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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安郡王在内站着,眼角的余光看着殿门。以前他还觉得上面的雕花镂空不好,冬天冷夏天热,此时此刻却觉得镂空还是太少了,要是再多一些大一些,就能看到其后的人了吧。
害怕吗?
应该不会害怕的。
就如同小时候他跟随父母第一次来皇宫的时候,见到那么大的宫殿,那么多护卫。以及那么多人真是很害怕,后来当父母将自己送到宫里女官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时之后,他就不再害怕了。
当你尝过最害怕的感觉之后,这世上便没什么事能让你害怕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过了没多久,那边传来皇帝命传的声音。
脚步声响是那女子从侧门走近后殿,隔着扇门。这边的人虽然不能看到但能听到那边的说话,有几个官员便忍不住向隔扇门边走了几步,最终在御史的瞪眼下停下脚。
“…。你遇道祖的事是真是假?”
皇帝的声音传来,让这边的官员们有些愕然,就连御史中丞都皱起眉头。
没想到皇帝第一句话竟然问的这个有些儿戏的话。
不过这个儿戏的话可不好回答。
殿中除了大皇子面带好奇兴奋。其他人神色都有些紧张。
说是真的,那就怪力乱神胡言乱语到皇帝面前了,不用皇帝开口,大臣们都能让人把她推出去斩杀了。
说是假的,便是她明知这种传言存在,却不辟谣,亦是妖言惑众。
怎么说?怎么说?但又不能想太久,否则君前奏对唯唯诺诺亦是心思不正。
这边人的只觉得一吸之间,那边的女声便响起来了。
“民女知己不知人。”程娇娘低头说道,再次跪坐施礼。
晋安郡王嘴角浮现一丝笑,但很快低下头隐去。
皇帝抬起头,看向面前跪坐的女子,也不由如同他的朝臣般发出一声感叹。
这么小啊。
然后他就看到她的仪态,虽然垂着头但跪坐的笔直,肩张背挺。
重臣高官,威仪自生,平常人见了都战战兢兢,更别提见一次天子了,每年殿试大选上总有贡生做出丢人的姿态。
而眼前这个小娘子,虽然规矩端坐安稳,却形容自在。
像由心生啊,这女子果然了得。
确定了这两个印象,皇帝就垂下视线。
“那你自己呢?”他问道。
“民女遇到的是人,不是仙。”程娇娘说道。
果然是有师父的!隔扇们外的官员们忍不住低语,少不得引来御史的再次呵斥。
皇帝对于这个回答没有惊讶,通过皇城司他能得到京中的流言蜚语,陈绍当年在并州寻找程娇娘之师的事自然也知晓了。
外边的官员们不知道并不是陈绍做的隐秘,而是根本就没人在意,就在这几天之前,谁会关注这个小娘子。
“你师父是什么人?”皇帝问道。
“民女当时混沌未开,如果不是陈大人寻找。都不知道世上有这个人。”程娇娘说道,“待得知的时候人已经故去,连姓名都不知道,只留下一句当头棒喝让民女警示。”
“留下什么话?”皇帝好奇的问道。
外边的朝官们也很好奇。这一次对于那些又往扇门边挪了几步的朝官御史都没有呵斥,他们也侧耳静听。
“你是谁。”程娇娘说道。
那封差点让她陷入混沌再醒不过来的信此时此刻就在她的心口放着,虽然不知道是谁留给她的,但可以肯定是这世上唯一知晓她来处的人。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狠狠的限制着自己的思绪,每每只认准一事而去做,比如寻找杨家,她就一心的寻找杨家,别的事以前的事所有的事她不去想,因为她怕想得太多自己就乱了。
想来也没有用了。知道自己是谁就足够了。
程娇娘垂在膝上的手动了动最终克制没有去按心口。
没错她知道自己是谁就足够了。
我是谁?
当听到这个回答外边的官员有些怔怔。
“这是什么当头棒喝?”大皇子再忍不住嘀咕一声。
“这当然是当头棒喝警示之言。”陈绍看着他神情肃正低声说道,“圣人夫子穷其一生,经义书卷泱泱无数,说到底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明智。知道我是谁记得我是谁,这句话说来简单答来不易做到更不易。”
大皇子心里要撇嘴,但陈绍曾经当过他的老师,对于老师是不能不敬,他躬身应声是。
这边大家继续听,却听那边室内沉默一刻。
“退下吧。”皇帝说道。
此言一出大皇子一愣。
“怎么不说了?”他脱口问道。
还等着听那些传闻呢,这可比听朝官们吵架有趣的多。怎么才开始又不说了?
