让日后相同的事不会再发生,再有人私人复仇,律法绝不宽恕!”

西门豹颔首之后,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等到他送邓析返回居所时,街上有许多百姓依然在津津乐道地说着国君下达特赦令的事,人人皆视赵侯为圣君,视伍封一案为沉冤昭雪,但也认识到了,私下复仇只怕是真的会吃官司的,下一个犯事的,可不要指望君上的特赦,唯独对“酷吏”,却是一句好话都没有。

在马车上的西门豹听得愤懑不已,他咬牙切齿许久,突然对邓析脱口而出道:“大理,若是,若是有朝一日,律法能够限制到国君,让国君也不能滥用特赦之权就好了!”

PS:唐代开元年间的张瑝、张琇兄弟复仇杀人案里,也是因为《唐律》没有管复仇的专属条文,所以只能用类似的“绝时杀人”,判处“故杀”的罪名,当时唐朝朝野也对这件事展开了剧烈的争辩,最后唐玄宗选择了处死兄弟二人,但民间依然对他们充满同情,律法已经进步一千年的唐代尚且如此,就可想汉代、先秦的情况了。

第1176章 似是故人来

马车上,西门豹一咬牙,突然对邓析说道:

“大理,若是,若是有朝一日,律法能够限制到国君,让国君也不能滥用特赦之权就好了!”

西门豹刚说完这话,就发觉马车里的气氛不太对劲,邓析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他看,反应过来后一把捂住了西门豹的嘴,然后掀开四轮马车前的帷幕去看车夫作何反应。

见御者依然自顾自地驾着车,仿佛什么都没听见,邓析这才松了口气,回头,揪着西门豹的衣襟,压低了声音喝令道:“孺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邓析一改温和为严厉,这让西门豹吃惊不小,此刻回想方才自己口不择言说出的话,也不由冷汗直冒,只能讷讷地说道:“小子,小子……”

邓析却已经对他教训开了:“老朽本以为你年少聪慧,应该懂得何为赵法的实质,看来还是不懂,今日老朽便要好好教教你!”

“老朽年轻时候在郑国作讼师,因觉得子产之法有缺陷,故而写了一部《竹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在郑国流传,然而却被郑国执政所拘捕,陷于牢狱,差点就被杀了!由此可知,若无君主支持,即便是善法,也难以推行。”

“来到赵氏后,有了君侯的维护,老朽这才能不用顾忌外面的礼制压力,专心钻研名法之学,考赵地风俗,制定了《赵律》。这部《赵律》,既是吾等的心血,更是君侯意志的体现。君侯授权吾等编写成文,设置在官府里,进而公布到民众中去,若无君侯支持,无郡吏执行推广,无兵卒对违法之事加以镇压,法便是一张空文!就像如今在楚、秦等国发生的事一样,因为为政者对法一知半解,贵人和百姓对法充满敌视,白公胜与大庶长想要推行新法,却举步维艰。吾等能生于赵国,在君侯庇护下做事,这是莫大的幸运啊!”

生于时代,便必然受时代所限制,邓析纵然是名法之学的第一人,但他的思维,依然无法超出春秋战国法家君权至上的条条框框。

“《赵律》的第一篇就规定君侯世代承袭。‘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君侯乃是圣君在朝,他便是法与道的化身,能见常人之所未见,知常人所未知,是故法应以君侯为本位,君侯必须有权有势,才能继往开来,治国平天下……现如今你却想要以法凌驾于君侯之上,真是本末倒置,不知所云!”

西门豹连忙垂首:“小子年少无知,口不择言,知道错了。”

邓析依然气呼呼的,以他过去数十年的经历看来,西门豹这种想法,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过也难怪,他自小成长在邺城,在常平仓和越来越多的灵鹊医者保护下,没有饥荒恶疾的袭扰,也不知出了赵国,律法是何等的脆弱。

于是邓析再三叮嘱西门豹,绝对不可以再说这样的话,哪怕是有这样的念头也不可以!

