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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曹管事继续怔怔。
就说是因为他古怪所以娘子才古怪所以二人只要见面就都古怪了嘛,说的话每个字都懂,合在一起就是听不懂。
程娇娘抬起头带着几分激动。
“您也看到了吧?”她说道,“那您说他是否…。。”
程平抬手打断她的话。
“娘子。”他带着几分肃然说道,指了指程娇娘手里的三个大钱,“既然是同道中人,不问不说的规矩不会忘了吧?”
求卦问相,吉凶之测,是非当事人不问不说的。
“况且,又没给钱。”程平又揣手说道。
程娇娘笑了,眼中泪光闪闪。
“是。”她施礼说道,起身又抬头看着他,“可是,为什么您要走呢?您来京城,是为了他吧?”
明年现在的皇帝中宗薨,新帝登位,程平也就是从这时开始声名鹊起,就是给新帝占卜一卦成名。
现在那个历史上让程平占卜的新帝平王已经死了,程平还是来到京城了,而且见到了……。
为什么会走呢?不是应该留下来,或者问一卦,然后名声起……。
“我不是为了他。”程平笑了,“我怎么会是为了他呢?我有余,非不足,为什么要来找他?”
程娇娘看着他。
“益我货者损我神,生我名者杀我身。”她说道。
程平眼一亮,伸手点点。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娘子果然同道中人。”
程娇娘笑了,抬袖子掩面将眼中的泪擦去。
这便是先祖大人给表明身份的平王说的话,拒绝了平王许他做官,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是在这种场合下由自己说出来的。
“更况且有了娘子。”程平看着她又一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说道,“我也没必须在了。”
程娇娘一怔。
“那我就告辞了。”程平施礼说道。
程娇娘避开他的礼,一面匆匆还礼一面又上前一步。
“您要去哪里?”她急急问道,“回江州吗?”
“是啊,回江州去,哦,对了,听说太平观是娘子的,那不知可借来一用?”程平问道。
程娇娘应声是。
程平便笑着再一施礼。
程娇娘自然忙又避开。
程平站直身子,看着终于敢正视自己的女子,神情里敬畏减缓,更多的是不舍,就好像幼童离开亲人一般恋恋。
他停下脚,看着程娇娘。
“我研读老子有些所得。”他说道,“不知道娘子想不想听一听?”
程娇娘看着他再次抬起袖子半掩,眼中的泪滑出,不待泪水滴落她深深的弯腰施礼。
“请大人赐教。”她哽咽说道。
初秋清晨的官道上,进城的出城的人渐渐的多起来,骑马的坐轿的,挑担子的推车的,绫罗绸缎的粗布麻衣的老老幼幼男男女女不绝,经过这里时,人们都忍不住将视线看向路边。
路边的野地里孤零零的长着一棵大楸树,此时枝叶依旧浓绿。
这么大的楸树并不是很少见,吸引大家的是树下坐着的两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抬手指天指地侃侃而谈,一个年轻的小娘子端坐认真的聆听。
“…所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即为物有所宗,类有所祖,天地,物之大者,人次之矣……”
这是做什么呢?
有人便忍不住好奇走过去,树下四周侍立的随从并没有阻止,那说的听的人也没有不悦,如同忘我一般各自入神。
“……天地生于太和,太和生于虚冥,则为有生于无…。天地之道,一阴一阳…。。但伺命在我,何求于大…。”
朗朗的声音在野外树下散开,渐渐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远远看去成为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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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娇娘终于破境展翅翱翔,我也终于又活过来了!!!!!
足足将近一个月卡文卡的死去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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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抬手
城门外晋安郡王妃树下听人讲道的消息并没有引起京城人的多大关注,不管是百姓也好还是朝臣也好,都关注着即将到来的太子大婚。
七月末,钦天监选定了太子大婚的日子,当宣告的那一天,有两个老臣哭着皇帝一头撞在了宫城门前。
死谏。
但这一次不管是太后也好,还是被弹劾的陈绍也好,都前所未有的强硬。
太后甚至派了两个内侍来到那两个老臣家中,不是来劝慰而是对着撞得头破血流的老臣一通大骂,两个老臣没撞死结果差点气死。
民间朝堂哗然。
“其实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他们气什么气呢?”
