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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京官有钱有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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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肖佚关注点却在“姑奶奶”上,她倏地坐正,脸上竟有喜色:“孟景春难道已经?”

沈英似是诈赢了般,却说:“只有这个打算。”

董肖佚听了也只说:“你小心雷声大雨点小。”便低了头翻开手中簿子。

室内安安静静,沈英亦是忙着将手头的事处理完,屋外天色渐暗,他正要点灯时,一抬头便见董肖佚已伏在桌上睡着。

沈英起了身,自后面榻上取了毯子给她盖上,又念时辰不早,便收拾好东西走了。

他刚行至走廊处,便见一小吏匆匆忙忙往这边跑,那小吏见到他,忙躬身行了个礼,神色紧张,道:“皇上来了。”

沈英陡然一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道:“微服么?”

那小吏点点头,支吾了下道:“赵公公方才说若相爷同董大人一块儿,便请相爷先回去。”

沈英抿了抿唇,说:“知道了,我正打算走。”

那小吏便退至一旁,给沈英让路让他先走了。

——*——*——*——*——

新皇进屋时董肖佚还在睡,董肖佚身上的毯子往下滑了些,他便给她往上拖一拖,董肖佚却醒了,抬眼看看他,声音有初醒时的喑哑:“陛下如何到这儿来了……”

他在沈英的位置坐下,瞧了一眼桌上那么许多簿子与折子,只说:“睡得好么?”

董肖佚拿过茶盏,冷水浸喉让她清醒不少。屋内未生暖炉,她觉着有些冷,便裹紧了身上的毯子,低着头问道:“有事么?”

他闻言却不答,起身去生了暖炉,这才坐下来:“今日得闲,便过来看看你。天气转冷,过会儿送你回去罢。”

董肖佚却道:“不必了,我还有东西未看完。”她顿了顿:“沈英何时走的?”

“早走了。”他说着随手翻了本簿子,“走前还与你披了毯子,很是贴心。”

董肖佚听他这酸溜溜的语气,淡笑笑:“陛下莫不是醋了?”

“他?算了罢。大理寺那评事如今是他的天,量他也没有这个胆。”

董肖佚听得出他今日心情很好,也未说什么,揉了揉睛明穴便低头看簿子,看了会儿又道:“我昨日听宗亭讲,礼部已在赶制各个品级的女官服,是沈英的提议还是陛下本来的意思?”

“孟景春不是你侄女么?”

“对……”

“侄女如今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你应为她高兴,何必纠结是谁的主意。”

董肖佚轻叹口气:“是啊。”

“她命好,一路遇贵人。”

董肖佚沉默了一会儿,见外面天已经黑了,合上簿子道:“有些累了,走罢。”

新皇起了身,与董肖佚一道出了政事堂的门。由是微服出宫,连马车也是不起眼,董肖佚上车后靠着车窗假寐,头却被他轻轻揽过。董肖佚将头枕在他肩上,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一路行至官舍,伙房已是冷冷清清,董肖佚说饿了打算去吃饭,新皇见周遭没什么人,便陪她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伙房小陆见董大人来了,赶紧去翻找剩下的食材,董肖佚却说只要一碗热粥即可。

等餐间隙,董肖佚倦得想立即伏下睡觉,她抬手自太阳穴一路压至眼角,又看了看新皇,忽哑声道:“右川,我老了。”

他手伸过去,食指轻轻压上她眼角。那指腹传来的干燥暖意让董肖佚更倦,她听得他叹声道:“只是细纹而已,就算你满脸褶子,也还是朕的董肖佚。”

董肖佚淡笑笑,挪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道:“我想要个孩……”

她这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门口忽传来一声:“董大人这么晚也来吃饭啊。”

【七八】躞蹀

董肖佚头也未抬便猜到来人就是白存林;这个缺根筋的家伙简直无处不在,且总能无端地引人发火。董肖佚不理他,他却似脑子坏了一般笑呵呵地跑了过来,直接往她斜对面一坐。

新皇本来背对着外面,不熟悉的人光凭靠这背影压根认不出来。白存林初时见了以为是董肖佚的哪个朋友,坐下来正要打招呼;一见到他的脸,却吓得话也说不出了。

新皇好气量;竟倒了一盏茶给他递过去,淡淡瞥了他一眼:“白大人?”

