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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焕章看她神情随意,满是不以为然,忍不住又轻皱着眉头提醒:“你人在京城之外,要是铃铛碎了,可就再回不去了。”
沈栖立即停止了手中的拨弄,讪讪的盯着眼前这东西看了两眼,“这里头有这样多的门道?”
“你以为咱们到了这边就能任意而为了?”宋焕章反问了一声,其实沈栖这运气还不算太差,至少衣食无忧。宋焕章手底下有不少人就已经沦落得必须为了饱口饭而每日起早贪黑的劳作,他们上一世都是铁骨铮铮之辈,而离魂之后却因为这些不得不遵守的束缚而蹉跎,对比着看实在叫人唏嘘。
沈栖撇嘴,嘟囔了几声,她才没这样觉得呢。
此时马车已经缓缓朝着城郊驶离而去,沈栖掀开车帘子趴在那朝着外面看,忽然发觉有白色的碎屑落下,仔细一看才确定了是下雪了。转眼的功夫,已经快要到年末了。沈栖忽然想起,再有十日的功夫,同文书院就要考核了。之前她艳羡那些能不用参与考核的,现在一不留神,自己也不必再参与了,不觉轻轻一笑。
宋焕章忽然问:“你还记得离魂前的事吗?”
沈栖点了点头,一脸诧异的反诘道:“你不记得了?”
宋焕章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仿佛自己也恍惚得不确定了起来。算起来也不过是短短几年的功夫,怎么才这样短的时间就已经让他之前那段浓烈血腥的记忆模糊了?宋焕章定然看着沈栖,等她向自己投着诧异的眼神,他也没有丝毫躲闪怀疑,“我们到了渡口就乘船……”
这话还没说完,外头驾车的小厮就大声嚷嚷了起来:“主子!前头、前头……”
一连说了几个前头也没说出正话,沈栖掀了厚厚的毡毯朝着外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冷不住频频抽起了冷气。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半真半假的问:“你是不是也在外头的招惹了什么人?”
宋焕章没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自己掀了另外一侧车帘,目光探了过去后不禁深深的皱了起来。是之前他安排了停泊在那边的船起来火,火势迁延了开来,显然就算是现在过去扑了火也实在是无济于事。
“啪啦……”忽然车厢底下发出了几道古怪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木头车轴断裂的声响。沈栖双手扒拉着扯车窗,可下一瞬车子就往一侧倾斜了过去。宋焕章动作敏捷,立即伸出手接住了沈栖,好叫她没直接撞到车厢的板子上头。
可饶是下头有人垫着,沈栖还是结结实实的受了一下击,胳膊疼得厉害。两人勉强着从里面出来,那小厮更是吓得脸色全白,不住慌张回道:“小人,小人明出门的时候仔细检查了马车,真的没有半点差漏,可这……小人真的不知。”
几人正站在宽阔的湖面边上,即便是再小的风,带着湿气也总让人觉得刺骨的冰冷。雪花稀稀落落往下飘散,更添了几分萧瑟索然。
宋焕章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旁的都还好说,这船被人烧了一时倒有些难办。他看了下沈栖,见她乌黑的发丝在湖风吹得四处翻飞,目光望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带着茫然之色。宋焕章转过身,对着那小厮道:“就在渡头去弄一艘船,租、买你自己看着办。”
这处正是京郊外最大的水路码头,湖岸两侧停了不少舟船,宋焕章既然说了这话,也就意味着无论什么手段,都要找一艘船来。小厮得了令,立即就去办了。
宋焕章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衣裳单薄的沈栖身上,只好像是顺手一举,未叫人看出脸上有丝毫神情就匆匆挪开了目光。
沈栖也不拒绝,拢了拢这大氅将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罩在了里头才一脸疑问道:“怎么起火了?”现在天色还没有黑,商船和卸货的工人都还没歇下来,这火势一起,周遭停靠着船只都纷纷往反方向调转了头,更有不少人直接打了湖水去灭火。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就能他们离开京都正要做那辆船就起了火,坐了马车车轴就断裂了。沈栖忽然一笑,斜睨着身边那人道:“你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宋焕章约莫也知道这是谁做的,若真要是寻仇一来没有什么机会接近,二来也不会用这样不痛不痒的手段。这两样都是破坏了远行的工具,是有人不想他们离开。
等了一会,那小厮匆忙跑了回来,脸颊通红喘着粗气道:“主子,这周围的舟船要不就是不卖,要不就说是的已经得了人的银子被吩咐了今儿不许卖船。”他这跑了一圈下来,竟然是没有半分收获。
宋焕章立在那不动,脸上神情也无甚变化,仿佛到了此刻再听见这样的消息也不惊奇了。
可这样样都行不通,沈栖却焦急了起来,“那怎么办?”