桥头散坐的一个人力抱着扁担摇头。
“气什么?”一个人力手里举着半块干饼,一面嚼了口一面含糊说道,“当然是气自己晚了一步,没把女儿嫁给太子嘛,让陈相公占了大便宜不甘心嘛。”
这话让四周的人力都笑起来,而让一个前来寻人力干活的腆着肚子的男人皱眉。
“瞎说什么。”他说道,“将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还是什么要抢的好事吗?”
“这位东家,那要看那傻子是什么人了。”这人力立刻说道,“那可是太子,将来是皇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要是嫁过去那可是吃喝不愁富贵荣华一家子几辈子都升天了。”
这个穷鬼人力竟然敢反驳自己,这个东家便瞪眼拉脸。
“你个穷鬼就知道吃喝。”他嘲笑道。
“人不就是为了吃喝吗?”人力也瞪眼说道,“你要是不为吃喝,还找人拉货做什么?扔河里好了。”
东家顿时跳脚。
“你个死穷鬼!”他骂道,伸手就揪住这人力的胳膊,“轮到你来教训我。”
“干什么!干什么!有钱了不起啊。打人啊!”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人力们虽然穷,但看着一个受欺负,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桥头这边顿时喧嚣热闹起来,引得其他地方的人都看过来。
“吵什么呢?”有在草棚下吃饭的客人忍不住问道。
从草棚外收回探长脖子的店家嘿嘿笑。一面往灶上的大锅里加水。
“说太子大婚的事呢。”他说道,目光在这三个客人身上滴溜溜的一转。
这三个年纪三十多,穿的衣服半旧不新,质地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吃的是最普通的茶汤和烤肉,坐姿却保持着吃上等酒席的端正。
这便是京中常见的青袍小官。
虽然不用惧怕但也不能太瞧不起。
店家便放下勺子走过来,才要继续说,有几个人走进来坐下。
“……真是世风日下。堂堂陈相公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真是司马昭之心…。”其中一个带着几分愤怒说道。
店家吓了一跳,又摇摇头。
敢这样大言不惭评议朝臣朝事的除了那些学子文人们没有别人了。
“…。子墨兄慎言。”另一个士子忙说道。
“还慎言什么!”第三个脾气更差,拍几案说道,“卿为谋私,礼仪廉耻都不要了,原本一个王莽就够了,如今又多一个杨坚,偏偏太后还要堵天下悠悠之口,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王莽杨坚都骂出来了,店家吓的连上前摆饭都不敢了。
“那也不能这样说,陈相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那位脾气温和的士子摇摇头。“如今之事,太子妃出在陈家,倒比出在高家要好。”
“好?能好到哪里去?”先前的士子哼声说道,“有司马帝在,又怎么能挡住臣子弄权。”
“就该如张江州先生所说的那样,过继宗室…”另一人说道。
说到这里温和的士子轻咳一声,招手叫店家。
店家这才走过来。
这边因为点饭菜议论暂停,那边的三个男人便起身,会了钞走出草棚。
“真是荒唐荒唐啊。”
走出草棚其中一个男人才开口摇头说道。
“是啊。说是国事,也到底是家事。别人家的家事一个个的跟着操什么心。”另一个点头符合说道
三人对视一眼都呵呵笑了。
“今晚刘大人家的家宴,你要去吗?”一个问道。
另一个摇摇头。
“不巧。家母有些身子不适,这几日我都不能出门了。”他说道。
三人说着话走到了路口,便施礼分手,说家母病的那个向东去了,余下两个自沿路向西。
两人走了没几步,其中一个就转头呸了声。
“家母不适,诅咒亲长,也不怕遭雷劈。”他低声说道,“以为咱们不知道他接了宋大人家的帖子吗?”
另一个带着几分淡然笑了笑。
“不奇怪,如今这个时候,大家虽然都沉默不语,心里却都有了各自的计较了。”他说道。
事到如今,看太后对待那两个老臣的态度,结果已经可想而知了。
“濮议事满朝反对又如何,最终还不是皇帝如愿?”
说是朝事,也是家事,说到底大家吵吵闹闹的也不过是吵吵闹闹而已,说陈绍求名图利,那两个撞门死谏的就不是吗?
所以现在虽然嘴上还议论,但私下已经开始各自站队了,陈绍的旧人会分离散去一些,但还会有新人添进来,而有了新外戚陈相公之后,旧外戚高家还能否延续权势,也会让一些人犹豫重新选择去留。
“张江州怎么说?”
