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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门都没上锁。每一扇他冒险打开的门里头都是一个很简单的居住空间。不同的只是几项带有个人色彩的衣物饰品。
走了一段不短的距离之后,他到达走廊尽头的楼梯。伊森站在最上层,往下看,从这儿到最底层一共有四层。
墙壁上有个大告示牌写着:四楼。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下一个楼梯间,进到一个看起来和上层一模一样的走廊。
突然间冒出的笑声在走廊上回响。
伊森吓得退回楼梯间,并在想他应该要赶快逃。他已经在计划要回到四楼,从其中一问卧房拉出一张椅子,以便踮脚爬回通风管里。可是笑声很快没了,他等了整整一分钟,走廊又回到之前空荡的样子。
他小心地往前推进三十英尺,最后停在两扇对开的双门前面,每扇门上都镶了一个小窗户,
装潢得很摩登的自助餐厅里放了十二张桌子。三个男人、两个女人坐在其中一张,热腾腾的食物香味让伊森的胃不禁咕噜咕噜响。
一个女人说:你知道那不是真的,葛雷。她用叉子指着他,上面还有一坨看似马铃薯泥的东西。
伊森继续往下走。
他经过了一间洗衣房。
一间娱乐室。
一间图书室。
一间空无一人的体育馆。
男士更衣室和女士更衣室。
有两个女人并肩在跑步机上慢跑、一个男人在做重量训练的健身房。
伊森走向另一端的楼梯,下楼,走进二楼走廊。
他走到第一扇门前,停下脚步,从圆形的窗户偷看里面。
正中央是一张病床,旁边有大大小小的灯、摆了一大堆手术工具的推车、心跳监视器、点滴架、烧灼器和吸入器、萤光透视摄影平台等等,全都一尘不染,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散发寒光。
接下来三扇门上都没开窗户,只分别挂着门牌,写着:实验室A、实验室B和实验室C。
靠近走廊最尾端有一扇窗户亮着,伊森小心地溜到它旁边。
玻璃的另一边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和低沉细小的对话声。
他偷偷看进窗户。
房间里很暗,光线的来源是数量极多的荧幕。二十五个荧幕分成五排钉在墙面上,底下是一个超大的控制台,看起来复杂到足以发射火箭。
一个男人坐在离伊森约十英尺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着。荧幕上的画面不停变换。他戴着耳机,伊森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不过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伊森仔细观察其中一个荧幕,看着不断变换的画面……
一栋维多利亚式楼房的大门。
另一栋房子的阳台。
一条窄巷。
一间卧室。
一个空的浴缸。
一个女人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梳头发。
一个男人坐在餐桌吃麦片。
一个孩子坐在马桶上看书。
松林镇大街。
公园里的儿童游戏区。
墓园。
河流。
咖啡厅里头。
医院大厅。
波普警长把脚跷在桌子上,讲着电话。
伊森的视线受限于窗户的大小,但他隐约看到左边还有另一区的荧幕,听到另一个人敲键盘的声音。
顿时,他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把手放在门把上,开始转动。偷偷地溜进去,在那个男人偷窥别人的私生活时,扭断他的脖子,应该是个不错的舒压活动。
可是他阻止了自己。
还不行。
伊森从监视中心后退,走向楼梯,往下爬到一楼。
虽然无法判断实际的距离,但从最尾端的长度看来,显然在楼梯之后还继续延伸,和其他的建筑相接在一起。
伊森加快脚步。
每隔十英尺,他就会走过一扇没有门把、除了刷卡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进去的门。
他在左手边的第三扇门停住。
从门上黑漆漆的小窗户看进去,只是一个空房间。
走到第十扇门时,他又停步,将手圈起杯状放在眼睛上方,好让他能在阴影中多看到一些细节。
突然间,一张脸猛然冲上玻璃的另一边,像他在峡谷遇到的怪物,龇牙咧嘴地嘶嘶恫吓。
伊森踉跄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墙,因为受到极大的惊吓,他顿时慌了手脚。那怪物却仍在玻璃后高声尖叫,声音大到掩盖住大部分的声响。
