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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养妻日常-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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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宽怀了她大半夜,谁知临天亮闷了一觉,早晨起来她便不见了,临了还留一纸书,说自己丢光了祖宗脸面不活了,要跳护城河去,这可怎么办?”

韩覃听了这话自然也大吃一惊,细问道:“她走的时候可曾带着东西没有?”

韩雅伸手拎着双绣鞋道:“若是她肯带点财帛衣服,我倒还没这么急。可是宫里赏出来成山的东西她分毫未取,走的时候连鞋子都未穿着。”

毕竟都是姐妹,韩清虽有过错,却也是叫男人们利用。韩覃不敢叫熊贯与许知友离身,挥了那些侍卫道:“去,跟着我妹妹一起去沿着里外护城河细细的寻一遍去。”

韩雅带着人匆匆离去,韩覃自然也无心再往前走,靠车在路边等着,忽而便见不远处亭阁相围,寻常老人们聊天散步看杂耍的茶围子旁一阵骚动,有几个孩子一路冲了过来,叫道:“淹死人了,淹死人了!”

韩覃在车上瞧着一些人捞上来是个穿绿衣的女子,远远瞧不真切,带着熊贯与许知友两个匆匆赶过去,见是一具脸都腐烂了的女尸,她干呕了两声,转身疾刻往回走着,许知友与熊贯两个紧跟其后。她才上了车子,随即一把匕首搭在了脖子上,韩覃头发叫人扯住,她颤声问道:“韩清?”

“叫你那车夫滚下马,否则我即刻就划花你的脸!”韩清咬牙切齿说道。

韩覃缓缓扬起双手道:“好,我即刻就说,你先松了刀子……”

她话未说完随即往后猛然扬头,脑后插的长簪短钗齐齐戳向韩清的脸。韩覃随即大叫:“熊叔叔!熊叔叔!”

马车随即剧烈晃荡,韩覃也不知外面驾车的人究竟是谁,翻过身骑趴在韩清身上,攥紧她乱晃的手腕反绞,待她松了匕首随即一脚踢到车外,伸手甩了韩清两个耳光,骂道:“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好好儿的日子不过,你这是又跟谁搅到了一处?”

韩清没了刀子,终归力弱人小打不过韩覃,仰躺在毯子上哼笑道:“韩覃,凭家世,凭相貌,凭聪明才智,你有那一样是我的对手?即便唐牧也该是我的丈夫才对,好了,今天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希望从此之后,咱们姐妹永远不要再见。”

她说完挣扎着翻坐起来,随即扯开车帘,帘外笑嘻嘻迎上来个半大孩子,黄皮小眼戴着巧仕冠,竟是那黄全。他身后跟着至少三五十名御前亲卫。韩清噙着丝冷笑下了车,另有快马备着供其回城。

黄全一路端地是溜须拍马无所不用其极:“韩夫人,您想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咱家一定竭力满足您,好不好?”

韩覃叫他带到一处地方,凭外形她盼断应当是皇陵,此时也再无它法,只得眼巴巴等着唐牧来救。

*

谁知次日天不亮,黄全带着几个小内侍便将她自床上哄了起来,一通摆弄之后驾车启程,又不知要鬼弄到那里去。韩覃逃过,也知道自己如今坐等唐牧来救,比逃出去更安全。所以也任凭这些孩子们并府军们摆布。

如此驾车摇摇晃晃连跑了三日,韩覃也不知是那黄全给的饭里下了药,还是自己精神不振,叫他们弄的晕晕乎乎,又连夜失眠,这天正窝坐在一处城隍庙的后院的围槛上,撕那院子里新开的八瓣梅,忽见身旁内侍们齐齐下跪,抬头,便见红衣金甲戴着金冠的李昊自前院门槛上走了进来。

