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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云大师放下画像，看向李沐清，“这就要问李公子了，你画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无忘？”
“师叔，这个人是不是无忘？”法佛寺主持道。
普云大师接过画像，不同于法佛寺主持露出惊异不敢置信的神色，而是老眼若有所思。
法佛寺主持又多看了几眼，将画像递给普云大师，“师叔，您看看！”
无人说话。
法佛寺主持迫不及待地先接过画像，看了一眼，顿时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须臾，他又摇摇头，“不对，这个人不是无忘。”
李沐清点点头，将早先他自己画的那幅画拿了出来，递给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
“李沐清，将你刚刚画那副画像拿出来给两位大师看看吧！”秦铮看向李沐清。
众人依次落座。
法佛寺主持及法佛寺众僧人都对秦铮和谢芳华感恩戴德，自然是不会指责什么，有求必应，立即给众人搬椅子。
“铮二公子是真性情，佛祖自然是不舍得怪罪你的。”普云大师笑了一声，吩咐后面跟进来的人给众人搬椅子看座。
英亲王妃笑骂，“这个死孩子！满嘴胡言！”
林太妃一噎。
“太妃！若是没有我们，这座大殿都烧了，如今我们坐坐怕什么？佛祖还真会怪罪？他若是这么不通人情，那么也枉为佛祖了。一点儿也不大度。”秦铮道。
随后跟进来的林太妃脚步一顿，立即道，“你这孩子，怎么能坐在那里亵渎佛祖？还不赶紧下来？”
秦铮进去之后，便拉着谢芳华坐在了佛祖身旁摆设的檀木椅子上。
大殿内，佛像林立，佛祖、四大天王菩萨、以及十八罗汉、殿中还有早先点燃没燃尽的香火。烟雾缭绕。
右相夫人看了李沐清一眼，对他提醒了一声，李沐清偏头对她娘笑笑，右相夫人暗暗叹了口气，母子二人一起进了大殿。
李沐清看了一眼当前走着的二人，站着没动，眸光有些深幽。
英亲王妃、林太妃、秦倾等人一一进了大殿避雨。
法佛寺主持点头，对两个僧人吩咐了一声，那两个僧人立即抬了地上的无忘进大殿。
秦铮伸手牵了谢芳华的手当先往大殿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将那个僧人也搬进大殿来。稍后我们给他验尸。看看他中的毒到底是什么毒。”
众人点头。
“进大殿吧！”法佛寺主持道。
“既然下雨了，法佛寺这一场浩劫总算是躲过去了。”英亲王妃道，“咱们都别再这里淋着了。尤其是华丫头身子骨弱，太妃年岁大了，还是找个地方避雨吧！”
秦铮点点头。
法佛寺主持道，“无忘这么多年因在法佛寺位份高，又一直恪守本分，所以很受法佛寺众弟子们尊敬，从来未曾发生这等事情。今日他去刺杀铮二公子，又被李公子抓了个正着，这件事情老衲和师叔也甚是意外。一定要查明。”
普云大师点点头。
“既然是法佛寺的人，虽然今日法佛寺着火，损失甚大，但是趁此机会有你们法佛寺僧人参与刺杀我，这件事情法佛寺就脱不了干系。”秦铮道。
二人对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再度点点头。
“他可是你们法佛寺的人？”秦铮扬眉。
二人闻言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和尚，点点头。
“你们一个要一心修佛，一个要静思已过，那么也得等解决了今日之事后再说。”秦铮慢悠悠地道，“看到地上这个和尚了吗？”。
法佛寺主持也道了一声惭愧，说道，“出家之人，要放弃一切悲喜，老衲修习多年，却也是枉然。只一场大火，却是使得老衲提心吊胆，这一事儿之后，老衲也要静思己过。”
“老衲惭愧，钻营半生，自认为悟道，却是只通皮毛，依然窥不到天机星象。”普云大师感慨道，“看来此事之后，老衲真该隐居山林，一心修佛了。”
法佛寺主持又接连叩了两个头，才缓缓站起身，一脸激动。
秦铮闻言不再言声。
“铮二公子！法佛寺失火，火因不明。的确如主持所说，若没有你和芳华小姐，我们也不能泼水全力地阻止一个时辰。天意该感谢，但你二人对法佛寺也的确是大恩，他给你二人叩头，也是应该！你们二人就安心受了吧！”普云大师没与主持和众人一起跪下，他是高僧，自然是不跪的。
“当得！当得！”法佛寺主持连声道，“若不是你二人说一个时辰风停雨下，我们也不能泼水全力地阻止一个时辰。天意该感谢，但您二人对法佛寺也是大恩！”