白存林哆哆嗦嗦接过茶;喉咙里像是卡了鱼刺一般,想说又不敢说,难过得快要死了。

此时小陆将热好的粥端上来;摆好小菜,与董肖佚道:“董大人请用。”这就转身走了,至于白存林想吃什么,他却是问也未问。

白存林此时还饿着肚子,却又不好意思喊小陆回来,默默地将那盏茶喝完之后,再默默放下,规规矩矩说了声:“下官……告退了。”

新皇却说:“白大人不吃饭么?到伙房难不成只为与董大人打个照面?难道——很熟么?”他语声淡淡,落在白存林耳中却简直是查问的语气。

董肖佚一脸淡然地吃着自己的粥,头也不抬,似乎对眼前之事丝毫没有兴趣。

白存林支支吾吾终于磕巴出一句:“下官……不、微臣只是顺道进来看看还有没有吃的,见似乎没有什么吃的了这就走了……”

董肖佚抬头喊了一声:“小陆。”

小陆闻声跑过来:“董大人何事?”

董肖佚道:“方才不是说还有剩饭剩饭么?都热一热端上来罢,这位白大人恐是很饿呢。”

小陆笑着应道:“好嘞。”

于是,本来打算喂给阿猫阿狗的剩饭剩菜,就这样被热了一热之后端上了桌。白存林背对他们坐着,面对一桌子的剩饭剩菜,百感交集。

他吃到后来实在吃不下了,董肖佚却在他身后说:“白大人可千万别浪费了,小陆的手艺堪比御厨,吃剩下丢掉那真是暴殄天物。”

白存林便又卯足劲接着吃。

董肖佚一碗热粥喝完,便起了身。新皇走在她身边,与她一同出了伙房的门,问道:“是沈英挑唆你来住官舍的么?”

董肖佚偏头看他,只笑了一笑,也没作兴回。

“这位白存林是住你隔壁?”

“陛下是去翻吏部的簿子了还是自己猜的?”

“我用得着去翻?”新皇揽过她,“听闻这位白大人考课差得一塌糊涂,但做得却也不差的,考课簿子最后从政事堂走,是不是沈英做的手脚简直一目了然。小心眼报复起人来总是玩阴的,想来这位白大人得罪他得罪得不浅啊。你可是住原先沈英与孟景春住过的那间屋子?想当时那白大人就住隔壁了罢……”他淡笑笑:“这种莽撞缺心眼的性子,得是撞破了多少好事?”

董肖佚懒得谈论无关紧要的白存林,也没将这话头接下去。她方才说想要孩子的那一句,还未来得及说完,可当下这气氛,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接着说。

新皇却道:“你隔壁住着这样的冒失鬼我不放心,跟我回宫罢。”

董肖佚闻言思路顿了一顿,却笑起来:“陛下要赐一座宫殿给我么?”

新皇看看她,道:“你睡我榻上,我睡地上,行了罢?”

董肖佚仰头笑笑,头顶一轮明月还不圆,中秋将近,夜晚有隐隐桂花香,她道:“好啊,若我心情好的时候,便容陛下上榻睡。”天下没有十足的圆满,就连月亮到了十五十六,看似圆了,其实也不是真的圆。人世间的事便是如此,想要求无尽及完满无缺,容不得一粒瑕疵,其实难于上青天。

于是董肖佚只回屋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便随着皇帝的马车,进宫去了。

——*——*——*——*——

中秋当日,朝中全休。往年先帝还会宴请群臣,今年却一点办宴的意思也没有,只一人发了一盒月饼了事。众人皆已是习惯了新皇的节俭,便各自回府与家人团聚了。

前一日严学中便与沈时苓去了京郊,府中便只剩下沈英孟景春及沈代悦。

孟景春起得早,在伙房等新鲜出炉的月饼,厨工也不好意思说她太心急,便任由她等着。沈英洗漱完过来,见她坐在椅子上一边喝水一边等着,走过去揉揉她:“怎么馋成这样?昨日拿回来那盒月饼都已经吃掉了么?”