这年轻人又瘦了几分,阳光洒照下面貌俊朗,眼圈也不见那层焦黑,清眉秀目薄唇微翘,叫韩覃想起前世自己全心全意喜欢他时候的心情与雀跃。

*

唐牧在那猛虎下山图下的圈椅上坐着,一年一年,那只虎的目光越来越戾,如今他的目光,比那猛虎还狠戾。

陈卿站在窗前,忽听一声闷响惊回头,便见熊贯倒在地上。唐牧方才应当是踹了他一脚:“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阉侍你们都对付不得,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许知友闻声跪倒,不敢多发一言。

韩覃是被黄全带走的,熊贯与许知又带人赶到皇陵时,半夜又四辆马车出皇陵,他们一一截住都没有找到韩覃。

已经过了三天了,御驾亲征的军队想必已经与黄全会合。熊贯捂着胸口道:“二爷,陈启宇和齐怀春都随行陪驾,您去书一封叫他们里外配合,属下一人单刀把夫人给您抢回来。”

唐牧摇头:“抢人?他李昊丢得起这个人,我丢不起。韩覃的名誉伤不起。”

过了许久,只剩陈卿与唐牧二人时,陈卿问:“所以,你是打算把韩覃让给皇上了?”

唐牧一声冷哼,再一声冷哼:“不出三天,我得让他乖乖得给我滚送回来,跪在我脚下求饶!”

让皇帝送回韩覃还跪给自己求饶?陈卿觉得唐牧话说的未免大了一点,杀夫之仇夺妻之恨,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仇怨算是结下了。这些年来他一直相伴唐牧左右,也知唐牧几乎无个人私情,确实是一心一意忠恳为公。当然,也正是因此,他们一府皆是任凭唐牧差遣。

送走陈卿,唐牧才叫人把韩清带了上来。他紧着手腕,面沉眸戾,伸手掰起韩清的面颊问道:“当初你就在这屋子里,跪在地上搓着双手说任凭我差遣,永远忠心于我,这就是你的忠心?”

他劈手就给了韩清一个耳光。韩清叫他打趴伏在地上,旋即又爬了起来,哭道:“二爷,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李昊他御驾亲征出了京城,您奉旨监国,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只要您反,朝廷上下肯定一呼百应。这一切皆是我替您谋成的,到那时,您可以坐拥天下,我不求专宠,只要那个皇后之位。”

唐牧怒极反笑:“小丫头,你如此愚蠢无知,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韩清更是错愕:“二爷,这怎能叫愚蠢?我是全心全意在帮您啊!”

唐牧挥手示意淳氏:“把她拖走,找个地方处理了即可。”

“二爷!”韩清扑了过来:“您应该反的啊,傅煜退了,如今您是首辅,代理皇上监国,为什么不谋反,为什么非得要去跪李昊那么个年轻人?天下就应该您这样的人来执掌,天子应该您来做。”

她双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我是要做皇后的,我会是您最好的左膀右臂,替您打理六宫,为您辅佐朝政,二爷……”

“拖下去!”唐牧不厌其烦挥手道。

有史以来,能谋反的文臣并不多见,无论唐还是宋,无论李还是赵,谁不是带兵的武将?造反皆是武将们的事情,概因他们手中有兵权,便如人身上得了急病,一个王朝有武将造反,只要得成,王朝便会亡覆。而文臣们力所能及的,也不过是替自己多贪点银子,把生活搞奢侈一点而已。

唐牧是个文臣,在宰相制被废除的今天,不掌兵权就不可能谋反成功。就算他与左都督陈疏相交好,那也是在为国为民的前提下。让陈疏改头易主来尊他,那还不如陈疏自己反,自己来当皇帝的好。更何况,陈疏只掌京营,九边与地方军的兵权调令,必须得通过宗人令李显和皇帝。

所以只要唐牧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他就不可能谋反。这也恰是李昊敢心把朝堂交给唐牧,自己带兵亲征的原因。

*

六马齐驱的大辂车缓慢平稳,红幕深垂,韩覃坐在金丝勾勒成九龙的紫檀屏风前,挑指望了望帘外,睡意昏沉。已经是第四天了,还未走到宁武关。概因天子御驾亲征,规仪非常繁琐。遇山要祭,遇城隍庙要拜,一天下来,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举行各种各样的仪式上。

