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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算什么-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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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云天跟鬼蚌会面的次数不少,不算陌生。

他记得约莫二十年前,鬼蚌忽然变得暴躁起来。

不耐烦理事,不管海市蜃楼里卖出去多少东西,说话阴阳怪气。

鬼蚌平日里自诩能耐,看不起同族妖蚌的无所事事,他对海市向来用心,打理得井井有条,这番突变本身就是一种反常。

谁会对一只蚌感兴趣呢?

尤其还是一只被情爱冲昏了脑袋,心心念念都是意中蚌的家伙。以前薄云天未曾怀疑过鬼蚌,如今看来,这份改变,是不是亦有名堂呢?

薄云天急需一个盟友,一个能助他摆脱困境的人。

鬼蚌实力不过化神,可他背后还站着无数蚌妖,莫说一个梁燕阁,再来十个,也不是南海蚌妖的对手。

薄云天丢下儿子,放弃了对中原修士的围截计划,秘密来到海市蜃楼,隐在暗等待机会。

终于让他察觉到鬼蚌的秘密——

几只灵龟顺着海流向前赶路。

直挺挺躺在龟背上的鬼蚌,兀自气得不行。

“…这群混账。”鬼蚌中气十足的吼,“等事到临头,有他们后悔的!”

座下灵龟歪歪脖子,想提醒主人“只有你喜欢雪蚌”,就算玊美人壳毁肉裂,修为俱废,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雪蚌寿元将尽,没多少年好活了。

“那陈禾狼子野心,当年还是一介散修的时候,走投无路进了渊楼。虽然渊楼不是什么好东西,终究没亏待他不是?”

灵龟甲发懵的想,这陈禾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灵龟乙腹诽,咱家主人就是傻,渊楼几时是收留修士的?不是将修士当做奴仆使唤么?

海内穷凶极恶的修士也没那么多,渊楼中修士众多,一部分真的是恶徒,另外一些却是在与人抢夺灵草法器途中,倒霉撞上渊楼的散修。

机灵点的修士主动要求加入渊楼,蠢笨点的就被渊楼随手灭了。

这只能说是万般无奈,“走投无路”倒也没错,但亏待不亏待,是活着给渊楼做走狗强,还是干脆死了痛快,这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了。

“结果他忘恩负义,渊楼连连提拔他,薄九城更对他信重异常,还带他来了海市蜃楼,没几年——薄九城就半死不活了。”

鬼蚌宣泄般的说着。

自二十年前,他一觉睡醒发现回到当年,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憋着了。

南海远离中原,妖兽们自得其乐,鬼蚌深恨陈禾,但见到毫发无伤的雪蚌意中人,顿时就感激起天道来,把这恨搁到旁边去了。

因为他掰着肉算了算,左右还早。

鬼蚌拗足劲的向雪蚌献殷勤,算盘打得啪啪响——等到他们情深意重,如胶似漆的时候,他再把这番波折和盘托出,雪蚌还能不帮着自己?

雪蚌玊美人在南海蚌妖里很有声望,到时候由她出面,说出的话好使多了,保管能教陈禾来得了南海,回不去中原!

前次也是雪蚌大意,否则——

“薄九城险些命丧当场,元婴逃出,渊楼薄云天那般能耐,也没能救回自己儿子,眼睁睁看薄九城拖了数百年,伤重而死。”鬼蚌幸灾乐祸的说。

生意归生意,他是瞧不上渊楼那位少主的。

灵龟们最初听得好奇,这会已经彻底糊涂了。

“主人,薄九城不是还活着吗?没听说渊楼少主死了啊!”

“你们懂什么?”鬼蚌叱喝道,“这是命数,还未发生的事!”

灵龟甲吭哧吭哧的说:“如果‘陈禾’指的是那个少年模样的修士,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投靠渊楼,他师兄不是大乘期魔修吗?”