“你这老和尚，是想折我们的寿吗？”。秦铮嗤了一声，“保了法佛寺千载基业的不是我们，而是上天，我们可不会呼风唤雨，只不过是看出了有雨的星云而已。”
细雨中，一千多名僧人的话语响声震天。
“多谢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神算保住了法佛寺千载基业！”一群僧人见主持都跪下叩谢了。齐齐也跪了下来，用他们常年诵经的洪亮声音齐声高呼。
“老衲多谢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神算，保住了我法佛寺千载基业，法佛寺赖以生存的一千二百名僧人都再次拜谢两位了。”法佛寺主持顿时俯下身，叩了个头。
谢芳华错开一步，避开了法佛寺主持的大礼。
秦铮挑了挑眉，没动作。
这时，法佛寺主持忽然疾步走了过来，来到谢芳华和秦铮的面前，“噗通”跪了下来。
秦铮扭过头，便看到浅浅漫开嘴角的李沐清，他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李沐清忽然笑了一下。
谢芳华自然将头转了过去，正巧碰到了李沐清的目光，她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看别人。
两人的声音惊醒了众人，都齐齐看向二人。
“阿弥陀佛！”普云大师从天空中收回视线，双手合十。
“师叔，真的下雨了啊！铮二公子和芳华小姐真没说错啊！”法佛寺主持此时开口，面色激动，几乎语无伦次，“谢天谢地……佛祖保佑……法佛寺各位先祖保佑啊。”
李沐清从天空中收回视线，便看到了彼此对视的秦铮和谢芳华，他微微一怔。
有什么东西近了，有什么东西远了，有什么东西轻了，有什么东西又重了。
这一刻，天地中，周遭杂陈屏蔽，似乎只剩下彼此的眼睛。
隔着雨帘，两个人的眸光都静静的。
两个人隔的距离本来就近，天空有细密的雨落下，形成了一面雨帘。
谢芳华也没看天空，见秦铮看她，她也看着他。
秦铮没看天空，而是看着谢芳华。
细密的雨打在每个人的身上脸上，这一刻，无人说话，除了天空细密飘落下来的雨，万籁俱寂。达摩堂内外站了足足千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不闻。
英亲王妃、林太妃、右相夫人、李沐清、秦倾也都看向天空。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也一起仰头看着天空。
一时间一个个都呆在原地，仰头看着天空。
可是刚进达摩院，天空便下起了雨。
这些人本来以为怕是法佛寺的千载基业真的要毁了。
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以及法佛寺上千名僧人灰黑一片，有的被大火熏黑了脸，有的烧没了胡须，有的衣服被烧了几个窟窿，还有的身上只剩下了遮羞布，一个个都分外狼狈。普云大师和法佛寺主持指挥着众僧人灭火，比别人稍好一些，但也是有几分狼狈。
距离谢芳华和秦铮说风停雨下整整一个时辰。
第二十九章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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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竟然谁也不晓得殿内的尸首何时没了！
听言、林七因为好奇，也跟着秦铮、英亲王妃、谢芳华出了殿外，忘记了殿内的尸首。
侍画、侍墨安排人送谢氏六房老太太下了山，跟着皇帝的队伍一起又进了山寺，自然不晓得，齐齐摇摇头。侍蓝、侍晚随着谢芳华跟出了殿外迎崔荆，自然也没看顾殿内的尸首。
“刚刚我们迎出去时，这地上明明有一具尸首。短短时间，怎么不见了？”英亲王妃对两旁众人质问，“谁看见了？”
进入大殿的皇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英亲王妃，问道，“什么尸首？”
“尸首呢？哪里去了？”英亲王妃自然也发现了，当即面色沉了下来。
李沐清自然也发现了，抿起唇，也摇了摇头。
秦铮垂下眼睫，对她无声地摇了一下头，他一时惊异谢芳华外公竟然回来了，也忘了顾及，偏头看向李沐清。
谢芳华自然也发现了，目光一寒。她因为外公突然回来，一时间分散了心神，竟然没发现大殿内什么时候没了无忘的尸首，她看向秦铮。
秦铮还没迈进殿门，便发现地上无忘的尸首不见了，目光顿时眯了起来。
