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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了这样可怕的一手,所有人都觉悟了,哪怕不等毒性发作他们也会必然要死在这里。于是一个接一个,所有人都屈服了,只剩下朴昌、云鹤和胡闯,转头看向卫琳琅和教主,如果他俩选择力拼到底,他们也绝无二话。
谁有那个本事力挽狂澜之既倒?卫琳琅垂下眼,眼泪从姣好的面庞滑落,仿佛终于心灰意冷下定了什么决心,她捏住欧阳常棣的手,暗中比划了几个字,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常棣,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相信你,你能相信我吗?我们……加入黄泉殿。”
“好。”欧阳常棣毫不怀疑,其余三人也随之表态。
“这就对了,乖侄女。你知道的,我看着你长大,可不想杀你呀。”褚仝惺惺作态,语调仿佛很是惋惜又很是庆幸,“当初我就劝你别掺和西边的浑水,可你不听,只好送你一把救命的匕首,已是仁至义尽了。”
“褚叔,我们可以走了吧,我好像听见声音了……”卫琳琅恐惧地央求。
“走!”一声令下,所有人转身重新开始夺命狂奔。
说时迟那时快,当所有人背身过去之时,欧阳常棣却反手向后方的石门拍出十成十功力的一掌!
石门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后天高手的全力一击!轰隆一声爆裂成无数残渣,暴露出另一边两位凶残侍女的身影,她们脸色青灰可怕,追击的速度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快得多!
“你疯了!”东方凌风怒骂教主。
领头的侍女红袖一挥,臂间彩带笔直地激射而出,像一道如虹的利箭,携着万钧的力道,射向了——褚仝!
“好小子,有你的!”褚仝恨恨地瞪了欧阳常棣一眼,完美地接下了这一招,虽然接得并不轻松,但他好歹也是个先天高手,并不惧这些个在地底关了不知道多久、固步自封没有寸进的老妖婆。领头侍女提气一跃,眨眼间就和褚仝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过起招起来,招招意欲致人死命。
变故发生得太快,但朴昌、路遥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顾后方亡灵大军的威胁,扑向了假李暄和另外两名黄泉宫的手下,众人合力,很快就制掣住了那三人,但黄泉殿的人武艺不凡,无法短时间内拿下。
“别缠斗,把他们丢给那些小东西!”朴昌机智过人地出主意。三名手下被他们丢回了来时的甬道,只瞬间就被乌压压的魔物和蛊虫所淹没,凄惨刻骨的尖叫声只持续了一息便再也消失不闻了。
“你们真是好样的,就算从这里出去了又如何,等着一个月后死无全尸吧!哈哈哈哈……”褚仝余光看见了一切,怒极反笑道。
“不……不不,都怪你们!”昭英阻止不了,抱头痛哭,“你们找死自己死啊,我不想死,不关我的事啊!”
朴昌不想多生事端,见状立刻安抚众人:“你们忘记云鹤是干什么的了?”
魔教己坊主云鹤,江湖闻名的制药制毒高手,师从不世出的前代第一毒医。就像欧阳常棣浑体是蛊一样,云鹤是行走的药人、人形的毒罐子,只要是尝过的毒,从来没有他解不出的,从来没有。
“快!”卫琳琅瞥见另一名侍女死水般的双眼盯着教主,正向他们的方向直直杀来。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这是一场豪赌,而她赌赢了一半。看见褚仝展露出先天高手层次的实力之时,卫琳琅突发奇想,联想到了点绛生之前跟她说过的话——“盗墓者会成为复活巫术的祭品,累积到一定数量,当年死于墓中的大夏皇族们就会被巫术印契所复活”——那么武功内力高强的祭品,无论怎么想都要比弱小的更有价值吧?魔物和蛊虫没有什么智力,但先天境界的侍女显然不好糊弄。
她又回想起一个细节,在和师父兵分两路之后,追击的侍女显而易见地减少了许多,是不是大多数都去对付师父了呢?师父活了百多年,要论实力绝对是他们之中的翘楚,不然褚仝也不会一直按兵不动,直到点绛生离开才图穷匕见。
若非是褚仝实力太强,剩下三人他们这方根本不看在眼里,那么只要褚仝抽不出手来干预,反杀顺理成章。
于是她在欧阳常棣手心里写下了“破门”两字,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出其不意的时机,哪怕要承担绝高的风险……因为除去褚仝,这群人里的第二高手便是教主无误了,若追来的侍女不止一人……
“走!”欧阳常棣正欲提气飞奔,谁知却突然跪倒在地,几乎把卫琳琅带出个趔趄。他万分痛苦地捂着嘴,猛咳出一口黑血。而除了朴昌等,其他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急速掠过两人而去。
“常棣,常棣你……快起来啊!”卫琳琅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心知是教主他身体不行了,但怎么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怎么可以!