这一次老师陈绍没有回答他。
“因为程氏女可恶。”高凌波低声说道,“叫她进来已经足够了。”
足够给看天下人看了,看一看,就足够了。
皇帝怎么可能对这个要挟民意要挟自己的女人废话。
“殿下,子曰人之五恶,胜于盗窃者。这个程氏,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这种人决不可用也不可纵容。”高凌波谆谆说道。
子曰!
大皇子眼睛发亮终于找到他能说的话题了。
“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他说道。
高凌波含笑点点头。
“殿下经史子集记得详熟,出处释义信手拈来,真是聪慧。”他说道。
大皇子带着几分矜持又孤傲笑了。
“欲陷君于不义,这就是恶人。”高凌波接着说道。
大殿里已经没有人还像适才那样好奇的听了,对于这个结果大家心里都早猜到了,适才好奇的不过是仅仅对这个程娘子本人而已。
陈绍可以暂时不考虑,西北周凤祥滚蛋之后,要安排哪个人去呢?因为王步堂案件牵连贬去的将官们也该往回调动一下了…
高凌波的思绪已经飞到别处,他可不担心那女人在皇帝面前强行说话,或者说巴不得她这样说话,最好冲皇帝大喊大叫,平民白身此举是可以被殿外的班值们当场诛杀的。
要是真死了更好,到时候直接说她是被卢正陈绍鼓动欺骗,将民意转到他们身上,不用自己出手,陈绍都得请辞…。
他眼角的余光便看向陈绍,陈绍神情依旧,就在这时另一边一阵疾风,脚步声响。
高凌波下意识的转头见晋安郡王竟然迈步越过隔扇冲进了后殿。
这混账!高凌波心中大怒。
“大胆!无召而入!”他喊道,带着难掩的愤怒。
殿中其他人还没反应过,耳边高凌波的声音未落,那边晋安郡王的声音响起来。
“程氏,既然你谨记此言,那又为什么做出这等荒唐事?朝廷自有律条在,你有不平,你有怨愤,为何不依规矩而告,你自己尚且知道立下三个规矩,就连皇子也不肯救治,那又为什么要无视朝廷的规矩,无视天下的规矩!”
*****
注1:李商隐《咸阳》
第一百三十二章能告
晋安郡王认识这个程氏,大家心里都知道。
当初带着庆王离宫外出寻医,第一个寻的就是这个神医程娘子,当然结果也看到了,庆王依旧痴傻。
据说这神医娘子用三个规矩拒诊了庆王。
到底是因为规矩而不治还是不能治,得知这个事之后官员们也都私下里想过,越想越觉得这个是说不清的答案,如果说她是因为规矩不治,这可是皇子啊,治好了一辈子富贵无忧,什么规矩能抵过这个诱惑,如果说治不了…可信吗?
到底如何,只怕只有这位娘子自己心里清楚了。
但现在看来,晋安郡王必然是不信的,站出来呵斥这个程娘子,是因为想到了求诊被拒绝而产生的怨气吧。
御史中丞自然也冲过去了。
“无召而入!当知失仪之罪!”高凌波已经站在晋安郡王面前大声喊道,气的面色涨红。
“君前何敢喧哗!?当治失仪之罪!”御史中丞则冲着高凌波大喊一声。
高凌波面色更红,瞪眼看着李子文恨不得咬他一口。
“尔等要如何?”李子文没看他而是看向身后喝道。
身后试探着想要趁乱也进来看热闹的官员只得缩了回去,老老实实的在隔扇门外站好。
李子文这才看向晋安郡王。
“晋安郡王君前失仪,臣请治大不敬之罪。”他肃容说道。
皇帝坐在龙榻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晋安郡王似乎没看到殿中的其他人,只是看着已经起身要随内侍退出的程娇娘。
“你不是讲规矩吗?你不是要守规矩吗?你如今为什么不守规矩?吾要治你的罪!”他喝道,伸手指着程娇娘。
神情激动似乎不可抑制。
“民女没有不守规矩。”程娇娘说道,屈身施礼。
“你这是守规矩吗?守规矩你为什么煽动民众而不是敲登闻鼓?”晋安郡王冷笑道。
“住口!”御史中丞喝道,“还不退下!”
“吾。。”晋安郡王依旧看着程娇娘,伸出的手紧紧的攥起来,“吾不甘心!”
