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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五娘-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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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已不见了浦大牛,只有马氏和唐氏仍坐在原位上,正与上首的肖氏和浦氏说话。

马氏手里拿着一只瓜棱瓶,问浦氏道:“这样的好瓶,怎地不采几支花来插?”

浦氏明显地撇了撇嘴,道:“都是种田的人,泥里来泥里去,插甚么花!偏你爱讲究!”

马氏将瓜棱瓶搁回小几上,道:“我们小门小户,自是讲究不了这个,我只叹你嫁进孟家也有好些年头了,却浑然没个做太太的风范。”

浦氏大怒,反唇相讥:“你既嫌我没个做太太的风范,适才我们家五娘子说她爱读写字时,怎却不见你赞一声风雅?你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

马氏一听,马上变了脸色,眼见得两人就要吵起来,唐氏忙出声道:“都消停些,还谈不谈正事了?”

正事?孟楚清赶紧凝神定气,竖起了耳朵。

让她意外的是,接下来开口的,不是先前一副挑儿媳架势的马氏,而是上首坐着的肖氏。只听得肖氏道:“二舅太太,那换亲的事儿,你觉着怎样?”

听肖氏这口气,乃是她有求于马氏,怪不得方才孟楚溪受辱时,她只一味的忍气吞声。只不知这换亲的对象,分别是谁。

马氏听了肖氏的话,却又把玩起了瓜棱瓶,过了好一会子方才回答:“你家的溪娘,年纪那样大,看在亲戚的份上,倒也罢了。只是我们家的大妞年岁尚小,配你们家的楚江只怕不妥。”

肖氏想把孟楚溪嫁给浦大牛?浦大牛可是个傻子!难道是因为孟楚溪年岁太大,所以“饥不择食”了?就算这样,孟楚溪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虽说男家远在千里之外,但若未经允许另行聘嫁,将来一旦事发,可是要吃官司的。瞧马氏这样儿,肖氏一定是将实情瞒下了。

大家同姓一个孟字,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若是大房将来打官司,二房女孩子们的名誉也要受损,孟楚清身在其中,十分着急,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好好劝一劝肖氏。

这时,马氏看了唐氏一眼,又道:“大嫂家的英娘,比我家大妞大上几岁,配大太太家的楚江正好,不如,就换作大嫂家的英娘?”

肖氏露出诧异神色,唐氏却是马上就火了,怒道:“你家儿子换亲,与我们家女儿甚么相干?你舍不得自家闺女,就拿我们家的去顶缸?”

竟真是给浦大牛说媳妇!怪不得浦岩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孟楚清朝旁看了一眼,只见浦岩离了众人眼前,又是原形毕露,竟跑到浦氏寝室的窗台上坐着去了,嘴里还嚼着从她那儿偷来的点心。

这时,堂屋内又传来说话声,她连忙收回目光,专注去听。

面对唐氏的震怒,马氏却一点儿也不在乎,慢慢转着手里的瓜棱瓶,悠悠地道:“大嫂,你急个甚么,英娘又不是你们亲生的……”

话未说完,就听得啪地一声脆响,唐氏探过身子,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这速度实在太快,马氏躲避不及,被扇了个结结实实。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唐氏竟会当众动手。

肖氏惊愣过后,赶忙上前劝架,浦氏却是幸灾乐祸得很,孟楚清透过小小的墙孔,都能看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

谁知即便有肖氏劝解,唐氏犹不觉解恨,竟起身至马氏跟前,夺过她手中的瓜棱瓶,重重朝地上砸去。

孟家房内,铺的是一水儿的青砖地,那瓜棱瓶才挨着边,就立时粉身粹骨,发出比方才马氏挨耳光时更加清脆的一声响。

唐氏终于心满意足,重回座位坐下了。

马氏尚在愣神,浦氏欲哭无泪。

孟楚清瞧着她那表情,猜想她一定在心里怒骂:那瓜棱瓶,可是她家的!唐氏跟马氏生气就生气,砸她家的物事,这算个甚么事儿?

