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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心内感概万千。眼前的人似乎十分坦率,明明白白将心中所想都告诉自己,但她同时又是神秘的,他不知她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又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这小小的逆旅之中,给他的秋日早晨平添一段旖旎地风景。
两人又无语对坐许久。松云轻轻擦去眼角地泪,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双手递上,道:“先生,这是我平日所读,将心中所想都一一写在其上,您看看?”
汤显祖双手接过,看时不觉“哦”了一声,原来正是自己的《牡丹亭》。这一本是手抄本,上好的桑皮纸,用鲜亮的红色丝线密密地钉在一起,封面上三个秀气的楷字“牡丹亭”,底下是潇洒的行草“临川汤文若先生”。
“这个是你抄的?”
松云点头道:“是小女子从友人处亲手抄录的。”
“封皮上的字也是你写地?”
“对,先生见笑了。”
汤显祖正色道:“哪里敢说见笑二字!这楷字工整秀丽,行草潇洒遒劲,姑娘,你地字写的颇有功力。”
松云羞涩笑道:“能得先生夸奖,松云死也瞑目。”
汤显祖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册,不由一怔,原来正文是用工楷认认真真抄写地,但是页眉、页脚、字里行间密密麻麻写满了朱红色蝇头小楷,即便第一页也是如此。
汤显祖忙仔细看下去,第一出《标目》底下,朱笔在“世间只有情难诉”一句下重重描了一道,写道“此句深得情之真味”,又在“但是相思莫相负”旁边密密写了一行字“相思容易相守难,想世间多少痴男怨女嬉笑开场,怨怅收尾,可悲可叹可恨!但有相思,切莫相负,从此卓文君无白头之叹,班婕妤无秋扇之感,呜呼,世间男儿谨记,但是相思莫相负!”
汤显祖只觉得这行字字字出自肺腑,不由多看了两遍,心内一动,难道这是她有感而发,说的是她吟唱的“斯人”?抬眼看了看松云,她正殷切的注视着自己,汤显祖原是心怀坦荡之人,遂道:“姑娘此处所感,可是你歌中的斯人?”
松云摇头道:“不是。斯人也好,硕人也好,我虽万般爱慕,终与我此生无缘,我有什么可怨的?此处只是我有感而发罢了。”
汤显祖不由自主顺着问了下去:“此人是谁?”
“正是先生你。”松云目光清澈,勇敢地迎着他。
注:陈妙常,《玉簪记》女主角,身为道姑,与书生潘必正相爱,终成眷属。
白头之叹,传说司马相如发迹之后欲抛弃卓文君,文君遂做《白头吟》,内有“但求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之句,司马相如看后十分惭愧,以高车驷马迎文君至京。
秋扇见捐,汉成帝时班婕妤以诗才受宠,后赵飞燕姐妹进宫,班婕妤失宠,为免于赵氏姊妹迫害,班婕妤主动请求照顾太后,临走时做《团扇吟》,以秋扇自喻,感叹被抛弃的命运。
忘年Ⅲ
汤显祖大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她坦然的神色,无惧的目光,他只得低了头,在心内叹一句:汤某何德何能,能得姑娘如此眷顾!
忙忙翻开第二页,初时一颗心并不在书上,都是自己极熟的文字,虽然此时耳边没有那华美的唱腔,然而一字一句看下来,仍觉得有声音在四周围轻吟浅唱。
《闺塾》一出,春香的“今夜不睡,三更时分,请先生上书”旁边批着一句“随口一句,活脱描出春香面目”,汤显祖不觉笑了,道:“春香这个小丫头原是极有意思的。”
“可惜后来戏份不多,若是在柳生与丽娘小姐合卺之时有她在旁说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岂不更有趣味?”松云笑道。
汤显祖认真思想片刻,摇头道:“虽有趣,但却将原来紧凑的故事搅得凌乱了,还是不加这段的好。”
松云点头:“先生说的极是,是我思虑不周。”
待看到《惊梦》一出,又见“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句重重的圈了又圈,旁边密密麻麻题着几行字,却都是“奈何”、“奈何”、“奈何”
《寻梦》一出,当先便看见朱红细线描了又描的“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世世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得个梅根相见。。 ”旁边的批注抹了又写,将页眉页脚都占满了,写的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世间痴情若杜丽娘,为一梦寐而亡,为一钟情之人而生,死死生生。历无尽苦楚,只因遂愿,故而无怨。想娄松云命薄如蒲柳。今生可有此番奇遇?若能见文若先生一面,即便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松云亦无憾矣!杜丽娘守得梅根相见,未知松云能否得苍天垂怜,得遇文若先生?”
汤显祖此时的感叹、感动,几乎难以抑制,低声道:“松云姑娘,汤某怎敢承你如此错爱?”
