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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的婢女好像看我不顺眼。”轻歌待侍画离开后，悄悄地说道。
侍画意会，点点头，出了房门。
“等等，就说你们几个人要吃。”谢芳华在侍画走到门口时，特意加了一句。
侍画只能点头，同样是属下，到底是她们由世子培养出来送到小姐身边的人和小姐身边自己培养的人不同。这份随意，她们就做不来。
“我竟是忘记你能吃了。”谢芳华失笑，对侍画吩咐，“他叫轻歌，是有名的大胃口。你再去厨房一趟，让厨房辛苦一些，再做一份来。”
少年不理会侍画的惊异表情，对谢芳华抗议，“这里你是东道主，不能饿着我。”
侍画有些惊异，这是两个人的饭菜，才够他一个人沾牙缝？他有多能吃？
“主子，这些只够我沾沾牙缝的。”少年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嘟起嘴，对谢芳华不满地道，“你还要吃的话，更不够我吃了。”
“我本来晚上不想吃了，难得哥哥想着我。”谢芳华笑了笑。
侍画将饭菜摆上，对谢芳华道，“世子从海棠苑出去时特意去厨房吩咐了，说小姐还没吃晚膳，让厨房做了，厨房正要送来，奴婢就去了。”
托盘内摆了四菜一汤两碗米饭。
不多时，侍画便端了一个大的托盘走进了屋。
侍画在你外面应声，走了开去。
谢芳华点点头，对外面吩咐，“侍画，去吩咐厨房做些饭菜端来。”
少年在椅子上又舒服地吸了口气，才忽然道，“主子，有饭吃吗？我知道你要问我关于漠北的事情和言宸哥哥的事情以及七星的事情，不过，我饿了一天了，您总得先喂饱我，我再仔细地说给您听。”
少年眨眨眼睛，点点头，打量着谢芳华道，“一直不知道您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若不是这次言宸哥哥去了北齐，他大约也不会告诉我您的身份。我听了之后怎么也不敢相信。如今，您坐在这里，尤不得我不相信了。”谢芳华笑笑，没说话。
谢芳华看着她，笑意不觉地溢出眼帘，“无名山没有金山，但是有我要的能守护住忠勇侯府的东西。相反忠勇侯府才是那座金山，若没有厉害的东西支撑，拿什么来守护金山？”
少年放下水壶，坐在椅子上，屁股扭扭，脖子扭扭，扭了半响，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主子啊，你说你，奉着忠勇侯府的千金小姐不做，偏偏跑去无名山做什么？若是搁我是你，无名山给我一座金山我也不去！”
谢芳华点点头，对少年指指椅子。
少年摇摇头，“忠勇侯府没缺水，英亲王妃也没缺水，但我缺觉，刚睡醒不久。就看见您放的孔明灯了。等不到月影重叠，我就跑来了。”
谢芳华无语地瞅着他，少年喝罢，她才道，“忠勇侯府缺了你的水喝了？看把你渴成了这个样子。”
少年闻言顿时大乐，顿住的脚步直冲冲走了过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就着茶壶一气猛喝。
第十章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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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英亲王妃睁开眼睛，被吵醒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当看清身边人的动作，她微微一怔。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到底还是惊醒了睡熟了的人。
他想着想着，缓缓地拿掉了隔在两个人中间的枕头。
可是，到底是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东西在生根，有些东西抵不过岁月的流逝。
大婚后，他想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当时他亲自传赐婚圣旨，那女子温婉地笑着，如暖阳一般，轰塌了他心里的一个角落。
后来，母后为他选了一世安稳，换得了一个王妃。
最早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时光磨平了很多东西，可是总有磨不没的。那是多年前，他站在法佛寺后山，看着在桃花林里的捉迷藏的一对少男少女。自此，他的心就空了。