堂上沉寂片刻,马氏回过神来,再不敢去招惹唐氏,转而向浦氏道:“大妮,你当初是怎么答应爹娘的?”

韩家庄的女孩子,大多没有名字,都是按着排行,以妮、妞呼之,看来浦氏和她闺女马大妮、内侄女浦大妞一样,都没有自己的名字。

浦氏不高兴地道:“我是答应过爹和娘,若是大牛实在娶不上媳妇,就把孟家的女孩儿说个给他,可你也不能不讲道理,所谓换亲,就该一个换一个,你想娶溪娘,却又不肯把大妞嫁到孟家来,这是甚么道理?”

原来是浦氏有言在先,答应过浦家,怪不得马氏给个傻子儿子挑媳妇,还这般地挑剔又嚣张。孟楚清正想着,忽闻马氏提到了她的名字,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朝内看去。

堂内,马氏正朝浦氏那边探着身子,口中说着:“大妞实在太小,那楚江今年都十九岁了,若是这样换亲,咱们浦家可就太亏了。我看你们家五娘子倒是很不错,生得跟雪团似的,不如就是她?”

浦氏马上黑了脸,斩钉截铁地道:“你想也别想!”

马氏也顷刻变了脸,气道:“又不是你生的,何必这般护着?想来是她陪嫁颇多,所以你不愿便宜了我?”

浦氏的脸上,竟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来,看来马氏所述,还真戳中了她的心思。

马氏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强人所难,五娘子不成,那就三娘子罢。”

孟楚洁而今有一百亩的陪嫁田呢,这在最看重田产的乡下,是比金银珠宝还要贵重的嫁妆了,按着浦氏不愿便宜了前夫妹妹的思路,纵使她同孟楚洁多有不和,也是断不会答应的了。

果不其然,浦氏断然摇头,一字一句地道:“你休想!要是四娘子,我还能考虑考虑。”

孟家几个小娘子,惟独孟楚洁没有陪嫁田,马氏怎肯愿意,将小几一拍,就站了起来,怒道:“浦大妮,你言而无信,这个也不肯,那个也不肯,我也不同你争辩,且等我回去禀明了爹娘,叫他们来与你分说!”

肖氏赶紧起身劝说,唐氏也站起身来,去劝浦氏,叫她服个软,跟马氏说几句好话。

可浦氏和马氏都是个犟脾气,谁也不肯先让一步,场面僵持不下。

趁着她们冷战,孟楚清慢慢理清方才偷听所得到的信息,首先,要说亲的人是浦大牛,而非浦岩;其次,肖氏有意换亲,拿孟楚溪配浦大牛,再拿浦大妞配孟楚江,但马氏并不愿意;最后,马氏中意她和孟楚洁,但浦氏却只肯嫁孟楚涵给她。

总而言之,究竟谁会倒霉地嫁给浦大牛那个傻子,仍是未知数。

这也就是说,她也会有可能成为这个倒霉的人,终身与个傻子为伴。孟楚清一想到这个,心里就七上八下,再也淡定不起来。

屋内,浦氏和马氏仍是僵持不下,而肖氏又开始提及换亲一事,试图改变马氏的主意,孟楚清努力平复心境,重去瞅那墙孔,却突然听见一片乱糟糟的叫嚷声,夹杂着怒骂声,自前院的方向传来。

第二十一章闺房

屋内众人明显被吓了一跳,纷纷朝外走去,肖氏尤其显得焦急,走在了最前面。

孟楚清收回视线,此时四周已是漆黑一片,仅剩那小小墙孔有一丝光亮透出,她甚至看不清浦岩的方位。还好正前方很快就有团光亮起,原来浦岩早有准备,带了火折子。他先走去把那墙孔重新塞好,再才领着孟楚清,沿着原路返回,待重回抄手游廊时,却发现后院已空无一人,而前院正人声鼎沸。

都去前院了?出了甚么事?孟楚清正疑惑,梅枝一路小跑过来,急急忙忙地对她和浦岩道:“五娘子,二表少爷,不好了,大表少爷不知怎么了,突然闯进大娘子房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大太太都快急哭了。二太太和两位舅太太,正寻二表少爷去劝大表少爷呢。”

浦岩听了,颇为不以为然,熄了火折子,塞回怀里,道:“不就是去了大表姐房里么,甚么要紧,我不是才从你们五娘子屋里出来,也没见你嚷嚷呀?”