“……”

鬼蚌语塞。

他前世一直活在南海,后来上岸去中原报仇,听到的都是离焰尊者的掌故,对陈禾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陈禾到底有没有师兄,这只蚌也是糊涂的。

“再说,薄云天又不是个心胸宽大的人,儿子死了,难道他不去找人麻烦?”灵龟乙划着水,优哉游哉的说,“话说渊楼与中原魔修对上,出事的是中原修士,为什么雪蚌玊美人会遭殃呢?”

“哼,你们怎会知道这其中关窍。”

鬼蚌阴色更重,心府郁结:“都不必多说,如今那帮混账都不信我,玊美人的安危只能靠我,抓夏秀山甚至抓来童小真也不过是泄愤而已,真正要做的还是釜底抽薪,只要玊美人不见他,他又不再踏足南海,这危机就能消弭于无形。”

“主人英明。”灵龟们立刻说。

鬼蚌得意洋洋,完全不知灵龟互相使眼色“你懂了么”“不知道,觉得挺有道理的样子”“说得对,主人比较聪明嘛”。

鬼蚌依仗修为,又远远离开了蜃景范围,此地没有其他灵智妖兽,他口无遮拦,直接就卖了消息:“尽管那千昙并蒂莲还未成熟,但为免将来陈禾因此到南海来兴风作浪,将这东西毁了也好。”

说着还心痛的抽了口气:“你们说,要是能留着它,让我与玊美人共服,该有多好。真是可恶至极!”

第191章吞海兽

这些天来,海市蜃楼来了一群中原修士的事,连只会吐泡泡的鱼妖都知道了,土包子,没啥钱,修为不赖,不好欺负。

——魔修不穷,主要是海外修士与妖兽太有钱。

唯一高兴的是鲛人,她们津津乐道的谈着那位一口气买了很多珍贵布匹的修士。

南海多妖兽,有几个爱买布?凡人虽然热衷鲛人织造的东西,但鲛人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一群没来过南海的中原人,让鲛人做了笔大生意的出色修士,龙涎蟹一族的最新认亲对象,小春的徒弟…这就是大家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全部印象。

说实话,蚌妖们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南海是妖兽巢穴,寻常修士休想在这里掀起什么风浪来,哪怕是东海那对人参蜘蛛道侣,也因是灵药守护毒虫化形,到了海中就有些不如了。

蚌妖们没甚值得发愁的事,一个个越长越胖。

像雪蚌这等年岁过万载的大蚌,平生什么没见识过?浩劫之战起,古荒没破碎前,她就在海里蹲着了,当年古荒的一点东西,哪怕再不值钱,放到如今早已价值惊人,就算当年雪蚌只是海中一个小可怜,如今也是修真界的活字典。

因蚌妖的传承未曾断绝,留下的好东西极多。

鬼蚌一心想让自己配得上雪蚌,自然也是苦学不辍,不像别的大蚌那样惫懒,倒是在南海妖兽之中赢得了一个才学过人的噱头。

可惜他在雪蚌玊美人的心里,终究只是个小孩子,而且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的小娃娃。

对待后学晚辈,雪蚌十分宽容,纵然鬼蚌这样胡闹,她也觉得是太年轻的缘故。

倘若真有鬼蚌心愿得偿的那一日,雪蚌不拿他当小娃娃看了,保管鬼蚌连哭都来不及——凡间女子奚落挑剔起没本事的男人不配做自己的夫婿,都是毫不留情,更别提妖兽了。

奈何这个道理,鬼蚌看不透。

大蚌们背后不知笑话过这家伙多少回。

“哎,玊美人不会真把鬼蚌的胡说八道当回事了吧?”

竟然说雪蚌会被一个大乘期魔修重创,衰竭而死,知不知道什么叫上古海兽?古荒破碎都活下来了,那个大乘期魔修岂不是能跟天道之威媲美?