从上而下的脚步声从他刚走过的楼梯上传来。
伊森加快脚步往走廊末端跑,头上的日光灯管串成了一条人工光河。
到达楼梯时,他回头望,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从一百码外的楼梯口进入走廊。其中一个举手指着他,不知道大叫一声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跑向他。
伊森飞奔跑过楼梯。
两扇对开的电动玻璃门在他面前正要关上。
他转向,侧身从细缝中挤过去。玻璃门一秒后紧紧合上。
这房间的超大尺寸让他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它大到让他不自觉地伫足,目瞪口呆地立在那里。
他脚底下踩的不再是亚麻地板,而是冷冰冰的岩石。他站在一个差不多有十个仓库那么大的山洞入口,估计至少有一百万立方英尺吧?天花板大约有六十英尺高。在他这一辈子只看过一个地方比这儿更惊人,就是波音公司在华盛顿州艾佛瑞特的飞机制造厂。
巨大的球形灯从岩石天花板垂下,每一个负责照亮约一千平方英尺的楼板面积。
这样的灯有好几百盏。
他身后的玻璃门开始打开,他听到黑衣人的脚步声。他们已经跑了走廊一半的距离了。
伊森往洞穴里跑,往放了许多木头的超大置物架之间的通道狂奔。每座架子大约四十英尺高,三英尺宽,约有一个足球场的长度那么长。伊森估计这儿的木板就算重建整个松林镇五次都不是问题。
许多声音在洞穴里回荡。
伊森回头看见他身后两百尺处有个人正拼命朝他跑来。
伊森冲出架子之间的通道。
前方的地板上放着好几百个三十英尺高、三十英尺宽、容量高达好几万立方尺的超大圆柱型贮存槽。标签上的巨大黑体字几乎和伊森一样高。
米。
面粉。
糖。
麦。
含碘的盐。
玉米。
维他命C。
黄豆。
奶粉。
麦芽。
大麦。
酵母。
伊森陷在贮存槽的迷宫里。他可以听到很近的脚步声,可是在空间的干扰下,他不可能知道他们确切的位置。
他停下来,背靠着贮存槽,举起手臂,用臂弯挡住鼻子,想藉此遮去他喘气的声音。
一个黑衣人疲倦地走过,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拿着很像电击棒的东西。
伊森默数到十,然后改变路线。他在贮存槽间狂奔了一百码后,冲进了一个很大的停车场里。
汽车的样式从八〇年代早期一直到他连见都没见过的最新款都有。许多的线条设计看起来很像汽车展的概念车,实在不能想像它们真能开在一般马路上。
每一辆车,毫无例外的,全在球形灯下闪闪发光,一尘不染,仿佛它们全是三十秒钟前才从装配线送出来似的,又新又亮。
几个男人跑进停车场的边缘。
伊森躲在两辆红色的JeepCherokee之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被看见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刚才确实看到了自动步枪。
他四肢并用地爬过好几辆车,然后慢慢从一辆八〇年代早期的雪佛兰Impala的驾驶座旁站起来,从它的挡风玻璃偷偷往外看。
他们比他以为的更靠近,离他只有三十英尺,而且全拿着半自动步枪。其中两个拿着手电筒照向每一辆他们经过的车子内部;第三个则跪在地上爬,用手电筒检查每一辆车子下面。
伊森往相反的方向前进,他没用爬的,只是驼着背在不平整的岩壁上快跑,同时小心不让头从车子的玻璃窗露出来。
快到停车场边缘时,他踉跄跑过一辆后座贴了深色遮阳纸的CrownVictoria。他停下来,非常准确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拉开把手。
车顶的灯亮了,伊森爬进去,有点用力过度地关上门,
即使是坐在车子里,他都听到了关门声在山洞中回荡。
他伏在驾驶座的阴影中,从头枕之间看向挡风玻璃。
那三个人不再移动,只是站在原地慢慢转动身子,想要找出关门声是从哪一辆车发出来的。
最后他们终于决定分头行动,两个往反方向走,一个却直直朝着他藏身的车子走来。
随着那人愈走愈近,伊森躲在座位后面,将自己尽可能地缩到最小。
脚步声愈来愈近。
他把头塞在两个膝盖之间。
什么都看不见。
脚步声走到他的头附近。那个人就在他躲的门的另外一边,离他不过几英寸。
没有离去。
停下来了。
他很想很想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猜想着那个人是不是正拿着手电筒在照CrownVictoria的内部?
他猜想着透过深色遮阳纸,光线不知能够射进来多少?
如果光线太暗,他不能看得很清楚,他会不会干脆拉开车门?
