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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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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剽悍的风雷别业之主一凛,暗忖:「这厮修爲不俗,比想像中棘手。」

以揩扇轻轻击掌,目送诸人离去。

沈素云与符赤锦并肩相挽,状甚亲热,但将军夫人似十分讨厌岳辰风,连他的弟子亦觉不喜,自与适君喻照面之后,始终寒着一张绝美的悄脸,直到行出驿馆才稍见和缓;定了定神,转头道:「好啦,难得到了越浦,你们也都回家看看,吃晩饭前回来便是。」

姚嬷与瑟香是跟着她从越浦嫁到北方靖波府去的,都是本地人氏。两人面面相屈,又惊又喜,显是夫人临时起意,事前并未与她俩提过。姚嬷喜色一现而隐,小声道:「哎呀,这怎么行呢?还是让老身服侍夫人……」

「有耿夫人在,不妨的。」

沈素云摇手打断她的话头,从怀襟里取出一只沉甸甸的织锦小囊,塞入姚嬷手里捏着,不许她推搪。「去看看宝贝孙子,添点衣裳玩物。下回再要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当心孩子大得快,见了面也不认得。」

姚嬷支吾几声,讷讷收下了,一迳合掌拜谢。

沈性拼油蠹渫氏乱恢唤鹚匡碜痈悖四昊纳倥桓夷茫由沉艘︽旨秆郏救嗣嫔弦缓欤∩洁欤骸阜蛉烁憔褪障逻隆!

耿、符交换眼色,不觉同抿,才知她塞给姚嬷一包碎银非是信手,此间饶有況味。

打发二人离去,沈素云松了口气,对符赤锦俏皮眨眼,道:「今儿便有劳姊姊陪我啦。」

笑容直如春花绽放,说不出的娇艳动人。符赤锦虽与她相识不久,对这位将军夫人的性子却有几分把握,也不客套,亲热地挽着她的藕臂,眨眼道:「夫人放心,我家相公武艺好得紧,便有刺客也不怕。」

沈素云浑似不放在心上,怡然笑道:「我不担这个心。」

符赤锦略感诧异,面色却不露声色,笑道:「敢情好,那我今日便陪夫人到处逛逛,一解夫人的思乡之情,玩它个痛快!」

沈素云浓睫瞬颤,淡淡一笑:「我也不算是思乡。」

片刻忽握住符赤锦的手,凝眸正色道:「我不太会说场面话,一直想学也学不来,姊姊莫嫌我无礼,就当我直来直往好了。我一见姊姊便觉投缘,姊姊若不觉麻烦,我们……便以姊妹相称,你说好不?」

符赤锦望着她清澈的双眸,忽觉这话问得令人生怜。以她鎭东将军夫人的尊贵身分,开口与人做个朋友,眸底却不存希望,一旦符赤锦惶恐曲膝以分尊卑,她便立刻武装起来,以免受伤。

(在此之前,她有过多少次与人真心相交,换来的却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官场应对,官样文章?

符赤锦小手一翻,轻轻握住她柔软的手掌,笑道:「好啊,我一见你也觉投缘,能做姐妹最好。我是已己年生的,属蛇,你呢?」

沈素云没料到她应答如此干脆自然,不觉微怔,喃喃道:「我……我是属羊的。」

符赤锦笑道:这样我便做姐姐啦,妹子。」

沈素云这才回过神来,露出欢颜,捏着她的手娇唤:「姐姐。」

双姝并头喁喁,无比亲热,简直无话不谈。耿照隔着一个箭步,不紧不慢的跟着,沈素云得以放心交谈,殊不知以碧火神功之能不运功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从小便与家里人不亲。」

沈素云低声道。说道这时姣美的俏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寥落。

「我娘很早便过去啦,我对她没什么印象。自从晓事以来也很少见过我阿爹,我记得她对我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像大人同小孩说话那样。我们甚至没同桌吃过饭。我打小吃饭都有八人服侍,只我一人能坐,其他人得跪着。」