御史中丞还要说什么,皇帝开口了。
“是啊,程氏。你这样怎么是守规矩?”他问道。
“民女聚众安葬义兄们,就是为了引起民众注意,以求不平上达天听,而果然有位官员看到了民女的诉求。为民言事,乃是官员该做的,这不是依着规矩吗?”程娇娘说道。
看,看,什么叫言伪而辩,今日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高凌波冷笑。
而晋安郡王则笑出声。
“那你不平的规矩呢?每战必有伤亡,兵伤不可避免,那些战死的战伤的无数,怎么就你们偏偏不平不服?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去当兵?”他问道。
“是啊。我们有钱可以在京中做个富贵翁,那又为什么非要去当兵?”程娇娘说道。
皇帝皱眉。
“这就是你的所求?”他开口问道,“有钱了所以还想要名?”
皇帝主动开口了!
不是方才为了给晋安郡王解围的开口,这是他自己要开口询问了。
还是勾起了皇帝的好奇心,人有好奇才会去了解。这不是高凌波想要看到的,只有生厌才会远离,越远离才会越生厌。
好容易用生厌压住了皇帝的心思,这个女子奸诈,多跟她说一句话就多被她蛊惑,都是这可恨的晋安郡王,给了这女人说话的机会!
没错。晋安郡王根本就不是什么怨愤,而是跟陈绍一样的为人情!跟那些去御史台打探说好话的童内翰等人一样为了人情!为了讨好这个女人为用!
又或者是陈绍和他提前串通好的?
他们什么时候串通起来的?
晋安郡王竟然敢勾结大臣!
高凌波脑子一瞬间思绪乱纷纷,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耳边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哥哥们的所求。”程娇娘说道,“求报国之名,为洗刷逃兵之辱。为死得其所之名。”
“报国?不过是贪功图利罢了。”高凌波冷笑道。
“贪功图利又如何?他们一则上了前线,二来奋勇杀敌不退不逃也为国捐躯而不惜,这种贪功图利朝廷不喜,难道是喜欢无欲无求的将兵吗?”程娇娘问道。
就知道不能让这女人说话!高凌波心中暗恨。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怨愤的?”皇帝问道。
“因为不公。”
“到底何为不公?别人没死。你们战死了就是不公吗?”
“不是。”
“因为活下来的人得了功你们就要争功?”
“不是。”
“程氏,你可知道你这几个义兄抚恤比他人重?”
“知道。”
“那到底有什么不公?又要争什么功?”
“因为无功还能争功,有功自然也能争功。”
“功不功的,官府说了不算,你说了就该算吗?”
“我不信官府。”
“官府如何信你?”
“官府朝廷不用信我,信该信的人。”
“谁是该信的人?”
“身在事中的人。”
“谁是身在事中的人?你那个晕死侥幸逃得一命的义兄吗?”
“是。”
“他与你有亲,难以服众,你们亲亲相隐如何服众?”
“那就找与我无亲的,西北身在事中余众甚多,总有朝廷能信的吧。”
伴着这个女声的落地,殿内忽的安静下来。
隔扇门那边的官员们也不由屏气。
这小娘子胆子可大啊,跟皇帝应对没有丝毫的胆怯,而皇帝显然还被激怒,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一句接一句的问下去。
“这么说,西北也有美酒了?”皇帝说道。
讥讽!
“没有。”程娇娘的神情声音始终未变,“所以陛下能信吗?”
要挟!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忽的笑了。
隔扇门后的陈绍轻声叹口气,虽然他看不到,他也能感受到皇帝此时的愤怒。
“朕能信。”皇帝说道,“不过。你信不信西北身在事中的人呢?”
“民女自然信。”程娇娘说道,“如果西北核查兵众我义兄们抚恤得当死得其所并无不公,民女既然邀万民听我诉,必然还要万民听我告。”
“怎么告?”皇帝淡淡问道。
“民女自罚天雷灭。”程娇娘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就连高凌波也难掩几分惊讶。
天雷灭?被雷劈死?那倒真是自罚了,只有十恶不赦的人才会被雷劈,如果死在雷劈下,自然就不会再被民众信服。
但是,引雷劈…。。
“谁知道什么时候有天雷,让雷来劈你,雷一日不来,或者来了劈不死你,倒是老天的过错与你无关了?”高凌波笑道。“程娘子这样说真是得道家真传啊,连自裁都这么高深莫测。”
皇帝神情木然没有说话。
“告大人知晓。”程娇娘说道,“民女略通天象,何时有雷如何引雷自有知晓和安排妥当。”
高凌波再次笑了。
还说不是故弄玄虚,起死回生也罢了。如今呼风唤雨都出来了。
这女人疯了!
不管最后西北那边核查什么结果,在皇帝面前如此嚣张,她都死定了。
高凌波看着眼前的女子,自从殿外一撇之后,他第一次正视看她。
小女子豆蔻年华,貌美如花,端庄站立。跟自己府中的女子们没什么两样。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小女子的双目上,这一双目初看妙丽,再看幽黯,三看深沉难测。
这绝不是一个小娘子该有的眼。
莫非真的是遇仙了……
要不然哪来的这样的张狂这样的胆气?就靠陈绍给的底气吗?