“阿鬼虽然糊涂,倒不至于拿雪蚌的事开玩笑。

“这可难说…”

一只大蚌懒洋洋的翻个身,海面骤然生浪。

“谁知道他听了什么人教唆。”

“哪有人用这种荒诞借口行骗?”大蚌反问。

“呃…这倒是。”

忽然有妖兽传来消息,说鬼蚌与灵龟离开海市蜃楼,一路往南边去了。

“这是啥道理,既然有人要对雪蚌不利,他怎么跑了?”蚌妖们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他是在胡言乱语,虚晃一枪,背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大蚌们琢磨了半晌,也没掰出个道理,只能敲着同伴的壳发呆。

“话说,这片海域的南边有什么?”

“…葬魂渊?”

一个窈窕的身影趁着夜色轻盈跃上船舷,贴着长长的缆绳,悄无声息的融入暗影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甲板上修士们来回巡视,警惕的注视着海面,神情肃穆,并不交谈。

雪蚌在暗中窥看了一番,心道这中原魔修倒也有点规矩,不是乌合之众。

她很快看出,这些魔修巡视的重合点,是甲板二层的一个舱室,所有人都围绕着那处戒备森严,舱室门口反倒空荡荡的,教人看不出端倪。

算算时间,此刻正是海市晚间最热闹的时候,一些卖不掉,或者不方便随意出售的好东西,准备进行拍卖,去年甚至出现过一条妖蛟的尸体。

看船上魔修数量,大概有一半人去拍卖会了。

这种盛事,是海市蜃楼的重头戏,远道而来的修士与妖兽,没人愿意错过。

这群中原修士行事谨慎,不过对雪蚌来说,即使两个魔尊同时在船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小一艘船而已,雪蚌能轻松的来去自如。

即使提溜走那个叫童小真的家伙,她觉得整条船的魔修也不会发现。

眼见那个船舱周围戒备森严,魔修们皆是严肃之色,雪蚌更觉得里面有名堂。

据说童小真只是个金丹修士,哪里值得这样对待,中原人这样神秘,到底在闹什么玄虚?

雪蚌避过巡视的魔修,悄无声息的凑近舱室,快速的破去布在外面的禁制——诸多符箓化作灵气,然后重新凝结摆回去,快得丁点波动都未产生,布禁制的人被蚌妖幻力所惑,根本察觉不到这番变动。

“魔修的,妖兽的,咦——”

雪蚌吃惊的顿了顿,凝视着那几个悬浮的符箓。

“上古流派的画符手法,许久未见,原来世间尚有流传。”雪蚌自言自语。

她口喷一股蜃气,流转不定的符箓瞬间一滞,雪蚌趁机潜入,有惊无险的过了这最后一关,来到舱室门口。

“…此番来迟,是发现渊楼动向诡异,前往查探而耽搁的。”

雪蚌不由自主的把耳朵贴在门上。

禁音敛息的法阵,方才已经被雪蚌解决了,凭她的耳力,这点对话当然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这声音听似冰冷,却充斥了别样沉郁的诱惑,令人闻之心醉,只想靠过去听得更仔细些。

“沈岛主可有发现?”

最先的声音回答:“薄云天可能要逃。”

“怎么可能,他舍得放弃大好基业?”第三个声音就显得粗犷,但语气里亦不缺傲慢,听起来像惯于发号施令的。

“尊者说得不错,薄云天穷毕生心血,才建了东海渊楼,不到穷途末路,他怎么会轻易丢弃?”这个声音温文尔雅,中正平和,劝慰得人特别舒心。

唔,小春的徒弟。

雪蚌暗暗在心中给听到的声音排了个序。

“事实上,他已经在这么做了。”低沉清冷的声音里,又是让蚌心里肉都痒痒的诱惑。

沈岛主?

雪蚌琢磨着,南海大大小小的岛没五千也有一万,随便谁占个有水有猎物的小岛,再宣称自己是这座岛的主人,一点也不难。

只一个姓,怎能想到是谁……

雪蚌忽然深深了口气,神情骤然变得微妙起来。

——好浓郁的参味!!