孟景春摇摇头:“没呢,代悦说想吃,我便都给她了。”

“她哪吃得了那么多。”沈英说完,便立刻折了出去,逮住牛管事:“见着二小姐了吗?”

牛管事回道:“二小姐一早便出去了……”

沈英陡蹙眉:“她一个人出去的吗?”

“是……”牛管事底气不足地接着道,“本还不知道,是街角瞿府的门房说的,想来二小姐是偷偷出去的……”

这丫头……

“去问清楚往哪个方向去了,给我找回来。”

牛管事便匆匆忙忙跑了。

孟景春听到外面动静,忙跑出来问道:“怎么了?”

“今早代悦偷偷出了门,也没说去哪儿,已遣人去找了。”沈英叹口气,径自往卧房走,正打算换身衣服去找,没料孟景春却忽然喊住了他。

沈英回头问怎么了。

孟景春咬了咬唇,往后退了一步:“我若说了你莫怪我……”

沈英脸色不是很好,却仍是放柔了语声:“不要紧,你说。”

“前阵子去求平安符……代悦也要跟着一块儿去,结果恰碰上了陈庭方,那丫头对陈庭方很是好奇,回来后也是问这问那,颇有些……春心萌动的意思。”她支支吾吾说完,紧张地抓了抓脑袋,琢磨半天道:“莫不是拿了月饼去圆觉寺找陈庭方了……”

沈英听完却并没有发火,只撂了一句“简直胡来,那月饼又不是素馅的”便转身匆匆忙忙往代悦卧房去。孟景春连忙跟上,两人在房里看了看,根本未见月饼的踪影,孟景春便更笃定小丫头是带着月饼去圆觉寺了。

她深吸一口气,沈英却紧抿着唇,走出去立即吩咐人备车去圆觉寺。

沈代悦虽然出门早,但她到底是步行,还未到圆觉寺时,沈英却已是先到了。沈英以前并不来这样的地方,今日中秋,寺中人多,客堂里全是求佛之人,他找到一位僧人,刚问无心师傅在哪儿,旁边便窜出来一个小光头。

圆慧看看他,将他打量一番后道:“师叔今日撞钟去了,施主找我师叔何事?”

圆慧话音刚落,便见陈庭方往这边走过来。陈庭方见是沈英,微俯身行了合十礼,道:“施主有事吗?”

他出家后沈英也是头一回见他。沈英这会儿只说:“过来烧香,顺道见一见故人。”

陈庭方神色淡淡,只道:“去喝杯茶么?”

沈英便应下来,与他去后面寮房喝茶。他也是料到沈代悦还未到,才在这里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圆慧在外敲门道:“师叔,上次那位女施主来看你了。”见寮房中一时没什么回应,圆慧转过身抬头与沈代悦道:“我师叔在俗家的朋友似乎过来了,长得一表人才,但看着挺凶,来意不善的样子,我师叔恐怕还在与他周旋,女施主要去隔壁坐坐么?”

