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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正如段傲阳和林绯叶预想的那样，不出几日，这个传言便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仿佛一时间皇上和先皇都成了大轩朝的笑柄。
这个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宫里，慕容妍也变得坐立难安，她本想着装作不知情，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却不料段子琛居然亲自来问她关于外界的传言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了。”慕容妍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随后又重复道：“百姓知道什么啊，你就是如假包换的皇上，自然是先皇一脉相传的骨肉，谁敢质疑。”
见慕容妍如此肯定，段子琛便放了心，因为他对自己是先皇的子嗣这一点是确信不疑的。
打发了段子琛，慕容妍本以为松了一口气，谁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一日早朝，如往常一样，众臣站立阶下，纷纷将要紧之事参本上奏，慕容妍依旧垂帘听政。
当段子琛最后问出“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奏？无事退朝”时，段傲阳猛地站出来，面无表情的问道：“臣有一事要奏。”
见是段傲阳，帘后慕容妍的心猛地紧了一下，只听段傲阳浑厚低沉的嗓音在朝廷之上响起。
“近日来，本王听闻街巷一直在流传皇上不是先皇之子一事，不知皇上可否本王解答一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当朝的文武百官也没有听说这种传言，但为官之道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这是人家家务事，不愿牵涉其中，更何况一向给当今皇上撑腰的都是呼风唤雨的摄政王，但如今让他们没有想到是，此言居然出自段傲阳之口。
同样与众臣一样大惊失色的还有段子琛和慕容妍，段子琛朝慕容妍看了一眼，慕容妍对他使了给个眼色，段子琛便转身正襟危坐道：“皇叔刚才也说了，既然是坊间传说，必然是无凭无据的，朕若不是先皇之子，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段傲阳冷哼一声，咄咄逼人的问道：“不管事实如何，这些流言已经让皇室抹黑，让先皇抹黑，这件事必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才行。”
见段傲阳这么说，段子琛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便只能一直无奈尴尬的坚持着：“皇叔，您怎么能信外面的这些传言呢，我怎么会不是父皇的孩子呢。”
“既然皇上解释不清，那便让太后出来亲自解释一下吧，既给大轩朝百姓一个交代也给先皇一个交代。”
见众位大臣都持看戏的态度，慕容妍便也只好从帘后走上了台上。
“王爷，您看别忘了，您是皇上的皇叔啊，是先皇临走前将皇上托付给你好好照顾的，难不成王爷居然和那些市侩之人一样，怀疑皇上的身份？”
慕容妍故意望着段傲阳的眼睛说道，话语尾音上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她的意思段傲阳岂会看不出来，但段傲阳只是在心中冷冷一笑。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段傲阳一直将段子琛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不管是谁也绝对轮不到他来挖出段子琛的身份。
但今天这一幕实在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的心也开始不自主的打颤，不仅因为自己的心虚也因为段傲阳的冷漠。
第五百九十九章认子（）
沈姝身为已故太傅沈大人的女儿，又是慕容勤的妻子，本身就有诰命在身，身份与慕容勤也不相上下，教养更是不差，不过她此时的表现却丝毫不像有教养的样子。
口中哆嗦，不知在呢喃着什么，一进朝堂就左顾右盼，甚至不知道请安见礼，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疯子。
“沈姝，还不快给皇上和太后行礼，傻愣着做什么。”
慕容勤一见到沈姝这个样子，心头大安，毫不客气的拉着沈姝上前见礼，果然还在发疯，根本不知道什么！
不知是母子连心，还是装的到位，沈姝被慕容勤拉着，有些畏惧的一缩手，不过终究还是抵不过慕容勤的威势，被拉着行礼。
