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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知我意-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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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嵘很快从二楼走下来,在看到客厅里的情景时,愣住了。

他匆匆走过来:“阮阮,你怎么来了?”

“傅嵘!”姜淑宁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疯女人给我丢出去!”

傅嵘看看阮阮,又看看姜淑宁,再看看陌生的风菱。一时间只觉得这场景,十足的怪异又荒诞。

阮阮没做声,扭头,不想看他。

风菱望了眼傅嵘,说:“你是傅西洲的父亲吧,你知不知道,软软之所以失去孩子,是因为你老婆在楼梯上推了她一把。”

“你说什么?”傅嵘惊讶地张大嘴。

姜淑宁厉声说:“你别听她胡说,你看到了吗?你有证据吗?你是谁啊,忽然跑到别人的屋子里来闹事,你这是私闯民宅,我要报警抓你!傅嵘,报警!”

傅嵘却在发怔,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事。他脸色慢慢沉下来,他知道,风菱说的是真的。

他望向姜淑宁,神色很冷,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厌恶。

他从阮阮与风菱手中拉过姜淑宁的双手,死死地抓住,转头对阮阮说:“你们先走吧。”

“傅嵘!”姜淑宁被他禁锢住,愤怒得大吼。

他没理她,看着阮阮走了几步,又叫住她,低声说:“阮阮,对不起……”

阮阮脚步微顿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我失去的吗?更何况,犯错的那个人,一点悔意也没有。你这句对不起,一点分量也没有。

她不会原谅姜淑宁。这个地方,她也不想再来。

风菱将阮阮送到家里,离开时,阮阮担忧地说:“那个女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只怕对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叮当,你自己当心。”

她的担忧不无缘由,姜淑宁的娘家在莲城商界也极有实力,她自己在凌天这么多年,手段厉害,有心计又恶毒。而风菱,才进社会的新鲜人,姜淑宁想报复她,很容易。阮阮担忧风菱的工作。

傅西洲得知今晚的事情后,对风菱的胆量与对朋友的仗义,打心眼里欣赏,又感激她,阮阮的心情因她而变得好了一点。

他让阮阮别担忧,说,风菱所在的公司,以姜淑宁的实力,还渗透不到。

阮阮稍稍放心,说:“十二,我以后不想再去傅家老宅。”

“好,不去。”傅西洲顿了顿,想问阮阮姜淑宁有没有对她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必是没有,否则以阮阮的性格,是藏不住情绪的。

他拥紧她,微微叹气。

那枚炸弹,什么时候会被引爆?

他心里的忐忑,如影随形。

阮阮知道姜淑宁迟早要来找她的,所以当她接到她的电话时,一点意外也没有。

“开门,我在你家外面。”她命令式的语气。

阮阮微怔,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家里。

姜淑宁嘲讽道:“怎么?不敢开门,怕我打你?放心,我才不会像你那个没教养的朋友一样。”

阮阮挂掉电话,将门打开,冷冷看着门口的姜淑宁:“你想干什么?”

她挡在门口,并不打算让她进门。

姜淑宁说:“啧啧,你外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长辈第一次来家里,也不请进去喝杯茶?”

阮阮说:“你想说什么就快说,说完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姜淑宁一把推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她站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房间,然后回头,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嗯,现在还是你家,只是不知道,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多久。”

“你什么意思?”

姜淑宁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扔到茶几上,努努嘴:“想知道什么意思,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阮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有动。

姜淑宁抬头望着她,挑了挑眉:“害怕了呀?”