“虽然赵国没有因言获罪之说,但若你再犯,老朽依旧要治你大逆不道,妄图颠覆君侯之罪!”

西门豹唯唯诺诺,然而心里,那个念头却始终挥之不去。

“法源于君侯的意志不假,但反过来,君侯不也要依赖法么?有法,则上尊主强,民治国安;无法,则君主如有船无水,寸尺难移……既然如此,倘若有朝一日法能够彻底被百姓万民接纳,成为司空见惯的事物,到时候,律法是否就不必再依附于君权,反而是为君者要依赖于律法了?”

西门豹的危险念头藏于心中,除了邓析以外无人能知,而长乐宫中,在这场风波平静后,赵无恤也迎来了一位访客……

……

“本该是孤亲自去探望才对,岂敢让孙子挪步?”

赵无恤亲自站在日居殿外,看到来者的身影,便要过去搀扶,然而孙武却抢先朝他拱手行礼道:“君侯莫要小看孙武,我虽老矣,却依旧能吃下好几碗稻饭,走路也不必鸠杖。”

“孙子能多加餐饭就好,对于赵国而言,您可是瑰宝一般的人物啊。”赵无恤看了看,因为旧伤复发,十年来深居简出的孙武看上去依然很精神,看来那点伤病没有将他击垮。

“不敢提当年之勇。”

笑呵呵地随赵无恤入殿就坐后,孙武再度一拱手:“老朽今日前来,还是想要谢过君侯,能够特赦伍封,为子胥留下一点血脉……”

孙武虽然是兵家,但是对律令也极为重视,这是他当年号令三军的准则,所以伍子胥托付给他,被他收为义子的伍封复仇杀人后,孙武也没有出面为他求情,只是重金请了一位讼师,希望能让伍封不死。然而大理寺最终还是判了死刑,幸而赵无恤一张赦令,让伍封不必身首分离。

对此,孙武是心存感激的,这份人情,伍封已经被削爵流放,暂时是还不上了,只能由他自己入宫谢过赵侯。

赵无恤笑道:“孙子若是真想谢我,莫不如就此出山,担任武堂的夫子,把这十年来新总结出的兵法,传授给赵国的将军、校尉。”

“这……”

孙武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毕生心血,便是前后两本《孙子兵法》,上册是在吴国时总结的,共有十三篇,下册是来到赵国观兵后总结的,加入了骑战、攻城守城之法,以及一些战略的机变运用。

上册,孙武早在十年前伍子胥死后便尽数献给赵无恤,助他伐吴。至于下册,人必有私心,孙武的儿孙不怎么成器,他便将那些东西悉数传授给了伍封,希望能助他成就一番武功,光耀门楣。

却不想,赵无恤早就盯着那部兵法的下册很久了,因为孙武不任官职,长期游历于赵国政权之外,所以他也没强迫,如今乘此机会,岂能不讹一讹孙武肚子里的私货?

虽然赵无恤很早就让手下的笔吏记述历次战役的经过,试图弄出一本战例操典来,然而不得不承认,大师就是大师,笔吏基本不通军务,而将吏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他们弄出来的东西,跟孙武总结出的精髓,有天渊之别……

更何况,随着上一代军官老的老,死的死,赵国长期承平,高级军官难免出现一些断层,北疆在虞喜战死后一度陷入无人做主的混乱,就是一个教训。更何况,一统的大业仍未完成,往后的灭国战争必然规模巨大,赵无恤也不可能每一次都亲征,所以必须有一些能主持大局的将军,他们经验倒是不缺,但依旧需要一位兵家大师,来帮助他们升华升华。

所以赵无恤才萌生了开办武堂,让兵法大家为高级军官上课的想法。

中国虽然很早就有许多总结战争的兵法家,但是系统的兵学却极少,前秦苻坚开过教武堂,随即无果而终,北宋王安石也开过武学,但那时候已经是重文轻武的时代,很快就停办了。

赵无恤希望,司马法,孙子兵法等经典,能够传承下去,让兵家真正地留存于世,并一代代推陈出新,而不是惊鸿一瞥,后人又得等到外寇入侵时,才从头总结老祖宗的东西。

因为欠了赵无恤一个天大的人情,孙武也不好再敝帚自珍,答应了此事。

说定以后,赵无恤又问道:“孙子兵法上册十三篇,涉及甚广,却单单没有舟战。我听说过一种说法,是因为伍子的水战之法更好,所以孙子才把舟战篇给烧了,是这样么?”