只是与常人的举动相较起来，沈姝此时就显得极为无礼，目光有些恍惚地盯着段子琛一动不动，口中喃喃道：“我的儿，我的儿，娘终于见到你了”
声音很小，也很含糊，可此时满朝上下都显得极为慎重，并未有人出声，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沈姝说着说着，就两行清泪顺着眼角哗哗直下，更是让人侧目不已。
不过随着沈姝的话，众多大臣都纷纷打量起沈姝来。
沈姝容颜清瘦，脸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可那大致的轮廓，却让众人越看越惊，林绯叶同样内心大惊。
此时的沈姝样貌并不出众，甚至整个人透露着疯癫的气息，可那样貌，若是仔细端详，却正与段子琛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都说儿肖母，此话真是一点不假，林绯叶内心暗叹，若是先前还有所疑虑，此时她是更加确信，对沈姝也格外同情起来。
这个女人聪明睿智，识大体懂分寸，继承了沈太傅的刚直，可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何其不公。
林绯叶能看出的东西，其他朝臣自然也发现了，都脸色古怪，眉头紧皱，太后更是面色发黑。
唯有段子琛，依旧八风不动，但面上的不自然谁都能看出来，饶是他再傻，也看出这其中有些蹊跷，尤其是沈姝的目光，让他宛若沐浴春风，内心别提有多亲切。
“你又发疯了，胡说些什么，快起来站好。”
慕容勤一见沈姝这样子，就知晓不妙，赶紧呵斥一声，将沈姝拉到身后，还慌忙对段子琛见礼，道：“请皇上恕罪，贱内不知分寸，多有失礼。”
段子琛毕竟年纪还小，又日日深居皇宫，见到的都是冷漠与虚伪，何曾碰过如沈姝这样的目光，顿时心头一颤，道：“无妨，无妨的。”
沈姝似乎被慕容勤的拉拽提醒，扯着慕容勤的衣袖，也不管此地是何处，大声嚷道：“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我”
沈姝这一番如同发疯的模样，力道极大，拽的慕容勤身子都站立不稳，怒道：“沈姝，你还发什么疯，这可不是家里，你给我安静点。”
可疯子哪里听的进别人的劝阻，根本不管慕容勤说什么，唯有使劲的拽着慕容勤，口中不断叫嚷。
这时候，若有谁不信沈姝是疯子，那肯定是精神也不正常的。
林绯叶在一旁冷眼旁观，内心暗叹沈姝的聪慧，她明明早已清醒，可此时装着发疯却装的如此惟妙惟肖，尤其是口中所言的疯话，却句句引人遐想。
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啊。
林绯叶赞叹不已。
段子琛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也并未如往常般冰凉，反而温和地道：“慕容大人勿恼，还是先将事情问清楚罢。”
说着目光就转向段傲阳，这时候，也唯有让段傲阳打头了。
不过不等段傲阳开口，就见牧放朗声道：“皇上，看慕容夫人眼下情形，想必慕容大人先前所言非虚，还请下令，让摄政王王妃上前医治一番为好。”
“此言大善，还望王爷与王妃切莫推辞。”刑部尚书又开口了。
“不错！”
“确实该如此。”
随着段傲阳属下两大狗腿子马屁狂拍，其他人也只有跟着附和了，除此外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别治了，那不是作死。
慕容勤见此情形，也不得不妥协，硬着头皮对林绯叶道：“此事烦劳王妃了。”
话虽如此，内心却将林绯叶骂了个半死，你一个女人，会那么多做什么，如今哪里都有你，真是多事。
段子琛也不知作何想，也点头道：“还请皇嫂施为。”
林绯叶内心讶然，段子琛这一声皇嫂叫的极为真诚，而且称呼也亲切，让她对段子琛倒是极为改观，她看得出段子琛是心软了，内心思忖是不是因为母子连心的缘故，不过面上却极为恭敬地道：“臣妾遵命，还请皇上指使两个宫女帮衬一番。”
沈姝还在装疯卖傻呢，没人帮忙押着，她一个人还真看不过来，否则就显得漏洞太大了。
段子琛也干脆，顺手就传了两个婢女，将沈姝给扶稳了。
随后林绯叶就装模作样的开始替沈姝切脉，甚至仔细的翻了一番沈姝的眼皮，望问切问做得一丝不苟。
待忙活的差不多了，才对段子琛道：“皇上，慕容夫人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缺乏调养太过虚弱，只是精神上不知遭受何等重创，显得有些神志不清，思绪混乱，待臣妾施针，让她心神安定即可恢复清醒。”
说着也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从袖子中拿出一包银针，对着沈姝檀中、印堂、合谷、风池等穴位，依序扎针，落针半寸一寸不等。
林绯叶下手极快，话音一落就动手，根本没给人反驳的机会。
慕容勤还待阻挠，可刚准备开口，林绯叶已经动手了，不由悻悻的没有再开口。
待半盏茶之后，林绯叶又快速的拔针，并吩咐道：“拿痰盂来。”