湖风忽而大作,卷起尘土砂石,天色也仿佛一瞬之间暗了下来不少,雪花如鹅毛柳絮急落而下。而离开他们不多远的地方,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骑马看着他两人,脸上神情变换莫测。“沈栖——”
沈栖仿佛听见了裴棠的声音,转过脸去一看,果然是裴棠骑了马过来了,“……”。
宋焕章也寻声看了过去,转过脸朝着裴棠看去,虽然面上神情泰然,可到底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忧虑。
裴棠冷着语气,“你就这么想走?”
沈栖迎着他的目光直然点头。
“……”这分明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可裴棠非要亲自问一声,然而问了一句话听着从她口中逸出的话音坚决又实在难以接受。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仿佛竭力平复心中的波动。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裴棠抿着唇,“你不能走,更不能回去。”
那冷漠的语气实在刺得沈栖难受,胸臆间顿时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将话说这样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可现在沈栖为何还要这样被他指使?
所有的争吵都化成了无声的对峙,沈栖一时觉得可笑之极,唇角就顺势牵扯起了一个讥嘲。他昨日还说不会过问自己为何要了这么多的银子,可今日这短短一会就已经碰见了他两回,可见其心中还是起了疑的,不然不会如此巧合。
裴棠此时心内如何不是一种油煎火燎的滋味,嘴里头竟然翻涌着血腥味。他目光落在沈栖身上的大氅上,忽然想起她是最厌冬的,每回到了冬日总不肯穿臃肿的衣裳,在屋中时就将地龙和夹壁的暖炭烧得热热的,在外面时就在薄衫外罩一件皮裘大氅。那时的沈栖骄纵也娇憨,即便是要出去总也要他先将皮裘大氅披在身上焐热了才肯披上身。
裴棠只觉得眼眸刺痛,不知道她穿着旁人大氅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娇软笑说暖和。她竟然……还拿着自己的前要跟别人相约一道离开!
他的沈栖……
☆、第87章 风急雪大
湖面上涌来的风越刮越是强烈,恨不能将在场所有人都席卷而走,雪也撕毛扯絮一般的坠下来。天色暗沉,而烧着了的船上火势依旧肆狂,没有半点作罢的态势。
“没有官籍文书,沈栖你敢走出京城地界一步,我即刻就去报官。”从裴棠口中逸出的话传入沈栖耳中的时候也仿佛是结了一层冰,他端坐在马背上,自高而下的俯视她,现在又在威胁她!沈栖这才真正动了怒,她向来被娇惯着,从来没有什么事不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的,可却没有想到竟然被被人威胁。裴棠越是这样威胁,沈栖心中更是坚定着离开的决心不肯有丝毫的退步动摇。
宋焕章目光沉然,丝毫不为裴棠这话震动,反而衔笑开口:“裴三少爷想要留人,就只有这样的能耐?”
裴棠面上的难看之色一闪而过,仿佛是被人刺痛了心中的痛处。
宋焕章不紧不慢的从袖中的掏出了一份黄皮面子的文本,当着裴棠的面上晃荡了两下,这两人隔开约莫有两丈远的距离。裴棠未必能看清楚这面上写了什么字,可却不可能不认识这东西的样子。宋焕章声音低醇的笑了道:“镇国公府的东西收的也并不算妥当,这可真是巧,昨个才有人捡到了这东西,我打开一看竟然就是沈栖的官籍。裴三少爷要不要亲自看一眼,看看是不是沈栖的官籍。若是真的无疑,这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东西一直被沈氏扣留着,即便是裴棠自己的也在她那,若要说是沈氏身边人不得力弄丢了,裴棠是一万个不信。他暗自握紧了拳头,深吸着气□□着自己现在的情绪。
沈栖之前为着自己官籍被沈氏扣着事情忧愁不已,原本以为是宋焕章给自己准备了假的,可看他现在的神情,分明这是真的无疑了。惊喜之余沈栖立即伸手将之拿在了手中查看,原本这东西不再手中,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踏实安稳,如今实实在在的拿在了自己手中,心中不知道松快了多少的。沈栖笑得闲适愉悦,感慨着道:“是真的呢!”
