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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菡皱眉正要说话，苏沛白语气微沉却是率先说出口来：“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不用看我！”
大boss都这么说话了，院长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接着道：“所以…如果想要病人尽快醒过来的话，我们的提议是…”
这样一句话，可是院长却说的非常困难。
停顿之后将头转向季菡：“或许我们可以试试…之前您提供给我们的那种药。”
自己吃的那种药？！
季菡心中猛然一震，身体微微发软地退后半步，被苏沛白面色沉稳地接住。
旁边张一旗的惊讶并不比季菡的少，他的眼神瞬间凝结，全身僵硬地上前半步：“可是！”
院长脸上的表情稍稍变化，退后半步连忙声明：“不过请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拿病人的身体来做试验品，因为症状不同，我们是绝对会经过改良之后才给季念先生服用。”
苏沛白的身体温度依旧，季菡靠在他的胸前，鼻尖传来熟悉的冷香，心神变得稍稍沉稳一些。
她开口，嗓子有点哑的：“那…这个药，有什么副作用，或者弊端？”
院长一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因为是从未面世独特研发的新药，所以弊端肯定是有的。比如依赖性和不确定的未知的不良反应，但是就目前来说…”
说到这里院长又停下来，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地重新看向张一旗。
因为这段时间季念的事情全部都是张一旗在忙，所以他便跟张一旗去确定和征求意见：“任何东西有利有弊，药物更是，就像古书上说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用药之后，季先生醒过来的变化…”
“什么变化？”
张一旗毕竟是军政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然表面上看着无害且书生气，但是遇见大事的时候他的思绪却是非常的清晰。
跟一旁惊讶慌乱完全说不出话的季菡比起来，真是要好了几百倍。
因为院长还不知道季菡的真是身份，所以他开口还是称呼季菡为吴小姐：“就像之前吴小姐失去记忆一样，我们也不确定，可能也是失去记忆，也可能会性格大变，或者…神智错乱。”
失去记忆，性格大变，神智错乱！
季菡被这样几个短语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光是因为害怕季念这样的变化，更是因为，现在听院长这么一说，季菡瞬间就明白了，原来她的失忆，真的是因为药的问题。
而这个药…是季念费劲了一切心力，几乎连命都快要丢掉，从冥夜组织手里交换过来的。
可之前的自己对他非但没有一点感激，还不断地怀疑他，怀疑他是因为个人的占有欲用催眠篡改她的记忆，于是便放任着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记恨他…
季菡的心里乱七八糟，之后院长跟张一旗再说了什么她是一点都没有听清楚。
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纠结犹豫到死了，也不知道之前季念决定给自己用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445章 完全是在赌
要不要吃药，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和关键的问题，这样短时间也不能贸然做决定，于是等院长说完之后，他们就从办公室里出来。
张一旗和苏沛白还好，季菡却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明白她的心思，苏沛白稳稳地扶着她的腰，像是安抚，又像是源源不断地给她力量。
沉默地从楼梯往病房去，季菡刚刚踩了一级台阶就没力气了，索性抱着膝盖在冰凉的楼梯上坐下来。
她的双手抱着膝盖，开口喃喃：“所以，当初，他也是这么样子的害怕犹豫，才给我吃的药吗？”
虽然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在场的几个人都懂。
张一旗停下脚步，站在比季菡高一级的台阶上，开口的声音顺着背后过道吹来的冷风一起：“不是，当初他完全是在赌。”
季念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醒过来，张一旗也是等得累了，急了，所以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将当初的事情全部讲出来。
在季菡摔下山崖的那个晚上，季念终身跳下在冰冷的湖中待了一夜，遍寻无果差点连命都丢掉。
