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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叶，我得问你个问题，悦齐开着车注视着前方说，你相信子敬是清白的？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百分百的证据，我没有办法说相信和不相信。我想的是帮助和不帮助。我选择了帮助。
悦齐笑了笑说，借琴救人。你的性格还是那样，很仗义。
我喜欢这个小孩。叶晓伟说。
因为拉琴拉得好？
他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而且，我在他身上还有一个别的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想通了，会把那把火山之巅借给他。我希望他能去我母亲的墓前用火山之巅演奏一曲，以告慰天上的老人。
老叶呀，你真是个孝子。悦齐给他下了定义，踩大了油门朝西四的建筑工地开去。
思齐和唐莉一直在等他们俩。看到悦齐的车，两个人一下冲了过去。一开门，思齐就说，叶子哥，没找到。
问清楚了吗？叶晓伟问。
问清楚了。思齐说，据说那个人在公安局来带走那五个小孩的当天就被开除了。
谁说的？现在的负责人在哪儿？
现在的负责人是大连人，说话语气很不好。
走，带我过去。
李主任。思齐把戴着安全头盔正在抽烟的人叫住。这是叶总，他找您有事。
什么事啊？李主任非常不耐烦地瞥了叶晓伟一眼。有事说事，没事走人。这里是施工重地，很不安全。
叶晓伟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他，很礼貌地询问，你是哪个项目的负责人？将来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
李主任一看名片上写着深圳秦天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叶晓伟几个字，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卑躬屈膝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和叶晓伟握手。叶总你好，我是这里基建部的负责人，我叫李国强。
叶晓伟指着名片说，这里是我的电话。如果这个项目结束之后，你有兴趣可以和我联系。我在大连也有项目在投资，可以推荐你给我的几个合伙人。
第45节：19 调查（10）
谢谢叶总，谢谢叶总。李国强突然从傲慢的霸主变成了哈巴狗似的奴仆，谄媚地笑道，叶总有事就吩咐。一定帮忙，一定帮忙。
我想知道负责那几个河南小孩的人现在在哪儿？
河南小孩？我们这里很多，不知道叶总说的是哪几个？
叶晓伟的嗓音突然变得很严肃，听上去就有一种压迫感。李主任，我现在也很需要时间，不想和你兜圈子。这样吧，除了介绍你项目之外，这些是给你的，当是个见面礼。说着，叶晓伟从包里拿出一叠钱，也不数就递到了李国强的手里。我现在要找到我说的那个人。
李主任捏了捏手里的钱，一边说着客套的话一边把钱往兜里放。那个人现在还在工地。我去帮您把他叫过来。
李国强去找人之后，叶晓伟对思齐和唐莉说，今天给你们两个小朋友上了一课。这个社会很多人都是唯钱是命，所以，要努力赚钱。
唐莉说，他太恶心了。我真受不了他那样儿，刚还拽得跟神仙似的，一看到您的名片和钱马上就跟狗似的。真够恶心的。
叶晓伟在李国强找人的过程中接到了律师的电话，律师把子敬隐瞒了线索的情况说了一遍。挂了电话，叶晓伟问思齐，林鹃是什么人？
唐莉和思齐都被他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唐莉说，她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了？
没事。一会儿完了得见见这个人。
思齐和唐莉对望了一眼，都知道一定是刚才那个电话中有了新的状况。但是为什么突然把林鹃带了进来，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国强很快就把叶晓伟要找的人带来了。叶晓伟把李国强拉到一边，小声说，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找过他。等这个项目完了之后，你来找我，我说到做到，让你在大连接一个大活儿。
谢谢叶总啊，我一定保守秘密。您忙着，我就不打扰了，我去工地看看。
李国强走后，叶晓伟对悦齐说，我带着你弟弟和唐莉先去趟学校。这边的事交给你处理了。晚点见，时间很紧。车我先开走，你完事后打车来找我们吧。
老叶，你慢点开，让我弟带路。这边你们放心吧。