阮阮走过去,拿起那只信封,拆开。

然后,看着阮阮如她所料,瞬间变得惨白的脸。姜淑宁满意地笑了,起身,踩着高跟鞋,挺直胸膛,昂着头,离开。

走到门边,她又转身,对傻呆中的阮阮说:“顾阮阮,我跟你,本来无冤无仇的,只怪你自己倒霉,偏偏嫁给了傅西洲。哦,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因他而失去的,你可别恨错了人。”她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阮阮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视线胶在手中那张薄薄的A4纸上,脸色愈加惨白,然后,她的手指开始发抖,接着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她重重跌坐在沙发上,一瞬间只觉得头昏目眩,眼前有无数道白光闪过,她慌乱伸手,撑住沙发靠背,将身体整个靠上去,若不如此,她真怕自己支撑不下去。

窗外分明是夏日里明晃晃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她却觉得,忽然之间,所有的光明都消失了,她的世界,漆黑一片。

傅西洲如之前几天一样,在晚餐前就回到家,自阮阮出事后,再忙,他都会把工作提前处理完,也推掉一切应酬,回来陪阮阮吃晚餐。

他习惯性按门铃,等她来为自己开门,结果按了许久,屋子里却没有反应。他输入密码,打开门,发现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微微蹙眉,阮阮去哪儿了?下午也没有接到她电话说不在家吃饭呀?

他打开灯,然后吓了一跳。

“阮阮,你在家,怎么不开灯?”他朝坐在沙发上的阮阮走过去,近了,才忽然发现,她有点不对劲,听到他叫她,也没有一点反应,眼神呆滞。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阮阮去如梦中初醒一般,猛地打掉他的手。

他讶异地看着她,只以为她的心情又陷入低谷,正不知如何安慰她时,阮阮缓缓抬头望向他,说:“你当初因为什么而娶我?”

傅西洲微愣,然后,几乎是立即,心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姜淑宁母子终于出手了。

“阮阮……”他嘴唇微动,却久久不知如何接下去。

“你因为什么而娶我?”阮阮重复道,她的声音很轻,不像是问句,更像是一个呢喃。可这轻若呢喃的一句,却令傅西洲的心一沉,再一沉,瞬间,便坠入黑暗。

他看着她,她神色看起来如此平静,而那双幽黑清亮的眸中,却仿佛起了一场浓雾,浓雾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与绝望。

“不是因为多年前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也不是因为再重逢后我对你的苦追,也不是因为你没有时间谈恋爱需要一个妻子,更不会是因为你爱我。你之所以娶我,是因为,我外公是阮荣升。是因为,这个。”她将身边那份文件递到他面前,直视着他:“傅西洲,我说得对吗?”

他心里忽地一蜇。她叫他傅西洲,不再软软糯糯地喊他十二,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见他始终沉默,阮阮微扯了下嘴角,那笑容却比哭还哀伤:“你答应过我的,永不骗我,那么,请你回答我。”

她心里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却像是绝望之人残留着最后一丝生机的期盼,固执地望着他,等他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傅西洲闭了闭眼,良久,沉声说:“是。”

说完,他便微微低头,不敢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空间里是良久的沉默。

然后,阮阮起身。

傅西洲一把抓住她手腕,他慌乱地站起来:“阮阮,你去哪里?”

阮阮轻轻甩开他的手,没有转身,轻声而平静地说:“你知道吗,从下午一点,到此刻,整整六个多小时,我心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没关系,我爱他,没关系。另一个立即说,有关系的,非常有关系,你绝不能原谅他。傅西洲,我可以接受你在我们的婚礼上因故离开,我也可以接受从一开始你并不爱我,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是带着目的而娶我。”她终于回头看他,眸中的浓雾化成了水汽,忍了好几个小时的眼泪,此刻终于崩塌决堤,她神色是那样哀恸至绝望:“我更不能忍受,我爱若珍宝的孩子,是你跟我外公之间的一场恶心的交易!”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傅西洲追过去,拉住她:“阮阮,并不是这样的,我们谈谈。”

她转头,静静直视着他,她的眼眸中虽蒙着浓浓的水汽,却依旧清澈纯净,他在这样的眼光中,心里一腔话语,不知该如何说出来。

说什么呢?是的,最初我娶你,确实是因为你是阮荣升最疼爱的外孙女,可是后来,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你一点点渗透到我的世界里来,渗透到我心里,再也无法拔除。

可是,此时此刻,说这些,多像被拆穿后的狡辩。

她在失去孩子与得知这样不堪的真相的双重打击下,她一定不会再相信他。

久久的沉默里,阮阮轻轻拨开他的手:“你放手,别让我更恨你。”