痰盂自然是来不及找，不过太监眼明手快，迅速拿了个茶碗，放在沈姝的嘴边。
“呕。”
沈姝弯腰一呕，一口浓痰吐了出来，整个人由茫然中恢复清醒，甚至不经意间，还捏了林绯叶手掌一下，表示感激。
第五百九十七章反击（）
面对段傲阳的咄咄逼人，无论是太后慕容研，还是慕容勤，都纷纷面色大变，他们都清楚，事情走到这一步，段傲阳定然是已经掌握了确切的证据。
然而那又如何，如今他们已经退不得了，无论真实的证据是什么，他们绝对不能承认段子琛的身份有瑕疵，否则的话，一切前功尽弃不说，甚至整个慕容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他们的打算段傲阳自然心头最为清楚不过，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又岂会无的放矢，与林绯叶多日来的商议，又岂是白费的。
朝堂，永远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旋涡，即是天堂，又是地狱。
随着事情发展到如今这地步，段傲阳是彻底的与太后撕破脸皮了，甚至剑锋所指，更是当今的皇上，这不仅是太后与慕容勤的不允，更不仅是段子琛的茫然，甚至连许多大臣，看向段傲阳的目光，都带着意味深长。
在大家看来，段傲阳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如今终于露出了爪牙，这让许多追随与段傲阳的党羽自然心头欣喜，可更多的人，则是面色不善。
段子琛如今是皇帝，整个大轩最正统的继承人，哪怕大家都对他颇有微词，甚至想玩弄于鼓掌，但这并不表示大家都愿意让他下台。
没有人会以为段傲阳所谓属实，都觉得他不过是找了个可笑的借口，目的无非是谋朝篡位，这自然让许多人都心头不甘。
段子琛虽然资质平平，对当皇帝一窍不通，可大多数大臣们都愿意辅佐他，毕竟他已经登基快十年，诸多老臣与他之间早已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可如今段傲阳竟然公然职责他并非段氏血脉，这让许多人都措手不及。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此时段子琛无法把持社稷，那将来许多人又该何去何从？这涉及各家利益的取舍，无论是大臣，还是皇室都不会轻易允许。
“傲阳，你在胡说些什么，那些市井传闻，岂可当真，你如今身为摄政王，岂能为此事锱铢必较。”
老宗正恰在此时开口了，身为皇室辈分最高的存在，老宗正不得不顾忌皇室的名声，何况此事他同样根本不信，不过看在段傲阳多年辛劳的份上，又摸不透段傲阳的根底，说的极为客气罢了。
“不错，王爷，此事非同小可，岂可一言而毙之。”
许多大臣纷纷点头附和，这种事他们自然不会跟着段傲阳乱来。
“谣言止于智者，我等岂可同样糊涂。”
又有大臣对段傲阳所言极为不满。
皇帝虽然是段子琛，这些年也在拼命揽权，可这些大臣又哪有那么好糊弄，这朝堂上早就不是一家之言了，哪怕是段傲阳，此时也受到诸多大臣的排挤，不满的意味在整个大正宫积攒，纷纷指责起段傲阳。
“哼！”
段傲阳冷哼一声，道：“空穴来风，必有出处，此事关系皇家颜面，本王此举同样是为了防止有小人企图妖言惑众，意图窃国，不可不防。”
说着就掷地有声的开口道：“皇上，诸位大人，百姓不可欺，更不可辱，本王以为，此事既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妨趁着如今谣言还能控制，索性对质一番，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同样也给某些野心之徒一个告诫。”
说到这里，段傲阳面色严肃，语气极为郑重地道：“七年不到，我大轩面对两次外地入侵，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太平，正是需要休养生息，励精图治，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了，还望诸位大人慎言。”
段傲阳这话一出口，顿时许多大臣都眉头紧了起来，段傲阳的话不无道理，而且将众人的利益差点摆在了明面。
这些大臣能够位列朝堂，自然都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一个个家大业大，同样是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真的天下大乱，与他们而言，同样没有丝毫益处。
为了保障时局的安稳，他们不得不同意段傲阳的建议，毕竟乱不得。
“依王爷所言，此事该如何定夺？”
刑部尚书傅大人又突然站了出来，这家伙是忠实的段傲阳狗腿，根本不需要人指使，就顺着话来了，不仅如此，说完还继续道：“此事既然身关太后与皇上，又与慕容大人有关，想必王爷已有定论？”