她自顾自的轻笑起来,甚觉有趣。

「我小时候常常忍不住想:我阿爹和阿兄从不与我一起吃饭,莫不是也怕要跪?你瞧,多傻气啊!我以为「吃饭」这件事儿只有我一个人能坐着其他人不行哩。」

符赤锦也跟着笑起来。「那好,下回服侍我家相公用膳时,也让他跪着试试。」

沈素云差点笑翻了腰。耿照只觉得腹间硬涨,如吞石块,双膝隐隐作痛,只得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一本正经地负手巡街。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沈素云轻拍着伏鸽似的匀薄酥胸,又笑了一会,抹泪叹道:「姐姐的郎君这么好,怎能如此欺辱?男儿伟丈夫,可万不能伤了志气。」

叹了口气,这回却无戏谑之意。

符赤锦与她聊得片刻,才知其兄沈世亮大她许多,比起客气过头、稍嫌冷淡的父亲,长兄私下还是很疼妹妹的。

沈家老爷逝世后,沈世亮以十九岁的少龄接掌家业,内守行会、外开疆土,与妹妹间渐不似儿时亲密,仿佛多了层无形隔膜。等到大嫂进门,沈世亮事事都依妻子,其妻庞氏乃行中大佬的掌上明珠,精明干练,小姑的处境自然倍加艰难。

「嫁出越浦时我一点儿也不怕。只不过时从这个院儿里换过另一个,也没什么不同。」

沈素云轻摇螓首,露出寂寞的笑容。

「难得回一趟越浦,我也不想回家。同我阿兄嫂嫂也说不上几句,只吃一顿饭就走,还得担心有人跟踪我,不如别去。」

仿佛要挥去阴霭,她抬头一笑,拉着宝宝锦儿的手。

「姊姊,不如我带你去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如何?」

美目流沔,似有一丝兴奋、一丝淘气、哪里像是堂堂东海一镇的将军夫人?简直就像十五、六的纯真少女。

符、耿二人随她一路南行,穿大街、走小巷,居然就这么出了越浦城门。

耿照没敢拦她,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暗自戒备。毕竟城外不比城内,莲觉寺有集恶道、废驿左近有天罗香,除了鬼先生这等棘手人物,还有来路不明的黑衣刺客……所幸沈素云未曾走远,凭着记忆昨晚右拐,钻进了城郊一处小小集市。

越浦之外除了水港河道、官亭邮驿,尚有无数聚落。远些的,便是属临澧等外县所辖,临近城港的仍属于越浦境内,那些不够本钱入城做生意的人便聚于此间,白日在道旁摆摊俫客,夜里便睡在棚子里,久而久之各成集市,只是流品远逊城中。

沈素云带他们来的这处集市,两侧各有十几栋破旧土屋,夹着一条铺石长街,其中有倾圮无顶、只余左右两墙的,便随意搭起竹架布棚,看起来还不算太过惨澹。原来这铺着石板的是一条官修弛道,可容两车并行,也不算窄;后来港区新修道路,车马渐渐不走此间,聚集于此的外地小贩便夯土筑屋,占了下来做生意。

长街中摊贩不少,往往棚下搁着一只马札(类似近世童军椅的折叠凳)随意架上桌板巾布,便成了摆放货物的木档,有卖陶瓶瓦罐、铜锡艺品,甚至有金银玉器、古董字画的,但档后却不见有人,往往三五摊之间才有一个人照拂,也不来招呼客人,还窝在摊子里呼呼大睡,对游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越浦城通宵的夜市叫「鬼市」,这儿呢便叫做「鬼子镇」。」

沈素云笑着解释:「会来这儿的人,多半因为没钱入城。这里的空屋无主不收银钱,能省一笔住宿,多待些日子。」

符赤锦好奇的东张西望,笑道:「妹子来此做甚?这儿无胭脂水粉,也无衣裳首饰,能让富家千金觉得「有意意」?」

沈素云抿嘴一笑,恬静的容色里罕有地露了一丝得意,微笑道:「家道中落、非拿出祖传宝物求售的人,也多半住不起城里的旅店,只能到处找「鬼子镇」打尖,等待识货的买主出现。姊妹莫看不起这里贩卖的物品,十有八九是破铜烂铁,然而千百件中不定便有一件,乃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符赤锦笑道:「妹子说这话的口气,真不像娇滴滴的官夫人,倒像玉珍斋、品致轩的当家女掌柜。」