最终,他缓缓放开了手。

他了解她,她从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使小性子,说赌气的话,她此刻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他强硬不让她走,只怕,她真的会恨他。

可是,他悲哀地想,她现在一定已经恨极了他吧。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眼前离开。

等她进了电梯,他立即抓过车钥匙,跟了过去。

他看着她走出小区,沿着马路又走了许久,才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开着车跟过去,出租车最后停在了阮家门外,他坐在车里,遥遥地看着她下车,推门进去。他又坐了很久,才开车返回家里。

屋子里灯火通明,可没有她在,却是如此寂静,仿佛漆黑一片。

傅西洲在沙发上坐下,看着那个信封,不用拆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是他跟阮荣升签下的一份协议书,在跟阮阮结婚的前一天晚上。

她说得对,当初他之所以跟她结婚,仅仅是因为,她的外公是阮荣升。那时候,她孜孜不倦地出现在他身边,他深感困扰,却又拿固执的她毫无办法。一次偶然,他得知了她与阮荣升的关系。而阮荣升,是凌天集团里除傅家人外,最大的股东。在姜淑宁以及整个姜氏面前,他的力量显得那样薄弱,如果有阮荣升的支持,那么……外人都传,阮荣升最是宠爱外孙女。他心思一动,他对她求婚。

之后,他去找阮荣升,希望得到他的支持。阮荣升在商场多年,是只老狐狸,哪怕他再宠爱阮阮,在涉及利益上,他是冷静的。阮阮非他不嫁,他拿外孙女没有办法,他把在凌天占有的股份,作为阮阮的嫁妆赠予,但他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股份,只转给傅西洲与阮阮的孩子。只有在他们的孩子出生后,才能动这份股份,在孩子成年之前,由傅西洲代为打理。

傅西洲看着协议右下角,自己恣意洒脱的签名,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强烈袭上来。当初,他毫不犹豫地签下这份冰冷的协议时,无法预料到,在一年多之后,自己会恨不得穿越回那晚,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

他更无法预料到,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

是的,他爱她。

可是,却连一句“我爱你”都来不及说,也不知道,她是否还会给他一个机会,说这句话。

他呆呆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在满室的烟雾里,他从浓黑的深夜,一直静坐到天亮。

阮阮也是一夜未睡。

她回到阮家,想要问外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不是商品,为什么要隐瞒着她签下那样让人难堪恶心的协议。可阮荣升去了外地出差,舅妈陶美娟见了她,微微吃惊,又见她满面泪痕的狼狈样,只以为她是同傅西洲吵架跑回了家,嘲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阮阮已经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反锁了门。

她没有开灯,席地坐在地板上,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住了十多年,可这个硕大的房间里,她找不到一点点关于家的温暖,只感觉到一阵阵冷意,从脚底窜上心脏。

这么多年来,她那么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开怀时可以肆无忌惮大笑,难过时可以放声痛哭。当初她提着行李跟傅西洲走进他的公寓时,她以为,自己找到了那个家。可最终,她却从那里狼狈逃离,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痛哭的地方。

从未有哪一个时刻,她觉得自己是如此孤独,仿佛漆黑天地间,她唯有自己。

而那些过往的温暖柔情,在此刻,像是一张巨大的细密的网,露出嘲讽的笑,铺天盖地将她网住。

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他温柔的怀抱。

那个深夜,他对她敞开胸怀,将他最隐秘最难堪的往事倾诉于她。

佛罗伦萨古董集市里他慌乱的寻找,牵手的温度。

托斯卡纳田园暮色里,风中的呢喃细语。

Pienza小镇山上古堡旅馆里相拥共赏的星光,以及那夜温暖壁炉前的微醺醉意。

在得知她怀孕时,他的欣喜与哽咽,他傻傻的举动,他对即将到来的孩子的期待,那些未雨绸缪的举动。

……

过往记忆有多甜蜜,此刻她便有多痛。

因为,这所有的所有,不过是为着那一纸协议,对吗?

