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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慢慢地绕了花瓶一圈,
看不见的步伐顽强而坚定。
花瓶中的清水一滴滴流尽,
花液千了,花儿憔悴;
但谁都没有产生疑心。
别碰它,瓶已破碎。
爱人的手也往往如此,
擦伤了心,带来了痛苦,
不久,心自行破裂,
爱之花就这样渐渐萎枯。
在世人看来总是完好无事,
他却感到小而深的伤口在慢慢扩大,
他低声地为此悲哀哭泣,
心已破碎,别去碰它。
眼睛
蓝的,黑的,都可爱,都很美,
无数的眼睛看见过黎明的曙光;
如今,它们却在坟墓深处沉睡,
而太阳,照常升起在东方。
黑夜比白昼更温柔美妙,
它迷住了数不清的眼睛;
星星还在天空中闪耀,
眼猜却布满了阴影。
啊!难道它们失去了视力?
不!这不是真的!
它们转向了某个地方,
转向了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西斜的星辰虽然离开了我们,
但仍然高高地挂在天上,
瞳仁也一样,需要休息、睡眠,
但它不可能真的灭亡。
蓝的,黑的,都可爱,都很美,
它们在坟墓的另一方,
对某个宏伟的黎明张开,
闭上的眼睛还在看,还在望。
忧郁
在我做梦的时候,
白露在旷野里悄无声响,
凝聚而成,夜的凉手
把它们放在花的绒毛上。
从何而来,这些颤抖的水滴?
没有下雨,天气晴朗。
那是因为远在聚成之前,
所有的露水已在空中。
我的泪水从何而来?全是光芒
在光芒四射的天庭
毫无泪水
在天的极顶。
那是因为在眼中有泪水之前
我已在心中拥有了它们。
这悲哀,我忘了它痛苦的缘由
和名称,这悲哀
夜啊,那是你也能够
用来制造眼泪的忧郁。
{沉思集}
诗是翻腾的内心之叹息。
诗是被心谱成音乐的宇宙。
天生是诗人兼哲学家的人非常不幸;他最甜蜜的幻想变成了痛苦的沉思;他审视所有事物的两面,并因此为他所欣赏的东西的死亡而悲泣。那些只是哲学家的人也很值得同情,因为他们往往费尽心血——那是快乐之源,才成其为哲学家。可诗人是幸福的,假如幻想不是最大的痛苦的话。最后剩下这些令人难解的生灵,其冷漠使人讨厌。“上帝”、“死亡”、“广阔”、“永恒的时间”,这些是他们的常用词。他们无疑是幸福的,可与畜牲无异,这种幸福令人怜悯:我宁愿要别人高贵的不幸而不要他们的无忧无虑。
当一个人无缘无故地间你:“你写诗吗?”的时候,如果你反问他是否他也写诗,他会很高兴的。
相信一个焚毁其作品的诗人所说的话。
在沉思过程中,我有时会突然忘记所思的主题,我觉得自己刚刚打了一次真正的败仗,因此而感到十分痛苦。我从中得出结论:思想是一种持续的快感.它是那么甜蜜,以至于终止时比活动时更明显。
诗人为诗人而写,正像地质学家为地质学家而写一样;写诗和科学研究都需要经过训练;那些没有在兴趣的培养中得到任何训练的人是不够格的,其批评是没有影响的。
拉封丹是个真正的哲学家,其一切目的和努力都致力于教谕人类吗?我不这样看。我把他当做一个十分敏感的诗人,热爱诗歌本身,既无恶意也无善念,他采用了一种适合其思想的体裁,并依照他心中缪斯的启示随意发展这种体裁。我觉得他在每首寓言的最后写了两行寓意诗,因为不存在没有富意的寓言,他没有不经过深思熟虑而写作过,我觉得他关心人的行为和怪癖甚于关心人们从中吸取的教训,为什么在这寓意中高贵的东西那么少?为什么热衷于扫常生活庸俗的可以说是异教徒的箴言?因为我们未曾见过人们像引用大思想家的箴言那样引用他的格言。我不在蹩脚的精神本质中寻找其答案,因为他既不是怀疑论者,也不是渎神者,正如他生命的最后几年所证明的那样。可我认为,两个原因可能造成了这种疏忽。也许他没有觉得自己身上的诗人细胞比道德细胞多,他没能同时追求两种荣誉,或者他明白寓言这种体裁为保持简单朴实的形式而摈弃哲学家们有点学究气的严肃?不管他的寓意如何,没有人能比他更好地把诗歌所有的弦都集中在竖琴上。你想激动吗?读读《两只鸽子》 ① 和他有关友情之魅力的别的所有诗句;你会认出《山谷美女》 ② 和《费莱芒和博西丝》③的作者。你想感受勇敢激烈的雄辩所引起的激情吗?读读《多瑙河农民》 ④ 。假如你乐意在他身上找到迷人的故事作者的影子,请随便翻开他的书。最后,要是什么都不使你感兴趣,哪怕他所有的这些优点,第一百遍地读他的《橡树与芦苇》 ⑤ 吧!