脚步声继续前进,可是伊森一动也不敢动。他又等了五分钟,直到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他终于坐直身体,从挡风玻璃看出去。
那些人都不在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伊森小心推开车门,贴着地面,趴在岩石上,如果他很注意很专心地听,还是可以听到交谈的声音,不过距离很远,应该是在山洞里的其他区域。
他爬了一百英尺,来到停车厂的边缘。
正前方就是山壁,还有一条足够两辆车并肩齐驶的隧道开口。
伊森站直身子,走向隧道。
隧道很空旷,但有相当足够的照明,从他站的地方以十度到十二度的柏油路斜坡往下相互连结。
拱形的开口上有个绿底白字的大路标,形状、样式和你在每一条美国高速公路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可是它上面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松林镇三又二分之一英里
伊森转头看着那堆汽车,考虑着是否应该借用一辆比较容易接上管线发动的旧型车。
突然间,他瞄到了五十尺外的岩壁有扇玻璃门散发出一股冷冷的蓝光。
脚步声和交谈声又回来了,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应该还在车堆后面。伊森觉得他看到手电筒的光束射向其中一个贮存槽,可是他不确定。
他把身体靠向山洞岩壁。
洞壁的弧度哪好让他沿着它小跑步跑向玻璃门。
他停在离它五英尺处。
门滑开时,他看到玻璃上印了一行字:
中止室
伊森走进去。
门在他身后关上。
里头很冷,温度大约只比冰点高几度。他呼出的气立刻冻成霜。光线是种很淡的蓝色,很像阳光穿透海上浮冰的颜色。空气中有层混浊的灰色浮在离地十英尺处,厚到像一朵云,完全遮住了天花板。可是房间里却有种暴风雨夜过后的清新、干净的气味,纯净无臭。
嘶嘶的气体声和极小的仪器哔哔声打破了沉默。
房间和一家杂货店差不多大,里头放满了一排又一排的炭黑色柜子,数量有好几百个。每一个柜子的大小和饮料机差不多,顶端有烟囱似不断吐出白烟的管子。
伊森顺着第一排柜子走,在其中一个机器前站定。
柜子中间有个两英寸宽的玻璃板,不过后面没有任何东西。
玻璃的左边有一个键盘,上面有好几组不同的监视器和读数,全部的数值都被归零。
玻璃的右边,他看到一个电子名牌:
珍妮·凯瑟琳·帕马
堪萨斯州托皮卡市
中止日期:八二年二月三日
居住期间:十一年五个月九天
伊森听到门滑开的声音,转头去看是谁走进来,可是一波白烟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一边往通道更深处走,藏身在雾气里,一边念着每一个经过的机器上的名牌,上头的中止日期全是一九八〇年代。
他听到仪器的哔哔声和排气声让他停下了脚步。
从中间的玻璃板看进去,仿佛机械里装满了黑色的沙子。他勉强可以看见一只惨白的手指头,动也不动,它的指尖就搁在有个指纹印的玻璃板下。
心跳监视器呈现的是一直线,体温读数为摄氏二十一点一一一一度。
名牌上显示着:
布莱恩·蓝尼·罗杰斯
蒙大拿州密苏那市
中止日期:八四年五月五日
整合次数:二次
下一个机器里头是空的,可是伊森认出她的名字,怀疑是否是同一个人:
贝芙莉·俐安·修特
爱达荷州博伊西市
中止日期:八五年十月三日
整合次数:三次
终结
他听到有人很快走向他。他离开贝芙莉的柜子,一边走向通道末端,往下一个通道前进,一边不断地问着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房间里至少有六个人在追捕他,可是他不在乎。
他需要再看一个柜子。
一定要亲眼看见。
终于在第四排过了中间的位子,在追兵接近的脚步声中,他停了下来。
瞪着空空的柜子。
他的空空的柜子。
约翰·伊森·布尔克
华盛顿州西雅图市
中止日期:二〇一二年九月十二日
整合次数:三次
终结进行中
亲眼看到自己的名字却没带来进一步的真实感。
他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的资讯。
他试着想将所有的资料汇整出意义。
逃了几乎一世纪那么久,他第一次不想再跑了。
伊森!
他认得这个声音,不过还是想了一下才将它和记忆里的人牵上线。
才将声音的主人找出来。
我们必须谈一谈,伊森!
是的,没错,我们必须谈一谈。
是杰金斯。那个精神科大夫。
伊森开始往前走。
他觉得过去几天他一直在寻求解答,可是现在他就快走到迷宫的尽头,却不禁怀疑当他得到全部的真相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伊森,拜托!
他甚至不再读名牌,也不再观察哪个柜子里有人,哪个柜子是空的。
现在最重要的只剩一件事。可怕的猜疑占据了他整个脑袋。
我们不想要伤害你!大家都不准动他!