而季菡也恰好是被当晚经过的货船救下，是手下一个小弟在码头装货，无意中知道了他们救起来人，心思灵敏地通知了张一旗，然后张一旗连忙找过去，将几乎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季菡救下。
因为季菡伤的很重，并且她的脸几乎已经全部毁了，那时候张一旗跟苏沛白没有半点交集，同时季念还在病床上意识不明，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将季菡交出来。
季念再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他几乎是刚睁开眼睛就要拔了吊针去湖边找人，这时候张一旗说起，同时跟他提了将计就计这几个字。
从两人在军校认识开始，季念从未彻底地开心，或者有过自己的生活。
他的没日没夜，每一次争斗和拼搏，几乎全部都是为了季菡，保护季菡，靠近季菡，找到季菡。
现在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张一旗是真心可怜他，所以才出了这样一个，甚至是有些阴损的招。
季念沉默了一整天，最后是什么话都没说地又回去河边，同时张一旗和黑风带着季菡快速赶往南边治疗。
因为在最开始寻找的那三个月，苏沛白几乎是没有怀疑过季念，所以他倒是没有关注他手下人的动向。
那时候的季念像一根完全绷紧的弦，对季菡和苏沛白两人的愧疚不安，还有对自己良心的谴责，让他的身体和神经都变得异常脆弱敏感。
从那之后他的战斗力隐隐就有了倒退的迹象，可是这样的一切在有可能拥有季菡这样的愿景面前，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季念从头到尾都非常小心，如果说他是真的想要强占季菡，给她安排一个季念妻子或者情人的身份明显更有效。
可是他没有，就像他在决定给昏迷三个月的季菡吃药时候说的那样：“其实我真的不贪心，我要的，只是一个可能的机会。”
就像苏沛白，沈昊，或者是西蒙那样。
季念要的只是一个可以站在她的勉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去跟她表白，可以去争取的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他不惜一切组建了科研所，跟冥夜组织交换条件资源，冒险地将季菡变成了吴佳忆。
可是怎么办…就算是变成了吴佳忆，没有一点点过往和记忆的吴佳忆，她还是不爱他。
那天给季菡送药回去之后，季念抱着那个劣质的奖杯，在雨中站了一天一夜。
或许是知道此次行动的危险，所以他在出发之前，已经将他名下的所有资产都转移到了季菡的名下。
说到这，张一旗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怜悯，可是对季菡说话的语气却是冷硬刻骨的：“你从来都没有缺过爱，你不会知道，像他那样爱一个人爱到绝望，连死去都是一种奢侈，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爱一个人爱到绝望…
这样几个字将季菡强撑着的力量和勇气彻底击碎，她全身不住地颤抖，眼中的泪像泉涌一样出来。
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心里的难过怜惜连绵不断地冒出，可是她的口中却是一个字都出不出口。
道歉吗，还是感谢吗？
说什么季菡都觉得自己虚伪，在季念面前她是一点底气和资格都没有。
听见张一旗说的这些，苏沛白的心中也是震惊又哀切。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去抱着季菡的肩膀，眼神坚定：“是我们都欠他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他治好！”
在知道季念跟冥夜组织的交易条件之后，苏沛白已经着手在组建全世界最先进的科研所和医疗团队。
之前完全是为了解除季菡对药的依赖，可是从救回季念开始，他们又全部在着手研究救助季念的方法。
所以今天院长才敢出口提到这个特制药的问题，如果身后没有kc科研团队的支持，就凭这个医院，他是断然不敢出口说这样的话的。
看见那两人相拥的背影，张一旗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
他知道今天的这些话，对季菡和苏沛白的生活势必会造成影响，但是张一旗绝对不会后悔。
不管说最后季念要不要服用那样的药，季念今后的生活跟之前绝对会有非常大的改变。
季念那边已经亏损了，可是如果苏沛白和季菡两人却是心满意得地幸福，就算季念不说什么，就连张一旗都替他觉得不值得。
呼出口气，张一旗从台阶上走下两步，从下方去看季菡的眼神：“那么季姐姐，你说，他究竟要不要服用那个药？”
哭泣的动作停下来，季菡的双眼呆滞地：“如果不吃药，他会怎么样？”
刚才院长说得非常明白，于是张一旗一字不变地重复：“可能明天就醒来，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也可能醒来之后失忆，或者发疯。”
因为季菡在高处的原因，在她视线之下的张一旗目光异常深幽，洒在季菡的身上像是从湖底透出来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第446章 我决定了
