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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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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我是女魔头,杀人如麻,我行我素,这一点我不想否认。我费尽心血练成绝学,所求不过『我行我素』四字,没什么不敢说的!」但耿照却觉得她十分可怜——

这一切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除了阿傻死去的大哥之外,那一段过往的所有关系人里,只有她一人被遗留在过去……

第三十一折 天罗宝典,五艳妍心

耿照在黑夜中狂奔。

他绝不能落入岳宸风之手,否则将置流影城于险地;又不能逃逸无踪,让岳宸风绝了贪念,掉头去追老胡和阿傻。现而今,漆黑的夜幕是耿照唯一的掩护,他发狂似的向前奔跑丶毫不择路,一边跑一边弄断树丛矮枝,甚至直接冲进低矮刺人的灌木丛里,沿路留下明显的痕迹,将岳宸风引向荒僻野地。

等耿照意识到时,才发现自己正跑向一团火光。

(不好!

有篝火的地方就有人,是人就可能被自己连累。

黑夜之中,跳跃的焰光了映出门楣高槛的虚影,依稀可见建筑之外倾圮的山门华表,似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宫观庙宇。耿照既发现此处,岳宸风必也不会错过;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警告篝火的主人,要在岳宸风赶到之前尽快离开。

一入山门,一股鲜浓肉香扑鼻而来。篝火之前,一抹修长窈窕的雪白衣影正转动着火上的串枝泥包,纤纤玉指嫩如茭尖,被焰火映得剔透晶莹,微带透明。

(是……是一名女子!

他纵身跃入,本欲发话,忽地一怔,竟尔忘言。

破庙中的女郎身若斜柳,旅装的双层缠腰裹得严实,却丝毫不觉雪绫斜纹绸的质地厚重,可见腰身之细。她戴着一顶覆纱帷笠,长长的雪色纱帷垂至腰背,遮去头颈面孔,纱中隐约透出一抹白皙肌色,说是瑞雪,其实更似羊脂白玉,丝毫不逊于纺雪轻纱。

他平生所识女子,染红霞的相貌丶胴体都是极美的,然而英姿勃发,犹在美貌之上;时霁儿娇俏可喜丶黄缨精灵古怪,堪称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然而真要说是“绝色”唯横疏影一人。

横疏影姿容绝世,倾城倾国,成熟的娇躯腻润丰盈,床笫间曲意承欢,更是世上罕有的尤物。白衣女郎不露容颜,便这么简简单单往火旁一坐,风姿却足令人动魄惊心;而静中有动丶修长健美之处,又与横疏影不同,俱都有慑人心魂的大能。

耿照呆呆望着,不觉想起了流影城中的心爱姊姊,心底一揪,益感歉疚:“黑夜荒野,我却要把一名柔弱女子赶出庙门火畔,让她挨饿受冻。”

狠下心肠,拱手朗声道:“得罪!请姑娘立刻收拾行囊离开,如若不从,恐有性命之忧!”

女郎纱笠微动,“噗哧”一声,似是抿嘴而笑,玉一般的纤纤素手拾起一根三尺来长的枯枝,却非是用以自卫,反倒随意拨动火堆,意态闲适,肢体动作竟是说不出的端丽好看。

“以一名拦路匪而言,你也算礼数周全啦。”

银铃似的嗓音温柔动听,带有一抹大家闺秀的书卷气,彷佛正与自家幼弟闲聊,友善而不轻佻。“宫观无灵,多庇客途行旅,非是谁人独有。如若不弃,也请坐下来烤烤火罢。”

一指火上泥包,慢条斯理道:“这半只野兔,我一人原也吃不完,愿与君子分食。”

耿照暗暗纳罕:“好个沉着女子!”

但岳宸风转眼即至,唯恐女郎受害,急道:“姑娘!有一名武功高强的恶徒正追赶我,我一时大意,竟循火光而来,为免遭受牵连,请姑娘即刻离开!冒昧之处尚祈见谅。”

女郎轻轻打火,低头略一思索,笑道:“我明白啦。你怕我泄漏你的行藏,是也不是?你放心罢,道中相逢,便是有缘,我不会出卖你的。”

耿照急得双手乱摇:“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既是如此,待匪徒追来,我便指点方向,让他好生追去。如何?”