沈素云「噗哧」一声,红着脸笑道:「姊姊又来笑话我。」

顿了一顿,轻叹道:「我三岁起便在这儿晃悠啦,我阿兄总是偷偷带我出来,钻进钻出的寻宝。他跟家里的账房先生借了五十两私房钱做本钱,十五岁上便在城里的朱雀大街开了自已的珍玩铺子,没拿沈家一枚钱子儿,还偷偷跟我阿爹打对台生意,靠的就是土里掘珍的眼力。」

「你阿兄真是好本事!」

符赤锦不禁咋舌。

「是啊。」

沈素云淡淡一笑,目光飘远:「我阿兄他啊,真是好有本事呢。」

符赤锦被她挑起了兴致,边走边瞅着摊上的珠串器物,也想从中看出一两件稀世珍宝来。

「这儿的人怎么都不顾摊子,不怕遭小偷么?」

「都去赌钱啦。」

沈素云以袖掩口,缩着粉颈嘻嘻笑道:「不知道躲到哪间土屋子里。真要遇到拿了就跑的偷儿,一声吆喝,几十人便突然冲出来,手脚都能给生生打断,没人敢偷的。」

三人一路逛一路聊,身畔更无其他游客,整条街上的摊贩亦不过三两人而已,当真是相对无言各自寥落,所幸沈素云兴致高昂,一摊一摊逛将过来,虽说话不多,仍是一派斯文的闺秀模样,却比在将军身边的更加精神。

眼看长街将尽,忽有一座笨重的齐腰木档突出,铺着泛黄布巾,若非巾上压着大大小小的畸零石块,看来便似一算命摊子。

一名头戴布帽、身穿黄旧锦袍的老人端端正正坐在桌帝,双手置于膝上,白须白眉,眯成两条细缝的双眼眼角略垂,远观便如一个「八」字:虽是愁苦之相,却颇有喜感,并不令人生厌。

老人下着草鞋布袜,袍子也是厚重的双层交襟,穿得一丝不苟,若非头上那顶店掌柜也似的滑稽布帽,模样便如一名年老书生——无独有偶,木柜边搁着一只竹制揹架,上履布巾,形制与青锋照邵兰生邵三爷所用的画轴架极为相似,也是儒生行旅在外的必备之物。

老人这摊的木柜特别笨重高大,明显是鬼子镇里的小贩们欺他,硬塞个碍手碍脚的无用之物来;不仅如此算命摊周围堆满各式杂物,与规矩端坐的老书生一衬,说不出的滑稽唐突。

符赤锦看出老人遭受戏弄,转头对远处的一名小贩叫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欺负老人家么?」

小贩蜷卧在摊子里,闻言不过翻了个身,换以屁股对人,继续呼呼大睡,无动于衷。

耿照看不过去,动手将四周杂物稍事整理,令摊子整齐一些,不再壅塞局促。老人只是默默端坐,既未言谢,甚至没多看一眼,彷像清平无事。符赤锦微蹙眉,心想:「莫不是个疯子?」

正欲开品,却被耿照以眼色止住。

沈素云不忍他年老还受漂泊之苦,柔声道:「老伯伯,你也摆摊子么?」

老人一听他问起买卖,登时有了反应,点头道:「是啊,小姑娘,你来瞧瞧。」

沈素云许久没让人叫「小姑娘」了,不觉微笑。

「老伯伯摆的是什么?」

「玉石。」

老人一指摊后的布招子,只见布招上写着「玉匠刁研空」五个真楷大字,字迹圆润饱满,毫无怒张蹈历之态,字写得大,墨色很深却说不上什么磅礴气势,反似一阵柔风细雨,望之心旷神怡。