在车上，思齐和唐莉都很想问叶晓伟，到底林鹃出了什么情况，但都不知道怎么问。叶晓伟不说话的时候，有时会让与他相处的人觉得很压抑。
林鹃以前和子敬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思齐说。
到哪一层关系？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认识思齐以后，把鹃子介绍给了子敬。
她的人品怎么样？
叶子哥，你这样问，我们俩都很害怕。我们很想知道她和子敬的案子有关系吗？
叶晓伟没有回答，看着前方的绿灯变成了红灯，使劲拍了拍方向盘。
第46节：19 调查（11）
工地这边，悦齐开始了艰难的对答。
您是把那五个杀人犯调到工地来的负责人吗？
你是警察吗？你这样来问我！
我是嫌疑人的哥哥。因为我弟弟很冤枉，所以想请您帮忙。
警察都问过我好多次了，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找警察问吧。
您看，如果可以找警察问的话，我们就不会专程过来找您再问一遍了。
行，五千块。你给我五千块，我就有问必答。
这位大哥，您这一开口也太多了。这样吧，如果我弟弟被放出来了，我给您三千块。
少一分也别想再让我开口。你把钱准备好了再说吧。
林华福！一个很有穿透力的声音从悦齐身后传来。林华福一看，整个人都慌了。他马上有礼貌地鞠躬，喊了一声，谭警官！
悦齐转身看了一眼穿着制服的警察，对方大约四十多岁。又听这个包工头喊谭警官，他已经猜到对方就是谭树辰。
谭树辰上下打量了悦齐，走过来出示了证件。你好，我是负责这宗刑事案件的警察谭树辰。您到这里找林华富有事吗？
我……没别的事。
谭树辰直接把头转向林华福，哼了一声，林华福就吓得屁滚尿流地指着悦齐说，他刚才说他是那个凶手的哥哥。他找我问问题，我什么也没有回答。
谭树辰突然盯着悦齐问，你和丰子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那你来找林华福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问问。
怎么称呼？
我叫丘悦齐。
你和丘思齐是什么关系？
不愧是警察，悦齐禁不住赞了一句，还记得我弟弟的名字。
你们哥俩最近神出鬼没的，你弟弟呢？
我弟弟在学校上课吧，我也不知道。
他不在。刚才我去学校找过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谭警官，虽然我们不认识，我还是要替子敬谢谢你。我们都知道你对他很照顾。
不是照顾，是办案需要。你来找林华福，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没有。只是想问问。谭警官如果没有别的疑问，又同意我走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想问了？谭树辰问。
当着谭警官问问题不合适。如果可以的话，我改天再来找他问。
悦齐走后，谭树辰从林华福口中得知刚才不止丘悦齐一个人来过，而且也从李国强手里拿到了叶晓伟的名片。他马上给局里打了电话要求速查叶晓伟的一切情况，并且很严厉地命令李国强和林华福不许回答这几个人的任何问题。如果发现的话，直接带回警察局。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点头如捣蒜。
叶晓伟坐在林鹃的对面。律师也赶来了，坐在叶晓伟的旁边。思齐和唐莉被安排在包房外等待悦齐。
第47节：19 调查（12）
你是林鹃吧？
她点了点头。
我是叶晓伟，这位是子敬这场官司的律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可以吗？
她又点了点头。
叶晓伟看了看律师，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和律师换了位置。现在由律师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好吗？
她咬着嘴唇，点头表示可以。
林鹃，你可以回答我关于你和子敬关系的问题吗？
……朋友。
请你直接选择我给你的关系。一，无性关系的好朋友；二，有性关系的好朋友。
一。她说得声音很小。
一万块钱对你的概念是……
我没有拿子敬的钱，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我，但是我没有拿。
我的问题是选择题，不要急。听我说完，律师的态度很和蔼。一万块钱对你的概念是，一，很多钱；二，小数目。
我不会选择。我知道你们会觉得是我拿了子敬的钱，因为在他丢钱的那个时段，只有我接触过他的背包。但是我没有拿，我也跟子敬发过誓，真的不是我。一万块钱对于我是个大数目，是很多钱。但是，我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尤其……尤其是对他。