女郎单手支颐,薄如蝉翼的雪纱袖管滑落肘间,露出半截鹤颈般的修长藕臂,肌滑犹如敷粉,曲线似水圆润,当真是穠纤合度,难再增减一分。

这动作原无一丝挑逗,耿照却心头一跳,竟有些脸烘耳热,赶紧驱散绮念,摇头道:“姑娘说笑了。那人多疑且贪,若见此间有火,必定前来搜捕,姑娘据实以告也好丶为我隐瞒也罢,那人必定不信。我一开始便错啦,原不该往篝火的方向来,如今请姑娘离开,也只是亡羊补牢而已。”

“原来如此。”

女郎点了点头。“我若一走了之,难道便能逃过?那名歹徒若寻不到你,必定于左近仔细搜查。这夜黑风高的,我一名女子举火独行,早晚还是要被他发现。”

耿照摇头道:“姑娘循大路西行,我在这儿等,待那人接近此地再往东边逃,如此便不会连累姑娘。”

女郎粉颈一缩,举起手背掩口,火光下只见她幼嫩的掌心红通通的,说不出的好看。耿照面红耳赤,赶紧别过头去,忽想起情况紧急:“奇怪!我到底是怎么了?都到了这当口,还有心思理她美不美?”

正要催促,忽听女郎温婉笑道:“暗夜遁逃,你一定是身带宝物,这才引人觊觎。我猜对了么?”

耿照下意识地一摸木匣,女郎噗哧一声,捏着粉嫩的掌心摀嘴轻笑:“你呀,真是个老实头!你背上的物事,借我瞧瞧可好?”

耿照警觉心起,正要退出门去,蓦地一股热辣辣的劲风由下而上,直扑面门!

他反应快极,下腰丶撑地丶转身一气呵成,堪堪避过火尖炙眼之厄,料想以琴匣之坚丶赤眼之锐,能当天下间所有兵器掌风一击,再不回顾,转身跨步,飞也似的朝观门掠去!

女郎赞道:“好俊身手!”

也不见她如何运使,手中枯枝一分为三,灰黑枝头冒着大蓬的烟条火星,冷不防地击中耿照的双腿膝弯,以及左肘后方的软麻筋处。

膝弯是人身最柔软的地方之一,被烧得霜灰的火枝击中,不啻是烙铁加身,耿照闷声倒地,剧痛中兀自护着头脸往门槛滚去。女郎也不追击,斜柳般俏立火畔,枯枝探入篝火堆中一拨,无数烧红的柴炭卷着炽亮火星铺天盖落,炙得耿照弹跳翻滚,惨叫不绝,始终构不着门槛起身。

她细白的左掌迎风一招,耿照忽觉左脚受制,整个人被迤逦着拖过一地炭碎,衣裤被炙出一个个乌黑破孔,肌肤焦灼迸血。

女郎双手飞快缠卷,将他拖到了篝火边,总算耿照神智未失:“我脚上……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

忍痛翻身,双手往左踝一阵摸索,果然摸到一条软滑凉腻的透明丝线。

那线极细极韧,扯之不断,耿照右脚高高抬起,使劲往地上一踏,“喀啦!”

一声砖碎地陷,稳住身形,左踝上的拖曳之力反将他一把拉起。耿照右膝跪地丶左脚压平,双手绞住那看不见的透明丝线一扯,女郎一声轻呼,反被拉了过来!

雪白俪影纵体入怀,笼着蝉翼轻纱的两条藕臂仍不住缠卷,耿照还来不及反应,双腕已遭束缚,越被拉着过头顶扯至颈后,连两踝也被缠得向后屈起。

女郎随手一束,顿时将他绞如一张满开之弓,耿照的脊椎几欲断折,咬牙惨哼,“碰!”

一声侧倒在地,扬起无数积尘草屑。

白衣女郎俏立轻笑,仍是一般的端雅出尘,虽不见面目,风采却极动人。

“你的绘影图形于一日之内,传遍赤炼堂各处水陆码头,那图像栩栩如生,见人即悟,堪称是现今最脍炙人口的江湖耳语。在三江五岛十八水道行走之人,没有不知道的。”

她拢裙侧身,娉娉婷婷地蹲了下来,单手支着下颔,似是饶富兴致:“耿照啊耿照,你都自顾不暇啦,还有心神照管一名野地里的陌生女子?”