从背后走廊吹出来的风本来就冷，再加上张一旗这样的眼神，季菡的牙齿都在发抖。
她往苏沛白的怀中缩了缩，咬唇又是想哭的样子：“我不知道…”
张一旗的眼神收紧，微微带了一点点胁迫的意味：“你必须要知道！”
季菡摇头，牙齿几乎快要将下唇咬破，她继续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季念，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要他冒险！”
如果说季念因为吃药，变成跟现在自己一样，是有残缺记忆的人，她不知道季念会不会因此恨他。
甚至于，如果季念因为吃药变得神经错乱不清醒了，以后季菡真的不知道应该用怎么的脸去面对他。
那是季念，那是造就了一代经典和传奇的念爷！
他怎么可以变得…狼狈和虚弱。
张一旗皱眉，语气不变：“你必须要做个决定，就像当初的他给你做决定一样！”
季菡的柔弱犹豫让张一旗有些急了，他皱紧了眉头一把捏住季菡的肩膀。
第一次开口直接喊季菡的名字：“季菡！在这次出任务之前，季念不光将自己的名下的产业全部都转移到你的手下，还将之后自己危急时刻的决定权全部交给你，你现在必须要理智和镇定！”
危急时刻的决定权！
季菡心中一震，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张一旗。
微微吸气，点头，张一旗觉得自己今天的话真的是有点多：“所以，那天季叔叔来的时候，我让你不要跟他接触和相认…”
季菡全身一软，直接瘫倒到了台阶上：“所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是的。”
张一旗点头，“自从你从悬崖上消失开始，季叔叔便非常敏感地意识到了季念对你的感情，百般劝阻不得，他和季念的关系几乎已经到了僵持和破裂的阶段…”
看着季菡完全苍白的脸，张一旗短暂地停顿了一瞬间，继续理智清醒地说下去：“不能说是全部的原因，但的确是因为你和你的父亲，让季氏销毁，而且因为你，还让季家后继无人父子关系破裂…”
“所以，季国生…他是恨我吗？”
张一旗的话没有说完，季菡便虚弱地打断，开口问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记忆，并且从那天在医院见到开始，季念父亲在季菡的心中有一个有点矛盾的印象，所以季菡也不敢开口叫他爸爸，只能这样直接地叫他名字。
几乎是没有半点思考的，张一旗点头：“之前不是，后来在看见那份财产转移，和危急医嘱之后，他才彻底说出说恨你的话。”
季国生，自己曾经的养父，季念的爸爸，他恨自己。
心中像是坠入了千年的寒潭，季菡脸色煞白地彻底没有了力气，表情呆滞僵硬地靠在苏沛白的怀中。
低头，对季菡这样的反应既怜惜又不安，苏沛白皱着眉头对张一旗摆了摆手。
迟疑一瞬，张一旗终究是深深地看了季菡一眼离开。
虽然说这样彻底地撕开了给她看有些过于残忍，但是这本来就是事实的样子。
季菡已经是一个成年人，她应该要背负起她应该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很快，楼梯间又只剩下季菡和苏沛白两个人。
苏沛白的怀抱虽然不见得有多么温暖，可是对现在的季菡来说，却是最安心和可以依赖的地方。
可是虽然再依赖，但是季菡也知道，她不能一辈子在他的怀中缩着。
努力地吸气呼气，季菡挺直了腰推开身后的人：“你让我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苏沛白的身体一僵，担心地看着她。
满脸苍白，只剩那双黑亮的眼还带了微微的人气，季菡对他笑了一下：“你放心，我就是想自己好好理一下思绪。”
目光沉沉，从来学不会顺从的苏沛白，终究是在季菡的坚持里败下阵来：“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季菡点头。
苏沛白便站起身来，又从楼梯间的门走出去，过道上刚好有个椅子，他便在皱着眉在椅子上坐下。
刚才还阳光大好的天突然就阴沉起来，过道也没有开灯，于是莫名地显得有些森冷。
第一次体会到度秒如年的感受，苏沛白在椅子完全坐不安心，只隔半分钟又走过去楼梯间看季菡。
双手抱着膝盖，全身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自始至终季菡的坐着的姿势都没有变过半分。
从苏沛白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样瘦弱小小的肩膀，让人异常地心疼。
想要去保护她，抱抱她。
可是苏沛白却是完全不敢动，在椅子和门口之间来回走了几十圈，季菡总算是站起身来。
她转过头，脸恰好就在楼梯间窗户的背光处，她的唇上有咬破嫣红的血，开口一字一顿地：“我，决，定，了！”
“嗯？”
这一刻的苏沛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像是麻木又像是欣慰惊喜的，面色僵硬地出口一个字。
季菡大大沉寂的双眼眨了眨，上前一大步拽着苏沛白就往院长办公室跑。
苏沛白便跟着她一起跑。
其实如果是有什么决定的话，他只要下发一条命令全世界都会听，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地跑办公室。
