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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终于再度开口，“今天我与你说说门派之事……”
第17章 别情（二）
这还是顾长柏第一次主动与女儿详说起虚云派的事情，顾萌萌不由睁大眼细听，一时间父女两人你问我答，絮絮谈了大半日。
在这之前，对超级大宗门虚云派，顾萌萌也只是从书本上了解了一点。因为她一年多来只是在家中闭门修炼，也未曾深入接触过族外修士，有些对于普通修士是常识的事情，她也所知甚少，因而听的津津有味。
她以前只从书中知得，蜿蜒漫长的虚云山灵脉横贯了清玄大陆的东部，灵脉之上，亘古以来就孕育出了一座座巨大壮观的峰峦，它们绵延无边，上可接云天，一直延伸到浩阔无边的混沌海深处。而这一片海域，就被称为东灵海。
虚云派依山近海而建，山门就立于虚云山灵脉灵气最为充足之处，统辖灵脉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山头无数。
听了帅哥爹的讲述，她才知道依着虚云派内部的组织结构划分，掌门以下，门派直接掌管的诸多峰峦被分成了十八个区域，因此外界有“虚云十八峰”的说法，每个区域各有一位大修士出任峰主，统筹掌管辖区内的事务。掌门以及担任峰主的十八位大修士，通常修为都已达出窍境界，皆是当世名修。
顾萌萌想到那玄机才子的风仪之美，不由顺口说，“爹爹，你说的回凤峰主，别号是玄机才子的那位真人，生的也太过好看了，真不知掌门﹑峰主们是否也都是这般。”
容貌是浮云不错，可那样漂亮的人，确实是养眼啊。
“……”
没想到顾萌萌的思维回路竟然拐到了前辈大修的容貌上去，虽然本门大能中确有不少容貌出众者不错，可顾长柏本能地想起了女儿热中的那些“傍大能”“ooxx”，脸顿时有黑了的趋势。
看看自家爹的脸色，顾萌萌一头雾水，貌似……自己没说错什么啊？
要是知道爹黑脸的原因，她一定会大叫冤枉，傍大能啥的，她两辈子都没长这根弦啊，作为积极向上的好妹子，呃，好女修，她可以发心魔誓绝对没这个野心！（……）
自然啦，虚云派名声之响，决不是靠修士的容貌出色混出来的，作为立派十余万年之久，底蕴丰富异常的超级大宗派，它真正的实力深不可测。修为在出窍以上，那些隐修﹑游历﹑长期闭关的渡劫合体分神大能修士不知凡几。光是处于修真界顶端，有“半步金仙”之称的渡劫期大宗师便有四人坐镇虚云，在整个黄桑界，都可说是首屈一指的大派。
这样的大宗派收徒也自有一套规矩，顾长柏解释道，“门中每次收录新弟子，除资质特别优异者如天灵根﹑异灵根之辈，会被先行挑出，待有意收徒的大修士直接收为亲传弟子外，剩下的绝大部分都会按照灵根资质，被分别收录为内门﹑外门或杂役弟子，授予相应的门派修炼法诀后，分配到指定的峰头修炼。如你这般的资质，倒也可勉强入得内门。你当勤苦修炼，以求早日筑基，到时或可与资质最好的弟子一般，被大修士看重收到门下，得到好的师承，在修途中得到更大助力。”
“那明霞和莹儿能与我一起修炼吗？”
“你们不会被分派到一处，莹儿的四灵根上品资质，可入得外门，明霞便只能做杂役弟子了。她们修炼的法诀与授于内门弟子的当然不同。”
“那，是不是内门弟子的法诀比较好？我得到了法诀可以教给她们吗？”对修炼艰难的明霞和莹儿，她一向是能帮就帮。
“那自是不可，门派有门派之规，你入门后便可知得我虚云种种规矩了。非经门派允许，弟子不可私相传授派内法诀。你既未入门，就连爹爹教于你的，也只是我顾家的祖传法诀。”
好吧，联想到这里半无政府主义，半政派合一的社会组织形式，这样的规定，大概就是为了保守派内军事秘密啥的。
顾长柏见她有些失望，便解释道，“你也莫太为她们担心，修炼法诀虽有不同，却非是我虚云派因了资质之事区别对待，而是因其材质，给予弟子最适合的修炼方式罢了。若是让一个杂役弟子修炼内门弟子所修法诀，多半是拔苗助长，最后速度反而比不上安心修炼杂役弟子法诀来得快。毕竟，何等资质该如何修习，早经了门内历代高人的选择，定然有他的道理就是。”