松云轻声答道:“自我有识以来。便听闻文若先生文章天下第一。人品天下第一,才识天下第一。到《牡丹亭》一出,松云才知先生之文早已出神入化。不瞒先生,自我看见《牡丹亭》,方知天底下竟有这般好词,不但读来满口余香,更令人神魂为之颠倒,茶饭为之不思,先生。自松云看过《牡丹亭》。便将先生放在心坎上第一等的位置,只要能见先生一面。松云死也无憾!老天开恩,今日松云不但得见先生,更能与先生一番长谈,纵使明日我一命归西,苍天知道我必是含笑而去!”
“汤某早已是须发斑白地老朽之人了,姑娘何苦如此多情?”
松云含泪带笑道:“只可恨造化弄人,若是松云早生二十年,就是给先生为奴为婢也是心甘情愿地!如今先生功成名就,儿孙满堂,松云不敢存此妄想,只愿他日往见先生之时,先生不将松云拒之门外,松云便感恩不尽!”
汤显祖觉得心内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颤颤巍巍抖个不住,再次无语以对,忙忙翻开之后几页,却诧异地看到石道姑出场一节,松云以朱红小楷批注“全本高洁清雅,唯此处粗鄙不堪,堪称败笔。好戏固然需插科打诨,然媚俗太过,翻成笑柄。”
汤显祖忍不住定睛望着松云,松云注意到了,忙看了那一页纸,笑道:“我大胆直言,先生不怪我吧?”
“不,怎么会怪你?”汤显祖摇头道,“恶而知其美,爱而知其恶,姑娘光明磊落,心中没有一丝俗意,汤某自愧不如。”
松云羞红了脸,忙道:“先生如此说就折杀松云了!我充其量不过是鱼目,怎么敢与先生这样的夜明宝珠相提并论?”
“许多人看了我的书都只赞好,说实话,在石道姑和郭囊驼两处,插科打诨原就嫌多,当时顺手写来,只为搏人一笑,多些趣味,如今看来,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粗俗,使情节散漫了许多。只是这一点,我从未对人说过,别人也从未对我提起,姑娘慧眼,竟能识破其中不足,真称得起汤某的知音人。”
“当真?我可算作知音吗?”松云又惊又喜,“先生莫不是敷衍我?”
“千真万确。松云姑娘,汤某平生不打诳语,以姑娘高才,汤某能做你地知己,真是三生有幸?”
“当真?”松云脸色越发殷红,羞涩、欢喜、犹疑交杂在一起,多年的心愿如今成真,梦寐中也念念不忘的人如今就在眼前,软语轻言,对自己也褒奖有加,她心内一阵激荡,只觉热血上涌,不由自主咳了起来。
“姑娘怎么了?”汤显祖见她脸色有异,吓了一跳。
“没什么,”松云无力地摆摆手,克制着手臂的颤抖,为自己斟了一杯清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胸口轻快许多,启齿一笑,道,“不碍事,自小就有这个毛病,情绪大起大落时总会有些咳喘,吃点药就好多了。”
“要不要瞧瞧大夫?”
“不用,我带有药。”松云说着眼圈又有些淡淡的红晕,“能得先生关爱,松云即便立时死了,也是欢喜的。”
汤显祖长叹一声,半晌才道:“你何苦对我一个老头子如此多情!”
“无论是你是六十岁还是十六岁,都是我最敬仰爱慕的人。”
“何苦,不要说我行将就木,即便我还能再活七八年,我也只能当你是朋友,不能多一分一毫分外之想,你绮年玉貌,早些寻个情投意合的岂不更好,何苦留恋着我?”
松云目光坚定,道:“我虽未出家,但因为对先生的一点痴心,早已将自己看成是出家之人。不信你看我这一身道袍便知。我自知此生无缘,只求能与先生相识相交,足矣,至于什么风花雪月,松云今生再不作此妄想。若我有幸,死于先生之前,望先生到我坟头浇一杯冷酒,松云必定含笑九泉;若我不幸晚死,后半生定当为先生诵经念佛,祈求来生之缘。”
汤显祖原以为她只是寻常的爱慕,未曾想到她一片深情竟至于此,不觉动容道:“松云姑娘,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松云摇头道:“什么都不用说,只要你不怪我痴情可厌就好。”
“我……”汤显祖看着眼前美好的女子,脑中一片空白,什么《牡丹亭》、《紫钗记》,那些不过是笔端虚无地故事,而眼前这人,才是活生生地霍小玉,鲜灵灵的杜丽娘。
只是,自己这种须发皆白风烛残年的老头绝做不了柳梦梅。
造化弄人。若是四十年前遇到她,不哪怕是二十年前……
眉娘和凌蒙初隔着纱窗遥遥望着,也觉心头一阵阵激荡。眉娘抬脸看着凌蒙初,道:“凌郎,三弟这样,岂非太过自苦?”