有了,东海沈玉柏?难怪这声音连她听了都浮想联翩,原来是“延寿灵药难得一见”的缘故。

看来梁燕阁决意驱逐渊楼的事,不是虚言,沈玉柏都跑来跟中原修士结盟了!雪蚌有些想不明白,梁燕阁勉强算得上富庶,只要出得起价钱,南海妖兽随便他挑,何必舍近求远,去找中原修士,这是什么道理?

雪蚌忍不住又凑近了些。

只听里面有个清润的嗓音说:“凡事变更,总有个契机,难道薄云天听到了什么?数日前我等还在海上遇到渊楼拦截,虽有三昧真火惊走妖兽,但这里乃海外之地,渊楼不缺四海真水,倘若渊楼真的豁出去,石中火也要暂避锋芒。”

“啾。”一个不满的杂音。

“难道是薄九城——”

屋内詹元秋满腔疑虑,话又不敢说得太分明,只隐隐的提醒陈禾:“薄九城吓破了胆,将自己的遭遇一说,薄云天爱子心切,索性带他远走避祸?”

众人还没来得及应声,沈玉柏已是微微冷笑:“他连儿子都丢下了。”

“这……”

裂天尊者截口问:“薄九城那小子逮着没有?”

“虑其可能是陷阱,我未曾理会。”沈玉柏耐心很好,他最习惯的就是敌不动我不动,一时没看穿,也没关系,只要不照着“别人期望你走的路”去选就好了。

“陈公子怎么了,一直不说话?”梁燕巧笑嫣然。

陈禾根本听不懂渊楼、薄云天、薄九城这些名字,骤然遭遇发问,已经深深拧眉,还好释沣再侧,立刻给他解了围。

“除非薄云天前往中原,否则他在南海唯一能找到的援手,只有妖兽了。”

众人一惊,齐声说:“难道蚌妖会应诺帮忙?”

“看薄云天拿得出什么样的诚意了。”沈玉柏想了想,“但也不用担心,那些妖兽闲得发慌,并不好说服。”

舱外雪蚌闻声撇嘴,嗤笑了一声。

“谁?”

房内立刻传来喝问,释沣陈禾同时站起,紧紧盯着门口。

裂天尊者二话不说,抬掌就将门劈得粉碎。

雪蚌不躲不闪,身影一阵模糊,裂天尊者这实打实的一掌,竟然拍了个空。

“有人潜入!”船上魔修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纷纷抄起兵刃。

他们将船上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任何敌人。

“是蚌妖。”梁燕抽抽鼻子,很肯定的说,“一股海腥气。”

话音刚落,远方海面忽然传来极可怖的尖啸声,大团大团黑烟翻滚而出,将半边天空遮盖得严严实实,一道水柱贯空,然后是黝黑庞大的身体悍然浮出海面。

船身被澎湃涌向四面八方的巨浪冲得不断颠簸。

隔这么远都能看到,可见那妖兽的恐怖——

“见鬼,这是什么玩意?”

“是葬魂渊吞海兽,哪个混账把它吵醒的!”雪蚌尖叫。

“吞海兽?葬魂渊?名字听起来就很…呃?”

众人齐刷刷退开,警惕的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中间的美貌女子,赤足雪肤,一身梁夫人嫌弃的海水味。

“那玩意吃人?”詹元秋指那大得可怖,冲这边直奔的庞然大物。

“不吃…”雪蚌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妖兽秉性贪婪,喜好吞食灵气充沛之物,修士与妖兽在它肚子里也不会死,只是出不来,除非等它再次入睡。”

说话间,高得几乎能吞下这片海域的大嘴猛然一吸。

整个海市蜃楼都摇晃起来。

海面好像成了斜坡,停泊的无数船只都向那张大嘴滑下去。

凡人惊悚的喊叫,天空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不止海面,海水下也是一样被漩涡拉扯着,珊瑚礁,鱼,所有肉眼可见的东西……

这一吸之力,比什么都可怕。

“快跑呀,吞海兽来了!”