“准。”皇帝开口说道。
金口玉言,落地成定。
程娇娘俯身跪坐三叩九拜,一板一眼。连最挑剔的御史中丞都挑不出一丝错。
一层层的宫殿慢慢的退在身后,内侍的视线几次回头落在程娇娘身上。
真是奇了,这小娘子步伐稳重,进宫的时候没有变,出宫的时候也依旧如此。
虽然殿中的事刚刚发生。但他们这些内侍已经知晓了。
这娘子敢皇帝打赌,赌命。
不过其实这也没什么,说难听点,天下万物的命都在天子掌控中,根本就没有可赌性。
“小娘子,你哪里来的底气?”内侍忍不住开口低声问道。
程娇娘看他一眼,微微一笑。
哎呦,这小娘子还会笑呢。
“因为我信公道。”她说道。
“公道?”
内侍低头应声是。
公道,这天下他就是公道,没有别的公道。
皇帝将手中的奏章扔在几案上。
“晋安郡王呢?”他想到什么又忽的问道。
一个内侍上前,欲言又止。
“说。”皇帝没好气的说道。
“郡王在…。山上坐着呢。”内侍低头说道。
自从庆王出了事,梅山已经成了宫里的忌讳,轻易不敢提起,因为庆王是为了折梅才出事的,大家连梅都不敢说了,各宫里也没人敢摆放梅花。
皇帝沉默一刻摆摆手,内侍低头退了出去,宫殿里层层帷帐落下。
“我一向知道这个小娘子胆子大,可是没想到她的胆子大到威逼皇帝的份上,这不是大,这是偏激。”陈绍说道,轻叹一口气,“毫无生路的偏激。”
“其实这娘子一直以来不都是在和生路相斗吗?”陈老太爷说道,“引雷杀人,夺人生路,夺己生路,起死回生,夺人生路,夺己生路,太平居前光天化日,连杀五人…。”
他一面说一面转头看着身后的屏风。
“逼死刘校理,说服张江州,射杀驿站黑心吏,散财拉垮父族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明明白白毫不掩藏这强硬狠辣非死即生的性格,也就是这两年她先是四处游历后又蛰伏不出,你就忘了吗?”
陈绍苦笑一下。
不是他忘了,是见了这娘子都会忘了,或者说不会相信。
那么一个年轻的端庄文雅,几乎不说话,怎么看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闺阁女子的她,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是的,她不说话,只动手。
蛰伏两年,一出门先是斩杀了大和尚,迈进京就掀起涛浪,看起来端庄守礼,说起来规矩万全,但她的规矩却是不管对手是谁,只要惹了她就不分猛兽还是弱虫,都要毫不犹豫的拍死打烂。
狠,对人狠,对自己狠。
“这一次她断自己的生路,也不知道要断了多少人的生路。”陈绍说道。
陈老太爷沉默一刻,抬头看西北。
“西北那边,你有多少把握?她可不在西北,跟京城不一样,她的手伸不到,势也亲自造不了,假与他人之手,到底变数多。”他说道。
“我说实话没有多少把握,但我觉得她胜券在握。”陈绍笑了笑说道,“大概是因为她从来没让人失望过吧。”
那么这一次呢?
就在他们父子看向西北方向的时候,京中很多人也都抬起头看过去。
这一次成败就在西北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心想
江州。
秋日的雨淅淅沥沥的一直未停,程四郎撑着在巷子口迟疑一下,每次想要出来走走的时候都会走到妹妹这边来。
虽然妹妹并不在这里了。
马蹄声在背后响起来,得得的敲打在雨中的青石板路上,光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据说这是京城如今最时兴的马蹄铁,钉或者烙在马蹄子上,就能保护马的蹄子,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由曹散财曹大管事第一个在江州用之后,如今很多人家都琢磨着也要给自己的马掌上这个,只不过一时铁匠铺子还拿捏不准,不像曹散财那样财大气粗到直接从京城买了两个马掌师父来。
“四郎君!”曹大管事的喊道。
伴着这喊声程四郎忙转过身。
“曹管事莫要多礼。”他说道。
但还是晚了,穿着上好的油布雨披带着斗笠的曹管事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的施礼,没有丝毫的懈怠。
“四郎君来的正好,我新得了好茶,雨天正好品品。”他礼毕才笑着说道。
程四郎略一迟疑便点头应允了。
“妹妹在京城还好吧?”
“放心,我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