完美的诗艺在于根据节奏的需要使用词汇,以表达人们心中所想的东西。蹩脚的诗人在词汇上构筑思想,真正的诗人使词汇服从于思想。
诗往往不过是使思想与词汇相配合的艺术。
可疑的东西是不好的,至少在诗中是这样,因为可疑与魅力是水火不容的,当陶醉灵魂时,它提出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我们觉得可疑的东西别人也会觉得可疑。
诗人决不会太倒霉,除非自己懒。
在文学中,悲剧体裁,犹如直至现在人们所认为的那样,是最为迷人的,因为它在表现个性与风俗的同时,不断使人们专心于自己;对作家来说,悲剧也是最棘手的,因为悲剧的技巧由于上述原因而变得更为普通,一点点差错便会被众人发觉。然而,悲剧不是首要的体裁,因为它使人们只对自己感兴趣。一切文学体裁都只是诗歌的分支。自雨果以来,诗以一切为客体,只要能打动人。诗人的作用是借形式于任何东西,给这种形式以生命,给这种生命以激情。
① ② ③ ④ ⑤ 均为拉封丹的离言诗。拉封丹(1621…1695),17世纪法国寓言作家。
* * * * * *
半瓶醋学者的著作往往比真正的学者的著作难懂。
兴趣只是愚昧时期的权宜之计。它在理智不能判断的地方用本能进行判断。随着人们深人事物的本质,兴趣在科学的影响下失去其权限。
高明的演说家总能讨人喜欢,因为他总是投听众所好地掩饰自己的思想;而作家总是被一部分人爱被另一部分人恨。唯有崇高能征服所有的人。
愤世嫉俗的作家是多么虚荣和虚伪!他们发表作品,把他们痛恨和蔑视的那些人变为自已的法官和信徒。
写作的困难可以给风雅者的文笔增添许多独特之处。可恰恰相反,许多人轻轻松松地写作。
人们常常惊奇某些甚至十分博学的人感到难以表达自己的思想。这也许是语言的过错,思想总那么深刻,可语言却不总是那么清晰。
我不明白为什么允许在一页纸上两次出现同一思想却害怕在这页纸上重复两次同样的语句。其中有种艺术原因,可哪种呢?
批评家不应该说:“这是一本坏书。”而应该说:“我觉得这是一本坏书。”作者会马上感到放心的。
人们由于可以说是审美活动而向某些演说家让步,可他们心中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受骗。
真正的雄辩是带有激情的逻辑性。
文学上的雄心对那些不自以为是天才的有鉴赏力的人来说是一种痛苦。他们认识美,却不能创造美,他们因此而感到失望。
书的命运十分奇怪。一部著作可能是一个严肃的人写的,也可以是肤浅的人或笨蛋写的;它可能由笨蛋来评判,也可能由肤浅的人或严肃的人来评判。把这些不同的特性两个两个结合起来,你就会看重名声的机遇。
在文学中,如果能做到真实,那就够独特了。优秀的独特性不是别的,而是记录心灵语言的完美的真实。如果真实只有一种,那么,唯有心灵是独特的。文学的独特性可以用几个字来概括:人心变化所引起的永恒的真实。
人们由于文学的激情而写作,但出版却是因为虚荣。那些声称出版是为了有益于社会的人是恶作剧者,我觉得自以为有用和自以为了不起同样愚蠢可笑。
很难说是否应该根据人的行为而不是根据作品来判断人,因为假如品行存在于行为当中,那么渴望存在于作品当中。美好而不幸的灵魂会堕落泥潭,多少人生活肮脏可思想美好啊!撇开使人堕落的不幸,我们的作品依照我们想做的和应该做的去描写我们自己。
大部分幼稚的作品充满陈旧的观点;在有个性的作品中,才能不过是熟练而已。可心灵一旦产生作用,新手立刻就成了行家,因为他离本质更近。
人们不读序言,作者写了前言,又写了“致读者”。全都是白辛苦。很奇怪人们宁愿知道作者说的而不是作者曾经想说的。帕思卡尔断言,同样的话由不同的人说,意思也随之改变。所以,在读书之前研究研究作者的思想是很重要的。
在真正的喜剧中,所有的高潮都应该有一个令人高兴或不幸的结局。因此,遇到有戏剧成分的情景时,应该使其成为喜剧。所以观众事先应该知道或猜到剧情,免得为角色担忧。我们应该是独立的,如在喜剧行为之外,以便能找到这种感觉。在悲剧中则恰恰相反,可以这样说,观众的灵魂应该取代角色的灵魂,以感受其所有的激情。这是区分体裁的心灵在细节中采取的或大或小的步骤。
