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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偕行-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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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赏别人家的下人,是大丫鬟的职责。齐意欣不过是尽责而已。

王管事喜笑颜开,出去忙了一会儿,就带人进来道:“少都督,可以走了。少都督是骑马呢,还是坐车?”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一眼,举步往前走,“坐车吧。”又吩咐那管事,“不用叫我少都督。”

王管事在外面备了车,看见顾远东居然扶着自己的丫鬟先上车,知道这个丫鬟必是顾远东心爱的,不由对这个叫小欣的丫鬟更殷勤了几分。

顾家的护卫在后面骑马跟随,一路来到了辉城最大最热闹的买卖街上。

齐意欣透过半开的窗帘,居然看见了霓裳羽衣店的招牌,赶紧招呼道:“停车”

顾远东探头一看,见是霓裳羽衣店,也有几分好奇,托着齐意欣的手下了车,走到店里面看了看。

这间店,跟东阳城霓裳羽衣店的布置是一模一样的,除了没有楚霓裳在这里坐阵。

店里的店员看见顾远东衣着不凡,猜他定是哪一家的公子爷,连忙上前殷勤招呼:“这位公子,是要买男装,还是女装?”

顾远东看了齐意欣身上的丫鬟制服一眼,淡然道:“女装。”

那店员见顾远东的眼里只盯着他身旁的丫鬟,只在心头骇笑,面上不敢露出分毫,问道:“可是按照这位姑娘的尺寸?”指着齐意欣的方向。

顾远东点点头。

齐意欣在店里面四处打量,对楚霓裳暗暗佩服。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道她找了谁做靠山,居然把店都开到江南来了。

橱窗里摆着一套紫红色丝绒连身洋装,胸前一长排珍珠贝母的扣子,和齐意欣戴的珍珠母贝的耳钉倒是相映成趣。不仅齐意欣看住了,就连顾远东也走了过来,伏在齐意欣耳边道:“你试试这套衣裳。”

齐意欣含笑点头。不仅这套衣裳好看,而且还带着一个有黑色面网的贝雷帽,戴在头上,正好能做面纱用,遮住自己的面容。

那店员忙将齐意欣领到里面的试衣间,又夸齐意欣和顾远东好眼光,“这是今天才刚刚从总店运来的新样式,是专门为江南分店准备的。”

齐意欣不信,拿了衣裳到屏风后面换起来,笑道:“为何只有江南分店?总店难道没有?”

那店员在外面解释道:“这件洋装是丝绒质地,总店在江东,如今已是初冬,已经冷起来了。这样丝绒质地的衣裳,如今却在总店那边没法穿。就算在我们这里,也要搭配一件薄呢小披风,才算是齐全。”招手让另外一个店员给她把薄呢小披肩拿过来,对屏风后面的齐意欣道:“姑娘,这件洋装因是新款,整个新朝只有这么一件,价值不菲。若是姑娘真的要了这件洋装,披肩就当我们送给姑娘的。”

倒是挺会做生意。

齐意欣笑着从屏风后面出来。她皮肤白腻中带着几丝天然的红润,穿着紫红色的丝绒洋装,更是显得肤白胜雪,胸高腰细,浓艳逼人。

那店员没有料到,脱下丫鬟制服的这位姑娘换上洋装,居然一点土气都没有。不仅没有,而且好像这衣裳是为她定做的一样,真是添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不由拊掌笑道:“姑娘,可得一定要您的公子爷给您买下这套洋装。除了您,也没人配穿这身衣裳。

齐意欣把头发放了下来,绾成一个低髻垂在后颈处,又将那带着黑色面网的贝雷帽戴在头上。

黑色面网垂了下来,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见她润泽的红唇,和弧度完|美的下颌,倒是更加引人入胜了。

齐意欣穿着这身衣裳走了出去,对着店里面背手而立的顾远东轻轻咳嗽了一声。

顾远东回过头,看见一个身材玲珑浮凸的紫色佳人,面带神秘面纱,站在对面看着自己,恍惚了一瞬,才含笑看向旁边的店员道:“有没有大氅?天气冷,就这样穿出去,似乎有些不妥。”

那店员忙把手里的雪青色薄呢披肩披在齐意欣身上,道:“公子您看,这身衣裳简直是给这位姑娘定做的一样……”

顾远东抬起手,制止了那位店员的呱噪,问道:“多少银子?”

那店员顿了顿,绞着手道:“这是今年的新款,全江南就只有一件。……五百两银子。”

顾远东还没有说话,齐意欣已经叫起来:“五百两?——她楚霓裳怎么不去抢算了?”

那店员瞠目结舌,看着齐意欣道:“这位姑娘认识我们老板?”