韩覃昨天在城隍庙见着李昊,没有反抗也没有出恶言,只提了一个要求,便是让他替她找一顶幂篱。他带着从各地方并京营调来的十万大军,唐牧单凭一个人是不可能从他手里将她接走的。更何况唐牧还是他留下来监国的首辅大臣,一旦擅自离京或者意图行刺皇上,抓住了证据就是死罪。

既然走不了,韩覃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护住自己的名誉。先前在香海茶舍虽说叫李昊压了一回,但杀人案掩盖了她被皇帝抱过的事情,所以京中并未有风言传出。可是这一回不同了,百管随侍,武将相围下的御驾亲征,唯有那一辆大辂车能挡面,她就此素面光天走出城隍庙去的话,随行的半数文官都识得她。不但她的脸面得丢,只怕唐牧的官也做不得了。

要来了幂篱,韩覃才上这马车。有李昊相陪的这一日一夜,她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就那么一直坐着。并不是她想以死殉节或者替唐牧守贞,她实在怀疑黄全那孩子在她的食与水里搀了迷药,否则的话她健健康康一个人,怎么手软脚软动不了,意识昏沉思维滑滞,渐渐就像个傻子一样了。

一天一夜不进饮食,她果然清醒了许多。这宽敞的大辂车上除了屏风,还有圈椅与条案,皆为皇帝见臣下所用。韩覃靠车沿半眯着,忽觉冰凉的两指滑过额头,也知那是李昊的手指,慢慢启眸,便见他亦是焦心忡忡:“瑶儿,你可觉得好些了?可要喝些水?”

“我要下车解溺!”韩覃只这一句。

李昊清眉一簇随即摇头:“要解就在这里解。”上一回在裴家药铺,她就是打着解溺的幌子跑掉的。

韩覃软手软脚当然跑不了,她这四天来几乎吃的很少,只是想下车吹吹风,看自己能不能清醒一点而已。再眯眼,李昊的手又握了过来:“瑶儿,你可觉得好些了?”

韩覃仍是摇头:“不好。”

李昊相对坐到了她对面,拉过她的手在阳光下细看:“听说你在小凉山呆了六年,吃了许多苦。你的手,远没有我记忆中那样细滑,你的性子,也不是记忆中那样温柔可爱。”

韩覃抽回了手,冷笑一声:“小凉山并不苦,而且我过的很自在。”

苦是相对的,心自由的时候,人再苦也是舒畅的。心不自由,人过的再安逸心也不畅。

“从今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把我上辈子的承诺一样样都给你。”李昊声音发颤,句句皆是捧心而言:“待到回京城,你和唐牧写了和离书,我就接你入宫。你曾说不许朕多看别的女人那怕一眼。往后,六宫闭锁,你就是朕的皇后,朕只看着你一人,好不好?”

韩覃泪如雨下,仍是摇头:“不好!”

上一世之所以她能一直相伴李昊左右而别的女人插不上足,其实还在于高太后与查恒等人在背后的运作。从东宫到皇宫,但凡有露些蛛丝蚂迹想要接近李昊,想要在他面前献媚取巧的女子,都被高太后私下派人弄死了。

而李昊自己确实也是纯性,五年时间,他没有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就算十六岁登基之后广纳嫔妃,也没有召任何人侍过驾。即便寻常百姓人家,但凡有点钱的男子都会纳个妾,就此一点,李昊已是难得。

可她已经嫁了人,就算跟唐牧之间因为生孩子的问题总闹的不快,但那只是夫妻间可以调和的矛盾,且不说她还爱他,就是平心而论,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抛弃唐牧转投皇帝的怀抱,就为一个天子的专宠,这样的事情韩覃也做不出来。

