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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小媳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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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财……

银票居多,她想给张叔一家留些,怕被火烧了白搭,只好都放到包裹里。点点箱笼里的银锭子,将近百两,算上她提前给张叔买宅子用的钱,够张叔一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首饰里面,含珠将母亲留给她们姐妹的挑了出来……

程钰很快去而复返,看看炕上的两个包裹,“都在这里了?”

含珠默默点头。

程钰一手拎一个,转身道:“跟在我后面。”

妹妹都落到了他手中,含珠只得乖乖跟着。

眼看要走出堂屋了,程钰突然回头,看她一眼,停下道:“去披件斗篷,病了误事。”

含珠看看自己身上,苦笑,回去挑了件雪青色狐毛斗篷穿好,兜帽也戴上,掩住半张脸。

天空一轮银钩残月,他大步在前面带路,她茫茫然跟着。后门已开,他堂而皇之走了出去,门外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黑马四蹄都裹了消声的布。

“二爷。”陈朔迎了上来。

程钰将包裹放进车,转身对含珠道:“进去吧。”

含珠低头行到马车前,程钰见陈朔忘了将凳子摆好,伸手要扶她,还没碰到人,她侧过头,人也避开了,无声拒绝。

程钰的手在空中滞了一瞬,才若无其事放了下去。

陈朔见了,识趣将木凳搬了出来。

含珠自己爬上马车,车里挂着灯,凝珠躺在坐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车板上铺着一层毡毯,含珠席地而坐,没有去拿一旁放着的不知冷热的汤婆子,就那样恋恋不舍地凝视妹妹熟睡的小脸。

车外程钰低声吩咐陈朔,“我在城外等你,你小心些,放完火马上离开。”

含珠心头一跳,猛地掀开帘子,“春柳秋兰怎么办?”她们两个中了迷。香啊!

程钰背对她回道:“我不会要她们的命。”

含珠还想再问他如何保住春柳秋兰,却见他的属下从墙根底下扛起什么走进了后门,借着惨淡月光,她只看出来那好像是一大一小两个人……

“那是从乱坟岗挑出来的尸首,与你们姐妹身形相近。”程钰平静地解释。

张叔他们发现尸首,才会相信两个姑娘是真的死了。

耳边传来她泛呕的声音,程钰无动于衷,等车里恢复了平静,他跳上马车,“坐稳了。”

含珠无力地靠着车壁,恍恍惚惚,如失魂落魄,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城门打开的闷响。眼里渐渐恢复生气,含珠隔着车帘喃喃问:“你怎么做到的?”他功夫好,胁迫一个小知县并不太让人吃惊,可府城这么大,他居然有本事让知府为他夜开城门?

她声音低,程钰却听到了,淡淡道:“我有属下,迷昏了守城官兵。”

含珠想到了他的身世,扭头问他:“你姨父是侯爷,你又是谁?”

只怕不比侯府差吧?否则他怎会有这种本事?

多可悲,同行了一路,恨过他感激过他,却对他一无所知。

进了京,这些她都会知道,程钰也没打算继续隐瞒,停下马车,他挑开车帘,看着她道:“我姓程名钰,表字怀璧,我父亲是静王,母亲是第二任静王妃,已逝。你姓楚名菡,是我姨母之女,以后见到我,要喊我表哥。”

含珠木然地看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竟然是,皇室子弟?

“火起了。”程钰目光移向城里,轻声提醒。

含珠猛地转身,挑开窗帘,就见远处一片火光,照亮了一方天空。

大火冲天,含珠身上冰凉入骨

睡前她还跟妹妹商量新家院子里要种什么花,如今她们渴望的安稳生活,被这场火烧了。

~

京城富贵人家在郊外都有庄子,武康伯府周家也不例外。

表姑娘楚菡“昏迷不醒”,方氏先命两个儿子去洛阳请名医,再以府上人情往来不适合休养为由,带着外甥外甥女去了庄子上。她深知丈夫靠不住,跟程钰定好李代桃僵的计策后就没打算将实情告知丈夫,周寅向来听妻子的,也没怀疑,送走妻子后继续在府上愁眉叹气。