“惭愧。”孙武笑了笑:“子胥的确作过一篇《水战兵法》,又称之为《伍子胥书》,他冤死之后,便传给了伍封,伍封入赵后又献给了君侯……”

“不错,寡人已经让人刊印,可惜那时琅琊水师已败,琅琊的船只或沉没或被俘,朝野一片哗然,都视建水师为空费钱粮的败笔,寡人也没机会实践此兵法了。”

“不过今时不比往日,中原已定,唯独南方楚、越势大,往后的战事,必然要在江湖纵横的南方展开,骑兵派不上大用,大江之上,更是只能靠舟战分出胜负。正好吴国灭亡后,许多子胥旧部带着吴国水师来投,寡人也是时候以他们为基础,再建水师了,孙子可有什么建言?”

孙武想了想道:“君侯先前崇勾践之位,将原本属于楚国的南方伯长之位送予勾践,是为了离间楚越关系。况且南下非一朝一夕可成,在江淮之间作战,也胜负难料,与其以兵卒强攻,还不如等楚国自败。如今白公胜已入郢做了左尹,开始推行新法,若老朽所料不差的话,短则半年,长则两三年,楚国必因新法生出动乱来。君上此时在江淮大兴水师,这是在逼迫楚越联合,同时在帮助白公推行新法啊。尤其是楚国,因为畏惧赵国之势,新旧两派之间原本的仇怨,也会先放下,相互妥协,外御其辱……”

“孙子之言极是。”

赵无恤颔首:“寡人正是有这种担心,故而才想在即墨、琅琊建水师,避开楚越耳目,等到水师大成后,再南下由淮水入邗沟,进入江淮战场。”

他笑道:“如此一来,伍封虽然负罪流放,但以他从子胥处继承的水战心得,定能以功补过,崭露头角!”

孙武替伍封谢过赵无恤,但还是摇了摇头:“数百艘船,必然要用到江淮大木,如此大的声势,就算赵国户籍制度严格,只怕还是瞒不住。”

“所以,寡人还有一个想法,用于麻痹楚、越,甚至是秦、郑,让他们认为寡人短期内没心思兼并诸侯,从而无所顾忌,该变法的变法,该内斗的内斗。”

“哦?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亦或是君侯要示之以弱?但以老朽想来,诸侯并不愚笨,君侯之心在兼并鲁、卫、中山后,早已为天下人所知,想要来一出战略欺骗,只怕不太容易。”

赵无恤一笑:“只要演得够真,他们会相信的,首先,要让孙子知道一件事情。”

拍了拍手,赵无恤让人拿上来一份密报,这是他手下的特务组织“黑衣”从远方获取的。

“这是关于吾等一位故人的消息。”

赵无恤打开了密报,递给孙武,孙武扫了一眼,眼中大为惊奇。

“陈恒……找到了?”

PS:《太平御览·兵部四十六·水战》引《越绝书》曰:“伍子胥《水战兵法》,大翼一艘,广丈六尺,长十二丈,容战士二十六人,擢五十人,舳舰三人,操长钩矛斧者四吏,仆射长各一人,凡九十一人,当用长钩矛长斧各四,弩各三十四矢,三千三百甲兜鍪各三十二。”

第1177章 鸠占鹊巢

“距离陈氏败亡,陈恒遁海而逃,已经过去整整七年了。”

在孙武面前说起这事,赵无恤是比较注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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