宋焕章心道这自然是真的,自从沈栖上一回为着私造这东西找到了他,自己就已经在私底下帮她留心这事情了。可真正动手去办还是在她昨日跟自己商量了要一块的离开之后。宋焕章见不过只是这样一件小事已经将她哄得高兴,不觉也忽视的身旁还有旁的人,跟着的心情愉快了起来。
隔了片刻,沈栖才猛然惊醒,这时候裴棠还在一侧呢,等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发现他还紧握着缰绳坐在马背上,神情委实说不少好的好。风急雪大,裴棠坐在上头身影被拉得更加修长了起来,一片雪白的景象中只看见他一人萧瑟的身影。
沈栖也是后来才渐渐知道的,裴棠这人平日里看着温和谦逊,可骨子里自由自己的一番原则,就好像……他对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耐心,什么事情从来都是只询问了一遍就作罢了。可现在裴棠却好像是打定了主意在这边候着她与她僵持不下,仿佛这事没有个定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
沈栖陡然想起他前阵子才生了场病,又在滚落山谷的时候跌断了的自己脚,按照道理来说,若不是裴井兰出事,这时他还该和往常一样躺着养伤,亦或是坐在书房烘着暖炭看书,绝不是这样在冰天雪地的时候端坐在马上和她互不退让。
那一点在山谷中相互扶持又叫沈栖心中发软,酝酿了一番才低声道:“你回去吧……”
裴棠被她这话迷惑,心中下意识的以为她是在邀自己一道回去原先的世界去,嘴角才稍稍往上翘了半点又忽然戛然而止,不由转为了苦笑,什么邀自己一道回去原先的世界,她根本就是催促着让自己回镇国公府。然而,就算是离魂再世,沈栖同他也是缘分未尽,即便是那一点婚书的羁绊,裴棠也绝不允许这个时候的沈栖离开。
“你想清楚了,要不要离开。”
沈栖眼中透出些许厌烦,这些事她早就掂量清楚了。
“想要离魂回去谈何容易,如果这人真是骗你,沈栖你难道不怕……难道不怕死?”裴棠一反之前的急躁,反而是平声细气的问了起来。
还不等沈栖出口,宋焕章在那已经皱起了长眉,眼中的不悦之色翻涌了起来,恰这时候远处忽然策马来了一拨人,黑压压的一片,可还未等靠近,又都全都勒停了马禁止不前了。
沈栖匆匆扫了一眼,并不认识那些人,可再看宋焕章,只见他眉宇之间透着郁结,显然是跟这刚才的一群人脱不开关系了。
雪下得极大,裴棠坐下的白马在不断的打着喷嚏。沈栖低垂着头,足尖轻轻提着脚尖前头的积雪,短短一会的功夫已经落得将要没过鞋身了。沈栖想到很清楚,以至于这一句话日日夜夜都盘踞在她脑中,“我回家。”裴棠总理所当然的觉得会有无数种理由阻止她离开,然而再多的理由也比不上她的归心似箭,亦或是那些能叫她留下的理由已经没那样重要了。
沈栖抬眸最后深深的看了裴棠一眼,从口中喃喃道出两个字,“再见——”说了这话,就干脆利落的转过身。
而她身边的宋焕章并没有立即跟上,原本目光中的坚定如今被更多的东西给杂糅淹没了,他稍稍晚了两步才跟上沈栖。两人并肩而行,叫人乍眼看过去形影般配,宛若一对漫步雪花中的恩爱伴侣。
裴棠到了这一刻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才真正觉察到心头刀割针扎的阵痛,隐约有种强烈的不安感,这回若是分别了,可能他和沈栖这辈子都不能再相见了。他追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披风,如今细雪堆落白了头,身背单薄,更有种凄然之意。
再多绝情的话都比不过她毫无留恋的转身来得伤人心。
☆、第88章 折返
沿着湖岸走了一阵,积雪渐厚,即便是再轻薄的鞋底踩上去也发出沙沙声响。大火焚船扬起的飞屑中有明灭的火星,在黑夜之中分外夺目。
沈栖不知道前方哪里是尽头,侧过头看向宋焕章,却发觉他视线落在远处湖面上某处。沈栖下意识的也转头去看,只见浩渺宽阔的湖面上,一叶扁舟迤逦而来,舟头挂了一盏晃晃悠悠灯笼,灯光将人照得惨白一片,没有半点生气。
沈栖乍眼一看悚然震惊,抬手抓着胸扣的衣襟缓了片刻才平定了几分,“你认识?”
先前宋焕章只看了个模糊大概,这时一人一舟越来越靠近了,他才点了下头。宋焕章的确认识来人,这是程周的叔父,这人从来不曾来京城的……他还在疑惑的时候,小舟已经靠停在了岸边,舟上之人虽然看着已经是中年,可动作敏捷,稍微一跃就跳上了岸,疾步到了宋焕章面前扑通一声,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
中年人深深吸了口气,才低沉着声音道:“老臣只想问一问殿下,是不是连当年跟您一起浴血奋斗的兄弟们都可以置之不顾了?”
宋焕章哑口无言。
而那中年人却继续悲怆着声音道:“殿下,西北军中形势如何您尽数都该知道的,而这些为了殿下舍生入死的人还在军中同……同那些对头对抗,殿下现在却一走了之,是否有想过他们会下场如何?”
