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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五娘-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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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不但行商大惊,连孟楚洁和孟楚涵都吓了一跳,哪有她这般还价的,一下子还掉原价的一半,任谁也不会卖呀?原来也是个不懂行的,那行商的脸上,就渐渐浮上了不屑来。孟楚清却道:“本来只想叫你让出一钱银子的,但你却折辱我两位姐姐,说她们无理取闹,我瞧不过眼,所以叫你让两钱。自古以来,买卖任凭自便,怎么我姐姐们还一还价,就成了无理取闹了?”

这凉水,特别是尚未冲调过的原浆,向来都是有钱人才买得起的物事,因此那行商对于没钱的人,向来都不怎么恭敬,听了孟楚清这话,更是非常不以为然,竟道:“小娘子,你若无钱,自去那边摊儿上买些不值钱的物事,何必到我这里胡闹,耽误我生意。”

他这般无礼,孟楚清也不恼,反而笑道:“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一句你这摊儿上的凉水味道不纯,你今儿的生意,就开不了张。”

第三十三章博卖(二)

行商不信,却见另一庄中大户余嫂挤进人群,连声问孟楚清:“五娘子,怎么,这家凉水不纯?哎呀,可惜了,我本来还想买些回去给我家翠花尝尝的。”

行商听得她这般说,很是恼火,道:“我这凉水好着哩,她说不纯就不纯?”

余嫂笑了,指着孟楚清道:“你还质疑她?你该感激她才是,从前我们韩家庄哪里晓得有甚么凉水,都是五娘爱讲究,又大方,买了凉水分请四邻,我们才晓得还有世上还有这么个好喝的物事。”

那行商一琢磨,好像韩家庄真是近几年才开始卖凉水的,起码他以前就没来过,原来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雪团一般的小娘子,竟是个讲究人儿,连韩家庄田产最多的余嫂都如此看重她的意见,看来今日如不依了她,这凉水还真卖不出去了。

他几番权衡,还是以生意为重,向孟楚洁和孟楚涵道了歉,又依了孟楚清的价钱。孟楚清见他服软,也便退了一步,道:“与你三钱罢,也不算占了你的便宜,以后看人,须得准些。”

行商原以为要亏本,此刻见她还是给了个公道的价格,喜出望外,连声称谢。孟楚清叫梅枝接了漉梨浆,直接递与孟楚洁,孟楚洁却不肯接,脸色泛红,神色犹忿。孟楚清忙道:“三姐,你跟四姐回去把钱给我。”

孟楚洁这才高兴起来,接过了漉梨浆去,交与绿柳捧着,又请梅枝教她调配方法。

姊妹几人有说有笑地朝前走,一面走,一面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排摊位的最后面,她们本以为这就到头,正准备回转,却见浦氏正手捧一把头钱,郑重其事地要朝地上投,口中还念念有词。可她们抬头看去,却根本不见她面前有任何摊位,不禁十分奇怪,忙上去问站在浦氏背后观战的俞妈妈。

俞妈妈抬手指了站在浦氏面前的几个女孩子,道:“太太想博一个妾哩!”

博一个妾?浦氏想通过掷头钱,赢一个妾回去?三姊妹俱是惊讶。更让人诧异的是,然竟有人拿妾来博卖。

姊妹三人正奇怪,就听得那卖妾的行商吆喝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两钱银子就能博一回,您两钱银子博回去,想做妾做妾,想做婢做婢,您要缺媳妇,还了她卖身契,娶作妻子生儿子热炕头,怎么样都合算哪!”

他说得粗鄙,却又有趣,惹得围观众人呵呵地笑。孟楚清瞧着新奇,道:“我头一回知道,人也是可以拿来博卖的。”

戚妈妈道:“物能博,人自然也就能博,只不知这些人,是贱口还是良人。”

孟楚清感叹:“只两钱银子博一回,竟比漉梨浆还便宜,怨不得太太动心。”

“可不是。”戚妈妈亦感叹。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浦氏又连博两回,然真叫她博出一个浑成来!行商把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叫上前,笑呵呵地请她来挑。大概是因为博出了一个浑成心情好,浦氏瞧着这个也好,那个也好,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她一抬头,看见孟楚清三姊妹也在,忙招手叫她们过来,指着那几个女孩子问她们道:“你们瞧着哪个好些?”