他已经快要走到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走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柜子,之后他将无处可去。
所有的人都跟着他。
隔着雾气,他可以感觉到他们的逼近。
再也没有机会可以逃脱。不过,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他停在最后一个柜子前,将一只手放在玻璃上撑住自己。
一个男人的脸被黑沙围绕,紧贴在正下方的窄小玻璃窗上。
眼睛睁开。
却不眨眼。
玻璃里头没有呼吸造成的水蒸气。
伊森读着它的名牌,上面的中止日期写着二〇三二年。杰金斯医师从雾里走出来时,他正好转身。五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跟在这个瘦小、谦恭的男人身旁。
杰金斯说:请不要逼我们伤害你。
伊森很快扫视过通道,隐约可以看到另外两个黑衣人正在接近。
他已经被包围了。
伊森说:这是什么?
我知道你想知道答案。
你知道吗?
那个精神科医师仔细观察他好一会儿后,说:你看起来真糟,伊森。
所以,我是被怎么了?冷冻吗?
你被『化学中止』了。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我们用硫化氢诱发体温下降。一旦你的核心体温降至和周围温度一样低时,我们就将你放进火山砂里,灌入足以杀死所有需氧性细菌的高浓度酸气。然后我们再处理掉厌氧性细菌。基本上,我们去除了所有会让细胞老化的因素。如此一来,你的身体就会进入高效率的生命中止期。
所以你在告诉我,至少有一阵子,我已经死了?
不。死……的定义……应该是无法复生的。在我们的想法,它比较像是暂时将你的开关切掉,等时候到了,我们才能再将你的开关切回来。让你再活起来。你要记得,我现在是为了让你听懂,而将非常精细复杂的过程用最简单的说法表达出来。事实上,我们花了好几十年好不容易才研究成功的。
杰金斯往他靠了几步,态度谨慎小心,仿佛他是一头危险的凶猛动物,他的人马紧跟在旁,也小步小步地往前推进,可是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后退。他在伊森前两英尺处停下,慢慢地伸出手放在伊森的肩膀上,
我知道一下子要你接受这么多很不容易。我很清楚这一点。你没有疯,伊森。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没有疯。所以这些,全部,是为了什么?它们有什么意义?
你想要我展示给你看吗?
你觉得呢?
好吧!伊森。好吧!可是我必须先警告你……之后,我们必须条件交换。
什么?
杰金斯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碰了碰伊森的恻腰。
伊森听到一声喀!,在他发现自己被暗算之后半秒,事情就发生了,他仿佛跳进了结冰的湖水中,每一条肌肉全卷了起来,膝盖不能动,杰金斯碰他的那一个地方好似有个极烫的火炉在烧。
然后他就倒向地面,全身抖个不停。杰金斯在他身后跪下,膝盖顶在他的下背部。
插进他脖子侧边的针所推进的药阻隔了电击器对肌肉的作用。杰金斯一定做了静脉注射,因为他几乎立刻就感觉不到电击棒带来的痛苦。
一切的痛苦都不见了。
愉悦的浪潮很快地淹没了他,伊森挣扎着想抵抗,想保持理智,至少对即将发生的事感到一点点害怕。
可是药效太强大。
带来的感觉也太美好。
他只能任由它将自己拉进无痛无忧的天堂。
17
沙漏里最后一颗黑沙从上层的漏斗掉下来不到两秒钟,便传来开锁的声音,门被推开了。
满脸笑容的耶许夫站在门口。
这是伊森第一次看见他没戴头巾。伊森很惊讶地发现,他的样子不像是真的会对伊森做出那些他威胁他要做出的残忍行为的人。
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只有一点点黑色的胡渣冒出头。
漆黑的头发齐肩,抹了油往后梳。
你的爸爸是白人,还是你的妈妈是白人?伊森问。
我妈妈是英国人。耶许夫走进房间。他站在桌前,低头看着那张白纸。用手指着它。我相信纸的另外一面不会也是空白的吧?他把纸翻面,看了好一会儿,一边摇头,一边看着伊森。你应该要写下一点什么让我开心的东西。你听不懂我的要求吗?
你的英语说得很好。我听得懂。
那么,你是不相信我真的会做那些我说的事罗?
不,我相信。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写?
可是我写了啊!
用隐形墨水写的吗?
现在,换伊森微笑了,他的双手都在抖,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不让耶许夫看出来。
他举起左手。
我写了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将他刚才用深蓝色原子笔的笔蕊在左手掌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