自从德慈太后他的母后离开后，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按理说，这样的王妃，他该是知足，可是他越来越觉得心里空荡，寻不到根。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有些时候她固执得不可理喻，但偏偏她还是这样一个温婉大度的人。英亲王府后院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他操心，庶长子平安长大，几个庶女也平安乖顺，她不曾伸过手指头碰过一手指。各房侧妃妾室只要不过分，她都能大度一笑置之。
比起儿子，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轻得不能再轻。
虽然一个月他有大半个月宿在正院，一年有大半年宿在正院，但是，这枕头从八年前秦铮走失两日之后回来她与他大闹了一场后，再没有拿开过。
这个枕头已经隔在两人中间多年了。
英亲王虽然也累，但是辗转难眠，一会儿看着睡在她身旁的英亲王妃，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看着隔在两个人中间的枕头。
英亲王妃送走了各府的夫人小姐，累了一日，早早歇下了。
英亲王府白天的热闹散去，晚上恢复了安静。
谢芳华迎着夜风在海棠亭站了片刻，直到感觉丝丝缕缕的凉寒之意，才带着侍画回了房。
陈老嘀咕了一声，径自去传信了。
“明日还要给老侯爷表演，这是个苦差事儿，我要养精蓄锐。”轻歌丢下一句话，进了里屋。
“你不是都睡了一天了吗？”。陈老皱眉。
轻歌打了个哈欠，“既然你知道了，你给星辰和日月传信让他们即刻来京去谢氏盐仓吧！我去睡觉了。”
“这样就对了，主子爱说反话，敬谢不敏原来是悉听尊便。”陈老道。
“刚刚我离开之后，谢云继去找了她。”轻歌伸手关上窗子，“她的意思是将天机阁最厉害的星辰和日月给谢云继所用。一切听谢云继吩咐。”
“嗯？”陈老看着他。
轻歌扁扁嘴角，“我知道最后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陈老哼了一声，“主子说的是天机阁的二星，天机阁一共七星。七星里面可不包括言宸公子。”
“若说咱们天机阁里，最厉害的人当属于言宸哥哥！”轻歌不服气地道。
陈老忽然乐了，“天有二星说得是咱们天机阁，争云夺日呢，说的是最厉害的两个人。敬谢不敏呢。这个还真是不太好考究。”
“天有二星，争云夺日，敬谢不敏。”轻歌道。
“哪一句话？跟我说说！”陈老看着他。
轻歌撇撇嘴，“你厉害行了吧！”话落，他无趣地道，“她写了一句话，我正在推敲。”
“你别小看书生！你性子急，容易暴躁，我呢，就是你的军师。言宸公子是让我来稳住你心性的。”陈老捋了捋胡子，“再说，没有我，玲珑飞花的杂耍你玩得起来吗？”。
轻歌回头瞅了老者一眼，叹了口气，“陈老，你说你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真不明白了，言宸哥哥让我进京，怎么非要我带上你？”
此时，西北角的后院内，一个老者对坐在窗前敲着窗子的轻歌道，“轻歌公子，主子又有什么指示？我看了半响，老眼花了，也没看清写的是什么字。”
侍画对轻歌的印象改观了些。
谢芳华点点头。
侍画看着那飞镖射出的速度和拿捏的分寸，自诩自己做不到这份功力，不但她做不到，品竹她们七个人也都做不到。她低声问，“小姐，是轻歌射掉的吗？”。
谢芳华微微地笑了。
爆燃的孔明灯在还没落到地上之前便燃烧了所有的光热，落在地面上便成了一层纸灰。一阵风吹来，刮走得不见了一丝痕迹。
时间前后不过是半盏茶而已。
不多时，忠勇侯府最北角的后院忽然放出一支类似于飞镖的东西，直直地射中了孔明灯，紧接着，孔明灯忽然爆燃，从半空中落下。
谢芳华点燃了孔明灯，轻轻抬手推送，孔明灯便飞上了半空，向北飘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后院的海棠亭。
夜晚的忠勇侯府分外安静，或者说，夜晚的整个南秦京城都十分地安静。
谢芳华拿着孔明灯，侍画跟在她身旁，二人向后院走去。
谢芳华对三人摆摆手，让三人去休息，三人犹豫了一下，见侍画使眼色，三人知道小姐有要事，不需要太多人闹出大动静，于是都齐齐退回了各自房里。
房门外，侍墨、侍晚、侍蓝三人守在门口。
二人一起出了房门。
“也好！”谢芳华笑着点头。