孟楚洁不屑于理她,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孟楚清觉得不妥,皱起了眉头,也不作声。

浦氏咒骂几句,只得去孟楚涵。

孟楚涵难得受此重视,受宠若惊,仔细将那几个女孩子打量一番,问其中一个长相清秀些的道:“你是哪里人?生得倒白净。”

那女孩子答道:“我是从湖北来的。”

孟楚涵的脸上,就露出惊喜表情,对浦氏道:“太太,她跟我们是老乡哩。”

浦氏也很高兴,问那女孩子道:“你叫甚么?是贱口还是良人?”

这问题,行商代她回答道:“她姓董,小名唤作丽娇,乃是个良人,因家里欠了我的债,所以把她典当与我。”

浦氏问道:“既是典当给你的,你不留着自用,却作甚么要领出来博卖?”

她都掷出浑成了,还不晓得这些女孩子是贱口还是良人,可见方才掷头钱的心情,是多么地迫切了。

行商笑道:“我走南闯北,走街串巷的,留着她有甚么用?太太,您别看我现下还在兴平县住着,等到明年,还不知去哪里了呢。所以还不如将她转典一个人,换几两盘缠。”

浦氏听他这样说,愈发欢喜,心想,若这行商到了赎回年限还没回到韩家庄来,那她就可以多用董丽娇几年了。于是便对那行商道:“须得多典几年我才肯,不然一年半载的,能作甚么?”

行商想了一想,道:“方才太太掷了八次头钱,那便典个八年,如何?再多也不成了,她家父母只典给了我八年半哩。”

八年,足够生出儿子,再给孟家做几年粗活了。浦氏对此年限非常满意,当即让行商出具出典文,又叫孟家学问最好的孟楚清来帮忙看着。

孟楚清方才站在一旁,已是忍了很久,此时见她要动真格,便还是劝道:“太太,你是要纳一个妾,不是粗使丫鬟,所以咱们还是细细寻访着,纳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才好。这样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人,身世背景如何,全然不知,如何敢用?万一她品性不好,岂不等于是引狼入室了?”

浦氏正高兴,忽然听到扫兴的话,很是不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这世上哪有那许多心不良的人,再说了,就算她是狼,也是条便宜的狼,十六钱典个十七八岁的良人,我错过了这回,再去哪里寻去?”说完,又上下打量她几眼,不怀好意地道:“要不,五娘子你出钱给我买一个知根知底的来,我就不典她了。”

孟楚清气到胸闷,转头对戚妈妈和梅枝道:“我就晓得她是这副德性,早知道不劝了,真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气受。”

戚妈妈却道:“五娘子,该劝还是要劝,不然万一太太吃了亏,又是你的不是了。”

孟楚清心想这倒也是,便消了气,领着戚妈妈和梅枝朝回走。浦氏一见她要走,忙道:“还没替我瞧文哩!”

此时是在外面,有许多人看着,孟楚清不好露出真实的表情来,于是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毕恭毕敬地道:“太太,我还小哩,哪里会看甚么文,别让人哄了去,倒误了太太的事。”

孟楚清的确才十岁,这是事实,浦氏一听,讲不出反驳的话来,但孟振业又确是亲口在她面前说过,家里四个女孩子,在学问上都不如孟楚清,因此便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放孟楚清走。

孟楚洁见浦氏平日里待孟楚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一到关键时刻,就变得如此倚重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她自始至终都拿浦氏当仇敌看,所以尽管心里隐约有些嫉妒,但还是没吭声。