李昊盯着韩覃的脸,她下巴愈发的尖了,和他一样眼下两圈青黄,满脸只剩下一对萌而圆的大眼睛,此时缩肩倚着车槛,总叫他想起上一世两人相偎在一起的场景。他记得她如腻脂的皮肤,以手抚过时她喉头一阵阵的微哼,那是他好几年郁闷生涯中于这天地之间唯一能寻得的欢畅。

时间长河中不知是谁轻轻拨了一下弦,于是她和他不必死,之间该有的欢乐与痛苦却全都不见了。

李昊等不到韩覃回应,目光渐渐变冷,恻声道:“无论你是自己走进皇宫去,还是朕叫人把你抬进去,你都得随朕一起回宫。至于唐牧,朕再敢冲撞朕,便是死路一条。你若还想他活着,就不要妄图再与他有相见的那一天。”

韩覃欲要反问:你觉得果真相斗起来,你能杀得了他?

她生生压下这句反驳,头倚着墙闭上了眼睛。前世之所以全心全意的爱李昊,是因为她只见了他那一个男人。他是尊上,她是婢女,从仰慕到怜悯,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他的缺点,只看到他的优点和无奈。

这辈子她跟在唐牧身边,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便能看清李昊身上的缺点。当然,是人就会有缺点,他亲信宦官,不勒束下属,若不是帝王,便算不得大错。这也恰是唐牧一直以来不弃他的原因。可她永远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全心全意的去爱他了。

“等你入了宫,好生休养休养,咱们再怀一个孩子。朕必定会护得你们母子周全,既此生未死,你再替朕生一个孩子,好不好?”李昊又问道。那个才发了芽未出生的孩子,是他两生的遗憾与痛。

☆、第94章

韩覃确实想要个孩子,这才是最大的诱惑,跟着唐牧,也许她此生都不能生养自己的孩子。女人对于孩子的爱似乎是种天性,有些女人并不怎么喜欢孩子,但韩覃属于特别爱孩子的那种。柏舟出生在牢狱里,自幼是在她怀里长大的,她爱那种彼此相依的怀抱,由心想要个孩子。

她硬下心肠不停摇头,仍是一言不发。

忽而大辂车巨大的车体微震,接着是六科都事齐怀春的声音:“皇上!京城有急报!”

接着是黄全的声音:“齐都事,您怎么这么不开眼儿啊?皇上这会儿忙着了,但凡有事,咱们一会儿再说好不好?”

“国都有亡了,难道说皇上就只知沉迷女色而不自知么?”齐怀春吼道:“强掳良家妇女于銮驾上,白日宣淫,不理政事,君王如此,是臣等未能进到规劝的责任,是臣等的死罪。恳请皇上,您若再不肯听报急奏,臣便撞死在这銮驾上!”

昨天在城隍庙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头戴幂篱,腰姿绰越的妙龄女子上了大辂车,一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来过。这些文臣们皆是唐牧提起来的,本就不服李昊,此时自然越发轻看于他。

齐怀春是个暴性,声大如钟,作势便要撞。陈启宇一把扯过劝道:“好歹给彼此留点面子,温言缓语来说不行吗?”

齐怀春吼道:“蒙古兵都破了宣府三卫,直奔京城了,叫我怎么能不焦急?”

这话一出,所有车驾顿停。李昊掀起帘子,目光梭扫一番,白面阴沉接过齐怀春手中的折子,翻了两翻已是疾手:“什么时候的事情?”

齐怀春道:“这是京城送来的急件!”

“招左都督陈疏父子,并部下武臣等人前来商议!快!”李昊自己也吓坏了。他带大兵出征,本是想到宁武关去与蒙古兵正面相交,谁知他出京才不过短短四天,蒙古兵转而自宣府攻破边防,直奔京师。这时候京城空悬几无守军,若是攻破,蒙古人占了京城,他这个天子何去何存?

陈疏已与京城来此送信的武将交谈过,在銮驾前回道:“启禀皇上,蒙古兵约有五万人巨,听闻是快马骑兵,今天黎明破的宣府卫,此时只怕已经到了官厅水库?”