“外面天色太黑，您若是自己去放，还是奴婢跟着您去吧！”侍画不放心地道。
“你们去睡吧！我自己去放！”谢芳华拿起孔明灯，对侍画摇摇头。
侍画疑惑地看着这句话，怎么看也不明白，见谢芳华落笔，她低声问，“小姐，是还拿去后院放了吗？”。
谢芳华提笔在孔明灯上面写了一句话，“天有二星，争云夺日，敬谢不敏。”
不多时，拿了一盏孔明灯进来，放在了桌案上。
侍画点点头，退了下去。
“你再拿一只孔明灯来给我。”谢芳华吩咐。
“小姐！”侍画应声进来。
谢芳华从窗前看着他，只见他如来时一般，翻墙而出，身影轻盈。她收回视线，对外面喊了一声，“侍画！”
“那我就放心了！”谢云继打了个响指，不再逗留，出了房门。
“一个人抵十个！”谢芳华道。
“不是十个？”谢云继挑眉。
谢芳华看着他，“过几日我会安排两个人去配合你。”
谢云继慢慢地笑了，“的确，他也许更不想秦钰回京。”话落，他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早点儿休息。”
谢芳华点点头。
“谁？”谢云继一怔，须臾，反应过来，“你说秦铮？”
谢芳华低头沉思，过了半响道，“也许不用我们出手，有人就不会让他顺利回京。”
谢云继挑眉，“咱们先整顿谢氏，你过早地招惹他，是不是不太好？其实，就算他顺利回京，也没什么。京中的水更浑浊一些，有些事情才更好做。如今的京中太平静了，正因为太平静，那就是各方都在观察动态，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谁扔个石子，都能激起浪花来。我们先出手不是好事儿。”
“想让他回京的人很多，不想让他回京的人应该也有很多。他卸了舅舅的兵权，我如何能让他痛快回来？做梦！”谢芳华低叱了一声。
“南秦皇室里面的皇子，除了他，还真拿不出一个人才来！”谢云继道，“皇上应该不日就会下旨让他回京了。他若是回京，这京城怕是就真的不太平了。”
“皇帝大约是真的喜欢秦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谢芳华道，“他是继承人无疑了。”
谢云继弯了弯嘴角，“你是说他原来布了个连环局，以身为子入局，到头来只为了武卫将军的三十万兵权？因为中宫局，死了许多无辜的士兵。的确不是个东西。”
“说不是好惹的，不如说不是个东西！”谢芳华道。
谢云继顿时发笑，“他本来就是个人物！只是你离开京中八年，对京中的事情都不熟悉而已。南秦的京城有两大人物，一个是秦铮，一个就是他。能和秦铮齐名，你想想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谢芳华缓缓转回身，“秦钰是个人物！”
“关于漠北边境发生冲突的事情你怎么看？”谢云继想挥退些伤感，因为她觉得谢芳华周身的气息太过苍凉。
谢芳华嘲讽地笑笑，不再言声。
谢云继闻言轻叹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荣华太盛原来也不是好事儿。”
“你不止是低估了皇室的度量，也低估了谢氏的繁华。”谢芳华道，“云继哥哥，谢氏已经繁衍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皇权已经江山换主了几代，而谢氏偏偏历朝历代屹立不倒，这个姓氏有多少人自豪，就有多少人嫉妒。皇室怕的不是谢氏不忠心，因为谢氏忠心可鉴日月。而皇室无非是怕它亡了，谢氏还在。这恐怕是每一代皇朝都嫉妒谢氏的理由。但有的人依仗谢氏作为江山臂膀，不会想要除去，而南秦的这些代帝王以史为镜，不想走前朝皇权的覆辙，所以，下决心要除去谢氏。”
谢云继沉默了片刻，有几分散意和玩世不恭的神色褪去，声音低沉，“若真如你说的这么严重的话，那么就是我低估了皇室的度量！”
换句话说，忠勇侯府是谢氏所有人的挡箭牌，也是皇权首先要除之而后快的刀靶子。
谢氏多少人被忠勇侯府的荣华迷花了眼，是以，一心看到荣华富贵，却看不到悬梁的刀。
荣华富贵和权力巅峰容易迷失人的眼！
皇室不想背负千载骂名，不想谢氏后世子孙反扑，最后只能狡兔死，走狗烹，谢氏米粮也会狠心除去！她不知道当时整个谢氏米粮的人是何想法，但她想，大约是悔不当初的吧？
事情最后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别想独善其身！没有一个人能活！
整个谢氏倾覆，那是多少人的尸骨？
谢芳华不再说话，上一世，爷爷、哥哥、谢氏所有的人，包括投靠皇权的那些人，汲汲营营，一心想挤掉忠勇侯府，大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也会引火焚烧了自己吧！