耿照懊悔不已,强忍着筋骨剧痛,咬牙道:“妳……妳是岳宸风的爪牙?”

白衣女郎闻言一凛,心念电转之间,已然听出关窍:“追你的是岳宸风?”

“八荒刀铭”的威名震动东海,无论黑白两道,谁也不愿无端招惹。耿照只道她是怕了岳宸风,暗忖:“难道她不是岳宸风派出的杀手?”

奋力挣扎道:“岳宸风稍后即至!以他的脾性,姑娘纵将我交出,他也必杀姑娘灭口。妳……妳快放开我,我来引开岳宸风!妳我既无仇怨,何须如此?”

女郎恍若不闻,似是陷入沉思;片刻才回过神来,细声轻笑:“别人怕他,我可不怕。我正要找他呢。”

随手点了耿照的穴道,双掌翻飞如粉蝶,收起一团约如鸡蛋大小丶滑滑亮亮的半透明丝索。

耿照虽动弹不得,总算紧缚尽除,筋骨不再受折磨,疼痛略减。

就着火光望去,丝团在女郎的掌心里隐约成形。她随手揉捏,原本鸡蛋大小的银丝轮廓转眼成了鹧鸪蛋丶鸽子蛋,最后只比黄豆稍大些。女郎信手往怀襟一掖,丝团便消失不见。

她又像变戏法儿似的亮出一柄霜刃小匕,大小恰可藏入红嫩白皙的掌间,嚓嚓两声,割断耿照肩胸上的皮带,将琴匣拉了出来横放膝上,赫见两处匣扣均各有一枚黑黝黝的铁锁。

女郎挥匕削落,“铿!”

一声激越清响,小小的锁头丝纹不动。

“这是……玄铁锁!”

她识得厉害,不再白费力气,略一思索,又将琴匣调了头,这次砍的却是另一侧的两枚暗金铰炼。谁知铿铿几下,铰炼依旧是完好如初,刀过无痕,连金面儿都没削落一丝半点。

女郎收起小匕,抚着琴匣陷入沉思,片刻才抬起头来。

“我就直说了罢。要说是刀皇传人,你的武功委实不到;依岳宸风的性子,决计不做无利可图的买卖;能用上乌金铰炼玄铁锁的百年铁檀匣,所贮岂能是俗物?”

看着雪白的帷纱轻轻晃动,耿照几乎能想像她嫣然一笑的模样。

“你我虽无仇怨,但这三个问题实在太过有趣,得到答案之前,也只好先委屈你啦。况且……我想找的那个人,还须着落在你身上。”

耿照闻言不禁一凛。

“谁?”

女郎似是一笑,也不接口,玉颈低斜,帷笠上的轻纱微微晃动,作侧耳倾听状,曲线曼妙的身子明明未动,却陡地绷紧起来,彷佛绵柔已极的细雪一凝,转眼顿成坚冰。

耿照忽觉风声有异,门外夜色处,似有魈影魅翳自远方来,那感觉难以形容,却又清晰灵动,才明白自己的耳目知觉,竟比重纱之中的女郎还慢了一步。

女郎信手点了他的哑穴,轻提他的衣领,小心翼翼将耿照藏入坛上半圮的塑像后头。

那尊泥塑的大明神菩萨高约五尺,彩绘斑剥,露出土色,身下的蟠龙座子也有五六尺见方,龙身盘绕丶探爪捧珠,似比其上的***还要惹眼,堪称夺主喧宾,正是东海境内最最常见的庙供形制。

岁月无心,凋朽处一应公平。那龙身比神像更加宽阔,也更坏得七零八落,龙头折圮在神坛上,摔得四分五裂,恰恰将耿照的脑袋遮得严实;衬与四下的积尘蛛网,掩蔽浑若天成。

耿照横躺在神龛之中,隔着横七竖八的龛板缝隙勉力转动眼珠,却见坛下篝火跳动,雪白的窈窕衣影来回走动,举手投足宛若谪仙,总不似人间所有。

女郎浑身裹得密不透风,起身后纱帷垂落,掩至腰臀,比起酥胸半露的媚人少妇符赤锦,简直就像出家守戒的尼姑,按说他应是心潮宁定,难起波澜。谁知他看得血脉贲张,竟是难以自拔。