大殿内，空无一人，地上没有了无忘的尸首。
英亲王妃看了谢芳华一眼，谢芳华对她笑笑，挽了她外公，一行人一起进了大殿内。
英亲王也点点头，跟在皇帝身后走向大殿。
皇帝不再说话，向大殿内走去。
英亲王妃点点头，催促道，“那就快进大殿吧！都别在这里淋着雨了，赶紧先给华丫头看看身子。”
“孙太医不是带来了吗？稍后让孙太医给华丫头看看如今她的身体到底如何。另外，朕听说崔老也晓得医术，稍后再让崔老看看。”皇帝缓缓开口，“若是华丫头这病真的就此好了，也是一件大喜事儿！真是可喜可贺。老侯爷也不必日日忧愁了。朕也可宽心了。”
英亲王看着谢芳华，一时无言。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以前的华丫头什么样子你也见了，如今这样子可真是好模好样的。哪里像是还有病？”英亲王妃质问。
皇帝目光也落在谢芳华脸上，一双眼睛探究深邃。
“一场大火就烧没了华丫头的病？哪里有这等怪异之事？”英亲王显然不信。
“你说也奇了怪了，法佛寺失火，铮儿在后山院落里睡觉，我和华丫头担心他，一起去找，半途中，遇到了杀手，之后，又遇到了一个和尚暗算，有一簇火苗烧来，烧掉了她面纱的同时，竟然也消散了她脸上病态。”英亲王妃对英亲王道，“这事儿我亲眼所见，你说奇不奇怪？我观察了她两个时辰了，她都未曾重犯病症，我就在想，是不是这一场大火让她的病突然好了？”
谢芳华摇摇头。
“还有华丫头，我见你今日气色倒是极好。这是怎么回事儿？”英亲王又看向谢芳华。
秦铮“嗯”了一声。
英亲王见他气体虚弱，面色隐隐苍白，知道受伤不轻，但他面上却云淡风轻，不当回事儿，显然不愿意多说，他点点头，“稍后让孙太医给你把把脉，开一副药方子。”
“小伤！”秦铮道。
英亲王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秦铮，“你伤在了哪里？”
英亲王妃摇摇头，“我是不曾受伤，铮儿受伤了。”
英亲王看向英亲王妃，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低声道，“你真不曾受伤？”
皇帝颔首。
英亲王妃点点头，“外面下着雨，先进大殿再说吧！”
“好！此事朕给你们做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趁火作乱，刺杀堂堂王妃，王法何在？”皇帝板起脸，威严地道，“现在就带凶手来，你们将经过仔细说与朕，朕现在就命人彻查。”
“自然是抓住了！”英亲王妃道。
“凶手可是抓住了？”皇帝问。
“铮儿受伤了！我的婢女春兰给我挡了一剑，我和华丫头才幸好没事儿。”英亲王妃简略地道。
皇帝眯起眼睛，“你们三人可是受伤了？”
“法佛寺失火时，我们三人都遇到了刺杀。”英亲王妃正了神色。
“做主什么？”皇帝看着她问。
英亲王妃慢慢地回转身，对皇帝道，“皇上往这里一站，谁敢不理会您？臣妾这里还等着皇上给我、我儿子、未来的儿媳妇儿做主呢！”
“朕就知道，只要一见到崔老，他们眼里就没朕了！朕站这半响，也不得理会。”皇帝此时开口。
秦铮对谢芳华眨眨眼睛，笑得得意。
谢芳华偏头瞪了秦铮一眼，有些不甘心。
崔荆笑着点点头。
秦铮不等谢芳华有所言语动作，立即伸手接了，没看清是什么物事儿，转眼便揣进了怀里，笑得欢喜，“多谢外公！”
谢芳华顿时不满，她可都没得外公的见面礼，凭什么秦铮喊了一声，就有见面礼了？
“好！”崔荆大笑，应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事儿，递给秦铮，“外公给我外孙女婿的见面礼！”
“外公！”秦铮趁机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分外心甘情愿。
“哦？”崔荆有些意外，看着秦铮，缓缓笑了，“老道一路赶来京城，竟是没留心这个消息。若是照这样说的话，喊我一声外公，是该当得！”
“荆叔叔，您大约还不知晓，华丫头和这个臭小子得了皇上圣旨赐婚，他喊您一声外公，如今也是当得！”英亲王妃顿时得意地笑了，“您没想到吧？当年我和玉婉约定，她生了闺女嫁我儿子，如今玉婉虽然去了，但这一桩约定却是履行了。”
“不该是叫外公吧！论清河崔氏，他该喊我一声堂叔外公。”崔荆道。
英亲王妃回过神，挥手一把将秦铮拽到了崔荆面前，对他道，“正是我那个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出来的混小子。”话落，对秦铮道，“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见过外公！”
