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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说:“看样子晚上有场大雨,这处矮屋也许会被淹没,到时候大小姐你坐上木筏,老夫游水推着你走。”
果然,还未等到天黑,厚厚的乌云就从天边压过来,携着闪电雷鸣,不一会儿江上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溅起水花。同时从对岸驶来三四艘船,船头站着穿雨蓑的艄公,手里还提着马灯,远远发出幽弱的暗黄光芒。
“大小姐——大小姐——总舵主来接你了——”
船上的人扯着嗓子呼喊,美娘听见露出笑容:“我爹来找我们了!”说着她就奔出门口要回话,这时韩宋一把拉住她,凝眉慎重:“看看再说。”
随着船只渐渐靠近,韩宋借着划过天幕的闪电瞥见船头绿底旗,立即大叫不好:“不是总舵主!快走!”
美娘尚在愣怔便被韩宋拽出了门,瓢泼大雨打在身上,她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爹?”
韩宋到岸边搬开木筏上的大石:“总舵主曾与我约定,若是漕帮有变,我们就更换旗帜以便区分敌我。来的船还悬挂着旧旗,可见是陈英杰的人!”
美娘心惊胆战:“我险些中计!他诱我现身是为了拿我要挟爹爹罢?”
“文渊把你藏起来,陈英杰定是不甘心的。大小姐坐稳了,咱们渡江!”
美娘坐上木筏,韩宋猛力一推木筏入水,然后一手扶着木筏一手划水,护着美娘往对岸漂去。船上下来的人走到木屋里看见帮众尸体,方知美娘和韩宋已经逃了,他们在附近搜寻了一番,很快就看见江心的俩人。
“在那里!”
他们登船追赶,韩宋推着木筏游得很慢,眼看追兵逼近眼前,他一咬牙道:“大小姐坐稳了,无论如何千万抓紧、别放手!”
言毕他用尽全力推送木筏顺流而下,雨势猛烈,江中洪水滔滔,木筏顺着水势一下就冲出老远。美娘见韩宋返身朝追兵游过去,急得大喊:“韩伯伯——”
闪电和暴雨吞噬了她的声音,也吞噬了韩宋的身影。
美娘顺流漂下一截,就到了这条江水位最深的地方,而且此时雨势最大山洪崩塌,两岸涌来浑浊的泥水灌入江中,甚至还有滚落的巨石。美娘伏在木筏上,双手抠紧了边沿,承受着水浪的颠簸,心中恐惧交加。
不断有浪打过来,好几次木筏险些翻了。美娘吐掉嘴里的脏水,眼睛被大雨淋得几乎睁不开,她费力觑开一条缝,惊见前方横着几块巨石。水势凶猛她无法调整木筏前进的方向,而且被水冲下去的速度太快,撞上石头必定粉身碎骨,而且露出水面的石头棱角尖锐无比,就像食人怪兽的獠牙。眼看离巨石越来越近,木筏的颠簸也愈发厉害,美娘当机立断,摇摇晃晃站起来,用力蹬腿往旁边纵身一跃。
啪——
木筏被撞得粉碎,美娘憋了口气在水底潜了一会儿,浮出水面之后好运地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她双臂抓住木板不让自己沉底,浮在水中随波逐流,口鼻不断灌入泥沙江水,呛得她咳嗽不止。
这次能不能活下来她心里也没底,但她求生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在意识模糊的边缘还抓着木板,直到精疲力尽昏过去的那一刻,她还念念有词地骂谢安平。
“姓谢的混蛋……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当夜庆州漕帮内乱,南舵主陈英杰联合帮众强夺帮主之位,与总舵主霍青城在城内大宅好一场血战,死伤无数。正值两败俱伤之际,金吾卫的人马包围了漕帮的老巢,收拾残局并把一干人等擒拿归案。谢安平这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人拍手叫绝,他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清理了漕帮的绝大多数头目,其中就包括陈英杰和王文渊,而且连同霍青城也被抓捕,连夜让官兵押送上京交由刑部审讯。
天亮的时候,谢安平带人去江河交汇的沙岛找美娘,却只见一片废墟,矮木屋已被大雨冲垮,里面几具大汉的尸体暴露在荒野之上,而美娘和韩宋不知所踪。
谢安平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这时手下匆匆跑来:“侯爷,那边发现一具死尸。”
谢安平慌不迭地跑去看,只见岸边一具尸首横躺,身上搭着白布。他伸手想掀开看一看死者面容,可手指就差一点碰到的时候,他又胆怯地缩回了手去,把脸转到一边声音颤抖:“你们来。”
手下揭开了白布:“侯爷……”
谢安平闭眼片刻,一狠心回眸低头,看清死尸以后忽然哈哈大笑:“原来是男的!不是爷的娇娇!”不过笑了两声他又笑不出来了,因为死的是韩宋。
连熟识水性的韩宋都身亡了,那么柔弱的美娘呢?
