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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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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吃不准她叶氏院里过得如何,搁了茶盅儿,撮了烟叶子,擦上火吸一口,两年没沾,在别苑时想也无用,这会儿却馋得不行,吸上一口冲了鼻子:“这是你姐姐送来的,好些年没尝过这一口了。”

石桂静静站着不说话,郑婆子自觉得尴尬,咳嗽了两声:“你如今得用,可在那些个里出头,还得再挣一挣。”

一只巴掌伸出来,比了个五,石桂知道这是说她要出头还得五年,那会儿十三四岁,跟茶梅玉兰差不多大,能挣上二等,似她这样无根基的已经算上进了。

郑婆子能调到钱姨娘身边,也不全是葡萄的功劳,钱姨娘如今越发吃不下荤食,郑婆子素菜做得拿手,又会熬酱腌菜,钱姨娘在船上吐得晕天暗地的,叶氏这才把郑婆子调了过去,只说她做些合口的菜给钱姨娘吃用。

郑婆子得了这句话,进了门就跟着钱姨娘到了远翠阁,钱姨娘几回要推了她,郑婆子都只腆了脸笑:“这差事是太太给的,姨娘安生是姨娘的心,我却不能不办事。”

就算是赖在钱姨娘这儿了,郑婆子手上有本事,做的素菜钱姨娘确是能多吃几口,叶氏天天问讯,知道她能吃得下了,还赏了郑婆子一吊钱。

郑婆子这下算是咸鱼翻身,还当一辈子就在别苑了,哪知道她跟着回来不说,还到了钱姨娘这儿,钱姨娘原来就是叶氏身边得宠的大丫头不说,肚里还有一个宝贝蛋,可不是水涨船高,要是下个小少爷来,这一院子的人都跟着鸡犬升天。

她这会儿正得意,便不计较石桂的怠慢,原本就知道她念着回家,恹上两日就此断了念想也好,隔得山长水远,再过两年也就不想那回家的事了,等叫那些个二三等的丫头打压了,越发知道认个干娘的好处了。

石桂安静听她说,把那指桑骂槐话都滤过去,由着郑婆子把怨气都吐出来,等她吐尽了,又替她再续上一盏茶,郑婆子这才略平了气,睨她一眼,问道:“这几日那里头的可折腾你了?”

石桂摇摇头:“哪能呢,我又不是新进的,几个姐姐们跟前也呆了几月了。”

郑婆子鼻子里头哼哼出声:“得了,我又不是不知,能进那院里的,就没一个省油的,就没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石桂也知道瞒不过她,挑能说的说了,把繁杏隐了去:“不好听的我可没听着,倒是听说,太太娘家的舅表姑娘要上京来,说是明岁春天待选的,我看那意思,得挑两个人过去侍候着。”

郑婆子几年不在,老宅里头人事变化,女儿同她分说了半日,哪个发达了哪个叫厌弃了,重又顺了一遍,听见石桂这么说,皱了眉头把她看一眼:“你倒真是个高运的,回回都叫你给赶上了。”

石桂只当自个儿是必得走的,肥缺谁肯让了来,哪知道郑婆子却喜起来,把她看过一回不算,又问她:“你还当真生了个好时辰不成?”

嘴里咂咂出声,看石桂不明所以,嘴里啧了一声:“你是新进的,可老太太都开了口要优待的舅家姑娘,能叫你个没学过规矩的小丫头去?”

石桂恍然,她只怕自个儿是新人,比不上前头的有资历,却不曾想过表姑娘那头要的就是有资历的。

“你且有得学,赶紧看看哪个愿意教你的,你使劲巴结着些,吹汤点茶你可会?配衣裳认首饰你可会?”到底心里不满意,刺上一句:“要作贴身丫头往上爬,你不会的东西多着呢。”

到底是她有出息,葡萄倒是会钻,可就见着眼前这一点儿,哪知道还有好的落到石桂身上,郑婆子的女儿跟女婿都不得重用,没手艺不说,又不会巴结走门路,打别苑回来就一直没摸着内院的边,说不得这几个里头能出头的就只一个石桂。