“内门的好处，在于修炼资源供给较为丰厚，弟子们不用为外物分心，可将更多精力投注在修炼上。外门弟子供给就少得多，杂役弟子更要承担部分门派杂事，资源也更为有限。她们难免要做些门派内的事务，来换取修炼资源。我顾家两位族叔皆在事务堂中执事，想来略为照管一二还是做得到的，不会耽误了她们的修炼。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历来外门﹑杂役弟子中筑基的，虽然很少，但也一直都有。”
唉，连门派弟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定要分出个重点非重点，全日制和半工半读来。不过勉强算上了普通重点线的顾萌萌也无话可说，门派的资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是紧着修炼有希望的人用。
顾长柏又略把他所知的虚云派人事与顾萌萌说了一遍，嘱咐她若有事情，可请顾家族叔与顾长柏的几个师兄弟援手，顾萌萌都细细记了不提。
待得临出发前几天，顾萌萌姐妹又到族中长辈们面前各各辞行了一遍，顺手收获了一堆鼓励和小礼物。
张婶子和李婶子老早就开始一边唠叨着一边为顾萌萌准备随身带的行李了，将她平日用的衣服被褥之类理出了好几个包裹，铺的盖的穿的色色俱全。想起她们对自己生活上的照顾，顾萌萌心中也是感动非常。
帅哥爹认为带太多俗物没有必要，试图阻止她们的“搬家”行为，不过还是失败了。当顾萌萌看着两位婶子一点不客气地唠叨他这当爹的不关心女儿，而爹爹居然一脸便秘的表情忍下来的时候，她能说她其实很想笑吗？
最后要带的东西还是要自己过手的，算起来也不多。计有自己原有的那些小家当一堆，顾长柏给她准备的一百块下品灵石，专门为她去坊市买的一打通讯符，一打千里符，防身的水灵符﹑离火符各五张，还有一张用来逃命的高阶遁地符。
另有族中供应的两瓶聚灵丹，族长和几位族中前辈送的修真札记﹑练气期能用到的法术法诀之类。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放到了储物袋中。当然了，张李两位婶子整出来的衣服铺盖也放了进去。
虽然顾长柏说过，入门后，门派自有自带避尘阵的统一道袍发放，但顾萌萌还是觉得再好的衣服要是不洗不换一直穿，也实在是感觉奇怪了点。在这个问题上，婶子们的唠叨明显比顾长柏这个男人有说服力。
又放了些日用笔墨之类，小储物袋就显得充实了起来，要带的东西就算是备齐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那颗一直被灵力温养的蝶卵“玻璃珠”终于有了动静。
第18章 虚云
随着“嗵嗵嗵”几声，盒盖被顶开了，顾萌萌吃惊地看着有些过分活泼的淡黄色的“玻璃球”，只见它高高地弹跳着，溜溜转动了几圈后，上面居然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她怕这家伙掉到地上摔坏了，忙发出一道灵气裹住它。那“玻璃球”感受到熟悉的灵气，越发激动起来，跳啊跳的直往她身上蹦。
等她手忙脚乱地伸手接住它，那球瞬间迸裂了开来，蓬地开放出一朵淡黄色，闪着七彩光点的漂亮花儿。细看时，却是一只小小的蝴蝶，翅膀象缀了碎钻，触须如玉丝，整个身体就似透明玉石雕刻出一般，极其漂亮，可看上去比原本的“玻璃球”还要小，让人见了只觉可爱。
七彩蝶从顾萌萌手中飞了起来，围着她绕了两圈后，便一头忽地扎到她右胸前微凸的那点地方停下了，站上去后居然还扇了扇翅膀，一付舒服极了的样子，看上去再也没有挪窝的打算了。
！！！！
顾萌萌无语了。
好吧，虽然这个身体还小，胸那里现在最多只算是个小包包，可那种位置是能让一只蝴蝶大模大样堂而皇之地趴上去的地方吗？
这只小色蝶！！果然不愧是“黄”色的啊，刚破壳呢就敢这么猥琐，它，它一定是雄的！！
顾萌萌皱着眉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蝴蝶扯下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七彩蝶好象很不舍得刚才的位置，晕头晕脑转了一圈后，继续再接再厉往她胸脯上飞——不愧是灵虫，她这么用力地扯，都没把人家翅膀上的鳞片蹭下一点来。