中年人说得愈发激动,脸上露出悲凉,那双历经多少波澜的眼中透着满满的沧桑。
宋焕章之前还觉得前程往事在被时光磨灭,可听过程挥言的一番话,心头又涌起了万般滋味。他根本半点都没有忘记,不过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于残酷,每每思及都会叫他心中震颤,这才回回逃避,也正是因为这样,宋焕章不愿提起。而这人一来,便将所有的前程往事都血淋淋的拎在了自己的面前。
宋焕章面露痛苦之色,漆黑眼眸如同一潭深渊被骤然翻搅起了巨浪,再不能平静。他垂在两侧的手握紧了拳头又骤然松开,仿佛他此时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
而中年人并不一味的逼问,目光灼然的盯着宋焕章,这一点目光已然能全部表露他所有的期盼。
沈栖被这两人的对话惊到无以复加,殿下?她看了看身侧的宋焕章,又再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中年人,二人脸上神情凝重并没有半点作假的迹象。难道……宋焕章是皇子?可再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在离魂前是皇子。
宋焕章离魂之前出身地位远远高于自己,可离魂后跟她也差不离,更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戚戚。沈栖见这两人态度僵持不下,忽然心思斗转,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人是在留宋焕章留下来。何止是这人,她转过头看着后侧远处的乌压压的人,这些……都是在挽留他的。
在这一刻,沈栖都不确定起来。宋焕章在这边有这么多的牵绊,根本不能像自己一样毫无顾忌的选择离开。即便是现在离开了,只怕来日想起这个事情,总也不会好过的。不知为何,沈栖心中已然能判定,宋焕章是不会走了。
而那中年人却是眉头越拧越深,“殿下诚然是给兄弟们留下了衣食无忧的银子,可身在军中,即便是有银子,总也有不能办到的事情。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前日傍晚军中哗变,赵王亲信陆遂为了压住事态不让消息传到京都,已经将闹事之人当下处决,当中……”
沈栖看见宋焕章听着这话的事情明显神情变化,身形也晃动了两下。
“王家那两兄弟受无辜牵连。”中年人被悲怆说道。“殿下……!”
宋焕章面上神情痛苦,缓缓闭上了双眼。天空的雪越落越急,沈栖抬头望着望天上,又觉得湖面的冷风倒灌入了自己的领口,浑身上下都被这样凉意激得在轻轻打着抖。她下意识的去拢了拢大氅领口,…想要将它裹得更严实些。
“沈栖——”
沈栖低垂着长睫,发现自己露在外头的一双手被宋焕章轻轻握住了。他掌心也无甚温度,沈栖觉得似乎比自己还要再冷上几分。
这一声唤完了之后宋焕章停顿了片刻,仿佛是在酝酿着如何开口,过了片刻声音都有些缥缈,“……你,你再等我一个月。”
沈栖听着这话,也说不上失望,她抬起头看着宋焕章,勉强挤出一个轻快的笑,“哦,那我回府了。”
宋焕章更用力的一把拉住了即转身的沈栖,从来自持收敛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急切,“沈栖——”
“嗯?”沈栖疑问着出声。
而宋焕章却是将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一个月后,我们再去龙骨庙。”
沈栖眨了眨眼,轻轻笑了起来,“好呀。”
可这样…嬉笑的模样,却让宋焕章有种强烈的不安,他企图让她明白自己说这话的意思,那些藏在背后的承诺和……情意。“我会带你离开的。”
沈栖沉默了片刻才点头,轻轻喃了一个字,“好。”
最后,沈栖坐着宋焕章安排的马车回去,而他却当即跟那中年人登船离开。等到了镇国公府外下了马车,沈栖才发现原来裴棠一直骑马跟在左右,直到现在他还仍然骑在马背上。鹅毛大雪落在他的发上眉上衣裳上,像是将整个人都用白雪覆盖了一样,透着冷意和疏离。
沈栖捏了捏袖中的荷包,这是宋焕章离开前递还给自己的,里头银票一张未动。想了想,她还是走到了裴棠的跟前,拿出了袖中之物举起手递给他。
裴棠垂着眼,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绪,抿着唇淡淡道:“给了你的东西我就再不会收回。”
沈栖觉得有些可笑,犹豫了一下也没再坚持,收了回去。她可笑的是这人分明口口声声说着不会过问,可私底下还是存了疑惑,不然不会跟着自己过去。沈栖想着她这想要离开的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遗,只怕这人前阵子对自己的示好怕是要通通的都收回去了。好在现在在这个世界的官籍文书都已经回了她自己手中,即便是有什么她也多了一条退路。
“沈姑娘可回来了,老爷——”从府中出来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仆役,话才刚说了一半就哑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