心里这么想,脸上神色便松下来,拉了石桂坐到身边:“我是你干娘,便骂你几句,也是为着你好,你人机灵勤快却没用,底下丫头学的你都没见过,纵是走上两个二等三等,你也上不去。”

石桂松了一口气,她怕的是从此坐上冷板凳,没再往上升的机会,至于升得慢点,倒是不怕,出头的橼子先烂。

“我不会的多,跟着姐姐们学就是了。”她嘴上不说,郑婆子却知道她心里都明白,只等着她自个儿把家扔到脑后去,这后半辈子总也能吃香喝辣了。

“你可别说我不想着你。”郑婆子塞了个布包给石桂,张嘴就是瞎话:“这衣裳你才来我就打算要做,如今瞧着是差些了,可也是我的一份心。”

石桂掀开包袱一角就知道是秋娘做的那件花布裳,手上一紧,抿了嘴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郑婆子又拍了她道:“这一包果子糖也是给你的,你分给一个屋的,也好甜甜嘴,叫人知道,你在这院里也不是光身一个,还有干娘干姐姐在。”

纵不起眼,到底后头有人,不好真拿她当孤寡人欺负,若换过平日,石桂必对她心生感激,可手里摸着秋娘做的衣裳鞋子,她咬紧了牙关,就怕开口把话说漏了。

郑婆子早摸清楚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丫头,离了亲人故土,待她好些,让她有个家,可不感恩戴德,看她抱了包裹不言语,还轻轻抚了她一把:“你这孩子,往后就拿我当亲娘看待,再别起什么糊涂心思了。”

石桂一刻都呆不下去,匆匆谢过郑婆子,只说是偷空出来的,急步出了房门,长长出一口气,回到院中拆开包裹,花布裳子折得方方正正,石青色的裤子里头还折进去一段,是预备着让她放长了多穿两年的,那一双鞋子比在脚上,严丝合缝正正好好。

这一回她却没哭,把那双鞋子攥在手里细细摩挲,舍不得上脚穿,摆到枕头边,衣裳收进笼子里,拿了那一包糖果点心随处分了:“我干娘给的,我哪里吃得了这许多,姐姐们一道用罢。”郑婆子给她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叶氏这儿的丫头再不会缺吃缺穿,听得话音就知石桂是认了干亲了,门上廊下的婆子们也分得些,知道她干娘就是郑婆子还笑一回:“原是她,这么排着,你倒要叫一声姨。”

原来连同一批进来的丫头也你连着我,我连着你,石桂是后悔认下了郑婆子当干亲的,可若不是郑婆子,她也难立足。

捡了些福橘金饼儿,把干丝梅豆留给繁杏春燕两个,干丝是春燕爱吃的,梅豆是繁杏爱吃的,春燕笑一回:“见着你干娘了?”

石桂点点头:“干娘不放心我,特意让姐姐叫我了去。”郑婆子也确是用了心,春燕才吃一口就知道是南门湾观音庵里的做的干丝,笑着收了:“替我谢谢你干娘,这两日就能腾出空来,你先将就着睡,过两天自有你的屋。”

叶家姑娘人没到,信就先送了来,说是收拾了些姑娘要用零碎物件,要先送过来,免得到时候忙乱。

宋老太太虽没见过这位叶家姑娘,却待她很是上心,信该是送到叶氏跟前的,却直送到她这儿,看了信问一声把她安排在哪儿了,知道在幽篁里,点一点头:“你们家出来的姑娘错不了。”

宋老太太一面说一面笑,叶氏睫毛一颤,嘴角向上弯一弯:“哪里就似娘说得这样好了。”心里起了疑,却作不得准。

老太太拍了她的手:“只你们家我才信得过,说一句托大的话,若是没能选进去,再往家里来,岂不好。”

老太太才吃了茶,叶氏递了银唾盒,嚼了茶叶沫吐出来,盖上盒盖儿递给丫头,轻声软语:“娘说好,自然是好的。”