拍卖会的主持蚌,不管不顾的滚下台就溜。

摊主们熟练的卷起东西塞进储物袋就逃。有的为了避免身上灵气太浓成为目标,竟然边跑边脱法衣,这就造成狂奔的人群里,不分男女,不分妖兽人类都在脱衣服。

簪子、耳饰等物件全部扔。

这等灵气充裕,平日插了就为炫耀的东西,现在统统成了垃圾。

它们很快掉进了漩涡,漩涡好像一个漏斗,那些毫无灵气的东西,从漏斗侧壁被排除出去,剩下的滑进了漆黑的喉口。

似乎不满足这种收获,吞海兽又深深吸了口气。

顿时挣扎在漩涡边缘的修士与妖兽们纷纷遭殃——

“救命啊!”

一只巨大的龙涎蟹八条腿乱蹬,呼地的一声被漩涡扯走,转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遭遇了中原魔修的船,两两相撞,桅杆全部折断。

只有大蚌们毫不反抗,一边掉,一边打呵欠:“又来了,等我把肉塞回去。”

“别撞我,滚开。”

浩劫过后。

海面上只剩下凡人的船,飘着的木板,翻肚皮的鱼……

第192章坠

陈禾脑中一片昏沉,漩涡的冲击力大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似乎是针对灵力而起,愈是修为深厚的,遭受的压力就越大。

裂天尊者试图拉住船脱离漩涡,结果那股力道顺着他的手臂瞬间延伸,整条船跟着散架了。

梁燕阁造出的船,可谓坚固,更用了许多凡间没有的好东西打造。

而今就是这些好东西,使它不类凡物,同样被漩涡死死拽住,没能逃过这劫。

船身溃散后,那些不寻常的物件呼啦啦的掉落,而一块块没有灵力的木板被激流冲走,巨大的漏斗里面只剩下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修士,时不时还有法器、妖兽呼地一声从身边擦过去,掉得比自己更快。

“师兄…”陈禾话出口,声音就被吹散了。

耳边只有尖锐的呼啸,以及海水隆隆的震响。

惊变忽起之时,他们都在船舱之中,相距不远,释沣单手抓住师弟毫不费力,只是随着时间流逝,那股莫名的压力愈强,陈禾只有化神期,因释沣的缘故,被迫感到了大乘期修士在漩涡中的压力,直撞得陈禾胸口窒闷,一口血喷出。

释沣立刻松开了手。

水流刚将两人冲开,陈禾蓦然睁开眼睛,不管不顾的使用真元,猛地抓上释沣的垂落的手臂,艰难又顽固的靠过去。

方才消失的威压,随着两人碰触,再次飙起。

气血翻腾,内伤更重,陈禾手腕与虎口经脉承受不住压力,先是渗血,随即皮开肉裂,但陈禾死死不放。

神识不能放出,声音无法听见。

只有紧握的手掌……

陈禾昏沉中,只感到莫名的惶恐——他曾经伸出手,但是碰触不到师兄——肯定是这样,因为他失去过释沣,才会违背理智,不顾性命的选择强撑,也不松手。

他失去的记忆里到底有什么?

锥心般的刺痛后,很快转成了连绵悠长,细密绝望的钝痛。

不能松手…

绝不松手…

既然这次让他握住了,说什么也不放开,谁也不能让他松手!!

紫府神台中,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

陈禾双目逐渐转为鲜红。

无力改变的现状,对空白记忆的恐惧,无论怎样死死抓住,终究还被威压冲得指弯颤抖的手指,这种快要抓不住的惶恐……

心魔,将起。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掌贴近陈禾的后腰,将他牢牢护持在怀中。

——释沣见陈禾不肯松开,又感觉到陈禾手掌血肉模糊,心中骇然,唯恐师弟拼命,顾不得压力加身,只能先揽住陈禾,为师弟省一分力气。

几乎在释沣抱住陈禾的下一瞬间,陈禾浮动的心境骤平。

心魔未起,已化为无形。

察觉到这事,连陈禾也后怕起来。

心魔若是生出,纠缠在元神中,难以摆脱。

“咣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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