孟楚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轻声对浦氏道:“太太,不如我替您瞧瞧?我虽然才疏学浅,但字还是识得几个的。”

浦氏正为无人替她看文而恼火,忽闻此话,自是欢喜莫名,忙叫行商把文递给孟楚涵。

在孟楚洁眼里,所有巴结浦氏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更何况孟楚涵还有助浦氏盗取了她银子的嫌疑,因此一见孟楚洁接过文,心中就怒火滔天,但她到底还晓得这是在外面,凡是要顾及自己的脸面,所以没去夺了那文,只是赶上孟楚清,咬着耳朵与她道:“你四姐真不要脸,然挨着太太贴了过去,我看我那几锭银子,就是她偷的。”

那份文,的确不该帮浦氏看,孟楚清对孟楚涵的举动,也有几分不满,因此没有反驳孟楚洁的话。

孟楚洁见她默认,愈发来了谈性,一个劲儿地抱怨孟楚涵。正说着,却听见梅枝咳嗽了两声,孟楚洁还没反应过来,兀自说着,孟楚清连忙拉了她一把,才使得她住了嘴。

刚停口,就见孟楚涵从后面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拉住孟楚洁道:“三姐,你莫要误会我,我只是怕太太被人骗了钱,到时又会拿我们出气,所以索性帮她办妥当了。”

以浦氏的个性,若她吃亏,还真会迁怒,孟楚洁半信半疑,但嘴上仍是道:“谁疑你了?是你自己心虚罢?”

孟楚涵急着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忙拉了孟楚清的袖子,央道:“五妹妹,我真不是像三姐想的那样,你快帮我解释解释。”

孟楚清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冷冰冰的道:“她是继母,我们是亲姊妹,本该同气连枝,互帮互助,可四姐姐,你都做了些甚么?我明明把道理讲得很清楚,这种来历不明的妾,不能要,你却仍去帮太太看文,这不是拆我的台是甚么?”

孟楚涵听到前半截,本想辩解自己是因为有不同的见解,才去帮浦氏的,但去没想到,孟楚清根本不是责备她这个,而是怪她没有抬她的庄。这理由,实在太合情合理,教她怎么也讲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时间哑口无言。

第三十四章斥责

孟楚洁很高兴孟楚涵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得意地冲孟楚涵抬抬下巴,拉起孟楚清就跑,根本不再给孟楚洁追上来的机会。

两人在外面随意逛了逛,最终都不敌日渐升高的日头,拿袖子遮着脸,一溜小跑回到家中。

穿过随墙小门时,孟楚洁邀孟楚清去她房中吃漉梨浆,孟楚清本不爱那个,但盛情难却,只得去了。孟楚洁看着梅枝教绿柳调好一壶,率先尝了尝,生气道:“比起你屋里的漉梨浆差远了,味道淡得很!定是那杀千刀的行商朝里头掺水了,方才倒好意思嫌我没钱!”

孟楚清尝了一口,其实味道还好,不过是孟楚洁耿耿于怀,心里头仍旧不舒服罢了。她生怕孟楚洁毫无道理地跑去找那行商算账,忙哄她道:“三姐,你不吃亏。我早猜到这漉梨浆不怎么地,所以多压了他几分银子,其实城里好些的漉梨浆,正经要三钱出头哩。”

孟楚洁这才稍稍意平,不说话了。

孟楚清叫梅枝把才买的新鲜果子洗了几个来,切一盘就漉梨浆,剩下的分给了绿柳和浦妈妈,喜得二人道了好几回谢。

一时外面传来浦氏的欢笑声,却原来是她领了新博的妾董丽娇回来,旁边还跟着小心奉承的孟楚涵。

孟楚洁站在窗边一眼瞧见,忍不住又开始骂人:“我反正是生母不在了的,犯不着为谁争,她的生母杨姨娘,却就在正屋耳房里头住着,本来就不得宠,她还要帮着太太博一个妾回来,你说她是脑子坏掉了还是怎地?”