叶家必是想了女儿入宫的,可老太太打的却是叫宋荫堂再娶一个叶家女的主意,叶氏脸上喜怒难辨,甘氏听了全本,出来就笑:“这表姑娘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天仙人物了。”

甘氏同叶氏间的第一件恨事除了宋望海,还有便是进门时的嫁妆了,叶家自觉亏对女儿,满满一百二十抬,抬抬摆得满当当,运嫁妆的三桅船都开出来五条,载得满满的,从桃叶渡抬出来,到尚书后巷,渡头上东西还没全摆下来,第一抬已经进了宋家。

要是大房再讨一个叶家女,二房还不叫挤到角落里去了,甘氏想着自个儿的儿子,就一阵阵的心疼,一个叫荫堂,一个叫敬堂,敬的是谁?

宋望海当着人请罪,在老太太屋前长跪,可哪一回回来不是咬牙切齿,恨不是诅咒这老虔婆早日升天。

甘氏面上笑盈盈,弯着眉弯着眼,心里却明白,宋望海待叶氏比待她更好些,叶氏要是换一付性情,这家里哪里还有她立足的地方,这个叶家姑娘,不论如何都不能嫁进来。

叶氏回来便问春燕,人挑好了没有。

“挑了玉簪秋叶,素馨迎春两个,我看还是迎春更妥当。”春燕话还没说完,觑着叶氏微微蹙眉,低了声儿:“太太看看,加了谁去更好些。”

叶氏从来不曾见过这个侄女,性情模样俱不知晓,沉吟半晌,按兵不动:“且等等再安排人罢。”

☆、第43章坤道

叶家原来是存着要跟颜家结亲的意思的,可颜家子嗣不丰,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早早就结了亲,二房好容易还有个嫡子,跟叶氏的堂姐也正当年纪,两家到了彼此相看的地步,这门亲事还是作了罢。

想着父兄自来的行事,叶氏便吃不准这个侄女早早到金陵来是个什么章程,叶家在金陵也有宅院,族中也不是无人可用,送个女孩儿进京待选,怎么就非得投到宋家门下,还一住就是半年多。

听老太太的口气是乐见其成的,于她却说不明白是什么滋味,苦辣咸打翻了调在一处,独独少一味甜。

春燕见着叶氏眉心微蹙,往香炉里插上一支静心香,冲着小丫头们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退到飞罩门外头,守着叶氏做针线。

太太一扯到娘家事,总得这么默默阖一会眼,跟着几日都打不起精神来,石桂虽没呆多久却也摸出这个规律,心里知道约莫还是出在那兼祧的事上,女人家靠宗族靠父兄,叶家有钱有权,叶氏却偏偏不开颜,跟娘家还这样疏远。

这是一桩陈年公案,正院里无人提及,石桂更不会去张着耳朵探听,她安心跟淡竹石菊一个屋子,那两个好的像似亲姐妹,吃一处睡也一处,倒让石桂一人一张床睡着。

睡得宽敞,吃的饭菜也比在别苑更精致,虽是素食也很讲究,上房的饭都有人送来,就是这送饭的差事,也是得厨房上头有人才能分派着。

怪道郑婆子说她高运,若不是赶了几宗巧,似她这样哪里能进叶氏院子里来,便是外头做粗活计也轮不着好差事。

石桂如今倒比原来更闲,院里本就有扫地的丫头婆子,也用不着三个人做活,她既叫人挤开去,索性就问了春燕,再分派个什么活计给她。

春燕看着她拎了几天水,想着确也没旁的事交给她了,就让她专拎水到各人房里去,这活计不比扫院清闲,可良姜却抿了嘴儿笑:“春燕姐姐疼你呢,这会儿不觉着,等天冻了你就知道了。”

冬天一下雪,扫院就成了苦差事,除开院里头这片地方,院外面几条道也得扫,叶氏住的鸳鸯馆外头又有树又有塘,石阶小径弯弯绕绕,这活计可不好做。

石桂知道春燕心里远了她,听见这句也不答话:“我不过顺手做了。”拎水比扫院起来的晚些,可也一样是早起,进了九月天还热,要是到冬天也一样辛苦。

宅里头做事,哪桩不辛苦,既接下了,石桂便把那包糖饴果子也分了些出来,拿纸包着,清早给了两个送水来的婆子,一口一声叫着婶子妈妈:“春燕姐姐把这差交给我了,往后烦着两位妈妈。”