到了庄子上,除了方氏与阿洵,就只有她的陪房钱嬷嬷可以进出楚菡养病的屋子,理由是怕丫鬟们笨手笨脚打扰表姑娘休养。

辗转反侧一晚,黎明时分,外面漆黑一片,方氏留钱嬷嬷坐镇,她抱着熟睡的阿洵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马车,赶夜路前往程钰的庄子。那庄子是大姑奶奶的嫁妆,距离周家庄子并不远,马车慢慢走,两刻钟也到了。

快到庄子门口,看到陈朔提灯来接,方氏的心终于落回了肚。

大外甥昨天下午动身的,说今早就能过来,她一直担心出岔子……

下了车,陈朔将方氏领到上房,他守在院子里,以防任何人靠近。

程钰出屋接人,含珠搂着被程钰提前唤醒的哭得眼睛发肿的妹妹,恍若不知。

程钰挑帘,方氏抱着襁褓走了进来。

看到一身青色小衫下穿绣兰白裙的含珠,饶是心里早有准备,方氏还是愣在了那儿。

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程钰给含珠姐妹介绍,“这就是我舅母,武康伯夫人。”

含珠是懂礼的姑娘,换个时候,她早在方氏进门前就放开妹妹去迎了,这会儿心里有怨,她没看程钰与方氏,依旧搂着妹妹,倒是凝珠,虽然抱姐姐抱得更紧了,眼睛却看向了方氏怀里的襁褓。

程钰皱眉。

方氏心细,早从程钰那里得知这对姐妹的经历了,再看姐妹俩紧紧依偎的样子,心里也怜惜。将襁褓交给程钰抱着,方氏示意外甥不用说话,她走到含珠姐妹旁边,柔声问道:“看你们穿这么点,冷不冷?京城不比杭州,冬天冷得很,仔细冻着啊。”

凝珠怯怯地看她,豆大眼泪往下掉:“你们别抢我姐姐……”

含珠额头抵着妹妹脑顶,泪水落到了妹妹柔软的头发里。

姐妹俩哭作一团,又跟外甥女小外甥相似的情形,方氏眼睛不受控制地酸了,摸摸凝珠脑袋,颤声赔罪:“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姐妹,可我也是真的没法子了,阿洵生下来就没了娘,只有姐姐疼他,现在他姐姐也走了……他才两岁,身边若没个亲人悉心照看,旁人有的是办法要他死啊。”

说完将阿洵接了过来,展开襁褓,递到凝珠面前给她看,“凝珠你看看,阿洵这么小就没了姐姐,你说他可怜不可怜?我知道你也舍不得姐姐,可你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穿衣服吃饭了,阿洵这些都不会,你把姐姐借阿洵几年行吗?”

凝珠揉揉眼睛,低头看襁褓。

里面包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眼睛闭着,睫毛长长,漂亮极了。

含珠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方氏是想劝妹妹先同意,可她能如何?她必须进侯府了,妹妹若是因为心软妥协,对妹妹其实是好事,与其分别时让妹妹怨恨这些人抢走姐姐,每日都在仇恨里渡过,含珠更希望妹妹继续做个善良的姑娘,别让仇恨蒙蔽了心。

不恨,才看得见这世上的好,恨了,晴天与阴霾无异,繁花如枯草。

但她做不到帮方氏骗妹妹,只能忍泪看着。

“他可以跟我们住,”凝珠盯着阿洵瞧了会儿,仰起头,认真地同方氏道,“伯母,你让他跟我们住,我与姐姐一起照顾他,姐姐做饭好吃,我跟壮壮一起陪他玩。”

小姑娘杏眼清澈水灵,一片赤子之心,方氏忽的泣不成声,“不行,他必须回家,他爹爹回来了就会把他抢回去……”

凝珠手一紧,重新靠紧姐姐,“那,那我跟姐姐一起去他家不行吗?我不想跟姐姐分开……”埋在姐姐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三个女人,大的小的都在哭,程钰在一旁站着,几次想开口,听到三女混在一起的哽咽声,话到喉头又生生咽了回去,接过阿洵抱着,低头看他。