顾萌萌忍无可忍地再次用灵力把它裹住，把它移到自己的头发上。七彩蝶再次挣扎着要飞却没能冲破灵力的束缚，大概也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挣了几下就乖乖趴在她头上不动了。
拿起明玉镜一照，恩，小姑娘的垂鬟发型配上七彩蝶，好似戴了朵小小的绢花一般，看上去还好看呢。
一切都准备就绪。第二日，等明霞与莹儿与家人别过，顾长柏便带着三个女孩儿走到院外，挥手间幻出了一个尺许大，八角飞檐，彩绘精雕的凉亭，那凉亭一着地，见风骤长，瞬间就变得与真正的亭子一样大了。一看亭内，石桌石椅团团排列整齐，足够十人共坐。这景象让修为尚低的明霞和莹儿都不由露出惊讶兴奋之色。
这是顾长柏的另一件飞行法宝，因他以修剑为主，只要不是需要携带多人，通常都是用“流珠”剑御空飞行，因而这“浮云亭”甚少取出，连顾萌萌也是头回见他使用。
顾长柏令姐妹三个进了亭子坐好，那亭子便升空直入云间而去，明霞和莹儿头回乘坐飞行法宝，真是又怕又新鲜，两人一边一个紧紧拉了顾萌萌的手，小心地四下打量，时不时小声地议论几句。
与她们不同，顾萌萌已经乘过几次飞剑，坐在这样看起来安全系数更高的飞行法宝上已没有了紧张的感觉，她放松地看着眼前白云朵朵，天高地迥，流风轻回，心中隐隐感到了与天地合一的自在与欢欣，那种淡然的喜悦里，仿佛包孕着无始无终，直至无限的逍遥自在之感，无以名之，却历历于心，刹那间，心境似乎更为开阔了。
饱览了天上风光后，顾长柏又难免多嘱咐她们一些出门在外，需要注意的为人处世之事。行程是漫长的，随着越来越接近灵脉的中心，周围灵气的浓度明显高了不少，她们几个一向修炼刻苦，看一时半会也到不了，便直接在亭子里打坐修炼起来。
足足飞了两天两夜之后，巨大无垠的虚云山诸峰才终于出现在了云天相接之处。
从未见过的胜景让顾萌萌看得呆了。那是广阔到不可想象的山脉，在眼前起伏，直到无穷尽之地。
灵脉中心那纯粹浑厚的灵气混合了不远处东灵海湿润的气息，汪洋浩大，润泽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山与云连，天与海接，云山相接，通向视线所及的最远之处，远远地，能看到精美华灿的宫殿楼阁在云山间若隐若现，令人恍若身处仙界。
顾长柏接连变幻几次手诀，带着浮云亭穿过了虚云的“一步无形”护山大阵，顾萌萌她们只觉眼前流云变幻，灵气的流动似有微微变化，丝毫没意识到刚才已经穿过了上古时代合百名渡劫期大阵法师之力所构建的清玄大陆最强之阵。
再回虚云，想到那些故人，顾长柏只觉近乡情怯，心绪缭乱。前几天他已给师弟赵与义发过通讯符，得知此次收徒测灵根的地点是在松麟峰的事务堂中，便催动浮云亭，径直飞到了松麟峰主峰上。
通常来说，虚云十八峰的主峰上空，非是修为达元婴以上，是不可随意飞行的。但也有例外情况，比如这大开山门收徒的时候便是如此。在这三天时间内，虚云派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的各临时招徒点都会将大批有灵根的少男少女送来虚云，各类飞行法器在这里来来往往，堪称人头济济。
顾长柏这边刚控制着法宝落地，远远地就有人大声招呼他了，接着一个面相憨厚的青年修士御着飞剑刷地在顾萌萌他们面前落了下来，大大咧咧地一拍顾长柏的肩膀，“顾师兄，你这一游历就是十几年，连我们发通讯符你也不大回，可也太不够意思了。”
见到了师弟赵与义，好似十几年前断裂的时光又忽然被连接起来了，顾长柏心中一震，呼出一口气，掩饰道，“族中事务繁杂，不好脱身而已，赵师弟，我也甚为挂念你们。师傅他老人家可好？”
“自然是好的，师傅前年已进阶到元婴后期，还常念着你呢，此回你回来，可定要去拜见师傅。”
他转头看着顾萌萌她们，露出促狭的笑意，“不过顾师兄，你哪里是族中事忙，是忙着生女儿吧？难不成这几个都是？”那眼里分明是明晃晃地闪着八卦之光。
顾长柏脸红了一下，跟这个师弟联络的时候，他只说了要送女儿过来，还没来得及说同来的还有两个族中侄女呢。结果赵与义当时就兴奋了，没想到啊，十几年不见，这位除了修炼，就是只知道暗恋烟若师妹的纯洁师兄，竟连女儿都有了！不禁八卦之心大起，连声追着问顾师兄是何时娶了何等道侣，抱怨他为何不请师兄弟们参加道侣大典？弄得在某方面甚是单纯的顾长柏心中烦乱，对着通讯符喊了声，“我没有道侣！”便断了联络。