齐意欣摇头,将头上的黑色面网取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不认识。不过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霓裳羽衣店开得到处都是,是个人都知道老板是谁。”

那店员讪笑,还想劝齐意欣。

齐意欣却回头看着她,斩钉截铁地道:“二百五十两。——五百两,你就留着这衣裳做古董吧。”

那店员睃了顾远东一眼。

顾远东依然背着手,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着齐意欣跟那店员讨价还价,眼底似乎有淡淡笑意。

齐意欣见那店员的眼睛往顾远东那边乱瞟,拿手在她眼前招了招,不高兴地道:“喂看哪里呢?——不同意,我就走人了啊”

那店员定了定神,苦笑道:“姑娘真是内行。不过二百五十两实在太低了,连手工钱都不够。姑娘再加一点吧。——三百两怎么样?我再送姑娘一双鹿皮小靴子。”看见齐意欣穿的布鞋,跟她身上的洋装不相配。

顾远东眉梢微挑,不想再纠缠下去,沉声道:“三百两就三百两。”说着一抬手,后面跟着的随从递过来三张银票。

顾远东看都不看,就将银票递了出去。

那店员接过来仔细瞧了瞧,见是新朝最大的钱庄开出来的银票,各样印缄和签名都齐全,放心地收了起来,又命人去取靴子来,一双双给齐意欣试。总算试到合适的靴子,齐意欣就直接穿着新洋装和新靴子,头上戴着黑色贝雷帽面网,跟着顾远东后面出了霓裳羽衣店。

那夏家跟着出来领路的管事不由咋舌不已,心里暗道,难怪这顾家的少都督这么大岁数也不成亲,原来是被家里的丫鬟绊住了。又想着夏大都督可以放心了,这顾少都督,还是仗着他老子顾为康的势而已,看上去也就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

从霓裳羽衣店出来,顾远东带着齐意欣随便走了几步,就对夏家带路的管事道:“带我们去这里最好的酒楼坐一坐。“那管事赶紧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道:“二少,前面就是。”说着,带着他们来到酒楼里面。

那酒楼的掌柜认得是夏家的管事,赶紧迎了上来,知道是夏家的贵客,又亲自带着他们去了楼上最好的单间,安排他们坐下,专门派了两个机灵的小二过来照应,又问那管事,“要不要唱的?”

那管事忙摇头,指了指齐意欣,又做了个女人吃醋的样子,惹得那掌柜的低头窃笑,躬着腰出去,让人上菜去了。

这个单间里面有扇水墨山水的屏风,将屋子隔成两半。

顾远东带着齐意欣坐在里面,贴着明亮的玻璃窗坐着。窗子上垂着细软的白色薄纱窗帘,让人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景色,从外面却看不清里面的人物。

顾远东带来的随从和夏家的管事一起坐在屏风另一面。顾远东命他们可以随意吃喝,不用拘束。

齐意欣对这些江南风味的菜不是很感兴趣,只觉得菜太甜,又有些腻味,随意吃了几筷子,就放下不吃了。

顾远东估摸着那夏家的管事被自己的随从护卫灌酒灌的差不多了,就出声将他叫了过来。

那夏家的管事果然喝得满脸通红,一进来就连打好几个酒嗝,熏得齐意欣连连拿手在面前扇着,要将那酒味儿赶远点儿。

顾远东笑了笑,问那管事:“你们大少奶奶是哪里人?”

那管事喝得高了,脑子有些不好使唤。顾远东问他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隐瞒都没有。

一席话问下来,齐意欣和顾远东都知道,夏家的大少奶奶,是个小户人家的小姐,跟夏家是远亲关系,五年前聘做夏家大少爷的正室,要给病危的夏夫人冲喜。谁知夏夫人在那小姐进门之后的第二天就去世了。夏家喜事变丧事,大家都说这位小姐命不好。可是夏大都督并没有迁怒于她,而是放手将夏家内院的中馈给她主持。

夏家大少爷对她倒是淡淡的,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不过,据这位管事说,夏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未圆房……

听完这番话,齐意欣和顾远东就离开酒楼,回夏家去了。

冬天的天气,昼短夜长。

回到夏家的院子,夏家已经开始掌灯了,齐意欣对顾远东道:“我去里面换衣裳。”

顾远东点点头,在外面喝茶,给她把守屋子。

蒙顶和眉尖过来请安,悄声回报道:“康先生回来了,有急事要见小欣。”

顾远东正有话要对康有才说,放下茶杯吩咐道:“领康先生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蒙顶应了,出去将康有才领了过来。

齐意欣在里面听说康有才来了,扬声道:“请康先生到里面说话吧。”