方氏擦过泪,继续给凝珠讲道理,“不行啊,你也过去的话,阿洵爹爹就会知道你姐姐不是他女儿了,那时候他会惩罚你姐姐的。”凝珠这么小,含珠又是极疼妹妹的,姐妹情深,一个眼神一次微笑都能露出痕迹,被外人瞧见,姐妹俩都有危险。

凝珠懂了,越懂越哭,哭得发抽,“我不要,不要跟姐姐分开,姐姐,我想回家……”

含珠心都要碎了,连声劝妹妹不哭,自己却没好到哪去。

程钰听在耳里,心烦意乱。

他也不想做恶人,如果他有别的办法,他绝不会如此欺负她们。

怕哭声惊醒阿洵,程钰抱着阿洵去了对面的屋子。

他走了,方氏放得开了,将含珠姐妹俩一起搂到怀里,哭着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恨就恨我吧。”她生了两个儿子,一直盼着再生个女儿,生了女儿,她会把最好的给她,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可现在她在做什么?她在逼迫别人家的女儿,她……

脑海里忽的灵光一闪。

方氏松开含珠,低头看八岁的凝珠,看着小姑娘哭得快要上不来气,话冲动而出:“凝珠,我给你当娘亲行吗?你做了我的女儿,往后就可以继续喊你姐姐姐姐了,你可以去侯府找她,她也可以来我们家看你,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照顾,还有两个哥哥一起照顾你,你说好不好?”

凝珠抽搭着抬起头,一哽一哽地看她。

方氏蹲下去帮她擦泪,“凝珠娘亲早早走了,我想要女儿却只有儿子,凝珠给伯母当女儿?”

她抢了小姑娘的姐姐,只能用更多的亲情还她,妹妹过得好了,含珠也能安心照顾阿洵。

方氏柔声哄着,哄到凝珠渐渐止了哭,她试探着将小姑娘抱到怀里。

三十出头的女人,怀抱比含珠宽,蹲得比含珠稳,凝珠靠在这样的怀里,突然没有那么怕了,抽搭着问:“我喊你娘亲,就可以,常常见到姐姐了?”

方氏再次保证,“是啊。凝珠听我说,一会儿天亮了,伯母先带你姐姐回去,三日后我会去九华寺上香,再让人带你过去假装要卖你,我看你投缘,买下你收为义女,那样凝珠就可以跟我回家了,继续当你姐姐的妹妹。”玩得投缘了,表姐表妹间直接喊姐姐妹妹,并非稀罕事。

凝珠想答应,又拿不准主意,仰头问姐姐,“行吗?”

方氏也看含珠,眼里满是哀求。

妹妹不用孤零零住在庄子上,这是好事,含珠努力憋回泪,蹲下来,柔声对妹妹道:“姐姐要有弟弟了,凝珠要有两个哥哥了,凝珠高兴吗?”

凝珠瞅瞅方氏,见她温柔地看着自己,一边抹泪一边点头。

含珠就笑了,“那妹妹去吧,咱们还是姐妹。”

他们有求于她,为了安她的心,也会好好照顾妹妹。

外面程钰头靠墙壁,黑眸幽幽。

为了这些亲人,这些他对不起的人,他也要站稳了,站稳了,才有余力去护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下子收到了两百多朵花,佳人幸福地要晕掉啦,贪婪地希望今天幸福继续~~~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场苦情戏了,奉上明天欢乐版小剧场预告:

程钰:下巴抬高点,要颐指气使。

含珠努力仰头。

程钰:眼神再凶点,瞪我。

含珠脸红了。

程钰别开眼。19

第20章

安抚好凝珠,程钰命陈朔留在庄子上守着小姑娘,他赶车送方氏含珠去周家的庄子。

天依然黑着,含珠低头坐在窄榻上,脑海里是妹妹抱着壮壮趴在被窝里,扭头目送她出门的样子,水漉漉一双眼睛,不舍又彷徨,怕姐姐一去不回。

妹妹真的很乖,从小就懂事,只要把道理给她讲清楚,她就不哭了,就像那位定王胁迫她做人质,妹妹也能笑出来,纯真无忧。

方氏抱着阿洵坐在一旁,见她眼帘低垂,瞧着楚楚可怜,便握住含珠手保证道:“含珠别担心,伯母说到做到,将凝珠接到家里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她,那孩子招人疼,我才跟她说两句话,就喜欢她了。”

含珠点点头:“那就有劳伯母了,凝珠还小,性子还没定,伯母也别娇惯她,她若做错事或是耍脾气,伯母该训斥还是要训斥。”

和声细语。

她们姐妹被人带到京城,完全是程钰的主意,与方氏无关,如果没有方氏,妹妹就只能被程钰禁锢在庄子上,所以哪怕方氏与程钰同谋,含珠怨程钰霸道欺人,却感激方氏愿意给妹妹一个家。八岁的小姑娘,天性活泼,又不是血海深仇,只要身边有人陪着照顾着,就算不能天天见到姐姐,含珠也相信妹妹会很快适应新的生活。

妹妹不寂寞,含珠就安心了。

方氏刚要接话,外面传来程钰冷冷的声音:“舅母,现在就改口吧。”

含珠咬了咬唇。

方氏叹口气,轻声道:“含珠,我知道这事太难为你,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真正做亲戚吧?我会把凝珠当亲生女儿,也会把你当亲外甥女,你别跟我生分,别总记着咱们是装的,将来在侯府受了委屈,或是有什么姑娘家私房话,你尽管跟我说。今日咱们能凑到一起,就是老天爷安排的缘分,咱们往好了看,日子才能过下去,你说是不是?”

含珠懂,侧头偏向方氏,轻轻喊了声舅母。

细细柔柔的。

方氏想到了自己苦命的亲外甥女,哽咽着应了声,“好,好,我又有外甥女了,含……以前我喊阿洵姐姐菡丫头,正好你名字里也有个同音字,那我以后就喊你含丫头,旁人不知道,你明白我是在喊你就行了,就像我对你好,是疼惜你,不是将你当成阿洵姐姐的替代,懂了吗?”

她亲切体贴,含珠轻轻颔首。

方氏宽慰她几句,小心翼翼将阿洵递过去,笑着道:“你还没仔细瞧过阿洵呢吧?先抱抱,这小子黏人,等会儿他醒了你就知道了,好在还算听话,最喜欢姐姐了。”

含珠带着三分好奇将男娃接了过来。

挺沉的。

见她吃惊,方氏笑道:“去年正月生的,实岁虚岁差不多。”

怪不得。

含珠笑了笑,慢慢展开御寒的锦被。这么冷的天,方氏特意把孩子抱过来,也费了心。

阿洵生的白白净净,两只小胖手都举了起来,蜷在肩头,粉嫩小嘴抿着,睡得正香。细密的眼睫长长,街坊里那么多小孩子,含珠都没见过比阿洵好看的,只是看容貌,跟楚家姑娘跟她,并不相似。

“阿洵像他父亲。”方氏神色复杂地道。

楚倾那人,剑眉星眸,俊朗非凡,皇家子弟容貌够好了,到他面前也要逊色三分,在贵女中间走一圈,几乎没有不为他动心的,乃京城有名的风流美男子。怎么个风流?旁的男人顶多养几个小妾通房,他倒好,在家里准备了一院子歌伎,一次换一个收用,轮了几回腻歪了,就都打发出去,换一批新人进来。

这样的人,看上了她家容貌倾城的小姑奶奶,登门求娶。小姑奶奶是个心高气傲的,然也没能逃过楚倾的色。相,她身为嫂子,苦口婆心地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小姑奶奶愣是不听,还自信能收住楚倾的心,让他从此只宠爱她一人。