他这话才刚说完,门却倏地被拉开了,沈英走了出来,看一眼沈代悦:“跟我回去。”

沈代悦还惊魂未定中,全然不知当下境况是怎么回事,陈庭方亦是走了出来。

沈代悦赶紧将那盒月饼往身后藏,沈英却道:“这是荤馅儿的月饼,你拿过来也不合适,先同我回去罢。”

沈代悦毕竟年纪小,脸皮也薄,被沈英戳穿了本就不好意思得很,只好老实跟着他回去。她回头看看陈庭方,一双眼似是会说话,可怜得很。

沈英回宅已是午后,早中两顿都没吃。孟景春见他回来了,赶紧迎上去说饭菜还热着,让他俩赶紧先吃饭。

沈英今日本打算给孟景春一个小惊喜,没料却全被沈代悦这件事给耽搁了,心情自然郁郁且烦躁。

他还没吃完便搁下了筷子,惊得对面的孟景春赶紧坐直了身体。沈代悦只低着头,吃得极慢,小声嘀咕道:“我……不该将阿兄的月饼拿去寺里……”

“这不是重点。”沈英语速很慢,语声也是淡淡:“你不要避重就轻。”

沈代悦刚吃的一口饭卡在喉咙里,努力咽了下去:“阿兄……”

沈英轻叹口气:“时苓过阵子要回楚地,你与她一道回去罢。”

沈代悦抿了抿唇:“阿兄我……”

沈英知她不想走,但他总不至于见她被伤了心再回故里。他看一眼对面神色紧张的孟景春,又看看沈代悦,语气尽量放缓地劝说道:“且不说陈庭方已经出了家,就算他如今还在俗家,你也不应与他走得太近。陈庭方以前与你嫂嫂私交也算不错,临了却为了二殿下打算利用你嫂嫂,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没有心的,所谓情谊,如今在他眼中兴许不值一提。为兄是怕你将来伤心,若有些说得重了的话,你一听且过罢。”

“我不会走的。”沈代悦抬头看看他,鼓足勇气道:“阿兄方才说的,与先前嫂嫂劝我的,我都记下了。但一个人不会只这三言两语便能囊括完整,他是怎样的人,我想自己去了解。”

【七九】小惊喜

沈英闻言刚要开口;对面的孟景春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劝。

沈英重新拿起筷子,只道:“吃完去看书罢,往后出门至少与家里人说一声,记住吗?”

沈代悦点了点头。

待吃完饭,已至未时,沈代悦起身告辞;孟景春简单收拾了碗筷,低头看看仍旧有些愁眉的沈英;伸手过去揉揉他眉间:“代悦性子也倔,有时越劝恐怕越会反着来。兴许小丫头吃几次闭门羹;便知难而退了呢。”

“若是这样自然最好。”沈英脸上仍是没有笑意。

“相爷是担心陈庭方?”孟景春眼角轻压,蹙了眉道:“陈庭方不像是处处留情的人,该拒绝的应是拒绝得很果断;大约不会与代悦牵扯不清。若不放心的话,不妨我去找他谈一谈……”

沈英没有表态,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她道:“人心最是管不住的,我虽是她兄长,可说起来也并不了解她,等时苓回来再议。”

孟景春未说话,拉他起来,说:“听闻今日有集市,我许久没出去逛了,相爷若得闲便同我一起出去逛逛罢。”

沈英却显出一副略懒怠的样子,说:“早上折腾到现在有些累,我想去睡会儿。”

孟景春道:“恩,那去睡罢,我也去看会儿书,晚上再出去逛也无妨的。”

沈英揉揉她脑袋,便转身往卧房那边去了。

过了约莫一个半时辰,孟景春瞧外面也天快黑了,便从书房出来去卧房找沈英。然她将两边卧房都找了,竟不见沈英人影。不是说来睡觉了么?怎么竟不在屋中?她又四下找了找,连伙房都去了,却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她刚出屋门,见牛管事恰好路过,便逮住牛管事问道:“可知相爷去了哪儿?”

牛管事皱皱眉,似是想了很久,说:“相爷不在府中?”

“我方才找过了,不在的。”

牛管事又想了想,半天才说了一句:“莫不是……去了菽园?”