凌蒙初轻叹一声:“由她去吧,能见文若先生,她毕生心愿已足,必定是快活的。”
四十四 暖秋Ⅰ
若茗在无锡期间,收到了家里的两封信,《喻世明言》加印本很快印完,《醒世恒言》也已经顺利上市,林云浦借水路运来一大批书在无锡各处发售,墨砚坊各家书肆在邢萦凤授意下不计报酬接下了这桩活计,天锡也前后奔走,仅几天的功夫这两本书在无锡便有了极高的名声。
只是盗版一事迟迟没有眉目,若茗在家信中只得写道“彼事尚无端倪,仍需在此地滞留数日。”
看看九月已经将半,天锡兴兴头头准备中秋节各色礼品,打算好好款待若茗,不想这日收到凌蒙初来信,说汤显祖在常州诸事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预备过几日返回临川,若想见他就要马上启程。天锡与端卿商量多时,只得依言准备行装,翌日便出发赶往常州。
路上都算顺利,看看快到时,不想若茗这晚因月色清亮,不觉在外面多待了会儿,居然感了风寒,第二天头疼鼻塞四肢沉重,眼见是无法赶路了。
这一来两个男人都急坏了。天锡一大早便出门找大夫,端卿守在病榻之前,心内只是焦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得反复道:“茗儿别怕,待会儿大夫来了就好了。”
若茗勉强笑道:“我不怕,没事的,只不过着了凉打了几个喷嚏,回头吃两剂药就好了。”豆丁在旁撅嘴道:“谁说只是打几个喷嚏,昨夜听你翻来覆去闹了大半宿,肯定没睡着吧。是不是身上疼?我记得小姐你一伤风就浑身酸疼,有一回都疼得哭了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茗此时确实是浑身疼痛难忍,只是怕端卿两个担忧,这才忍着没说,见豆丁最快讲出来,忙道:“这次还好,想必是病的不重。”
端卿见她脸色苍白。虽极力忍着,又能看见眼角泛着泪光。早猜到她必定是疼地难以忍受,又是心疼又是悔恨,深恨自己对她照顾不周,见她紧攥着拳头忍疼,忙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疼就喊出来,我在这里,不怕的。”
若茗感激道:“谢谢哥哥。我没事。”
端卿又守了一会儿,见她精神倦怠,手也越来越热。心内越发着急起来,吩咐豆丁端来了凉开水,小心翼翼扶若茗坐起,靠在自己肩头喂她喝了小半碗,才见她微闭着眼睛道:“哥哥,我好多了,想睡会儿。”
端卿忙将她放平,盖上薄被,眼巴巴看着她昏昏沉沉睡去。忽然想起自己感染风寒时母亲总会亲手熬一碗红糖姜汤命他吃了捂汗。慌忙对豆丁说:“你看好茗儿,我去后面弄碗姜汤。”
后厨见是个少年男子亲自庖厨。免不得多看几眼,端卿此时也顾不得,急急忙忙烧开了水,等切姜时却又犹豫起来,放多少好呢?一块是不是不够,那两块呢?末后切了整整两大块姜,因为不惯使刀,险些将手指割破,那姜片也有一寸来厚,看的厨娘暗地里直笑。
端卿守在火旁,熬了将近三刻钟,半锅水熬成了一小碗浓黄的姜汁,厨娘终于忍不住发话:“这位老爷,再熬就没了。”
端卿慌忙端起砂锅,不想把柄烫的惊人,手上立刻就是两个燎泡。他生怕一松手一锅汤便摔了,强忍着疼端去灶台,又足足加了五六勺红糖,这才拿着去看若茗。
进门时大夫和天锡都在,若茗仍是昏昏沉沉闭着眼睛,任由大夫诊脉。端卿见不方便,遂将药碗放在妆台前,低声吩咐豆丁说:“待会儿伺候你家小姐吃了。”
大夫闻声回头,道:“是姜汤吧?缓些再吃,我先给开几剂药发发汗再说。小姐的病不沉重,受了点凉风而已,只不过小姐这阵子好像忙累着了,身子有些虚,内里竟然抵挡不住,如今全要靠药石的功力了。”
“什么时候能好?会不会伤着元气?”天锡急急问道。
大夫想想才道:“大概总要有两天才能将这股子寒毒发散出来,我刚说过了,小姐近来身子有些虚,该弄些滋补地药石补一补。”
天锡急忙道:“人参?茯苓?还是燕窝?你说一声,我即刻去买。”
大夫笑道:“这些都是大补的东西,小姐虚不受补,暂时吃不得,倒是燕窝还好,弄一点子熬粥喝着也不坏事。你们可以买几只多年地老母鸡炖汤,拿那个汤给她熬些大米粥,慢慢吃着也能起到调养的效果。”
“我马上去买,叶兄,这里拜托你照顾着!”天锡话未说完,人已经跑出去了。
端卿送走大夫,拿着药方翻来覆去看了好久,见都是温和疏散的药材,并没有十分霸道的材料,这才放下心来,吩咐豆丁好生照看,自己拿了方子出去抓药。
回来时天锡也回来了,道:“鸡我已经吩咐厨房炖上了,燕窝待会儿让豆丁熬吧,药现在要不要煎上?”