谢安平后背阵阵发寒,眼眶也又酸又胀,他深深呼吸一口,自己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你上次不也以为她死了,那回还有尸首作证呢,可她不是照样安然无恙吗?这次也一样,她不会死的,她说过会等爷。”
揉了揉鼻头,谢安平喊来所有手下:“沿着江岸往下游搜,凡是遇见二十岁左右长得漂亮的女人,统统都留着,爷要亲自去看!”
话说完,有个下属凑上来问:“侯爷,咱们要找的是活人还是……死人啊?”
谢安平垂眸,猛然抬腿踹了家伙一脚:“当然是活的!乌鸦嘴!”
这人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知道了。”
看着他颠着腿走开,谢安平又忽然喊道:“给爷滚回来!”
手下小跑回来:“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死活不计,反正要给爷把人找到。”谢安平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这才垂头丧气地挥挥手把人赶走了。
正当谢安平在庆州附近的水域广派人手搜寻美娘踪迹的时候,一艘官船正在往距离庆州三百里之远的并州驶去。
“大人,药又吐出来了。”
美娘就在这艘船上,她两日前被他们救起,但因水里泡久了兼受了皮外伤,现在正病得昏昏沉沉,浑身烧得滚烫,神智意识也有些混乱不清。
“你下去重新熬一碗,我来喂她。”
这道声音很好听,像炎夏竹林间微微吹过的清风,而且还有些耳熟。美娘眼珠子动了动,可眼皮就像被大山压住,怎么也睁不开。随即,刚才说话的那人走过来坐到她身旁,然后覆手搭上她的额头。
“怎么还是这样热?再不散热可怎么了得……”
他自言自语,听得出语气中很担忧,美娘想和他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感受到他在身边的气息,还有感受到他拧了湿帕子敷上她发烫的脸庞。
好凉好舒服……
美娘贪恋这般清凉的感觉,动动唇呢喃了两句,很快又再次昏睡过去。
她不知道在她失去知觉的时候,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脸,连指尖都在颤抖。
“美娘,美娘……没想到我还能再遇见你。”
68
68、失复得美娘有喜
三年前温澄海经由国子监祭酒推荐,进入户部做事,后机缘巧合得到皇帝赏识才学,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今年初便升为并州刺史,离京赴任。就在他一路南下路过庆州的时候,因为着急赶路尽快上任,日夜行船,恰逢那场暴雨从天而降,船夫恐有危险,于是众人暂且寻了个人烟稀少的江岸泊靠躲避风浪。
也就是这时,美娘被水冲下来被他们撞见,于是把她救了起来。
一开始大伙儿以为救的是个年轻男子,温澄海也没看清伤者容貌,只是赶紧吩咐家仆把人送入舱内救治。谁知温家小厮给美娘换衣服的时候看见束胸,惊得跑出来喊:“大人!是个姑娘!”
抹去脸上的泥污,温澄海在一盏摇曳的红烛下看清她的脸庞,顿时摔了手里的烛台。
两年了……他以为她死去两年了。
那年侯府失火之后,温澄海曾想去吊唁美娘,可临到侯府门口远远看见缟素灵堂,还有失魂落魄坐在棺木前的谢安平,他最终还是没有进去。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出现在美娘灵前,也不知道流泪难过是否恰当,似乎只有谢安平才能展现出失去她的悲哀,而温澄海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失去。他连这俩个字也没有资格说出口,他曾经得到过最多的东西,不过是在竹林里牵过她的手,很暖、很软。如今他已经过了年少惆怅的时光,当初转瞬即逝的美妙初恋已经消逝了,至少他以为消逝了,心绪不会再为此波动。但此时此刻当他认出美娘,他只觉得心潮澎湃甚至猛过窗外的滔天巨浪。
失而复得。是的,他曾经没有抓住的那些,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大人。”小厮捡起烛台重新点亮,照出温澄海一双闪烁着火光的眼。他轻柔拂开美娘额前的细发,道:“等雨小一点你去请个大夫过来。”
温澄海依旧是孑然一身,而且他素来洁身自好,所以船上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没有。大夫还没请来,美娘湿衣裹体开始发烧,嘴唇苍白浑身打颤,但额头又烫得吓人。温澄海一直给她擦汗还是不管用,甚至还能听见她冷得牙关打架的声音。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最后温澄海一咬牙,替她脱掉了湿衣裳。
“冒犯了!”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温澄海根本没有心思生出邪念,只是碍于礼教感到难为情。他鼓起勇气替美娘除去男式外衣,裹胸的布条露出来,他目睹着曲线玲珑的身躯,鼻尖冒出豆大的汗珠,眼睛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擦了把汗,温澄海小心翼翼解开布条,双手颤颤巍巍。他闭上了眼不敢看,只凭感觉把累赘衣物褪下来,然后扶着美娘躺下,为她搭上被褥。美娘依然昏睡着,只是偶尔发出几声梦呓呢喃,眉头紧蹙似是难受。
江面风雨交加,船身也颠簸摇晃,温澄海默默坐在床头,守了她一夜。
翌日风雨停了,小厮从十多里外的村子里找来个乡下郎中,郎中一看是官府的船,又见温澄海气质不俗,吓得跪地磕头:“草民拜见青天大老爷!”