“这能一样?”梅枝急了,“你去的是房,他去的,可是寝室!”

寝室?那就是孟楚溪的闺房了?他们孟家女孩子的闺房,好像是轻易去不得,不像一般庄稼人,哪有甚么闺房一说,女孩子往往都是跟着祖父祖母挤在一处,就算大了有了自己的房间,也是拿来当杂物间使,不过多张床而已。

“偏你们孟家规矩多。”浦岩嘀咕了一句,才不大情愿地动了脚步。

孟楚清忙告诉他孟楚溪房间的方位,然后让他先走,自己则同梅枝一起,落在了后面——两人同时达到,恐引起甚么误会,所以还是分开走罢。

浦岩虽不愿意去劝浦大牛,但脚步还是迈得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了抄手游廊的尽头。孟楚清也加快了脚步,朝前院走去。

孟楚溪住在前院西厢,因是嫡出,又是独女,所以和孟楚清一样,一个人住着一明两暗的三间房。

不过她房间的格局,却与孟楚清的截然不同,也许是由于当嫁未嫁,缺乏安全感,她将这三间房,隔成了一个一个仅供转身的小间,简直和鸽子笼一般。

就拿这寝室来说,一般人都是同孟楚清一样,将其隔成内外两间,外面用来小憩和待,里面用来睡觉;但孟楚溪却不同,她拿那糊了双层绿纱的碧纱橱,将西次间整整隔成了四间。

这样一来,每间房的空间就变得狭小无比,人一多,连转身都困难。孟楚清到得孟楚溪寝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西次间的四间房里,人并不算很多,却把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想要挤进去,成为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最里面,孟楚溪睡觉的那间房,因为设有一架月洞门罩架子床,显得尤其狭小,而那傻不愣登的浦大牛,就正盘着双腿,坐在月洞门里的褥单上,死活都不肯下来。

由于空间太小,床前只站得了三个人,肖氏、马氏和才挤进去的浦岩并排立在那里,旁人就再也进不去了,只在另三间房里挤着,看着干着急。

梅枝当先开道,孟楚清才得以顺利进到第三间房,四周一看,除了浦氏和唐氏,孟楚洁和孟楚涵也都在,正围着掩面哭泣的孟楚溪,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这么多人都在,即便浦大牛是个男丁,本来也没甚么的,可都怪他会“挑地方”,竟爬到了孟楚溪的床上去,这要是传出闲言碎语去,那还了得?

孟楚洁和孟楚涵两姊妹,都在极力安慰孟楚溪,孟楚洁更是言之凿凿地道:“大姐,不消担心得,大伯母那样爱你,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定了你的终身,你且放一百个心。”

孟楚涵在旁连声附和。

孟楚清因着刚才偷听了一出,想法自是不同,在心里叹气道,这回孟楚洁只怕是大错特错了,肖氏正盼着同马氏换亲呢,浦大牛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她心中是忧是喜,还真难说。

她想着想着,抬眼朝肖氏看去,果见她脸上虽有气愤,但却远不到震怒的地步;倒是站在她旁边的马氏,急得火烧火燎,一个劲儿地催浦大牛下来,又叫浦岩赶紧劝他。

浦氏大概觉得只有换亲,马氏得到的好处才最少,因而乐见其成,略略安慰了孟楚溪几句,就站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唐氏应是在担心马氏会拿英娘去换亲,面色暗沉,安慰起孟楚溪来,都显得心不在焉。

突然,外面人群一阵骚动,几个下人齐齐惊呼:“二少爷,你怎么又来了?快些回去!”