鹃子，你不要着急，我和律师都没有说是你。我们也相信不是你，我们只是为了帮助子敬，作一些必要的调查。你不要紧张，只是说真话就好。就像刚才那样，你说得很真实，我们都认为很好。叶晓伟站在一旁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律师继续问，子敬丢钱的那天晚上，你和他分开之后都干什么去了？
在琴房里练琴。
有人可以证明吗？
有。唐莉。
你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没有。练完琴就和唐莉回了寝室。
你和子敬之间有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
最后一道选择题。你们之间爱得平等吗？
不知道。
好，谢谢你，林鹃同学。我的问题问完了。叶总，那我先出去。
叶晓伟等律师出去之后，坐下来仔细看了很久林鹃的脸。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头低得几乎贴到胸口。他说，鹃子，你相信子敬是个好人吗？
相信。
那你愿意帮助子敬吗？
愿意。
我希望今天晚上你回去后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会很感谢你，我们也希望你和我们一样，因为关心子敬相信子敬，所以帮助子敬。好吗？
好。
那我找人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
林鹃出门的时候和唐莉对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唐莉和思齐看了看站在包房门口的叶晓伟，然后目送着林鹃走出饭店。叶晓伟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三个字，跟住她。
谭树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仔细翻阅叶晓伟的详细资料。单身，未婚，大学在北京，后来去了法国留学，博士学位。现在是深圳规模最大的房地产公司之一的董事长。桌上的泡面已经快从碗里冒了出来，谭树辰看了一眼，直接把面扔进了垃圾筒。他打电话给情报分析科，要了叶晓伟两个月以来的通话记录和所有出差日程记录。挂了电话他又翻看丘悦齐的资料。同样法国留学归国，目前在北京注册了一家网络公司，担任法人。他从两个人的学校同在巴黎，可以判断出两个人是在法国认识的。叶晓伟毕业的那一年，正好是丘悦齐去法国读书的第一年。他可以相信，由于子敬是思齐的好朋友，悦齐参与帮忙，同时也请来了叶晓伟。这样的推断暂时在他的思路里是合理的。但是对于子敬这宗雇凶杀人案中突然出现的人，他始终不能放松警惕。
第48节：19 调查（13）
从他的感情出发，他希望叶晓伟是为子敬好而参与进来的，甚至当他发现北京最好的律师江致远是叶晓伟请来的时候，他愿意相信叶晓伟是个安全人物。只是，出于个人对子敬的爱护，他希望自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线索。检察机关签发的延长刑拘时间的单子上盖着鲜红的章，有些刺眼。从子敬被带入警察局，再躺进医院已经三十三个小时了。他加班加点调查，完全是因为自己内心不甘愿看着子敬睁着无辜的双眼，等待一纸判决。
人到中年，越来越相信命运的时候，他开始说服自己，子敬可能是生命中的又一次洗礼。作为一个警察，如果站在犯罪分子的一边，是对职业的一种亵渎，但也可以说是一种维护。他甚至想过，如果这宗案件因为他带入过多的私人情感而出现错判漏判的局面，他将引咎辞职。
对于职业操守，他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去查阅过丰子敬的资料。他刻意地回避，是为了保持应有的距离。
叶晓伟在林鹃走后，问了很多有关她和子敬的事情。思齐和唐莉都是有问必答。当叶晓伟问他们觉得林鹃是否会害子敬的时候，两个人都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可能！
悦齐把在工地上见到谭树辰的事情告诉了叶晓伟。叶晓伟也分析不透谭树辰作为此案负责人真实的态度。他说，如果谭树辰是为了子敬好而展开的调查，我们应该说子敬运气好。但是，如果谭树辰只是换了一个角度来取证，就很难说清这种调查的性质对我们是否有利了。总之，刑拘文件一般为三天，到目前我们还有三十二个小时为子敬洗清一切，尽量不要让公安机关再申请延长刑事拘留的文件。这样的话，子敬可能会在看守所里待三十天，直到案情被调查清楚。所以现在对每一个人，我们都要有所防备。
思齐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谭树辰的电话，就站起来对叶晓伟说了一句，我主课老师的电话，然后走出了包房接电话。