且不说薄纱袖管里两条若隐若现的匀直藕臂,女郎的背影娉婷挺拔,依稀见得帷纱里腰细颈直丶下颔尖尖,曳地的白裙益发衬得双腿修长,臀似牝蜂;行走时足尖交错,摇曳生姿,既似白鹤盈秀,又有母豹的优雅敏捷,衣裳在她身上非是遮羞,而是野性的延伸与展现。毋须显山露水,仅仅冰山一隅,已教人万般期待。

她若是烟视媚行,故作娇痴,断不致如此迷人。

难就难在女郎始终温婉娴静,言语间教养十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旧不露一丝匪气,彷佛天生如此。“贞淑”与“危险”两种完全相背的属性,似乎在她身上取得了完美而巧妙的平衡。

偏偏她出手又极毒辣,两人既无瓜葛,照面不过须臾,已整治得耿照筋骨伤折丶肌肤焦灼,为害恐怕还在岳宸风之上。耿照既懊悔又愤怒,然而目光稍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再也移不开来,彷佛陷入漩涡激流,竟难以自拔。

他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忽见地上没了琴匣踪影,才陡然醒觉:“事已至此,我还在犯浑!”

忙集中精神,想像血液在体内四窜奔流,百骸肌肉汲饱了鲜血,慢慢鼓胀开来,似将脱出脉穴筋络的框架……

神坛之下火尖一摇,一条魁伟的衣影负手而入,厚底长靿的乌皮六合靴一跨过高槛,满地的草屑尘沙无风自动,来人正是循迹而来的岳宸风。

白衣女郎并膝倚坐,衣袂丶帷纱为之一扬,随着窜动的火光焰影,被激得猎猎有声。岳宸风浓眉一轩,虎目中迸出精光,虽挟着进门的气势锋锐迫人,耿照却清楚见他面上掠过一抹异色,彷佛无比震惊。

“是……是妳!”

女郎波纹不惊,信手拨火,透出帷纱的银铃语声仍是一般的温柔动听。

“许久不见啦,倒像见了鬼似的。若非我戴着纱子,岂非吓傻了你?”

似觉这话说得有趣,“噗哧”一声,又举起色如奶蜜的白皙手背掩口,虚握的掌心红如鲜剥石榴,被火光映得一片剔莹。

但岳宸风却笑不出来,铁青着一张棱角分明的粗犷俊脸,抱臂凝立,再也不肯稍近些个,彷佛篝火畔坐的不是一抹千娇百媚丶风姿绝世的雪纱俪影,而是一头白毛利爪丶血口尖牙的狰狞妖蛛。

耿照心想:“她……到底是谁?怎地岳宸风那厮如此忌惮?”

他于武功一道所知有限,白衣女郎虽轻而易举便打倒了他,但自耿照涉足江湖以来,被“轻而易举打倒”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实在分不出是女郎的武功高些,还是岳宸风的本事更强。单以眼前所见,似乎女郎那“别人怕他,我可不怕”的笑语,非是空穴来风。

“我还未寻妳,妳倒先找上门来了。”

岳宸风寒着脸,抱臂沉声道:“说罢!妳今日专程拦路,到底有什么目的?”

女郎迸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摇头叹息道:“你能有今天的光景,怎么说也得感谢我呀。看在我俩过往的情份上,难道我便不能找你叙叙旧么?”

岳宸风锐目环视四周,陡地放落双臂丶“唰!”

一振披风,冷哼道:“把那耿姓少年交出来,妳我还讲得上‘情份’二字。”

女郎悠然自若,曼声道:“荒林僻野之间,你怎地便咬定了是我?”