“从官厅水库到京城需要多久?”李昊再问。

“若是车驾,当须一日,若是快马,只怕今夜就能兵临城下!”陈疏道。

“是谁走漏了风声,叫蒙古人知道咱们京城守备空虚?”李昊厉声问道。

陈启宇忍不住上前道:“皇上,您御驾亲征准备了一个多月,不必有谁走漏风声,蒙古人都会知道的。”

“即刻搬师回朝,救京城之困,快!”李昊挥手吼道。

黄全不知自那里溜了出来,媚声叫道:“皇上,千万不可啊。奴婢小时候听爹娘说过,那蒙古人六亲不认修罗一样的勇猛。您万金之躯怎能抵挡他们?京城叫那些文官们守着去,咱们还是逃吧,逃到南京去,南京城一样有皇宫,您仍还能舒舒服服儿的。”

这个小黄全,自打当上乾清宫的总管大太监也有两个月了,满朝能见皇帝的文武官员无不对其恨的咬牙切齿。这时候他还敢出来溜声儿,一朝臣子们的恨便皆要发泄在他身上。

齐怀春学着黄全鸭声怪叫道:“是啊,皇上,您怎能回京城了?那蒙古人凶神恶煞咱打不过的。咱逃往南京,若是蒙古人再追来,臣背着您往扬州逃。若是蒙古人追到扬州,占了咱的山河灭了咱的国家,臣有的是力气,背您到海南岛跳海去!”

宋亡时,丞相陆秀夫便是背着小皇帝赵昺投海自杀的。齐怀春这话将李昊与亡国之君齐论,李昊气的面色惨白,怒目盯着齐怀春看了片刻,生生抑下胸中怒气道:“内侍黄全,身为宦官而妄议朝政,口出丧气之言,将他杀了祭旗,尸首挂到旗杆上曝晒三日,以警所有内侍。从今往后,凡有太监、宦官与内侍们干政、妄言、惑君心者,便是他今日的下场。”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李昊放任黄全欺负够了百官,如今于危急之下却拉他祭旗,众臣虽从心底里也知他不过是作戏,但君王此举给的诚意他们也会感受到。此时文武百官皆跪,齐声奏道:“皇上英明!”

李昊亲手放下帘子,仍坐在车头上,轻声道:“瑶儿,朕不期这江山竟要亡在朕的手里!”

古往今来多少人问鼎九五,真正能称英明神武的并不多。大多数也是庸庸而碌的凡人。并担不起那个位置以及它相应要承担的责任。但无论任何一个帝王,等到要闭眼的那一刻,回顾自己的一生,只要不是将王朝断送在自己手里的,都会觉得自己还不错,不算继往开来,总还算守成有业。而唯有亡国的那一个,要遭万人唾弃,自己也会无颜以对。

李昊总觉得自己还不赖,亲政将近一年,却干了好几件祖辈们都未能干成的大事。他到此时还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出了京,怎么蒙古兵就杀了进来。若是京城被攻破,就算他逃到南京去,耻辱既成事实,历史是不会放过他的。

韩覃直觉蒙古兵从宣府破关而入,应当与唐牧脱离不了干涉,因为宣府自从前年与朵颜人那一战之后,换上的同知与总兵全是唐牧的人。国之九边,并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就算蒙古人知道皇帝御驾亲征,宣府与宁武关离的并不远,只要李昊增援及时,九边围起来打,蒙古人也占不到便宜。

她硬着心肠闭上眼睛,不一会儿銮驾调头,一路疾驰便是要赶往京城。

*

唐牧就在城楼上站着,夜幕已下,蒙古两万骑兵眼看就要兵临城下了。

“宣府闭关了不曾?”唐牧问身侧。

身侧人答道:“总兵大人已然将剩下的蒙古人截在关外,至少两天之内,他拼死还能顶得住。”

唐牧闭眼点头,挥了挥手,那人便退了。

若预计的不差,蒙古兵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到了。李昊所带的十万大军,还得两个时辰才能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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