谢云继一怔。
“你为何不想想，也许比我说的还严重呢？”谢芳华不回头，声音轻若云烟。
“就算忠勇侯府和谢氏倒了，也没有你说得这样严重！谢氏子孙也未必不能活。”谢云继看着她，如此纤细的身躯，如何能承载家族兴旺？这一刻，他忽然对她肃然起敬。堂堂七尺男儿，也未必能做到像她这般。
谢芳华感觉有些冷了，站起身，关上窗子，却没坐下，而是背着身子站着窗前，浅淡地道，“云继哥哥，我为了忠勇侯府，为了谢氏，去了无名山八年，决心可昭天地日月。若是保不住忠勇侯府和谢氏，那么我只能自刎九泉了。”
“芳华妹妹好大方！”谢云继顿时笑了。
谢芳华笑了笑，“别说两个人，十个人也行！”
“不过你得给我两个人用。谢氏米粮这些年来因为早已经依附了皇室，所以，对谢氏盐仓和忠勇侯府都有暗桩监视。我因为是谢氏盐仓的继承人，这些年来虽然刻意隐藏，但恐怕也是露了几分的底，这件事情关乎谢氏的生死存亡，我不敢大意地用自己的人。”谢云继道。
“这样也行！”谢芳华颔首。
“嗯，世子也是这样的想法，谢氏其它旁支不过是依附生存，子嗣大多张狂，想推倒忠勇侯府，太过激进，内外都有很多的弊端。一个个地寻到漏洞击破，可以不必我们动自己的手，而是借刀杀人。那么，也不至于打草惊蛇。”谢云继沉吟着道，“不过我的想法是，同时进行，谢氏米粮尽快安排人进去，不用太多人，时机到的时候，能点燃一把火就够了。”
“谢氏米粮这些年与皇室牵连紧密，适宜慢慢渗透入手，然后一击必中，不能走漏丝毫风声。”谢芳华道，“我的想法就是，谢氏米粮放在最后，先处理其他谢氏旁支。”
“难的怕是谢氏米粮了！”谢云继道，“需要商量一个办法出来。”
谢芳华点点头，谢氏长房除了谢林溪外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她不看在眼里。这也是她留下谢氏长房的首要原因。皇帝也不屑谢氏长房，磅不了龙庭身边，不堪大用。
“谢林溪的聪明不是看着好看的，回府之后，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如没事儿人一般地在兄妹们的屋子里坐了坐。”谢云继继续道，“这份稳重，也足以成事儿。我和世子再帮衬，谢氏长房应该不是大问题。”
为了铲除谢氏，南秦皇室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虽然没有江山换主，但到底是不再辉煌。
谢芳华沉默地扯了扯嘴角，何止是危矣？而是整个谢氏倾覆，南秦的半壁江山轰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骨堆积如山。民谣唱了多年，南秦整个国运自此一落千丈，北齐一家坐大，称霸这片国土，南秦再无崛起之力。
谢云继点点头，“忠勇侯府的世子生了一副慈悲心肠，幸好有你这么一个罗刹地狱回来的妹妹。否则，忠勇侯府当真是危矣。谢氏也是危矣。”
谢芳华失笑，“比起我来，哥哥就是心肠太软。”
谢云继瞅着她，缓缓地笑了，“我虽然不太赞同你的仁心，但世子的想法倒是与你一样。他说同是一脉族亲，你若是连努力挽回都不做就对谢氏长房狠心出手，同室操戈，他虽然不拦着，但心中也会难受，如今你虽然只为了一个谢林溪而惜才，但到底也是没被无名山的地狱泯灭了良心。这一点，就足够他心中宽慰。”
谢芳华闻言叹了口气，“但愿我的仁心到头来不是妇人之仁。”
说到正事儿，谢云继坐正了身子，对他道，“你不是舍不得谢林溪吗？关于谢氏长房，毕竟是他的血脉亲情，谢林溪怕是应付不来。不止外人将谢林溪当做谢氏长房的另类，谢氏长房自己人这些年来也将他当做另类，他向来不喜搀和谢氏长房之事，而谢氏长房一直以来也求之不得他不搀和，免得他坏事儿。如今他若是突然有动作，谢氏长房虽然都不精明，但也不是十分的傻子，怕是会被惊动。我思索再三，不想因为一个他坏了整盘计划，所以，过来和世子商定一下，两方入手，暗中协助他。不想你正巧偷梁换柱地回了府，所以，也顺势过来了。”
“你今日去找我哥哥，说了什么？”谢芳华回归正题。
谢云继见她应得痛快，心中的郁气算是泄了些。
谢芳华眨眨眼睛，笑着点头，“好！”
“我已经将郊外山林的阵法重新布置了，他这回想破坏，可没那么容易。”谢云继看着她，“过些日子桃花杏花开了，他说要带你去玩，到时候我收拾他，你可不准帮着他。”
“自然！”谢芳华给自己的茶水也填满，毫不犹豫地点头。
谢云继轻笑，“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