顾远东便知道齐意欣已经换好衣裳了,点点头,先起身走了进去。

齐意欣果然换好了衣裳,正在门边垂手侍立。

康有才随后跟了进来,对齐意欣和顾远东都行了礼。虽是冬日,他脸上却有薄薄的一层汗,看得齐意欣好生奇怪。

“康先生坐吧。”顾远东指了指对面的锦杌。

康有才告了罪,斜签着身子坐下,对齐意欣和顾远东道:“小人刚从外面回来。”

“长话短说吧。马上要吃晚饭了。”顾远东冷静地道,不能让夏家的人察觉蹊跷。

康有才定了定神,看了齐意欣一眼,拿不准齐意欣是不是跟顾远东说了实情。

齐意欣忙道:“东子哥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康有才放了心,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顾远东那边,道:“上次派阿呆来的时候,我跟他说了一些事情,让他住在我指定的地方。所以这一次,我一来这里,就去了我上次让他住的地儿,果然看见他给我留的字条。”说着,将一个字条拿了出来,递给顾远东看。

顾远东接过字条,低头看了一会儿,沉吟道:“原来李家巷里也有人害怕事情败露,想要找条后路。”

第196章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齐意欣探过头,就着顾远东的手看了一眼。

那字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李家巷老李家刘妈那里有卖身契和入行照片,开价二十根小黄鱼得之”。

齐意欣知道,在这里,一根小黄鱼,是一两黄金。一根大黄鱼,是十两黄金。此时金银之比价还属正常,一两黄金价值十两白银。二十根小黄鱼,不过两百两银子,比起那个可能掀起一场政治风暴的惊天内幕,实在不算离谱。

大概是那位刘妈想不到这件事的后果到底会怎样,否则不会只开价这么一点点的。齐意欣默默地想了一想,眼光不由自主地往康有才身上打量过去。

康有才穿着一身灰布夹棉袍,手上拿着一个灰鼠皮的围兜,应该是在外头的时候,围在脖子上的。脚下穿着一双黄牛皮的短靴,靴帮子上居然一片泥泞。

齐意欣眨了眨眼,又一次仔细打量康有才的鞋子,方才开口问道:“康先生,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就只去了阿呆上次来的时候,住的地方?”

顾远东回头看了齐意欣一眼,眼底有几分诧异。

康有才也有些惊讶,默然了半晌,抬头见齐意欣的眼光直愣愣地盯着他脚上的靴子,恍然大悟,笑着道:“小欣说的是。我当然没有只去阿呆住的地方。”

说着,就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我从阿呆住的客栈出来,就来到辉城府的李家巷附近张了一眼。李家巷不算偏僻,附近有许多铺子和茶楼。我到了茶楼上,盯着李家巷那边看了许久,总觉得在李家巷里摆摊做生意的人,还有巷口、巷尾的乞丐,都有些怪怪的。再想到阿呆说是去李家巷取证据,结果就失踪了,所以没有敢轻举妄动。——我就找了个在附近玩的小哥儿,让他去李家巷的老李家,给刘妈送了几块尺头过去。”康有才将他今天做的事,缓缓说了一遍。

齐意欣听得入神,追问道:“后来呢?刘妈说了什么没有?”

康有才摇摇头,道:“没有见到刘妈。我只是按照阿呆留下的线索,給刘妈送了几块尺头,在尺头里夹了几句话,说上次失约了,让她明天到茶楼来一见。”

外面的夜色更浓,屋里没有掌灯,渐渐暗了下来。

屋外回廊上的风灯依次亮了,透过挂了赭黄色窗帘的玻璃窗照了进来,使得屋里的视线更加朦胧飘忽。

齐意欣定定地站在顾远东身旁,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轻声道:“若是那刘妈倒戈,康先生岂不是自投罗网?”

康有才摊手,眼里有一丝无奈和不甘,“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我们不能亲自上门一探究竟,只能用这种法子试探一下。若是她已经倒戈,那明天她一定会带人来茶楼守着。反正我们在暗,她在明,她要抓住我们也难。而且,”康有才深深地看了顾远东一眼,又道:“我出茶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

齐意欣越发着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顾远东往后坐了坐直,离齐意欣近了些,从黑暗里伸出手来,握住了齐意欣的手,紧紧地,不容她拒绝。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有着长年握枪留下的硬茧,可就是这样的硬茧,让齐意欣莫名的安心。

齐意欣这一次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更没有远远地甩开他,而是在顾远东的手掌里缓缓伸开五指,与他的五指交握纠缠在一起。

顾远东面上依然沉稳端肃,胸口里面闷了一天的堵塞却如被初春的暖流冲开一样,只觉得雨过天晴,冬去春来,风暖花香……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康有才倒有些拿不准了,不知道下面的话,他该不该说,只好探询地看着顾远东的面容。