岳宸风冷笑道:“奇货由人,过目不取,这可不是妳一贯的作风。”

“你问我要人,我还正想问你要人呢。”

她轻轻一笑,语声依旧无比动听,口气却隐有一股山雨欲来的沉潜按耐。“当年分道扬镳时,你说岳宸风丶岳宸海兄弟双双死于沉沙谷折戟台,是你亲手所杀,岳王祠一脉自此断绝,再无威胁。

“我这趟重回东海,却听说岳家遗孤上流影城向独孤天威城申冤,某人在不觉云上楼被一柄天裂刀杀得汗流浃背,丑态毕露。现今江湖人都说,你这‘八荒刀铭’是杀人越货而来,那横里杀出的厨房小厮才是正宗的岳家孤苗,眼看要代表流影城在今年的锋会之上,向你岳老师讨个公道。”

她毫不掩饰话中的轻蔑与讥诮,岳宸风面色铁青,不发一语,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抽动,冷笑道:“都说‘一夜夫妻百世恩’,听说姘头未死,急着赶去重温旧梦么?想当年,我也弄得妳欲死欲仙,怎不见妳这般垂念?”

神坛后的耿照浑身一震,蓦然省觉。

“原来,她便是阿傻那个狠心的大嫂!听起来,她与岳宸风那厮似非一路人……怪了!当年她二人联手谋夺岳王祠的基业,因何分道扬镳,直到眼下才又相见?”

岳宸风的言语猥琐无礼,白衣女郎也不生气,噗哧一声,以手背掩口,低头似是凝视火光,片刻才道:“谁更精强悍猛,便教女子多挂念些。忒简单的道理,岳老师听着不羞,我都替你可怜。”

岳宸风虎目一眦,踏步生风:“明栈雪!妳——”

那白衣女郎明栈雪曼抬粉颈,轻笑道:“是你自己要提的,可不是我爱说。”

总算岳宸风理智未失,一步既出,忽见明栈雪抬头,过往的记忆掠过心版,铁塔般的昂藏之躯顿时停住,右手本能一握,才省起未带杀奴同行,手边自无赤乌角刀。

明栈雪温婉一笑,语声细柔:“这几年你名头好大,我走遍天下五道,到处都听人讲起‘八荒刀铭’,说五峰三才俱已凋零,当今天下高手若要重新定榜,其上必有姓岳的一席。你事业做大啦,心思却不如以往周密,你一身艺业系于刀上,随身岂能没有赤乌角?”

岳宸风面色铁青,嘴角微微抽搐,沉声道:“没有赤乌角刀,我一样能杀人。明栈雪,妳若爽快将那耿姓少年交出,我俩交情仍在。我时时念着妳当年在石城道上救我一命,以及后来的种种提携之情;若非是妳,绝无今日的岳宸风。”

这话即使在耿照听来,也明显放软了身段,意在求全,明栈雪如何听不出来?

她纱笠微动,“啊”的一声,温柔动听的语声里透出一丝恍然:“我明白啦。你做这事,原是见不得光,不能教人看见丶不能教人听见,只能偷偷摸摸的来。迟了,不知后头会有什么人追上,不能预料有什么人会被卷入。所以你刀也没带,孤身一人便追出来,偏生遇上了我,也只能乾着急。”

岳宸风被说破心事,进退维谷,气得切齿横眉:“妳……到底交是不交?”

“不交。”

明栈雪柔声道:“我还要靠他,去找我的海儿呢!还是岳老师处有得交换?你藏了他这么多年,那部《虎禅杀绝》的真本也该到手了,你去把海儿带来给我,我还你个活绷乱跳的耿照,不缺一边一角。”

岳宸风虎目迸光,铁拳一抡,足有三寸厚的半毁朱漆山门顿缺一角,咬牙低咆:“他不在我手上!”

“我可以等。”

纱笠低斜,明栈雪端坐如仪,苗条结实丶曲线玲珑的背影姣美难言,尽管不露一丝裸亵,周身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肉体魅力。“你把他藏起来的那一天就该知道,终有一日,须得给我个交代。”

岳宸风双手抱胸,怒极反笑:“交代?那妳又如何给我一个交代?妳趁我不备,悄悄将《火碧丹绝》传给了那个毛头小子,想当作双修鼎炉,取我而代之,难道也是好意?《火碧丹绝》是我拼了性命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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