孟楚清听了她这话,却有些恍然:“那妾,哪里是她帮着太太博的,她不过是帮着挑了下儿而已。当时领一个妾回家,已成定局,她帮也好,不帮也好,都是这个结果,所以还不如帮一帮,一来得了太太欢心,二来那被挑中的妾,也会感激她,一举两得的事,她不顾姊妹情谊,做下了也正常。”

孟楚洁一面忿忿不平,一面却又幸灾乐祸,瞧那董丽娇,虽说生得也不算十分颜色,但却比徐娘半老的杨姨娘水嫩多了,到时孟振业爱上了她,杨姨娘的日子愈发难过,孟楚涵也好不了哪里去。

两人在窗边看着浦氏一行进到堂屋里去,不多时,就见孟楚涵自堂屋里出来,直奔西厢,来到她俩跟前,道:“三姐,五妹,太太请你们过去见新姨娘哩。”

“呸!”孟楚洁不顾风范,啐了孟楚涵一口,骂道:“我是孟家正经的小娘子,她算甚么物事,叫我去见她?”说着,夸张地上下打量孟楚涵,道:“你要自降身份上赶着,可别拉上我!”

孟楚涵臊得满面通红,眼泪汪汪,带着哭音道:“三姐,我有甚么办法,不过是想在这家里谋一碗饭吃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今家中艰难,公中总说没钱,咱们除了每月一两银子的月例,就再甚么也没得了。可这一两银子,够作甚么?胭脂水粉,四季衣裳,上下打点,哪里不用钱?我那老实姨娘,又不得爹和太太待见,我要是还同三姐一般硬气,别说饿死冻死,只怕就是那些下人,都要把我给踩死了。”

其实说起来,孟楚洁的处境,同她也差不多,闻言心下恻然,只是仍是嘴硬:“我同你一般只有一两银子的月钱,却怎么没去抱太太的大腿?”

孟楚涵哭着叫道:“三姐,我哪里比得上你!你的姨娘,是与爹有恩的,就是太太,也要高看你一眼,下人们又哪里敢对你不敬。你看你同太太吵过多少架,她可曾真对你怎样?若要是换成是我,早就乱棒打死了罢?”

这倒也是,她在这个家里,并不是混得最差的。孟楚洁心内升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忍不住想要微笑,但又意识到不妥,连忙把已经翘起的嘴角又压了下去。

孟楚涵察言观色,忙加紧劝她朝堂屋去,但孟楚洁这人,是个拧性子,你越劝,她越不去,因而两人还是僵在了原地。

孟楚清方才听孟楚涵讲了那一篇难处,心里很有些难过,说到底,她们姊妹三个,都是在继母手下讨生活的人,谁也不容易,于是便对孟楚洁道:“三姐,你也太高抬那个新博来的董丽娇了,她都还没给太太敬茶,哪里算得了是个妾。太太不过是才博来个物事儿,心里得意,叫我们过去一起瞧瞧罢了,哪里就是去见新姨娘了。”

听了这番话,孟楚洁终于觉得妥帖,笑道:“还是五妹通透,真是我抬举她了,太太这人,就是买了根针,也要拿出来炫耀一番的,何况是个人?咱们就过去瞧瞧又如何?”

孟楚清又趁机劝她把漉梨浆带一壶去,孝敬浦氏,但孟楚洁却死活不肯,只得罢了。

走出西厢房门,梅枝悄声问孟楚清:“五娘子,咱们方才也买了吃食哩,带不带去给太太尝尝?”