“这个是你家小子？”崔荆移开眼睛，目光落在站在英亲王妃身后的秦铮身上。
英亲王妃揣起帕子，一时无言。
“你这小丫头，命数能是随意更改的吗？”。崔荆笑了笑。
“他当时既然能算出，毕竟是有其能，为何不求他改了玉婉的命数？”英亲王妃又道。
崔荆点点头。
“紫云道长是当年云游到南秦，带走您的那位道长？”英亲王妃问。
“婉儿本命如此，造化如此，实乃天意！”崔荆摇摇头，感叹一声，“当年，我走时，紫云道长便算出了她的运数，我初时不信，后来接连发生了几桩事儿，也就信了。”
英亲王妃眼圈也微微泛红，嗔怪道，“这个天下，如今也就您还喊我小丫头。”话落，她掏出帕子，抹抹眼睛，有些酸涩道，“紫菁没照顾好玉婉，荆叔叔，您不怪紫菁吧！”
“一别多年，你这小丫头可没变模样！”崔荆看着英亲王妃，笑着点点头。
“荆叔叔，您总算回来了！”英亲王妃此时也来到了近前，有些激动地看着崔荆。
崔荆瞅着她，捋着胡须，慈爱地笑了。
谢芳华闻言心里一暖，言外之意，外公也是为了她和哥哥回来的，她露出笑意。松开谢墨含的手，挽住了崔荆的胳膊。
“你这孩子！外公虽然入道，但到底还是你外公！除了要回来参透这半个星卦外，也是想看看你们。”崔荆又摸摸她的头，怅然道，“一别多年，南秦依旧繁华，但到底是物是人非了！入道之人，也并非真就脱离肉骨凡胎，没有七情六欲，天下没有真正不问世事的地方。外公避开红尘，也不过是图个清静罢了。”
“原来如此！还要感谢这天象了！否则华儿和哥哥不能见到外公了！”谢芳华涩然道。
“说来话长！半年前，我在青云之山和一道友摆八卦观星阵，恰巧窥到了南秦京城的天象。南秦星移斗转，星海纵横，霞云失色，火烧天峰。这是大凶之兆。我当时只参悟了前半个星卦，道法太浅，没参透后半个星卦。于是，便启程回来走一遭。”崔荆道。
谢芳华对他笑了笑，低声问，“外公离家出走多年，娘亲临死也没能见外公一面，华儿出生后一直不曾见过外公，如今外公怎么回来了？”
“三分像你娘，七分像你爹。到底还是谢氏的女儿！”崔荆落下手，感慨一句。
谢芳华抿起唇角，眼泪在眼圈内打转。若是她娘还在，见到外公，不知会有多高兴。
老者应了一声，伸手去摸谢芳华的头。
“外公！”谢芳华走到老者面前，看着他，喊了一声，鼻音有些浓郁，微带哽咽。
谢墨含拉着谢芳华走向老者，对老者道，“外公，这是华儿！”
谢芳华看向老者，老者见她看来，眉目露出一抹和蔼的笑。
谢墨含点点头，回转身，看向须发花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是外公！”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责怪他，哥哥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听说法佛寺失火，怕她出事，他着急赶来是一定的。伸手帮他往上拉了拉衣领，对他轻声问，“哥哥，那是外公吧？”
“知道小姐无恙后，我就已经吩咐人去取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只不过现在只能让世子先挨挨凉气了。”侍书道。
“你现在就吩咐人去找一件轻裘来给哥哥披上。”谢芳华对他道。
侍书顿时苦下脸，“小姐，世子听到消息后，走得太急，没容小人准备啊！小人只能赶紧追来了。这伞幸好还是咱们车上去年备着的呢！否则，别说衣服没有，现在浑身都淋湿了。”
“侍书，哥哥急，你怎么也不提醒着他一些？”谢芳华质问旁边给二人打伞的侍书。
谢墨含心下一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完好，松了一口气地道，“我听闻法佛寺失火出事儿，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谢芳华自然也看到了众人的神色，见谢墨含迎上前，她停住脚步，抓住谢墨含的手，先是对他责备地道，“哥哥出府上山来，山风凉寒，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谢墨含看到谢芳华的面纱竟然摘掉了，也是一怔，脚步顿了顿，目光往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将众人神色看在眼底，暗暗叹息一声，越过挡在他前面的皇帝和英亲王，迎上谢芳华，喊了一声，“妹妹！”
包括博陵崔氏上一代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