这一下开口，根本没给人反驳的机会，就将态度表明了，他的话音一落，众多大臣就一副不屑的样子，内心大骂，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拍马屁要不要拍的这么光明正大，当我们傻的吗，你这般开口，牧放那老小子肯定跑不了。
果然，牧放不负众望，突然应允道：“不错，王爷主张严查，最为妥当，想必王爷自有主张，不妨直言，是非曲直，不辨不明，不查不清，想必先皇泉下有知，也不会反对。”
诸多大臣内心更加不是滋味，宛若便秘一样，实在是这两个家伙说的太恶心人了，这时候要不赞成，都没理由，连先皇都抬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王爷，有话还请直言吧。”
“是啊，此事既然王爷提出来，想必又解决的办法。”
“不错。”
随着段傲阳一众党羽先发声，许多人也不得不一脸郁闷的点头。
太后脸色极其难看，慕容勤同样脸色铁青，可这时候，若是他们辩驳的太过分，反倒是显得心头有鬼，也不得不闭口不言。
段傲阳自然胜券在握，毕竟事实俱在，看着慕容研和慕容勤依旧倔强的寸步不让，内心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地道：“事情既然是由慕容大人家而起，自然是要有慕容大人家而终，此事要想查明，并不难，只需将慕容勤大人之夫人带上朝堂，想家询问即可，毕竟此事若假，也好还太后与慕容大人一家清白，若为真，想必定有证据。”
“不好，这段傲阳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慕容研面色瞬间大变，她没想到段傲阳突然来这么一下，竟然连沈姝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可是绝密。
第五百九十八章疯癫而已（）
慕容勤同样内心一凉，再想起前段时日慕容府突然闯入刺客的事，顿时就察觉到事情不妙。
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那些人想必是段傲阳派来的，如此一来，他就真的无法收尾了，更让他不安的是，他根本不知晓段傲阳手上是否还握有别的证据。
绝对不能让沈姝来朝堂对质。
念头一闪，慕容勤当即一脸怒容，指着段傲阳道：“段傲阳，你到底是何意，我家夫人多年前就已疯癫，此时犹自疯狂，并非清醒之人，此事人尽皆知，又岂可扰乱朝堂，更别说对质。”
段傲阳根本不买他帐，对于这个窃取段氏江山的凶手，他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哪里会客气，当即冷声道：“慕容大人，你此言何意，据传言，你家夫人正是因为丧失孩子倍受打击，才精神大乱，但如今我等正为她解除心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想必你家夫人也不会拒绝吧。”
“段傲阳，你休要胡言，我家夫人沈姝早已神志不清，如何能听得懂，万一冲撞皇上，大闹朝堂，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慕容勤寸步不让，此时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
不少大臣也同样面色犹豫，毕竟一个疯子的话，谁也不会当真，真的闹起来，确实不好听。
段傲阳冷哼一声，道：“此事无妨，毕竟本王王妃正好为医术圣手，若贵夫人真的大闹，本王王妃想必有办法治愈，就算王妃不行，众多太医，定然是有法子的。”
慕容勤心底大恨，林绯叶这女人的医术，经过这些年的传扬，几乎满朝上下都认同，段傲阳此言一出，顿时堵死了他所有的辩解，内心越发的惊恐不安，索性怒道：“段傲阳，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对我慕容家早就心存不满，却没料你会如此搬弄是非，你到底置我慕容家与何地，此事休要再提。”
这慕容勤还真是狡诈，段傲阳内心暗怒，无论如何，慕容勤这番话都说的并无不妥之处，毕竟沈姝是慕容府的女眷，不管如何，被拉到这朝堂来对质，对慕容府的声誉，都是一个打击。
可他狡猾，段傲阳也不赖，既然发难，又岂会没想好理由，当即道：“慕容大人，这关系皇上和太后的声誉，莫非慕容大人真的就不愿？还是说你心虚了。”
“岂有此理，段傲阳，你休要如此诓骗老夫。”慕容勤气得身子发抖。
“莫非本王所言有假？”
段傲阳怒斥，喝道：“慕容勤，你少来这般浑话，此事不过是请贵夫人上朝对质罢了，有何难处，若传言非实，自然还大家一个清白，若本王有错，自当领罚，众目睽睽之下，谁又能做的了假，与你慕容府，又哪里有损，你这般强言狡辩，不是心虚是什么。”
“你，你！”慕容勤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的通红，一半是气得，一半是吓的。
“慕容大人，在下不明白，为何大人不许贵夫人上堂对质，若能借此消除隐患，又医好贵夫人顽疾，岂不是两项其美。”
刑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