结果呢,小姑奶奶不了解楚倾的脾气,自信满满嫁了过去,楚倾也只见过小姑奶奶两次,喜欢容貌而已,娶回去发现妻子管东管西,醋劲儿极大,两人就拧上了。婚后没出一个月,楚倾把一个通房抬成了姨娘,次年小姑奶奶生下外甥女不久,那个夏姨娘也给楚倾生了庶子,没过几年又生了一个庶女。

小姑奶奶倔强了十来年,终于软了下来,跟楚倾过了一阵,生儿子时却难产……

外甥女一直养在母亲身边,先是目睹父亲冷落母亲多年,再眼睁睁看着母亲死了,越发怨恨父亲,担心弟弟也被人害死,坚持要留在自己身边养着。楚倾最受不得别人给他冷脸,索性撒手不管他们姐弟,白日里当差办事,晚上与歌伎快活,得空就与一对儿庶出子女享受天伦之乐。

这些方氏都说与含珠听,让她清楚来龙去脉。

含珠也早早丧母,但她是被父亲宠着长大的,身为局外人,她对楚倾谈不上什么怨恨,只替阿洵姐弟心酸,特别是楚菡。她有父亲帮忙,照顾妹妹时偶尔还会觉得吃力,楚菡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侯府又不太平,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再次打量怀里酣睡的男娃,忍不住摸了摸他小脸。

小家伙抿抿嘴,扭了扭,往她胸口靠。

含珠不自觉地抱紧他。

方氏欣慰地笑了。

这姑娘一看就心善,又照顾幼妹多年,或许比外甥女都懂如何教养阿洵更好。外甥女那孩子,可怜归可怜,性子却因为父亲的冷落偏执了。别的不说,阿洵才两岁,她就要逼他背诗写字,牟着劲儿要把弟弟教的比庶兄更有文采,岂不是拔苗助长?

东想西想的,马车停了下来。

方氏先下车,想接阿洵,程钰低声道:“我抱他吧。”

方氏没有多想,让开地方,她帮忙挑着车帘。

程钰去接含珠手里的阿洵,挨得近,他不可避免地看她。她垂着眼将阿洵递过来,没有曾经两人独处时的害怕或紧张,也没有不喜或怨恨,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男,她没有必要看他。

可是那双手,曾经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还是恨他了吧?

再温柔似水,也是有脾气的。

程钰面无表情接过阿洵,退到一旁。

他抱孩子,方氏就体贴地扶含珠下车。

三人悄悄去了上房。方氏请含珠到西屋坐,屋里备了热茶,她倒给含珠喝。夜里太静,含珠听到程钰从对面屋子走了出来,跟着又有些轻微动静,好像有人在收拾房间。她偷偷看向方氏,就见容貌依然娇艳的女人对着窗子发呆。

含珠收回视线,没有多问。

方氏的陪房钱嬷嬷往东屋炕上铺了新的炕席锦被,被子铺在炕头,铺完了,钱嬷嬷瞅瞅之前表姑娘睡着的另一头,在心里默默念了声佛。幸好江家姑娘过来后“表姑娘”就可以清醒了,应付半日,再以这屋病气重为由搬到前院养病,不怕晦气。

此事方氏没有瞒含珠,“别怕啊,我跟阿洵都会陪着你。”

含珠怕蛇虫怕雷雨,却不信鬼神,“我没事,伯……还请舅母节哀。”

方氏扭头抹泪,为了阿洵,他们只能委屈外甥女了,连个正经的牌位都没有。

唏嘘一阵,那边被子捂热乎了,娘俩就抱着阿洵移了过去。

含珠要躺到炕上装病,方氏帮她换衣服时闻到清幽的女儿香,这个程钰跟她提过了,方氏就轻声叮嘱含珠:“若叫旁人闻到,你只说是新配的香料,千万别让人知道你身上带香。”这么美的人,再有香,传出去绝非好事,旁人不敢觊觎楚倾的女儿,万一宫里那位惦记上怎么办?

跟着又道:“实在瞒不住,也推在这次病上,你磕了脑袋,都记不大清以前的人和事了,再多个香也不稀奇。”

这是为她好,含珠谨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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