语言很难把所有的思想都表达出来!我说出几个词,它们代表某些意思,可我讲话时的感情如何呢?忧愁或欢乐的区别没有名称,而这些微妙、深刻的感情却是点缀着思想的网络;它们编织着这个网络,犹如光明与黑暗。这就是为什么写作应该不同于说话的原因,因为作品甚至没有连表达感情都显得不够的动作和语气;结果,不能模仿心灵的书面语言需要人为的活动来补充。笔头的这种激情的秘密叫做风格,由此而产生了一些没有激情但十分灵巧的人,他们专门制造引人流泪的小说。
力图简单:在两个词中选择最简单的。
当人们掌握自己的语言时,用词恰当指的不过是真实;用奇特的词汇来夸大思想的真正价值,这种倾向是最不好的,是虚假造成的词义失当。
批评是很难忍受的;然而,人们往往对批评会抨击的地方有预感。我们的作品是我们带着它们是健康的猜想或怀着对医生隐瞒病情的希望(这更坏)送到医生面前去的病人。
当你对你的批评家了解到总能预见他的批评所指时,应该马上抛弃他。其实,为什么要把预先知道他会反对的东西交给他呢?
我们的亚里斯多德不应该与我们本人有区别,而应该是一个更好的我们自己。有区别,我们就会不由自主地否认他,就不能重视他的审美观;更好,他就会完善我们而不是毁灭我们。
一个试图把他自己的东西强加给我们而不是发展我们身上固有的一切东西的顾问会毁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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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变质、易出事故的东西永远不能成为幸福的来源,因为我们不应该把必须持久的幸福与必然短暂的快乐混为一谈。所以,我们应当在不可侵犯的东西中寻找幸福。事实令人宽慰,很了不起,人们在灵魂的三大能力中找到了命运、时间和专制的暴力所无法接近的欢乐因素:科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变化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因此,为了幸福,让我们寻找真理,即上帝本身;让我们获得自由,也就是说要战胜自己的激情,可我们尤其要有爱心,这是最便利的极乐之路。我激动地看到幸福主要来自这个世界,因为在这里人们可以进行研究,人们有竞争的强烈愿望,诗让我们去爱一切。
很明显,幸福在于我们实现了自己的意志和愿望。为了得到满足,愿望要求一种陌生的、独立于我们的意志的意志与它保持和谐、一致。为了更保险地得到幸福,最好去渴盼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在我们的愿望最不可能遇到障碍的事物上去实现我们的愿望;所以,应该放弃尘世上的东西;然而人又生活在尘世上的事物当中,因此,役有对上天的希望,幸福的本质都是矛盾的。取消了上天,斯多葛派① 最大的幸福还不如一小时的欢乐。
使人幸福的只能是人们所感到的而不是人们所得到的;使人伟大的是人们的思想而决不是人的幸福。幸福比伟大更有价值吗?野蛮胜于文明吗?啊!给我们以快乐而决不要不幸!懂得受苦的人比幸福的人要强得多!我们珍惜奋力忍受痛苦的荣耀,正如士兵珍惜给他点缀胸口的伤疤一样。卢梭② 不懂得这点。
快乐不过是痛苦的暂时停止,幸福则对痛苦毫无知晓。
幸福由于其自身的条件而区别于快乐,它有可能持续和永久。它建立了一种气氛。而快乐只造就了一道闪电,一种短暂的兴奋。
人们没有足够地区分拥有和欢乐这两个概念。如果人们得到一种利益后还一直对能够拥有这种利益感到高兴,那这种拥有就是幸福。可随着我们财富的不断增加,我们欲望的界限也在不断地扩大。没错,我们只想得到我们能希望得到的东西,可我们拥有的越多,我们能希望的也越多。我们最初的愿望的窄圈就这样一直扩展得无穷无尽。
爱情是幸福的巨大源泉,可世上的东西都是要消亡的,并且在消亡中使我们痛苦,所以,应该依恋永恒的事物,在这依恋当中寻找幸福。可永恒的东西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的;美和真也是这样。不过,为了使幸福成为可能,上帝曾想让永恒的善能够为大家所得。
过去和未来都不属于我们;但它们用回忆、悔恨、希望和恐惧带来了现阶段我们最重要的那份感觉。所以,幸福不是别的.而是回想和预感。