“菽园?”孟景春明显一愣。

牛管事老实答道:“恩,近来相爷有空时常往菽园跑,也不知……做什么。”

孟景春一头雾水,立时便出了门,往菽园去。

自从去年得知菽园被沈英买下后,她从来没去过,都快将那园子给忘了。现下沈英总往那边跑,又是做什么?

黄昏左近,满街桂花香,穿过熙熙攘攘的傍晚集市,孟景春跑到菽园时,已是气喘吁吁。园子大门只虚掩着,孟景春一见此情形,想沈英应确实来了这里。她抬头一瞧,发现门上面原先挂着的匾额已是不见了。孟景春不由蹙蹙眉,推门悄悄进去,园中静悄悄的,她却是看得愣住了。

时光仿若倒流回十多年前,这园中布局,花草的位置,竟能与模糊的记忆相契合。孟景春一时看得愣了,站在花廊下半天不知往里走。

好不容易回过神,慢慢往前走,一路走到了中厅,恰看到沈英站在一木梯子上,手中举着“菽园”那块匾额往顶上挂。

暮色已笼罩了整座园子,月亮升起来,晚风撩过孟景春的袍角与散发,她安安静静站着,沈英也专心地挂着匾额,直到他将那块匾额放好位置,转过身打算下木梯时,回头才发现孟景春就站在他身后的走廊里。

孟景春陡然回过神,抬手将碎发撩至耳后,只说:“见你不在府中,又听管事说你往这边来了,便找了过来……”

沈英身上只罩了一件粗布衣裳,手上衣服上均不干净,虽算不得狼狈,却也绝对称不上体面。孟景春突然杀过来,他倒也是一脸没准备好的模样,竟说:“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牛管事……”

他慌忙收了木梯子,孟景春看看那中厅匾额,轻叹道:“这匾额是我母亲当年所写,本就是挂在这儿,后来也不知是谁,将它挪到了大门口,现下物归其位……”她喉间有些微哽,没有接着说下去。

沈英亦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同样是按照记忆中的布局,将菽园重新改回去,亲力亲为,想中秋给孟景春一个小惊喜,却终究没有来得及全部做完,原打算今夜能完工,没料她却自己来了。

孟景春一扫方才的情绪,四周看了看,道:“相爷为何记得比我还清楚?”

沈英将那木梯子放进屋中,背对着她道:“你当时小。”

“可我到底住了那么多年,竟也很多都记不得了。”孟景春一点点细看着,轻叹出声。

沈英轻描淡写地替她解释:“因为你笨啊。”

孟景春上前两步,站到他面前,哼了一声道:“相爷偷偷摸摸将这园子改回原先的样子,还套上这身衣裳亲自干活,是不是为了得表扬?但若说我笨的话,可就没有表扬了。”

沈英手上脏,不忍心上手捏她,梗着脖子道:“谁为了得表扬做这么多事?我又不是傻子。”

“诶?”

“现下住的那宅子也不是什么好宅子,既然时苓与严学中都有长住京城的意思,免得他们搬了,我们搬到这里来住,你看如何?”

孟景春从未想过这茬,没料沈英已是偷偷摸摸思量了这么久,果真老谋深算。

沈英忙了近一下午,连口水都没喝,他将一双脏手伸出来:“后面伙房里烧了热水,帮我倒盏水去。”

孟景春心道连伙房都收拾好了?她赶紧跑到后院,见伙房的炉子上一壶水恰好烧开,又看一眼桌上的茶具,竟是干干净净的,连灰尘也没有。她索性携了杯盏,将那水壶拎至中厅。她倒了水凉着,四下看看,却不见沈英的影子。

等了会儿,只见沈英卷了蔺草席走了过来,铺在中厅前的走廊里,又自屋中将矮桌搬了出去,说:“天色不早了,想吃什么?”

孟景春连忙捧了杯盏跑出去,到他面前,踮了脚:“来相爷张嘴。”

沈英略略低下头去喝茶,却又喝得极慢,孟景春踮脚踮得累了,他一盏茶还没喝完,她便不由抬高了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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