秦侍讲问道。
面前的秦弧却看着窗外似乎出神。
秦侍讲皱眉,又问了声,秦弧这才回过神。
“他说,现在不说,以前没有做才说,如今有人已经做了。那就不用说了。”他说道,“世人能看自有评判。”
秦侍讲笑了。
“做人做到张江州这般,也真是洒脱自在了。”他说道。
“父亲。他要是真辞官走了,才是亲者痛仇者快。”秦弧说道。一面将一个奏章推过来,“陈相公让人送来的奏章。”
“这么说我们秦家是要跟陈家合作了?”秦侍讲说道。
“父亲,你说错了。”秦弧笑道,“我们是要赶走高家。”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窗外,院中的景致已经秋意明显了。
这么快就从夏天到秋天了,好像一眨眼间。
荷花早已经败了,但他这辈子都没有兴趣去看了。
一眨眼而已。
“父亲,你知道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是什么?”他忽地说道。
秦侍讲看他一眼。
“求不得?”他说道。
秦弧笑了。看着父亲施礼。
“父亲大人睿智。”他说道。
秦侍讲皱眉。
“十三。”他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休要做那种小儿女状态。”
秦弧点头应声是。
“是,我不是说我。”他笑道。
不是说你看着那程娘子最终嫁做他人妇,且还与你反目成仇吗?那还说谁?
秦弧没有说话,看向窗外,原本的含笑的神情闪过一丝冷峭。
好些人都该如此,怎么能单单只有他一个呢。
…………………………………………。
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纷纷,太子大婚按制按步开始进行了。
“婚期定在半个月后。宫里现在忙的很。”景公公说道,“不过东西都不缺。”
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当初怀惠王时都准备好的。”
晋安郡王点点头。
“那些都无所谓。”他说道,“只要六哥儿成亲就好。”
“陈家的十九娘一向跟王妃交好。”李太医说道。“能和王妃玩的好的,必定是个好孩子,心肠慈善,一定能好好的待殿下。”
跟王妃玩的好的就是个心肠慈善的?说的好像王妃是个多么心肠慈善的人呢。
景公公心内暗笑。
听提到王妃,晋安郡王便想到了什么。
“王妃说出门去哪里了?”他问道。
“不知道。”景公公有些不满的说道。
自从追过一个那个什么程平之后,王妃就开始出门了,前日刚回了一趟程家,今日又出门了。
难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多陪陪殿下吗?
更何况此时也不方便出门。
素心看着门房,有些愤愤的哼了声。转身回来了。
“夫人,陈相公说不见。”她走到车前隔着帘子低声说道。
“我又不是见他。”程娇娘说道。一面打起帘子,“我是要见陈夫人。”
素心忍不住笑了笑。
并不是谁家都是女主人能够自己做主的。
“陈相公说忙着婚事。又有宫里的人在教导丹娘礼仪,所以,不便相见。”她低声说道。
程娇娘看向陈家的门庭。
有人正从内走出来,丫头仆妇拥簇。
“…。宫里我亲自走一趟吧。”陈十八娘说道,一面跟身边的仆妇叮嘱,“还有什么规程我亲自看一看…”
话说到这里猛地停下,看到了门前车里的程娇娘。
她的神情变幻一刻,抬脚上前。
“见过王妃。”她施礼说道,身后的丫头仆妇便都跟着施礼。
程娇娘下车,还了半礼。
“是你引荐丹娘给太后的?”她问道。
陈十八娘坦然的点点头。
“是。”她说道,“举贤不避亲…。”
话音未落,就见面前的程娇娘抬起手一巴掌扇了过来。
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待反应过来,看到陈十八娘已经被这一巴掌打的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你!”
火辣辣的疼痛让陈十八娘有些眩晕,失声喊道。
话音未落,又一巴掌落了下来。
伴着清脆的响声,还有程娇娘的话。
“疼不疼?”她说道,手背一翻。
又是一声脆响。
“疼不疼?”她说道,手一回。
一声脆响。
左右各两次,陈十八娘跌坐在地上,嘴角血流出来。
这一切是发生在一眨眼间。
陈家门前响起尖叫声,丫头仆妇们涌涌而上,却没人敢靠近这个收回手端正而立的女子,乱哄哄的哭着喊着搀扶陈十八娘。
程娇娘看着几乎昏厥的陈十八娘。
“你疼不疼?”她再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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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章错别字,皇帝死是崩,不是薨,跟以前的戕弑一样用词错误已改。
另更新完了会更改检查,有些字句是改过的,细节控记得回头重看一下
第四十四章居心
陈家的丫头仆妇,门前的小厮们都看呆了。
这个晋安郡王妃不会又犯了痴傻了吧?莫名其妙一句话不说的就打人,打完了还问人疼不疼?
