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明宫的夜晚歌舞升平。御沟的河灯十里闪烁。一切如初。
敬天十一年七月初一。
皇帝拜王淑妃之父为金紫光绿大夫,出使突厥。带去金佛像一百箧,银雕马八十八箱。以示两国邦交,和气安民。
同日,发布《南诏友邻诏》。派出郑家世子,天赐“麒麟竹花”之郑麟竹出使南诏。
第8章 神医渊
长安,“死人坡”,亡魂呼啸。
青鸢被杖责后,便被宫人丢弃在这里。一身血衣,玉般的肌肤绽开寸许伤痕,十六岁的女子气若游丝,千疮百孔,可就是偏偏吊着一口气,倔强地不愿睡过去。
她还要对质天意,还要问问青鸢何罪。怎可任一百板子,就夺去了命。
强烈的念头让青鸢终于睁开眼,除了呼吸、言语,她丝毫无法控制肢体,连痛都没有了感觉。
忽地,不远处传来“咕噜噜——”的微响,是车轴滚过石板的声音。青鸢生起了一点希望,努力地把视线转到那边。
“生无痕,死无涯,一往一来苦,生死莫相依。”一头驴子,拖着一辆木板车,车上坐着一位戴斗笠的人,他似乎念叨着什么,驱使着驴车驶到青鸢面前,有意无意地停了下来。
“驴儿驴儿,这有个女子还吊着气,老夫我好生头疼。我的驴儿叫一声,让她生,我的驴儿叫两声,让她死。”戴斗笠的人抚着驴子的头,说出来的话却让青鸢心惊肉跳。
驴子尾巴一甩,嘶鸣了两声。戴斗笠的人点点头,笑道:“我的驴儿乖,便是让她死,来世好投胎。”
青鸢被气得来了力气,陡然喝到:“死老头,我要活!你的驴子再叫,就宰了下锅!”
那人闻言取下斗笠,赫然是一位年轻男子。
二十七八,肌肤似无暇白瓷,淡眉似青山,鼻如悬胆,眸如长庚明星,含千里云蒸霞蔚。脸部线条飘逸宛如兰姿,下颌一痕薄唇如水中画。绸缎般的青丝斜插桃木簪。神态似冷月清贵,举止若空谷幽兰。一派白云深处,仙家气象。
见青鸢呆住,那人得意的抚抚发鬓,笑道:“生无痕,死无涯,世间千百态,莫认臭皮囊。”
青鸢倒吸了口气,觉得男子古怪,但好在自己得救了。心下放松,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长安,大明宫,思过宫。大魏冷宫。
偌大的苑子,隐蔽的低下牢狱。后妃宫人行刑关押俱在此处,谓之家丑不外扬也。
深达数丈的地底,千级台阶而下,宽阔的宫殿,九十几个小房间代表九十几种刑罚。灯火通明,血腥浓重,铁栅栏都被鲜血染红,呵斥声惨叫声宛如十八层地狱。
一处小房间,一个女子的惨叫已经响了半个时辰,啪啪的板子声,一声声很是沉闷。而在房间前,却是立着李沁华与李辰焰二人。
“皇帝哥哥。好骇人的刑罚。”熙德长公主李沁华脸色发白,畏缩的紧紧靠在李辰焰身旁。
李辰焰一袭龙袍,一声声惨叫放佛勾连起了他眸底嗜血的幽微:“辱她,该诛。”
李沁华身子抖了抖,好似碰到了腿上的伤口,痛得一个踉跄不稳,李辰焰慌忙扶住她:“阿沁,苦了你了。皇后是八大家郑氏女,朕为了找个借口用刑,让你佯装被她打伤双腿,生生吃了皮肉痛。”
李沁华心底一暖,莞尔道:“皇帝哥哥,那位姑娘没有身世没有名分,皇后对她做出如此丑事,你要惩戒皇后,也只能让皇妹我做这个借口了。”
忽地,李沁华嘴唇一撅道:“不过呐,阿沁和皇帝哥哥一起长大。不论当年四皇兄如何,皇帝哥哥都是阿沁心中唯一的帝王。这点小忙,自然包在阿沁身上。”
“四皇兄”三个字,让李辰焰身子一抖,眸底划过浓重的哀然和挣扎,这让他扶住李沁华的指尖有些发白。
李沁华吓得慌忙求饶道:“阿沁口无遮拦,皇帝哥哥恕罪!约定承诺又如何,父皇遗诏明明白白,是指了皇帝哥哥继承大统!”