「这是老伯伯的大名么?」

沈素云又问。

「嗯」老人一本正经地点头:「刁研空,人家都管我叫「玉匠」。」

符赤锦听得奇异,忽插口道:「老人家,您即是玉匠,那玉器都在那儿?」

那自称「刁研空」的老匠匠双手按膝,老老实实回答:「喏,都在桌上。」

三人望着一桌大大小小的石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还是符赤锦眼尖,瞥见石下所压布巾写有四行小字,轻声念道:「「顽石无明,化生美玉……识我本然,分文不取。」

老人家,您写的是什么意思?」

沈素云突然开口:「我明白啦,这叫做「开石头取玉」。」

见符、耿俱都一楞,不禁微郝,轻缩粉颈解释:「曾有精于玉石的行家,在这鬼子镇里摆柜叫卖,只卖尚未琢磨的原石,无分大小,每枚都是五十两的开价。客人选定一枚,档头便为他开磨石子,无论内中有没有玉,都要付出五十两的白银。」

符赤锦与耿照对看一眼,失笑道:「这分明是江湖郎中的把戏!谁知他满桌不全是路边捡来的破石头,里头没有一块真玉。」

耿照想了一想,说道:「若有人将所有的石头都买了下来,命那人一枚一枚琢开,倘若无一块是玉,将他送官便是,也毋须付钱啦。」

沈素云笑道:「典卫大人真聪明。不过那人也不是凯子,无论卖出多少,他总是立时补满一整桌的石子,共计五十枚;你若将全桌买下,其中必有真玉,但决计不值两千五百两。」

「那要怎么办?」

符赤锦问道。

沈素云淡淡一笑。

「当时有个十五岁的少年,随手从桌上挑走一枚石头,摊子主人正要将这名捣乱的顽童赶走,谁知他却拿出五十两的银票扔在桌上,对摊子主人道:」

你全桌的石子之中,只这一枚是玉,其他都是假货。「主人气得面红耳赤,怒道:「你有本事买下整桌的石子,便知是不是只有这一块!」」「少年笑道:「我不要,你待会便趁着琢磨开验的当儿,将我手里这块真玉掉包了去,开出来自然无玉。我若头脑发昏,真向你买下了整桌,你再将此玉混进去;这块羊脂玉最多值五百两,你损失一块玉,却净赚两千两白银,当真好划算!」

「众人听完,纷纷散去,摊子主人再连一枚石头也没卖出,那少年拿了石头回去琢磨,果然得到一块上佳的羊脂四方玉,最后卖得七百五十两。」

符赤锦见得他那股悠然神往的神气,心下雪亮,笑道:「那位巧破骗局的神童定然是你阿兄啦。」

沈素云露出一抹清丽笑容,便如天真的小女孩一般,略加思索,转头封那老人刁研空道:「老伯伯,我怎么说也是越浦第一玉器世家的女儿,你的桌上不过十数枚石子,我定有法子能找出美玉来。你能不能不要摆摊宝石子了,家中若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刁研空仍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搁在膝头上。一本正经迫:「小姑娘。我这摊子的卖法儿,与别处不同。你往桌上挑一枚石子,琢开后若是玉,老朽分文不取。」

符赤锦失笑:「哪里不同?还不就是猜玉石!」

刁研空端坐着榣了摇头。

「你得告诉我,石头里的玉是什么。每一块五,因其髓质、纹理、形状,甚至灵气蕴含之不同,须雕成不同的器物,为璧之玉不可成块,雕龙之玉不可击凤……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指着桌上的石头,冲沈素云淡淡一笑,悠然道:「小姑娘,你看得出桌上哪一块是玉,那玉又该是什么形状?」

第六七折 法眼由心,馈君殊礼

玉之原石又称「籽玉」,品目繁多,或与石英玛瑙等共生,外表便如带雾的琉璃水精;或如石中含翠,莹碧之外又覆有丝丝乳白,若叠浪千层,又似裹有一层脂润膏腴的雪花猪网油。

黄玉外鞘如肤如肉,墨玉则与寻常溪石无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若大如鸽卵,对光便觉剔莹,毋须雕琢,三岁孩儿亦知价値不菲;但越大的白玉藏得越深,非拦河淘沙、俯拾可得,更需超卓眼力。