只见孟楚江手持一根不知从哪儿下下来的门栓,一面朝里冲,一面四下抡转。

屋里虽然挤得密不透风,但人人都怕被门栓给打着,飞快地朝两边闪开,眨眼间让出一条路来。

孟楚江抡着门栓,一路畅通无阻,直奔最后那间房。浦氏呵斥无效,众人慌忙闪避,孟楚清怕被误伤,赶忙同孟楚洁一起,护着孟楚溪躲到了衣橱后。

“浦大牛,你敢欺负我妹子,我同你拼了!”孟楚江怒吼着,冲进第四间房,砰地撞倒马氏,抡圆了胳膊,挥着门栓朝浦大牛身上打去。

肖氏本想去阻拦,但没想到动作没孟楚江快,才刚伸出手,马氏就先倒下了,她生怕马氏出了事,慌忙叫浦岩去扶,自己则猛扑上去,抱住了孟楚江的腰,拼命朝后拖。

浦大牛做惯了农活的人,身子比孟楚江壮,力气比孟楚江大,本来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躲也不曾躲的,但这一见马氏倒地,立时就犯了脾气,忽地站起身来,也不下床,就立在床沿子上,朝着孟楚江的眼睛,一拳挥了过去。

他那拳头,足有钵大,若是挨着边,孟楚江这眼睛即便不废,也得够他疼上好几天的。肖氏毫不迟疑地把孟楚江朝她身后拉,却不当心被碧纱橱磕绊了一下,自己先摔倒了。

浦岩扑上去抓住浦大牛的胳膊,但显然力气没有他大,收效甚微。

马氏方才被撞得七晕八素,这会儿想去阻拦,却没了力气,她生怕孟楚江被打,从此肖氏就赖上了她,急得直哭。

眼见得孟楚江就要挨上这一拳,浦氏等人扑救不及,都惊呆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一拳,孟楚江必挨无疑之时,忽见浦岩目光一闪,凑到浦大牛耳旁,低声说了些甚么,那浦大牛就生生收住了拳势。由于出拳时太猛,反作用力太大,还把自己跌了个跟头,滚到了架子床的最里面去。

浦岩赶紧跳上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了下来。奇的是,这回的浦大牛不抵不抗,竟乖溜溜地任他摆布,甚至在下床后,还冲孟楚江笑了一笑。

众人虚惊一场,皆呼万幸。只有马氏心头砰砰直跳,十分地不踏实,叫过浦岩细问:“你同他说甚么了?”

第二十二章烦恼

浦岩压低了声音,道:“我跟大哥说——你既是想娶孟家大娘子,那这孟楚江,日后就是你大舅子,你打了大舅子,往后怎么跟岳家交代?”

马氏一听,气得伸手要打他,怒道:“你胡言乱语甚么!婚姻大事,岂是他说想就想的?!”

她这声量太大,引得众人都朝这边看,但马氏气急攻心,根本不顾这许多,硬撑着身子,追着浦岩打。

浦岩却也不躲,同方才劝解浦大牛一般,也凑到她耳旁,小声地道:“婶婶,我若不这样说,大哥能罢手?他若不罢手,孟楚江一旦被打,我们家理亏,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马氏闻言,马上住了手,心道,浦岩说的倒也是,若是浦大牛得手,他们家理亏,肖氏还不得强逼着换亲?而今孟楚江没受伤,而她却摔了,正是彻底推掉肖氏换亲的好机会,至于浦大牛闯入孟楚清闺房,还爬上人家架子床的事,大可推说乡下小子没见识,误闯而已,反正在韩家庄,还没见那个小子因为进了女孩子家的屋子,就非要娶她的。

马氏越想越开心,不但没再追着浦岩打,反倒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赞许,又对唐氏道:“到底是读了的人,就是不一般。”

唐氏却不理她,只同肖氏说话:“大太太,几个爷们儿怎地不见踪影?”

这一提,几人才反应过来,方才这么大动静,怎么却不见孟振兴、浦大和浦二?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哪里去了?