假使卫琳琅没这么焦急慌乱,她必能立刻明白,蛊毒在这时发作太合理了:本身教主的身体就已经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不能承受哪怕再多一根稻草,可是又服用了赤蝎香,又在墓中高强度地使用内力,他已然在极限外走了太远太远、撑了太久太久。
“你走吧……我来断后。”欧阳常棣用意志力半站立了起来,抹掉嘴角鲜血,目光决绝地看着后面的追兵。
“你有你的主意,我有我的决心。生不同寝,死亦同穴。”如果除了一起死,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便这样吧,她绝不会抛下这个男人。都这个时候了,卫琳琅突然看开了,她挤出一个带泪的微笑。
侍女未至,蛊虫和魔物先到,铺天盖地地向落后于大队伍的两人咬来。被蛊虫蛀空的身体到达极限,痛苦来势汹汹,欧阳常棣连拿剑的手都颤抖不稳,更别说杀怪了。卫琳琅神情坚毅起来——她本柔情女儿家,但守护爱人的时候,她不会输给任何人。挥剑斩杀层出不穷的怪物,刀光映亮了卫琳琅艳丽而狼狈的侧颜。
可惜不算高明的武技总有破绽,眼看五六只魔物朝着她的后辈扑去,欧阳常棣勉力拍飞了三只,剩下的实在抢救无力:“琳琅小心!!!”恨啊,要是他全盛时期,别说五六只,就是五六十只也视若无物,但造化弄人……
魔教教主他一辈子没这么绝望过,哪怕当初在斗兽场,也没有如今这样绝望。
生死瞬间,只见第三道剑光从后方横插了进来,及时利落砍断了几只魔物的脑袋!欧阳常棣转头一看,皱眉:“是你?!”
是赵向天。
他没理欧阳常棣,只是冲上前去把卫琳琅换了下来,趁着她发愣的当口一脚把她踹进了通往出口的甬道深处,又很快抽空回身把一口气没换上来跪倒在地的教主也踢了过去。
“——你?!!”卫琳琅捂着肚子站起来,眼泪淹没了视野,但却不是因为疼痛。侍女马上赶到,他又哪里撑得过几招呢?这点谁的心里不是一清二楚。
赵向天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琳琅、该留下怎样的遗言,那么,就沉默吧。一切尽在不言中。
“帮我照顾秋霜。”最终他只留下这句话。
“我永远会记得这一切。”卫琳琅生的渴望、救自己爱人的渴望压倒了内疚和犹豫,咬牙拧头,半拖半抱地搀着教主离开。为了让欧阳常棣活下去,她接下赵向天的好意,作为代价和交换,她的后半生都将心甘情愿地活在对他的愧疚之中。
也是讽刺,在这种超脱生死的关头,玄妙的体悟又浮上她的心头,轻功和内劲何止一百二十分的超常发挥,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般,很快就追上了大队伍。这次她深深地记住了这种感觉,这种刻骨难忘的体悟。
……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出生天。
当仅剩的十一人浑身湿漉漉地爬上沙漠绿洲的湖面,所有人都累瘫在地上大声喘息。这不仅仅是身体的劳累透支,更是对精神的摧残。不过好在那些守墓人绝对不会离开夏墓,现在他们终于是安全了。
夕阳日暮,时间距离他们披星戴月下墓,已经几乎整整一夜一天了。但卫琳琅感觉就像经历了一辈子,逃出生天就像获得了第二条生命一样。疯狂过这一次,可能这一生再也不会有又一次的勇气参加这种冒险了。她偏头看着天边日薄西山的晚霞,紧紧地握着欧阳常棣的手,闭上眼,什么也不愿想。
朴昌机敏得多,他并不放下戒备心,毕竟褚仝是生是死还尚未可知。半坐起身,余光监看着这些人,心里打着各种盘算。他们魔教……唉,几位坛主就只剩下云鹤了,其他人就算还活着,也再出不来了。如今天鬼宫、谈笑山庄的人全灭,只有来路不明的路遥还健在。
“路遥,你是谁的人。”朴昌单刀直入地问了。
“也许你听说过昭明。”路遥看他一眼,倒也不隐瞒。
“是他!”昭英大叫起来,“哼,没办法,皇族么,总有那么几个寒酸亲戚。”
“少说几句吧你!”白喜忍无可忍地对着昭英喊道。在最紧迫的时候她也没这么对小世子这么没上没下,但乍然松懈下来之后,反而更加无法容忍昭英的愚蠢。
“你、你……还没人敢对我这样说话!”昭英的脸憋得通红,但想起正是这个柔弱的姑娘家保护了他一路,就算是他也干不出立刻过河拆桥的缺德事。
朴昌摇摇头,说来也是好笑极了,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折在吃人的墓里,昭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却靠着抱大腿、他人的牺牲以及一些狗屎运最终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诶诶,人呢?”嘻嘻一笑,朴昌回身想跟欧阳常棣抖个机灵,却一愣。云鹤和胡闯倒还在,卫琳琅和教主连片衣角都不见了。
绿洲中的树木在暮色中影影憧憧,回荡着欧阳常棣那可恶的声音:“魔教总教头朴昌,接教主令!吾深感体恙难支,现欲携妻归隐,故任命汝为新任教主,速回总坛执掌大局,不得有误!”
“啊啊啊啊欧阳常棣你个混蛋!!!”经久不息的哀嚎惊起林间飞鸟无数。
………………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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