你自己打着自己试试啊!你说被打疼不疼!
“打在你身上,你疼不疼?”
程娇娘看着被仆妇搀扶起来的陈十八娘再次问道,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一般。
面颊上火辣辣的疼,口中满是铁锈味,口鼻呼吸困难,两耳嗡嗡。
嘴里一定破了,脸也肿了,这疼痛让眩晕的陈十八娘倒是很快的清醒过来。
没有人敢近这女子的身前,围观的人都神情惶惶不知所措,这并非是因为她晋安郡王妃的身份,更多的是曾经的救命之恩吧。
打在你身上,疼不疼?
陈十八娘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女子,笑了,一面抬手擦去满嘴的血。
“王妃殿下,有什么事,进去说罢。”一个男仆疾步走来,施礼说道。
陈家位于闹市,再加上如今又处于风头浪尖,窥探的视线无数,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慑于陈相公的身份地位,大家不敢近前,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用。”
陈十八娘说道,一开口她自己就被疼的打个机灵,这疼痛让她更加清醒,推开搀扶这自己的丫头仆妇,站直身子抬起头看着程娇娘。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程娇娘看着她。
“疼不疼?”她依旧问道。
陈十八娘再次笑了,抬手掩住嘴。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她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疼。”
这叫什么对话?
周围的丫头仆妇小厮呆呆。
“那不是别人,那是我妹妹。”陈十八娘喊道。看着程娇娘,“有多疼不用你来告诉我!”
程娇娘看着她。
“我不是来告诉你的。”她说道,“我就是来问问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的话,就好办了。我还真以为你连疼都不知道了。”
说罢转身就走。
“程娇娘!”陈十八娘怒声喊道,“疼的也是你自己吧?”
程娇娘转过身看着她。
“因为你想要的没有实现吧?”陈十八娘看着她说道,因为口舌受伤话音含糊,“因为你没想到天算也不如人算吧?没想到就算天命夺了他的才智,可是他能有的,你们还是不能有了吧?”
“十八娘子!”一旁的男仆一震,忙喝道打断了陈十八娘的话。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十八娘喝道,虽然是呵斥家仆。视线还看着程娇娘,“不说就能瞒得住天下人吗?”
程娇娘笑了笑。
“不。”她说道“我不疼,我说过的,我不谦虚,你忘了吗?”
不谦虚?
陈十八娘看着她。
“我的字,也不怎么好。”
“不,不,程娘子,您谦虚了。”
“我,没谦虚。”
耳边的话掠过。因为双耳嗡嗡,似乎有些遥远不真切。
她没有忘,她怎么会忘呢。
就算在努力也不行。因为没有天分。
“你忘了。”程娇娘说道,摇摇头,“陈素,你忘了你是为什么习字?”
陈十八娘一怔。
习字?
“你忘了。”程娇娘接着说道,摇摇头,“而且你也忘了,我说不好就不好,我说再努力也不行就是不行。”
她说着看着陈十八娘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
“所以我不疼。”她说道。“因为我有的还是会有,有人没有的。还是会没有。”
有人没有的,还是会没有?
自己方才提的人可是太子。她答的也是太子吗?
她这话岂不是说太子还是会……
陈十八娘霍然变色,但因为面色本已经红肿也看不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上前一步喝问道。
“就是你想的意思。”程娇娘点点头说道,说罢转身。
“程娘子。”
有女声喊道。
程娇娘脚步一顿,看向侧边,见门内陈夫人正由两个仆妇搀扶着站着看过来。
陈夫人面容憔悴,再不复以前那般气度闲雅富贵。
看到程娇娘,她的眼泪流出来,抬手掩面。
她喊得是程娘子。
程娇娘看着她,屈身施礼。
“王妃殿下,我家老爷请您进来说话。”一个男仆从陈夫人身边走出来说道。
“不用了。”程娇娘说道,“我今日来就是见见陈夫人。”
说着话看着陈夫人一笑。
“现在已经见到了。”
陈夫人看着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