那木挡上的石头个个大逾手掌,小者彷佛瓜果,甚有山猪獠牙似的尺余石笋,外表粗砺,不易鉴别脂质、皮色、油润等。往好处想,石下若有玉,便是堪琢大器的连城之璧;反过来说,这自称「玉匠」的刁研空老人只消在山脚下掘几锄,照样能擓满一木档,一点儿也不费功夫。

符赤锦见老人貌似忠厚,规矩却近乎赖皮,想起江湖上诈财骗色的郎中,亦不乏外表老实之人,专骗沈素云这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闺阁相公、不知世间尙有其他的良家妇女,面上不动声色,双臂环抱酥胸,捧得纱襟鼓溢,美肉几乎满出兜缘,咯咯笑道:「老伯,你这档上的石子忒大,若刨得有玉,岂非价値连城?」

满以为老骗棍定喜得接过话头吹擂,谁知刁研空大摇其头,一本正道:「玉不是用刨的。」

「这……」

符赤锦俏脸一凝,浑没料到这老骗子铁了心扮傻,总算她反应快极,勉强笑道:「老伯,我是说你挑的石子无不大得吓人,内里若藏得有玉,那可真是价值连城的寳物啦。」

刁研空神色茫然,片刻才皱着稀疏的白眉,讷讷道:「姑娘……是说换成钱么?说不定是罢,老朽也不顶清楚。」

符赤锦冷笑一声,抱胸道:「要鉴一鉴如许值钱的宝物,少不得要花个十两八两罢?一不小心走眼,白花花的银两当是缴给您老人家的学费,花钱长见识,挺合算不是是?」

刁研空一愣,终于听懂她的话意,老脸一红。

「姑娘误会啦,鉴一鉴石子不要钱的。老朽不收银钱。」

这下轮到符赤锦傻眼了。

「开石取玉」这套把戏的神髓,便在诱得人跃跃欲试、偏又屡拭不中,投入的本钱越多,越不肯认赔走人,非开出一块货眞价实的籽玉回本不可。莫看这市井间的小小把戏,被它弄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者不在少数。只是这老骗子分文不取,却要如何敛财?

符、耿二人面面相觑,耿照想了一想,小心开口:「老伯,您的意思是谁都可以鉴定玉石,您分文不取,一旦鉴出石中眞玉,才开价购买么?」

此法虽古怪,毕竟不能诬为郎中手段,只能说老人善于吸人目光,也算别出心裁。

刁研空仍是摇头。

「老朽不收银钱。」

他总算弄懂这几位少年人的心思,回的虽是原话,神态却宁定许多。

符赤锦蹙眉道:「老伯,鉴你的玉石不用钱,鉴出了眞玉,难道也是拿了就走,不花一文?」

「不只鉴玉,你还得说出石里的玉是何模样。」

刁研空正正经经道:「琢磨出来若无二致,玉便是你的了,姑娘。」

耿照不觉失笑。「老伯,如此却要如何营生?」

刁研空又是一愣,半晌才微微恍然,笑得眼眉弯弯,眼角的鱼尾纹密如蛛吐,彷佛被丽日晒乾的陈木,隐约飘开一缕老檀烟。「小兄弟,豚驴也不使银钱,又当如何营生?」

「这……」

耿照为之语塞。

忽听一阵大笑,前头那窝在摊里睡觉的小贩伸个懒腰,起身道:「几位别费心神啦,这老头是疯的,多跟他说上一会儿话,只怕也要发疯。」

符赤锦蹙起柳眉,隔空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小贩咂了咂嘴,一脸悻然:「怎么不是?我见他年纪大了,怕夜里冻死晦气,拿些酒水肉乾与他吃,他也推拒,净吃碎饼炒米:乾粮吃完,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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