“够了”,李辰焰忽地打断,声音竟有些嘶哑,“这种秘事,当今只有朕、你、八大家家主知晓,天下共十人。其余的,都被朕杀了。”
李沁华听出了话中警告,干干的挤出一丝笑意:“皇帝哥哥,我们回罢。”
李辰焰的脸色恢复如昔,他微微弯下腰:“你的腿伤了,来,朕背你。”李沁华扬眉一笑,像个小女孩般扑上去,留恋的搂住李辰焰的脖子。
“皇帝哥哥,皇后的刑罚是怎么回事?”
“杖责腹部,打落胞宫。”
“胞宫是什么?”
李辰焰没有回答,只是背着李沁华悠悠的出了刑宫,悠悠的晃在宫道夜色里。
“那。待会儿皇帝哥哥不能走,要坐在阿沁榻边,给阿沁讲仙人故事!”
“好。”
“阿沁睡着前,皇帝哥哥都不能走!”
“好。”
琉璃八角宫灯剪出二人身影,像一对普通的民间兄妹,步步走远,温馨而又些些落寞。
帝王冷宫发生的惨案并不为外人知晓。远远的长安郊外。一爿青山连绵,晨光洒满幽谷,鸟雀啾鸣。
死人坡被遗弃的青鸢,为京中神医姬渊所救,待她再次睁开眼来,触目是一处普通的竹屋。身上虽然疼痛难耐,但四肢已能自如活动,神医医术神奇,倒也是名不虚传。
青鸢莞尔,她拿了枕边的棋子去逗鸡鸭,一只黄毛母鸡扑扇着跑过来,一口把棋子啄进嘴里。
“世间混沌,黑白两分。我的母鸡真听话,胃中自有乾坤道。“年轻男子走进来,怀中端着个簸箕,盛着粟米鸡食。
“多谢救命之感,敢问公子尊号。”
青鸢客气一笑,但笑容深处,却是一派疏离冷淡,指尖并不离开袖中匕首。
“神医,姬渊。”男子抓起一把粟米,给鸡鸭们喂食,如同一个山野村夫。
青鸢蹙眉。神医,这两个字俗气无比,但京中神医姬渊,她多少还是有些耳闻。不过听闻那神医满脸疹子,不似眼前这般风度无尘。
“生不易,死不易,万命皆有缘…”似乎是觉察到青鸢的戒备,姬渊又悠悠念叨。
青鸢头大,朗声一喝:“好好说话!”
“我不会杀了你,你也无法杀了我,皮囊之变,易容一道。”姬渊放下手中簸箕,负手而立。一席湖蓝色苎布衫子,穿在他身上,比绫罗绸缎都更显气度。
忽地天地间轰隆一声响,六月天气万变。顷刻就暴雨如注。湿润的凉气混杂着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草木的清香萦绕满堂。
可是竹屋里却惨不忍睹。雨水从破烂屋顶灌进来,不一会儿,地上便积起了水洼子,案上的粗瓷碗平白多了半碗水,床榻上的被子也不能幸免,立马湿了一片。
“姬神医,你这破屋几时修缮过?”青鸢慌忙挪到干净地儿,把被子挡在四周,阻挡着雨水漫过来。
“十年前的三月十五。”姬渊不慌不忙地答道,取出一个个粗瓷碗,细心接住每一方漏水。
青鸢哭笑不得,可又毫无办法。屋子的主人都气定神闲,她也不好再做抱怨。便也挪过去,帮着姬渊摆置瓷碗。
两人都没有说话,片刻,竹屋中各处,都放了大大小小的瓷碗,雨水从房檐漏洞,一滴不落地溅到碗中,发出一声清响。
姬渊取下发髻中的桃木簪,敲打着瓷碗,轻轻吟道:“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若是忽略唱词的怪异,姬渊声调清越,从容平和,眉宇间天清云淡,倒不失为一道美景。
青鸢蓦地展颜而笑,眸底的冰封些些融化,十六岁少女的笑容绽放在眉梢。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女子以十指为器,轻敲瓷碗。哼唱出豫州崤山一代的民歌。