在正院里头当差的,往后总差不了,石桂客气,两个婆子自然殷勤,说好了钟点,每日提了水来,到大丫头们起来洗漱,那水正温热。

在船上便吃素食,一是船上摇晃吃不下,二是叶氏素不食荤,可回了家也依旧吃素,只道是长年吃斋的,哪知却非如此,听见石菊淡竹两个说话:“好容易回来了,偏碰上九皇会,这斋也不知甚时候才吃到头呢。”

宋老太太信道,请了道姑回来供奉着,她本来就吃长斋的,也没甚个斋戒的说法,叶氏年轻轻进了宋家,一月里佛道节日总不断,排上一回,那就是全年吃素了。

“家里也要打醮的?”石桂如今还没找到往外头卖结子的路子,可手上去不停,把余下的丝绳打了如意结,便不能卖,作人情送也好。

“可不,重阳那一天还得请了戏来,给斗姆娘娘过寿的。”宋老太太自儿子死后尤为虔诚,不论碰上哪个道家仙人的寿诞都得办一场,斗姆娘娘是九星生母,七位星君,两位大帝,她的寿诞宋老太太自然要大办。

事儿交给了叶氏,叶氏自进门,年年都办,今岁才刚打过醮,老太太心里还惦记着儿子的冥福,便依着旧年的例再加上三份,往济民所惠民所里舍米施药。

静中观里给要给斗姆娘娘点灯,繁杏开了库,打里头寻出两件白玉龟台夜光灯来,再有些真金的宝铃金印,不放心别个,自家亲手捧了,挑了两个小丫头子抱了衣裳:“给尹坤道送东西去。”

男道是乾道,女道是坤道,石桂知道静中观里住着个女道,说是经讲得好,老太太常叫了她去陪着闲聊,遇上节庆也叫她点一盏灯。

石桂无事时便守在廊下,繁杏打帘子出来就见着她,指了她进来递送东西,把青绸布包儿给了石桂捧着,自家就拿着那一对灯,绕了回廊上的远路去静中观。

这一对夜光灯上头嵌宝缀珠,底下蹲着白玉雕台,上头是夜光玻璃花台,澄清的酥油倒进去,拈麻线作灯芯,好似夜里开花,在斗姆娘娘像前点上。

石桂还是头一回进后园里,宋家院子不大,造得却精巧,不似别苑里地方开阔,却是处处有景,繁杏冲她笑一笑:“你有假就在园子里耍去,看院子的也不敢拦着你。”

石桂顶着“太太院里的”这一层皮,哪儿不能去,也就是叶氏吃长斋,若不然她屋里的丫头往厨房讨要什么不成。

行到院子的东北角,才是静中观,淡竹才要上去拍门,里头却闪身出来一个人,不是旁个,竟是宋荫堂。

他手上抱了只圈了尾巴的雪白巴儿狗,回身见着繁杏带了几个丫头,微微一笑揉揉狗脑袋,看抱着许多东西知道是打醮点灯用的:“尹坤道正在修持,你们别扰了她。”

繁杏明快一笑,问他一声好:“太太叫咱们来送东西。”

狗蜷着身子缩在宋荫堂怀里,繁杏看着这只白狗一笑:“雪狮子又乱钻了。”那狗儿生得眼珠圆溜溜,乖乖由宋荫堂抱着,尾巴一摇一摇,因着跟繁杏熟识,抬起脑袋来冲她吐舌头。

淡竹去叫门,才刚阖上的月洞门又缓缓拉开一道缝,出来个穿水田百衲衣的道姑,生得细眉细眼,鼻间一点红痣,声音轻柔:“师傅正在修持。”

繁杏把手上的东西送上去:“千叶小师傅,太太吩咐了我来送灯,两件袍子,还有几样法器,可还缺什么,小师傅只管开口。”