因着浦大浦二方才是在前院同孟振兴在一起,于是都把目光投向了肖氏。

肖氏想了想,叫进个妾来问:“老爷和两位舅老爷去了何处?”

那妾稍显局促,埋着头道:“老爷和两位舅老爷上庄子北边的吴家去了……”

庄北的吴家,在韩家庄很有名,盖因他家有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而且只要你出的价钱足够,她们就能出来陪,说白了,就是个暗娼窝子。

孟振兴然带着浦大浦二去访暗娼窝子!肖氏几人的脸上,齐刷刷地变了颜色。

家中长辈,实在不是女孩子们该听的话题,饶是浦氏再不知规矩,也晓得这些,忙催孟楚清姊妹几个赶紧回房去。

此时孟楚溪正哭得梨花带雨,孟楚清想了想,对她道:“大姐,我想这床,你今晚也不想睡了,不如歇到我那边去?”

孟楚溪哭着点头,孟楚清遂同孟楚洁一起搀了她,又叫她的丫鬟拿上换洗衣裳和日常洗漱用具,一起到她屋里去。孟楚涵也由丫鬟扶着,跟着一道出去了。

因天色已晚,姊妹四人穿过随墙小门便分了手,孟楚洁和孟楚涵自回西厢,孟楚清则扶着孟楚溪,回到东厢。

晚上戚妈妈通常都是不在的,屋内黑漆漆的,梅枝忙上前几步,去摸火折子来点灯,但摸来摸去,就是寻不着东西,不由得着了慌,大叫:“五娘子,屋里遭了贼,火折子竟不见了!”

孟楚清马上想到浦岩在堂屋后墙所使的那个,忙斥道:“大呼小叫甚么,不过一个火折子,谁来偷这个,准是你自己糊涂,一时搁错了地方。”

梅枝经这一喝,也依稀记起,浦岩仿佛是当着她的面,将个火折子塞进了怀里的,只是那时她正惦记着前院的事,没有留意罢了。要是让人知道方才孟楚清和浦岩一起上堂屋后面偷听去了,那可了不得,梅枝忙闭了嘴,另寻了个备用的火折子来,将各处的灯燃起。

随孟楚溪来的那个丫鬟叫清心,手脚甚是勤快,问了梅枝几句,便把带来的物事安放妥当,又打了水来,与孟楚溪洁面。

孟楚清自去房,洗漱完毕,又换了睡觉穿的衣裳,才重过寝室这边来。她进屋时,孟楚溪拿着一方帕子正拭泪,清心见她进来,忙道:“五娘子快些来劝劝我们大娘子。”说着,把地方让给孟楚清,退出去了。

孟楚清到孟楚溪身侧坐了,却一语不发,兀自沉默,她这般举动,孟楚溪觉着奇怪,反倒不哭了,转身来问她:“五妹,你有甚么好烦恼的?”

孟楚清道:“大姐,你心中所虑,在韩家庄根本不值甚么,完全没必要伤心。倒是我心里有一句话,想要劝大姐,却又怕大姐恼我。”

孟楚溪奇道:“此话怎讲?”

孟楚清道:“韩家庄根本就没有女孩子的房间不许外男入内的规矩,我们隔壁的余家,该也算大户了罢,他们家闺女余翠花的屋子,堆着半边粮,哪天不是人来人往的,可曾见谁说甚么闲话?倒是我们孟家规矩大,惹他们笑话呢。”

此话不假,但孟楚溪仍旧不能释怀,道:“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是我们家,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孟楚清还要再劝解,突然却想起些甚么,忙问:“大姐,你该不是还想嫁回湖北去,所以才如此计较这些罢?”

孟楚溪马上红了脸,低头不语。

孟楚清叹了口气,道:“大姐,我想要劝你,正与此事有关,还望大姐莫要怪我只为自己盘算。”

孟楚溪满腔的心思,正不知寻谁人去说,忽闻孟楚清主动提起湖北之事,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五妹,大姐虽然虚长你几岁,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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