少女的声音似碧珠溅玉,却又含着清冷的哀愁。姬渊渐渐停了自己的吟唱,抱膝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青鸢唱。
“陇头流水,鸣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女子睫毛如燕尾开阖,在瞳仁中投下阴影,划开初冬雪水一痕涟漪。秀巧的鼻尖下,红唇似蔷薇,却吐出如斯忧愁的歌词。
佳人如斯,白衣澄澈,青丝如云,眸中熠熠的光亮似怨还殇。
这一幕让姬渊的目光划过一线异色。不为人知的笑意浮现在他的嘴角。流过青鸢的目光,愈发深沉。
这一幕让那些暗中守护的,青鸢看不到的妖狐神龙啧啧称奇。他们的主子,竟然第一次在凡人面前展露真容,竟然露出了如此的浅笑,如凡人一般的浅笑。
第9章 神医渊
姬渊十指轻抬,想为青鸢拂过耳畔青丝,却是兀地异变陡生。
空气中传来刺耳的微响,一柄尖头竹刀破空而来,“唰”的一声打开姬渊指尖。青鸢还没反应过来,便瞧见黑色衫子一闪,自己已经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鼻尖瞬时窜入熟悉而心安的气息。青鸢瞬间笑容如花。如同孩子般把头深深埋进那人怀里。
“桓夜,你来了。”
“桓夜无能,与小姐失散多日,未能护尔周全。我,我…”因为失而复得,桓夜的音调微微不稳,全然失了逻辑。
当瞧见青鸢满身结痂了又破开的伤痕,便知在他不在的日子,心爱的小姐受苦颇多。他只能一遍遍唤着青鸢的名字,生怕她一不小心又消失在眼前。
青鸢莞尔。“桓夜确是有罪,重重该罚。上次的荷芽鸡菘卷儿不错,回去罚你多做两笼,好生伺候本小姐的胃。”
“好。”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桓夜低头浅笑。
“故人寻来,生死有缘。这位姑娘的伤还要养几日,我的竹屋只能住下我一人,倒是有个朋友在附近,名唤轩辕,屋子宽阔,二位就屈尊一宿罢。”姬渊朗声应道,打量了几眼桓夜,眸色异样的一闪。
青鸢有些尴尬,慌忙从桓夜怀中跳下来,回头方看见姬渊不知什么时候,又易容成了满脸疹子的模样,却是不敢恭维。虽然心下疑惑,但她也不好多问,只是点头应允。
桓夜倒是见到那满脸疹子,神情恭敬地一揖:“原是神医相救小姐。夜感激不尽。”
姬渊也客气的回礼,给青鸢指了轩辕姬的住处,也就是离这边一里外的竹林,二人再次道谢了姬渊,便往竹林去。
一里的距离,片刻就走到了,一望无际的竹林成海,绿意可怜,夏风拂动沙沙,清幽凉意袭人。
“轩辕姑娘,在下是姬渊神医朋友,得神医所托,求宿几日,便我家小姐养伤,还望通融!”桓夜上前一步,抱拳朗声喝道。
忽地,怪异的声音响起,四周竹林恍若受到了什么指引,全部左右前后晃动起来,循了奇巧的轨迹,让青鸢看得眼睛发花,辨不清东南西北。悠扬的笛声响起,一抹白衣倩影闪现于竹林间,似乎很近,似乎很远,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唯有笛声悠扬,响彻竹海。
“小姐先退后,有些古怪。”桓夜伸出一只手,把青鸢护在身后,作势便要抽出腰际长剑。青鸢一把按住他:“既然姬渊神医说是朋友,也不会难为我们。只怕是考考我们,有意思。我青鸢接了!”