若茗缓缓睁眼,浅笑道:“没事,你们别忙了,我吃了药就好了。”
天锡忙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别管了,快休息吧,只要你好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若茗虽然昏沉,听见这话仍忍不住一阵羞涩,只是全身乏力,抽不回那只手,只得闭着眼睛道:“那就先煎药吧,这大夫说得挺是那么回事,估计一帖药下去就好了。”
端卿见她脸色比起初更红,心想若是发热就糟糕了,忙到后面讨了罐子亲自守着煎好了药,小心端过来扶着若茗吃了,小半个时辰过后,见她呼吸渐渐平缓起来,脸色也不那么涨红,看看睡着了。
此时两个大男人守在榻前寸步不敢移动,就连叹气也是低声,天锡搓着手道:“怎么会病成这样,都是我不小心。”
端卿道:“我昨天见她一直在外面赏月,都怪我,没想起来提醒她早些回去。”
“前段时间忙着追查那个该死地牛掌柜,这两天又忙着赶路,苦了若茗了,就是铁打的人儿也难免虚亏下去,何况是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都怪我没安排好,时间赶得太紧了。”
端卿叹道:“此时说什么都无益,只盼这药吃完就能好些。”
又枯坐了许久,见若茗渐渐睡得沉了,端卿忽然想起若茗小时候但凡吃药总要吃松子糖过口,又记起有一年若茗发烧,母亲买了许多樱桃去探病,若茗一口气吃了小半斤,现在虽然没有新鲜樱桃,买点樱桃蜜饯是不是她也爱吃?
想到此处,他忙对天锡交代说:“我出去给若茗买点她爱吃地零食,你先在这里看着。”
“你只管去吧,有我在就行了。”
端卿去后,天锡目不转睛盯着熟睡的人儿,越来越觉心疼怜惜,回头看见那半碗姜汤,想起大夫说的等她醒来可以喝点姜汤发汗,于是端起来重又到后面热了,回来时见若茗侧身躺着,呼吸又有些急促,忙隔着被子轻轻拍她地脊背,拍了几下,忽见若茗慢慢睁开眼睛,低声道:“身上疼的厉害。”
“我给你捶捶,”天锡在家用惯了,随手就要拿美人拳,回头才想起是在客栈,哪里有这东西!他灵机一动,拿两块手帕裹住了手,柔声道:“我手重,裹上点敲起来就不疼了,要是分寸不对你一定要说。”
若茗此时昏沉,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由着他轻轻敲了一会儿,虽不能根除,到底有些缓解,低声道:“好多了,谢谢。”
“你跟我还有什么谢的?只要你好,我怎么都行。”天锡慌忙端过姜汤,轻轻扶起她的头,道,“喝点姜汤会好些。”
若茗尝了一口,又辣又甜,味道十分古怪,皱着眉头不肯再喝,天锡忙尝了一口,自己也说:“好难喝!”又道,“良药苦口,你忍着些。”
若茗只道是他亲手熬的,心下十分过意不去,忍着不适一口口喝光了,天锡松一口气道:“好了,捂会儿汗就没事了。”
若茗勉强笑了一下,道:“别担心,没事。”
天锡不由自主攥紧了她的手:“只要你没事就好,若茗,你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若茗在昏昏沉沉之际乍然听见这句,心内一颤,忙将被子拉上盖住脸,犹听见他道:“我早想说了,一直没有机会,若茗,我心疼你爱慕你,比对世间所有人都深上十分。”
暖秋Ⅱ
若茗此时浑身发热,额头渗出点点细汗,心内不知是喜是忧,正在百般无所抉择之时,忽听他轻轻叹口气道:“今日我把心里话都告诉了你,就是明天立刻死了,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任何遗憾了。若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若是不肯,只别做声罢了。”
若茗六神无主,亦且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他从此误会。许久,听见他重重“唉”了一声,道:“你没做声,我知道了。”
这声音苍老疲惫,没有半点与那个自信的天锡相似,若茗不由得心内一凉,还未来得及思索,听见衣服的细微声响,榻前那人失魂落魄站起,一步一挪向外走去。
若茗忽觉心里一痛,这人是天锡呀,朝夕相处,时时护着自己、帮着自己的天锡呀!忍不住从被角处探出头,低声道:“天锡……”
“若茗!”天锡惊喜回头,几乎是一步就跳了回来,“你不是拒绝我?若茗!”
她此时的混乱迷惑,不啻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