孟楚清道:“带!不论同太太私下如何交恶,面儿上情总要做足了,不然于自己名声不利,到头来害的是自个儿。”

梅枝连连称是:“三娘子就是性子太过刚烈了,气性儿一上来,就不管不顾的。”

孟楚清道:“比不得她,她有生母的恩情在,硬气得起来,我却和四娘子一样没得凭借,只能小心翼翼罢了。”

梅枝听着难过,连忙闭了嘴,从台阶下抄手游廊,横穿院子回东厢拿果子去了。

孟楚清和孟楚洁走到正房檐下,却碰见了从前院过来的肖氏,原来浦氏真是存心要炫耀自己博来一个妾,竟连肖氏都一并邀请了。姊妹俩与肖氏打过招呼,跟在她后面,一起朝堂屋内去。

浦氏正坐在堂上冲她们笑,一脸的得意洋洋。才博来的那个妾董丽娇,立在她身后,半垂着头,听见脚步声,便抬起了头来,一眼望见肖氏,愣了一愣,随即露出惊讶表情。

孟楚洁怎么瞧她都不顺眼,立时发难,问道:“你吃惊作甚么?难不成大太太脸上有字?”

肖氏也注意到了董丽娇的异常,停下脚步,朝她望去。

董丽娇忙跪下道:“适才听见我们太太说大太太要来,我还道是个老人家,却不曾想这般年轻貌美,所以吃了一惊,还望大太太勿怪。”

但凡女人,听见有人夸她年轻漂亮,心里都是美的,肖氏自然也不例外,那些微的不快顿时云消雾散,露出了笑脸来。

“牙尖嘴利。”孟楚洁不屑地撇了撇嘴。

孟楚清立在后头,朝董丽娇看去,只见她长眉细眼,脸不太瘦,嘴不太小,照着时下的审美标准,并算不上美人,只不过胜在皮肤白皙,勉强称得上清秀二字而已。不过因为当地人普遍黑壮,所以这皮肤细白,在韩家庄倒是极难得的。

孟家人都生得白,尤以孟楚清为最,所以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家是外来户。也正因为如此,孟楚清在随着孟楚洁落座后,就顺口问了一句:“不知董娘子是湖北哪里人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董丽娇在听到这问题后,竟犹豫了一下方才回答:“我是湖北鄂州人。”

肖氏自听说这董丽娇是从湖北来的,心就一直提留着,不然也不会纡尊降贵,特特跑到后院来看她,此刻听她说是来自鄂州,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只是仍有疑虑,于是接在孟楚清后头问道:“你自小就待在鄂州么?可曾到过别处?”

董丽娇这回回答得很快,道:“从鄂州出来,就直接北上到了兴平县了,今儿跟着邵立行邵大哥,是头一遭来韩家庄。”

肖氏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笑着对浦氏道:“我瞧着这孩子还好,好生调教。”说着,站起身来,对孟楚清三姊妹道:“我来时,你大姐姐还念叨,说是想见你们,不如就跟着我去一趟,倒也便宜。”

姊妹三人忙跟着站了起来。因肖氏已然赞过董丽娇,所以她要走,浦氏也不留,只叫她们跟着去,好生劝慰孟楚溪。

肖氏领着她们姊妹三个,自随墙小门穿出去,来到前院正房西次间。一进屋,肖氏就变了脸,厉声怒喝:“跪下!”

三姊妹都不明所以,仓惶屈膝。

肖氏颇有些痛心疾首,拍着桌子先说孟楚洁和孟楚涵:“虽说当年离家时,你们还小,但也不至于甚么也不记得了罢?那董丽娇是从湖北来的,你们然敢让她进家门?万一要是认出咱们来,怎生是好?”

说完,又去指责孟楚清:“当年的事,你虽然不清楚,但毕竟后来也听你爹说过一些,今日见你两个姐姐要领那妾进门,却怎地不拦?素日我见你最为懂事,没想到如今也犯了糊涂!”

孟楚清正欲辩解,却被孟楚洁抢了先,孟楚洁大呼冤枉,指着孟楚涵道:“大太太明鉴,今儿博妾的事,我同五妹都是极力拦了的,我们太太不听倒也罢了,四妹还反去帮她看文,我们也没辙。”

第三十五章买衣

“果真如此?”肖氏怒视孟楚涵,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肖氏一向是家里最和气的一个人儿,而今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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