笛声蓦地激昂起来,带了挑衅的味道,风声呼啸,竹枝恣意晃动,甚至落叶都被卷起一尺漩涡儿。青鸢脑子一闪而过听音寻人的想法,风声和竹林声太过干扰,笛声浑浊。
“人在前,竹倾后,人飞后,竹摇前。”青鸢抬眸凝视住半空中竹影横斜,一抹笑意划过精光熠熠的眸底。青衫身影忽的轻跃而起,追逐着竹海变化的痕迹,与一片杂乱纷纭中,挑出一线线轨迹萍踪。
“小丫头,有两下子。”那白衫倩影的笑意隐隐传来,笛声打了个旋儿,曲音激烈直冲云霄。所有的竹林疯狂的晃动摇摆起来,原先还能辨别的轨迹被顷刻打乱,成了混沌的一团虚影。
青鸢一惊。她已经不知道飞跃到了哪里,四下只有无边的竹海晃动,桓夜不见踪影。笛音刺耳,竹林哗哗,她觉得心里发闷,那飘忽不定的白衫身影像只苍蝇般惹得她心烦。
“让一切停下来!本姑娘和你好好比比功夫!躲在竹影后算什么英雄!”青鸢失了镇定,蹙眉朗声喝道,不知怎的,她似乎瞬间失去了耐性。
这当口,听得。“小姐,接着!”桓夜匆匆赶到,抬眸瞧着晕乎乎的青鸢,抽出腰际七尺青金长剑扔给青鸢。
放佛一股新鲜空气涌入大脑,青鸢深深吸了口气,两眸恢复了镇定和清明。她一把接过长剑,凛凛的寒光倒映在她眼底,如寒夜星辰生辉。
“乱我心者,斩!”青衫身影兀地散发出凛冽的威严,青鸢飞身一跃,长剑刷刷砍断数十根竹子的上部,十丈高的竹子倾斜下来凑在一起,在半空中搭成了一个平台。
“阅尽万象,陟!”青鸢足尖一点,跃上那个竹子搭成的天然平台,竹影晃了晃,稳稳拖住了金莲美足。
竹海壮阔,天际云霞,远山连黛,一处竹屋,俱俱呈现。而她也看到了不远处白衫女子,倚在竹枝间,青丝飞舞,手执长笛,冰雪雕琢的容颜,双眸春水横波,鼻似琼脂一点,菱形的红唇吐气如兰,宛若仙人笔下一副美人画卷。
“簌,轩辕簌。失礼了。”她檀口轻启,声音也似山间清泉美妙。青鸢竟然微微红了脸,有些懊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无妨。鸢,阿鸢。”
轩辕簌飞身下竹,和桓夜见礼,把二人迎进了竹屋。
一处上房,四间厢房,确实宽敞得像个宅邸,布置简洁干净,院子里有一处莲塘,荷花绽放妖娆。青鸢心喜,嚷着要多住几天,桓夜自然依了,忙着为青鸢捣药熬药,根本没时间疑问轩辕簌方才竹林诡异。
轩辕簌是个冷面心热的主儿,待二人也是温婉可亲,并没有探寻二人身份,很是聪慧的女子。青鸢自然喜欢,三人相处得很是和乐。倒是青鸢回去找过姬渊,不知是出诊还是回长安医馆了,总之没见到,青鸢也不甚在意。
这厢,离京城长安几千里外的函谷关。一处隐蔽的幽谷。半里宽的清溪潺潺流过,嘉树蓊郁,芳草幽微。
可这般美景却传来刀剑争鸣,呵斥怒吒声。数千兵卒手执刀戟,及膝浸在溪水里,统一的玄色细鳞甲,分为两队,争斗演练,场面很是激烈。
清溪旁有一处高台,台上朱红小亭。刚好能纵览演练全景,一个着素色竹枝绫的男子倚在阑干边上,一条腿蜷曲,一条腿晃来晃去。
正是方陵朔。
“好热好热。冰窖里有去年镇下的露华浓。用缠丝白玛瑙的壶儿盛了,给本公子献来。”方陵朔的脸上搭着顶兰陵王面具,对旁边的白衣男子道。
白衣男子没好气的一拂袖:“讲究多,自己去。我可不是你的使唤小僮。”
方陵朔悠悠的长叹一口气:“申癸大公子,你瞧着本公子顶着天头儿日日练兵,还要操心南郊屯兵的事,你就不可怜一下?”
申癸闻言眸色一闪,正色低语:“南郊屯兵,可困皇宫。握在八大家吴家手中,由世子吴雁棠领兵。如何拿过来,你可有对策?”