可是季菡拽着他的手很用力，不知道是为了表达她的坚定，还是想要从苏沛白的身上汲取力量，季菡手心的黏腻濡湿地在他的手背，于是苏沛白是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
这个走廊居然比想象中长，季菡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来不及撬门，她一把重重地推开：“院长，麻烦您按照之前的提议，给季念用特制药吧！”
给他用药！
这样几个字季菡加了许多的定语修辞，她的语速非常快，甚至没有一点点的停顿，像是一鼓作气，稍稍迟了就害怕自己会后悔一样。
是的。
季菡觉得自己必须要背负这样的责任。
季念已经将他危急时刻的决定权交到自己手上，那么他一定不希望自己胆怯无为。
就像之前他的赌一样，季菡也想赌一把。
一念天堂，或者地狱，她都陪着一起。
第447章 病房求婚
就算决定给季念用药，但是因为特制药需要反复改良实验的原因，前期这段时间也还需要等待。
苏沛白当着院长和季菡的面，亲自打电话跟特邀专家确认，对方的回答非常保守，说估计在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
季菡的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其实她一点都不勇敢，一点都不坚定。
虽然在季念的信任和托孤之下，她决定冒险给他用药，但是现在却需要等待一个月…这个时间对季菡来说实在是太漫长…
她的力量和勇气本来就只有这么点，她完全不知道在这中途，自己会不会动摇，会不会因为害怕和恐惧而退缩。
非常明显地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苏沛白皱眉担心地看她一眼，然后再抬头去看院长。
不光要治疗病人，还要照顾家属的心理感受，院长抿唇又是官方又是卑恭地道：“这位家属您不要着急，其实这中间有个缓冲期对病人来说更好…”
院长这句话刚刚出口，季菡的眼神就亮了起来。
季菡的眼睛亮了，苏沛白投射过去的低气压视线也就好了许多。
院长微微心塞地呼出口气，再接再厉：“别的不敢说，在实验等待的时间，我们医院绝对可以保证季念先生的安稳恢复，更何况，我们是不是可以再给他一点点信任和耐心，万一在等待的时间内，他自己恢复了，我们就不需要用药不更好吗？”
他自己恢复了？！
这句话的关键在季菡的心中一亮，心中的雾霾和阴郁一扫而空。
对的，对的，果然是，中间有个缓冲器，既给季念信任和时间，同时也因为用药的最后一步，让这整件时间都变得无比的明朗。
不再扭捏地，跟院长嘱咐了随时联系报告动态之后，季菡和苏沛白一起下楼往病房去。
小白充分地发挥了他人人喜爱的特长有点，只这一小会就跟黑风和张一旗玩熟了。
熟悉之后黑风就不再防他，因而小白有了拉着季念的手说话的机会。
他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平日里的玩笑嬉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跟年龄和长相完全不相符合的稳重。
眉头微皱表现出浓浓的关心，小白的双手拉着季念微微浮肿的没有打吊瓶的左手，说话的样子像个大人一样：“季念舅舅，你一定快点好起来，我还想跟你学习功夫和枪法，我想跟你一样，做全世界最厉害的人，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季菡听完这样一个形容，眼睛不自觉地就去看身边的苏沛白。
其实他也能算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可是自己的儿子却这样，一点都不吝惜地去夸奖别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然而苏沛白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双眼平静无波地看着病床上的季念。
他眼角唇角的弧度平直，十指相扣拉着季菡的手心干燥微冷。
似乎是感觉到了季菡投射过去的目光，苏沛白不轻不重地手间用力，然后拉着季菡缓缓走进病房去。
短短的时间，张一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了季菡愿意让季念用药的消息，看着季菡的眼神很是动容。
张一旗知道了，黑风更是明了，对着季菡还难得地笑了一下。
明明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现在却被他们这样的善待，季菡心中有些惭愧，还有些感慨。
目光柔柔地看了看季念，然后再看一眼病床边上的小白，开口对着小白说话：“你不要再打扰季念舅舅休息了，你一定要乖乖听话，不然季念舅舅醒来就不喜欢你了。”
听见季菡这样的话，苏浩初的小脸微微微一红，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季念的双手，跑过来一脸严肃：“季念舅舅最喜欢我了！”
还真是…
以前怎么没有觉得这个小家伙这么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