温澄海虚扶一把,让他赶紧进舱内给美娘看病。乡下郎中哪里瞧过这么金贵的病人,隔着帕子诊了脉,却诊得并不是很清楚,而且生怕开错药惹出麻烦,便对温澄海说:“草民启禀大人,尊夫人患得乃是风……热,得先吃散热的药,而且肺上有寒,需要用玉竹、川贝、南杏入药,这些药材乡下地方都没有,如果想尽快治好夫人的病,大人您得去城里抓药。如果延误治疗时机,恐怕夫人她……凶多吉少。”
说完话郎中后背衣裳都湿了,温澄海也忧心忡忡,道:“散热的药你有罢?先抓几副应付着,我们立即启程。”
就这样,美娘吃了乡下郎中的药,然后温澄海带着她顺江而下,终于赶到了并州,这才请了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看。可是大夫看过之后直说庸医误人,美娘本是溺水受寒,等寒气散去自然退烧,但偏偏那乡下郎中瞻前顾后不敢下药,是故把美娘的病拖成了大病,想完全治愈须得花一番功夫,而且治好也很可能落下病根。
温澄海无法,事到如今也只能求大夫尽力一试。美娘被他安置在自己官衙后面的住所里,方便他随时照顾,然后还另外买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回来贴身照料,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他对外宣称美娘是他的结发妻子,因为赶路染恙,所以要一直休养。
两个月后,美娘渐渐好了起来,开始能下床走路,吃饭穿衣也慢慢不需要别人伺候,自己可以动手了,说话行事也很正常,衙门上下的人都很欢喜,都说夫人痊愈了。
唯独温澄海知道并非如此。
“相公!”
这日温澄海从衙门办完公事回到后宅,美娘在前厅花园就兴高采烈地扑上来拉住他的手,嘟嘴撒娇:“相公今天晚回来了半个时辰呢。”
温澄海握住她的手:“但昨天我是提前回家的呀。”
美娘甩手嗔怪:“不管!你今天就是晚了,晚了要受罚!”
温澄海无奈地笑了笑,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糖饼,递给美娘:“你昨天不是说想吃糖饼吗?其实我是去买这个才耽误了回家的时辰。”
美娘赶紧打开纸包拿出糖饼美滋滋地咬了一口,一下又心花怒放地抱住温澄海:“相公对我真好。啊!饭菜都要凉了,我们快去吃饭。”
她拉着温澄海一阵小跑,温澄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连眼角都带着甜蜜满足的笑容。
就这样罢,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了。
吃饭的时候,美娘看见温澄海面前有一盘琥珀核桃,顿时站起来端走盘子。温澄海举箸一怔,不解地问:“美娘你做什么?”
美娘反而用一种更不解的神态看他:“相公你不是最讨厌吃核桃了吗?”
温澄海脸色一僵,须臾才含糊道:“……嗯。”
美娘又笑了:“所以我把核桃拿开不碍你的眼,我对你好吧相公?”
温澄海点点头,埋头刨着白饭,味同嚼蜡。
她又把他当作那个人了。
因为当初延误了治病,美娘又一直高烧不退,导致苏醒过后神智模糊,以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的也零零碎碎。比如问她是谁叫什么住在哪儿,她都能答上来:尤美娘,住在京城王家,家里有爹爹、娘亲和大娘,还有大哥尤文扬二哥王文渊。又问她认不认识温澄海,她点头说认识,她甚至还记得他和尤文扬是国子监同窗。
但若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身在并州,她便摇头:“不知道……相公你带我来这里的?你做官了?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醒来后丫鬟们都喊她温夫人,她也就相信自己嫁给了温澄海,而且她记得自己上过花轿,跟着一个骑高头大马的男人走了。
温澄海还问她:“文扬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美娘皱眉:“哥哥应该在国子监啊。咦?不对,你都做官了,哥哥也该做官了才是,我怎么会想不起来,怎么不知道呢?嘶……”有时候冥思苦想多了就会头疼,美娘难受地揉着太阳穴。
“没事没事,记不起来就算了。”温澄海不忍见她痛苦的模样,不再追着问其他事情,只是小心翼翼试探着最后一个关键问题。
“美娘,你记不记得一个人?金吾卫的小侯爷?”