每个生灵所需的东西似乎都与其智慧成正比。那一无所有的才子,如果他的整个灵魂全是智慧,不是应该比只有本能的野蛮人分到更多的东西吗?不过他还得到某个东西,一颗用来感受痛苦和欢乐、尤其是用来爱的心。然而这颗心并没有使他更为幸福。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舒适和安逸,但他惊奇地发现这并不是幸福。于是他找啊找啊,询问世人,拍打额头。他没想到心是他想用才智来满足的一切欲望之源,没想到才智在他的各种能力中并不是无穷尽的,正如心在他的愿望中不是无穷尽的一样。人们遗忘之迅速不亚于渴望之迫切,当他达到寻找的目的时,他只感到快乐,即一点点幸福,其理由非常简单:他的发现起初给他带来了一种额外的快乐,这种快乐不久就成了他的必需品;从此,他不会因拥有这种新的利益而感到更幸福,而这利益一旦失去,他会感到不幸。人们平时会因自己有两条胳膊而感到过某种满足吗?人们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们带着健全的肢休自杀。相反,人们不是想创造第三只胳膊吗?那是多么快乐的事。可从此如果只剩下两条胳膊,那将是一种不幸。听以大部分发现只是不断地使人失去可能失去的东西,而不是增添真正的快乐。想象越丰富失去的越多,越贫乏得到的越多。前者关心他所拥有的,后者关心他所没有的,谁都不高兴。最后只剩下一般的,可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般比不幸更难以忍受,因为所有过量的东西都有资本满足虚荣心。
对于某些赌徒,如数收下他们输掉的钱还不如把这些钱还他们四分之一,这样他们会把最后一分钱也扔进水中。正如我曾所说,任何事情做到头了都有一种被做得不三不四所剥夺的苦涩的快乐。我们似乎把自己的未来抛给了命运,以便从它那儿夺回仍被它剥夺的欢乐。
①斯多葛派又称“画廊派”,古希腊罗马时期唯心主义哲学派别之一,宣扬禁欲主义和宿命论,主张安于现状和忍耐精神。
②卢梭(1712…1778); 18世纪法国著名的启蒙运动作家,代表作有《忏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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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情人都不是诗人,远远不是,谢天谢地!然而有个东西所有的情人都用诗人的目光来看,那就是所爱的对象。
我欣赏“对象”这个词。是的,所爱的女人是时间和疾病毁坏的对象,她像许多衰老的东西一样由此失去所有的魅力,因为爱情说穿了是对外貌的一种祟拜。男人们自相矛盾地指责打扮和化妆这种与岁月可怜的斗争!首饰和脂粉是女人耻辱我们的东西。
极其妄自尊大才会相信自己被人爱,可要不再相信自己被人爱那得非常不幸才行。
情人似乎想让他人高兴甚于自己享乐,但他还是利己主义者,因为他想让人高兴的目的是为了自己享乐。
爱情所怂恿的引诱女人的鲁莽与爱情所许诺的幸福相对应。因此,这种引诱确切地说不是蠢举,如果人们还不能凭经验得知许诺是欺骗人的东西。
好享乐的人喜欢害羞;这是一块待揭的多余的面纱,是第一块,它给享乐增添了征服的自豪。
对卖弄风情的女人的惩罚是只让她想念爱情;她一感到这一点就不会再卖弄风情了。
假正经是世故的羞耻,贞洁是知情的羞耻。假正经是对安全感的怨恨,羞耻是只愿望灵与肉完全献出的女人的自然防卫,它是女人对只献出肉体不献出灵魂的厌恶;它是事物不可分割的证明。
人们不管怎样都对女人有好感,他们对堕落的女人比对造成女人堕落的男人更蔑视就是一个证明。
一个真正有良心的女人必然也是有思想有美德的人,因为女人的心十分细腻。细腻是敏感和精细的结合体;那正是没有歹意的思想之所在。
母性中感人的是它把母亲变成了上帝,它很少不明白自己的作用。
不幸的感情之缺陷是它在因贫困而让人痛恨生活的同时又因欲望而倾慕生活。
对我来说,爱就是使人幸福。爱情正如我所感到的那样存在于为女人的幸福而作出牺牲至少作出贡献的需要中。
论爱情。——
谈论爱情的虚荣和弱点是没有意思的。
男人只需保证把爱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