没有道侣？那定然是与侍妾所生了，想想顾师兄这个老实人，居然……真是太让人吃惊啦！
赵与义平时是个可靠的好师弟，但这件事也太过有冲击性，他忍不住大嘴巴了一次，两天不到的工夫，不但几个在门内的师兄弟，就连不太管徒弟私事的师傅天成真人，都知道顾长柏之所以长期不回来，是回家专业生娃娃去了。
第19章 入门
面对师弟熊熊的八卦之火，顾长柏大汗；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总算让师弟明白了他有且仅有一个女儿。
至于被追问女儿的母亲是谁的问题，这还当着萌萌的面呢，当然被顾长柏技术性忽略过去了。口里应付师弟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似乎萌萌从来就没问过关于娘的事。这是女儿太懂事，还是太不懂事呢？
赵与义当然未曾感到师兄一闪而过的纠结，不客气地取笑了一番师兄后，他回头笑嘻嘻地看了看顾萌萌，这才对着顾长柏又道了几句恭喜，语气倒甚是真诚。
修士要有后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许是天道规则对他们这种逆天而行的强大存在有所限制，修士修为的高低与生育能力是成反比的，不论男修女修，在炼气期时，与凡人还没有大差别，但筑基之后，孕育后代的难度便远大于常人，待得修到金丹，有后代的可能就只能用“中大奖”来形容了，若是万一听说哪个元婴修士有了孩子，人家第一反应便是，这娃肯定是别人代劳的！至于出窍以后的大能，对不起，您有那功能吗？
在黄桑界独身求道的修士起码占了百分之**十，对大部分修炼正道法诀的修士来说，越到高阶，纯粹的**相对也就越低。且大部分修士都是以求道为先的，考虑儿女私情的心思自然就少了些。大道向来多艰险，长期闭关，四处历练的这种生活方式，也决定了修士间可信任相托，长相依伴的道侣难觅，基本上，修士不重后嗣，毕竟得到有灵根后代的可能太低了，也实在不可能让这些与天争命的人为了凡人子嗣化费太多时间精力。有了后代，对生命漫长的修士来说，不过是增添了一番生离死别的世情因果而已。
但象顾长柏这样出身修真家族的修士，相对来说，对血脉传承的重视就要比一般修士更强一些，赵与义能理解他在结丹之前哪怕没有道侣也要有个女儿的做法，因此见顾长柏脸色微红，明显有所隐瞒，便不再难为他，一挥手把一个早等在一边的练气弟子叫过来，“你带这几个顾家的小姑娘去测灵根，我与老李那边都说好了的。”
顾萌萌姐妹规规矩矩地向这位赵师叔行了礼，跟了那练气弟子去了。
赵与义拉住要跟过去的顾长柏，“剩下的就是她们小辈的事了，那边人多，咱们师兄弟就在这里聊聊等着她们就好。”
此时事务堂外站满了等着来测灵根的新弟子。这些新收的弟子通常年纪在六七岁到十七八岁之间，自然，更大的或更小一点的也不是没有。一群群的都被各自招徒点的修士带着排队。
因了赵与义早就和事务堂打了招呼，顾萌萌几个算是占了不用排队的便宜，直接便被领到了事务堂里。
松麟峰的事务堂走得是朴实大气的路线，浑朴的宫殿形制的建筑，内外却无甚多余装饰。一进了宏阔的石门，便是一个极大的大厅，远远地有两位修士高坐在上手谈话，想来是用了结界，说话的声音外头听不到一丝一毫。他们的神情显然是没有特别注意下面进行的事情，似是不过在坐镇监察而已。按顾长柏所讲过的虚云派制度，看那两人着深蓝色镶边的道袍，该是金丹真人了。
下面又有二十余位筑基修士分立于厅内正前方三座云朵形状的测灵台前，掌管测灵的具体事宜，更多数量的练气修士则负责记录与秩序。一列列弟子鱼贯而入登台公开受检，厅内人数虽多，却是有序井然。
所谓测灵台，是用巨大的通灵石制作成了云朵的形状，透明如玻璃。三朵祥云整齐在厅前排开。随着弟子们一个个轮流登上测灵台，透明的云朵不断发出各色的光芒，照得整个大厅都明亮无比。
有资格来到这里的弟子，早就在招徒点或者家族中测过灵根，都是有入门资格的，在这只是走个正式的程序罢了，有不少都已经通过招徒的修士向事务堂报备过，因而各自心中有数，并不焦躁。不管是掌管测灵的筑基修士，还是两位上坐的金丹真人，看着测灵台上不断闪耀的各色光芒，都神色平静。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