顾远东背窗而坐,眉眼都逆着光,像是藏在黑暗里的一处神龛,静默不语,却又巍峨如山,给人无尽的力量和希望。

齐意欣绷着的心弦终于平静下来,反正已经坏到这个地步,再坏也不过如此了,索性开口道:“康先生有话就说吧。我有权知道真相。”

顾远东“嗯”了一声,浑厚的男声回荡在屋里,有种举重若轻的从容。

康先生定了定神,一边在袖袋里面摩索着,一边道:“我知道有人跟踪,就绕了几个圈,将那人甩脱了。然后,”康先生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半块年糕一样长条型的东西,包在白手帕里,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形状,“然后,我反跟踪了他。”

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齐意欣的心却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包含有多少的艰难险阻和危急困厄。一个被跟踪,随时有生死之虞的人,却在甩开对方的跟踪之后,不是去赶紧逃命,而是不顾危险,反跟踪了对方——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可是再一想,他的举动,无疑是大胆而有效的。因为在一般人的正常思维当中,都是认定被跟踪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摆脱跟踪者,脱离危险。很少有人会想到,被跟踪的人也能转身变成跟踪者

康先生就是利用了对方这种思维上的误区,才成功实行了反跟踪

齐意欣想开口斥责康先生这种不把命当命的大胆狂妄之举,可是张了几次口,都觉得说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康先生的行为,根本不是她这种三步不出闺门的小姐可以置喙的。当这些人拎着脑袋为她的事奔走的时候,她怎么可以用那些廉价的,不知所谓的话来贬低他的不畏生死?

顾远东轻声笑了起来,“康先生真不愧是缇骑的人。这样大胆的举措,也就只有安郡王的手下,才做得出来。”

康有才默然了半晌,明白齐意欣应该已经跟顾远东说过他以前的身份了。

从锦杌上站了起来,康有才半跪下来,右手抚在左胸上,給顾远东行了一个缇骑的礼,沉声道:“給顾少都督请安。”

这一刻,是缇骑康有才在跟大齐的少都督说话,而不是《新闻报》报社狗仔的头头,在跟报社老板的结拜大哥套近乎。

齐意欣的眼里有些潮潮地,与顾远东五指交握的手轻轻挣了挣。

顾远东放了手,两只胳膊交握到胸前,也还了一礼,道:“康先生请起。”

康先生从地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白手帕包得东西恭恭敬敬地弯腰呈了上去,低声道:“少都督请看。这是康某跟着那人来到辉城府河边码头的一处芦苇荡里,拼死得到的一块证据。”

顾远东伸出手,从康有才手里接过那个小小的包袱,在手里掂了掂,心里不由一沉,半天没有言语。

齐意欣有些着急,恨不得从顾远东手里夺过那个白手帕包的东西好好看看,可是人家是給顾远东的,又不是給她的,一时也有些埋怨康有才胳膊肘往外拐,见了旧主,就把自己这个新主抛在脑后了……

康有才也没有作声,缓缓地又在锦杌上坐了下来,等着顾远东做决断。

外面的丫鬟来来去去,听得见衣衫欷簌,嘈嘈切切,既有些混乱,又很是热闹,人气十足。

蒙顶在外间转了几圈,对屋里的人扬声问道:“二少,要不要掌灯进来?”

顾远东回过神来,点点头。

齐意欣赶紧走出去,对蒙顶道:“让我来吧。”

蒙顶将一盏煤气灯送到齐意欣手里。

齐意欣对蒙顶低声问道:“晚上到哪里吃饭?”担心要跟夏大都督一起吃饭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赶紧做准备了。

蒙顶笑道:“不急。夏大都督那边使人过来致歉了,说他们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都有些不舒服,大都督忙着去请大夫給他们两人瞧病,顾不上这边,让我们自己吃呢。”

夏家的外院,有十来个客院。别的客人,都是几家挤一个院子,只有顾家,不仅单独住一个客院,而且住的是唯一一个有小厨房的院子,但凡茶水饮食,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夏家只提供柴火和锅碗瓢盆而已。也是为了避嫌。

听说不用去陪夏大都督吃饭,齐意欣松了一口气,端了灯进去。

屋里一下子明亮起来。

照见顾远东和康有才两人如同泥塑木雕一样,定定地坐在屋里,面面相觑。

齐意欣清清楚楚地看见顾远东手里摊开的白手帕上,放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看着像泥土,又好像有些韧性,好似某种放硬了的蛋糕。

“这是什么?”齐意欣把灯放到顾远东身后南墙下面的条桌上,那条桌上还有一个冻石盆景,做出五福献寿的样子。

康有才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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