被叫作千叶的女道接过灯具,淡竹跟石桂两个拿了东西替她摆进去,繁杏问了她,她却不曾答话,头冠上垂下两根飘带掩去半边面颊,轻轻摇头,那飘带就微微抖动,倒跟石桂两个说上一句:“东西搁在阶上,不必进去了。”

千叶看着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也并不出色,还不如春燕繁杏生得好,唇也淡眼也淡,看着不大精神,只一双眉毛细弯弯的好似折柳。

等那月洞门再关上,繁杏这才道:“可不得我亲自来,千叶小师傅有些孤拐脾气。”石桂只看见静中观里矗立着一根长石柱,挡着门檐,上头还生着爬藤绿叶,别的一眼没瞧见,就叫请了出来。

“修道的人总有些脾气。”宋荫堂笑一笑,抱了狗儿:“我去还给古月,找不见雪狮子,又不知道她怎么发愁呢。”

淡竹等宋荫堂走了,这才吐吐舌头:“也就是大少爷性子好,要是换了那一个,还不把这观门都给拆了。”

雪狮子是老太太养的狗儿,怎么跑了大半个园子,到了静中观来,石桂觉着奇怪,繁杏却叹一声:“太太这两日精神不好,回去可不许露一句。”

木瓜上回漏出一句来,说甘氏就是捏着这个,让老太爷发了脾气,说大少爷有成佛证道的心。

繁杏不说,淡竹却爱唠叨,回去了就把这尹坤道跟千叶的事儿说了个囫囵,原是打小就在宋家当供奉了:“说是尹坤道捡了来的,就跟着修道,一年都不出门几回,关得比绣楼里的姑娘还严实呢。”话里话外都是她在宋家且好过,若不是尹坤道拾了她,不定落到哪里去。

在静中观门前遇着宋荫堂的事,叶氏到底知道了,难得抬了抬眼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了老庄,那是最易移性的书。”

跟着就打发了儿子出去辞青,叫他邀上几个同窗,一道往栖霞看红叶去,备了一桌子细巧果食,叫厨房现炸了糕点果子,让小厮拎了食盒跟着。

甘氏为了这个又生一桩闲气,宋敬堂也是一道读书,这事儿竟没邀了他,往老太太跟前诉苦:“嫂子也太见外些,总归是兄弟,就这么不亲近不成?”

她也非为着让儿子跟着,两个打小就比,宋荫堂还事事压过一头,自个儿的儿子自家知道,宋敬堂也并不愿意跟这个“堂兄”走得近,一门里出来的,上学放学却不一道走,学堂里也各有圈子。

老太太懒怠理她,宋望海跪着请罪的事儿,她还没消气,抬了公事出来挡罪,若不恕了他,倒成了是母亲不慈,老太太生咽下这口气,正没发落处。

甘氏送上来,她也不客气:“这是哪个不亲近哪个?我可知道阿官上学都等着敬堂,兄友弟恭,当弟弟的眼里没人,还要作哥哥的贴上来不成?”

将甘氏骂得又红了眼圈,金雀扶着甘氏出来,替她鸣不平,甘氏却长长出一口气,老太太真肯骂她才好,到真寒了心,连骂都不骂了,二房才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夜里宋望海到她屋里来,甘氏歪在榻上一声冷笑:“你怎不去鸳鸯馆,到踏了我这冰冻天地来了。”

宋望海也知道她这几日必然要受气,伸手上去搂住了她,把她往怀里一揉,贴脸就要香她的面颊,叫甘氏伸手一挡,长指甲刮在脸上,甘氏赶紧去看他的脸,又啐一口:“老不正经的东西,儿子都要讨媳妇了,你作这贤孙模样哄我作甚。”

宋望海站起来冲着她就是一揖:“苦了夫人。”

甘氏伸手拿了榻边的小软枕头砸过去:“你也知道苦了我,儿子要议亲,女儿要论嫁,非这当口惹着伯娘。”

凭着宋望海的官位,跟她们这一房结亲的,再高也高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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