“有钱能使鬼推磨。”方陵朔悠悠答道,修长的食指一动,几颗紫玉葡萄刷刷的往溪水中射去。
溪水竟然被打出了数尺高的浪花,呛得那些兵卒有些慌乱,但瞬间就安定下来,舞刀弄枪劈波斩浪,虎虎气势不减反升。
“好!只是,为何要在水中操练?”一个声音传来,满脸疹子的姬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场中,自顾捡了案上的蜂蜜西瓜,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方陵朔兀地射出指尖葡萄,将蜂蜜西瓜打落:“不去坐镇医馆,来我这吃白食。皮厚。”
申癸连忙走到二人中间,摆手道:“罢了罢了。神医,公子此兵是要镇守广通渠。是故于水中练武。”
姬渊眸色一动:“长安洛阳,两京米粮,几乎全赖于江浙。而江浙水运入关,必过广通渠。掌控了此处,则可困粮于京,不战而胜!”
二人对话让方陵朔很是不耐,他将紫玉葡萄撒气般尽数往溪中射去,令兵卒叫苦不迭。“无趣,两个人都无趣。不如品一斟露华浓?”
小僮献上了缠丝白玛瑙壶盛的露华浓美酒,香味立马令姬渊双眸一亮:“露华浓?可是先时杨贵妃所饮?你从哪里弄到的?”
方陵朔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坟里挖出来的。”
这话让姬渊把刚刚入口的美酒一口吐了出来,他忍不住呛得咳嗽:“方夫子,我姬渊来带个信儿,人家可是带着南郊屯兵捉人去了。”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让方陵朔的眸色深了深,一股寒气从他身上散佚出来:“就凭他们?”
方陵朔的反应,让姬渊很满意,他扶了扶额头道:“李沁华向王淑妃求了符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似一点火折子,点燃了方陵朔眸底灼灼烈火,他指尖的缠丝白玛瑙酒壶,瞬间化为了粉末。
函谷关的操练是整个大魏都不知晓的,也没有影响到长安城郊外的宁静。
青山竹林中,一处竹屋旁。一棵荔枝树,荔枝都已红透,散发出迷人的香味。青鸢怀里捧着个簸箕,瞧着轩辕簌拿个特制的竹竿一串串打下荔枝。
“民间原来是这样摘荔枝的?”
青鸢她久居深山,不通民间习俗,连李辰焰带她去看的河灯都是第一次,是故轩辕簌让她来摘荔枝,她满眼都是小女孩儿般的欢喜。
但她自始自终,都没有发觉古怪。秦陇,关中,怎会有荔枝树存活,还结出了果子。
轩辕簌回眸一笑:“自然。鸢姑娘多下山走动走动,就明了了。”
青鸢咧嘴一笑道:“好想把荔枝制成蜜饯,天天抱着一罐吃。可惜东市西市都没见过。”
轩辕簌嘴角轻翘,应道:“南方是常见的。这关中自然罕了。”青鸢叹了口气,心下不禁生憾。桓夜不会做蜜饯,长安又没得卖。自己只得令南方的道上孝敬些了。
青鸢看向指尖的荔枝,若有所思道:“以口腹之欲,日常饮食,如盐、米、蔬果为棋,可乱天下否?”
这样的请教每天都有,轩辕簌淡淡地打下一串荔枝:“民以食为天,姑娘若是乱了仓禀一类,你觉得朝廷不会大肆惩办么?”
青鸢有些丧气的垂头,见状轩辕簌唇角一勾道:“是故,不毁根基,暗藏巨利。则人心之贪,可助姑娘对弈天下。”
一席话有千钧之势,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青鸢的目光带了敬意,轩辕簌绝不是普通的女侍,她从一开始的竹林就瞧了出来,是故才能心无芥蒂的向她请教天下策。
“小姐,日头毒了,回屋罢。你的伤才好些,多多静养才是。”桓夜从不远处走来,佯装怪罪,眸底却是一派宠溺。
青鸢一挑眉,正要不依,听得轩辕簌道:“桓公子所言正是。日头毒易诱伤口溃烂,回去用记得用清水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