美娘很干脆地摇头:“我不认识什么小侯爷,他是谁?”
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庆幸,总之温澄海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他温柔地说:“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认识就算了。”
原谅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高尚,他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他也想偶尔自私一次,为了失而复得的美娘,彻底自私一次。
晚上安寝,美娘铺好床,走过来问看书的温澄海:“相公你又要晚睡吗?”
美娘好像只记得跟谢安平相遇之前的事情了,她的一切仿佛停留在了三年前。她是那个情窦初开的闺秀小姐,她邂逅了令自己怦然心动的谦谦君子,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他,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就像一场梦,一场她青春年少常做的梦。
温澄海避开她的目光,淡淡道:“嗯,我还有些公文要批,你先睡罢。”
“哦。”美娘好像有些不开心,但她还是听话地先去睡了,“你别看太晚了,早些休息。”
等到她放下帐子良久,温澄海估计她已经睡熟了,这才放下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本,打开柜子抱出被褥,在榻上铺好睡下。
寂月皎皎,温澄海躺在榻上看着幔帐低垂的牙床,轻轻吐出一口气。
又是相安无事的一夜。
这样的静谧,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过了几天,美娘忽然不舒服起来,早晨起床就说胸口发堵,吃饭的时候闻到油腥更加难受,干呕了好几次。温澄海担心她是旧病复发,着急遣人请大夫来看。
大夫诊脉之后并不急于下结论,而是问美娘:“敢问夫人,这个月月信来了没有?”
美娘糊里糊涂摇头:“好像没有……我生病了,好多事不记得了。”
大夫又重新把了脉,捻着胡子慎重思忖,最后很肯定地说:“恭喜大人与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
温澄海怔怔愣愣半晌回不过神来,但是美娘却雀跃欢喜不已,捂着嘴差点哭出来。
“相公你听见了吗?我有身孕了!”
温澄海自觉脸上的表情肯定很难看:“我听见了……三个月。”
他救起她也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美娘看他反应如斯,有些失望地问:“相公你不高兴吗?你怎么都不笑?”
“没有,我很高兴,我是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温澄海轻轻抱住美娘,避开她打量的视线,忍着难过的情绪说道:“生下来吧美娘,我做孩子的父亲。”
美娘嗔笑着拍了他背脊一巴掌:“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我相公,当然是孩子的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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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召回京奉命接人
自从知晓了身孕,美娘整个人容光焕发,经常抚着肚子自言自语,早早就准备起婴孩儿出世要穿的衣裳来。温澄海又请了一名有生产经验的婆子来照顾她饮食起居,婆子除了教她孕妇须得注意的忌讳而外,还嘴碎爱打听,仗着年纪大是过来人经常问些不害臊的话。
“夫人,怀孕头三月最紧要,千万不能有房事。”婆子陪着美娘做针线,一边说话一边好奇地凑上来问:“但大人这么年轻,恐怕很难缠吧?”
美娘脸一红:“没有,相公跟我是分床睡的。”
她眉宇间隐隐有些忧愁,自打她醒过来,从来就没有和温澄海同床共枕过。他们之间其他地方都相处得很好,唯独在这事上不像亲密的夫妻,可若不是夫妻,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美娘总觉得在这完美的表象之下,似乎缺少了点什么东西。
婆子直笑:“温大人真体贴夫人,不过这男人太体贴又不缠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好比我年轻的时候,生完老大才三个月,又被那死鬼缠着怀上了老二,生完老二又有了老三老四……我足足生了八个!”婆子神秘兮兮地说:“只要是男人就缺不了那档子事,如果他不缠你了,要么是年老体衰力不从心,要么就是外头有人。夫人您别怪老身多嘴,您虽然年轻漂亮、肚子又怀着大人的长子,但还是得防着那些小妖精,不能让她们趁虚而入!”
婆子极力给美娘营造危机感,美娘听了讪讪的:“相公他不是那种人。”
“温大人的品性自然是好的,但这种事多个心眼总没错。”婆子拍着温澄海马屁,看美娘略微木讷的模样一时不忍,拉过她说:“虽然不能有房事,但也不是彻底没法,老身教你些管用的招数。”
傍晚温澄海从衙门回来,照例先问过美娘身子如何,饮食是否正常。
照顾吃食的婆子答道:“夫人今天胃口好多了,中午吃了小半碗饭,炖的鱼也吃了半条,还用了些烧茄子和一碟酸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