电话里谭树辰提出想抽时间和他见个面，看看子敬平时的学习环境。思齐答应了他。
一个小时后，叶晓伟拿到了林鹃走后直到回学校的一切行踪汇报。
林鹃在回学校的路上走进了西单的电信局，打了一通电话。叶晓伟安排跟踪她的人在她走后重拨了号码，抄了下来。这个号码叶晓伟让悦齐用委婉的方式询问了思齐和唐莉，得出的结论都是陌生号码。叶晓伟试着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一下，结果对方是空号。林鹃打完电话之后在复兴门桥站了四十分钟左右。
叶晓伟对律师说，她一定有问题。她现在应该是我们的重点对象。
律师很同意叶晓伟的看法，也认为她在桥上站了四十分钟是一种内心挣扎的表现。所以，律师建议叶晓伟通过唐莉那边对林鹃进行突破。
第49节：19 调查（14）
林鹃最后回到学校的时候，又在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打了一次电话，号码依旧是叶晓伟拨出去的那个空号。叶晓伟等人决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这个号码的主人。
他拿着陌生的电话号码不停思考。从来北京开始就没有合过眼，他的精神被自己强行支撑着。他要帮助子敬。这种想法太强烈，强烈得让他觉得每一分钟都刻不容缓。他是惯于要求自己以成功、完美或者圆满来包裹行事目标的人，也就是说，他从不让自己接受任何的失败。只要他愿意做，参与其中，就必须成，不许不成。就目前调查的结果看，子敬的案子好像一切都有了头绪，但又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时不我待的感觉让他忖度不安。
整个学校都沸沸扬扬谣传着子敬的买凶心路，也有诸如子敬雇凶杀人案不到两天就要水落石出之类的案件进程。这是学校建校以来第一宗与人命有关的刑事案件。被雇佣的五个人中，三人先交代了子敬给他们钱、要他们去杀柳竞一的地点。西单地铁口南出口。少年犯异口同声，不谋而合。
传奇曲（Legende）
一种民歌体裁，用真实的事情作为题材，具有叙事的特点。
第50节：20 失踪（1）
20 失踪
月光像陌生人走过一般给了医务室一片光。子敬躺在床上数着水龙头因为常年失修而不断滴水的次数。门口，谭树辰派来看住他的两个警察小声地交谈，偶尔伴随着一两声干瘪的笑声。他几乎不敢休息。闭上眼就是噩梦。
他梦见自己被宣判成了犯人，被送往了阴森的监狱。一个比他矮十公分左右的三十岁犯人把他打到墙角，直到他哀求着请对方原谅。他使劲地恳求原谅，声嘶力竭。犯人们蜂拥而上把他围住。一个人拿黑铁的锤子对着他的手臂重重地锤下，血如泉涌。梦里面，《德沃夏克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的高潮乐段高亢地行进着。
他在尖叫中醒来。两名警察和护士面面相觑。他额头上的汗像山涧溪水一般潺潺流下。护士从他手上取小针头，递出体温计给他。五分钟后护士说他需要打针，高烧三十九度七。其中一个警察打电话给谭树辰汇报情况。他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眼睁睁的看着医生把针头插进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注射药剂。
早上他被警察叫醒，看见律师来了。
律师面无表情，坐在他对面拿出笔和纸，按下录音笔。今天还是二十个问题。回答完之后，你有要补充的再补充。今天的问题重点在林鹃身上，你听好了。现在她可能是你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所以不要再跟我讲她与此案无关的话。你只需要回答问题。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你和林鹃发生最后一次性关系的时间还记得吗？
具体的不记得了。在去深圳之前吧。
大概几天？仔细想想，具体日子最好。
差不多去深圳前一周吧。
不对，你应该记得很清楚，是五月二十日，就是昨天我找你谈话时问的时间。
哦。
你们两个发生关系是谁主动？
应该是我。
除了五月二十日，去深圳之前的一周还和林鹃有过性关系，对吧？
是。
丢钱之前还是丢钱之后？
前后都有过。
这个号码熟悉吗？仔细想想。律师把林鹃在电话厅拨的号码递给他。
……不熟悉。
在你和林鹃交往的时候，她有什么校外朋友吗？
没想过去了解。
林鹃认识被害者吗？
应该不认识。因为她进校的时候，柳竞一已经被开除了。
你和被害者有过冲突的事，林鹃知道吗？
她应该知道。
你们之间吵架多吗？
很少。偶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