外公说得对,她就是个单纯的傻瓜。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一往情深打动了他,而真相,却是如此不堪。

在她心中,爱是纯粹的,爱就是爱,无关长相,无关身高,无关学历,更无关身家背景,只是刹那间的心动与想要在一起的相守。而他,击碎了她的信仰。她可以原谅他许许多多,却唯独无法接受,他对她婚姻的承诺,有着这样不堪的缘由。更无法接受,她那么珍视的孩子,只是他谋取想要得到的利益的工具。

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子,阮阮心如刀绞。

夜如此漫长,她流干了所有的泪,好似都等不到下一个天亮。

阮荣升来敲阮阮的门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他回到家,保姆阿姨急得都打算叫开锁的人来撬门了。

阮荣升敲了好一会儿门,阮阮才将门打开,看到她的刹那,阮荣升吓了一大跳,她整个人憔悴不堪,面色苍白,眼周发青,嘴唇都起了皮。

“丫头,是不是傅西洲那小子又欺负你了?”他心疼不已,也以为阮阮是跟傅西洲吵架了,才回到家里,将自己关起来。

阮阮却抬眼直愣愣地望着他,望了许久。

“到底怎么了?”阮荣升皱眉,“别怕,发生什么事情了,告诉外公,外公帮你做主。”

阮阮只觉得心里发苦,她咬紧嘴唇,说:“外公,您为什么要跟他签下那样的协议呢?为什么呢?”

阮荣升神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叹道:“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阮阮心里无比难受,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以为能隐瞒一辈子吗?一辈子把她当做傻瓜?

阮荣升说:“丫头啊,我是为了你好。”

阮阮摇头:“外公,如果您真心疼我,您就不该把我的感情,当做商品一样,明码标价。”

“阮阮!”阮荣升也有点生气了,“你知不知道,在你们结婚前,我跟傅西洲谈过话,我直截了当地问过他,娶你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那小子倒也诚实,没否认。这样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牺牲自己婚姻的男人,你死活要嫁给他,怎么劝你也不听,甚至对我说,那是你的心愿,让我实现对你的生日愿望。我还能说什么?为了保护你,我只得这么做!”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他也不是没有私心,唯一的孙子阮皓天浪荡子一个,他花费一生心血打拼下来的事业王国,可不想在他死后全部交到一个败家子手里,虽然他对傅西洲诸多不满,但他在商业上的才能与拼劲,却令他欣赏。阮阮虽姓顾,但也有阮家一半的血脉,她与傅西洲的孩子,也流着阮家的血脉。因此,阮荣升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阮阮微垂着头,沉默不语。

阮荣升见她这个样子,心疼她刚失去了孩子,此番得知真相,倍受打击,他声音放软了点,“你赶紧给我去休息,听话。这件事情,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谈。”

阮阮看着外公,摇摇头:“不用再谈了,外公,我要跟他离婚。”

“什么?”她的声音很轻,阮荣升有点没听清楚,也许是听到了,但他实在太惊讶了,重复着问:“你说什么?”

“我要跟他离婚。”阮阮仰着头,神色坚定地看着他。

阮荣升神色复杂地打量了阮阮许久,似乎是想从她的神色中窥视出她话中的真假度,可见她精神虽憔悴,神色却是极为平静的,不像是在愤怒中脱口而出的气话。

“你想清楚了?”他严肃地问她。

阮阮点点头。

阮荣升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头:“丫头,一切都随你自己做主。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只要你开心。”

说完,他转身离去。

阮阮将门关上,靠在门背后,微微闭眼。

外公,你说只要我开心,可是,我怎么开心?

他不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多么艰难。在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眠不休的一日夜里,她心里有两个声音,一直在打架,仿佛天人交战。

一个说,顾阮阮,为了跟他在一起,这一路你走得多么艰辛,流过多少泪水,心里多少忐忑,多少个不眠的夜,你真的要就此放弃吗?真的舍得吗?

另一个立即提高声音说,顾阮阮,你被他伤害得还不够吗?他对你,自始至终,都只是利用你的身份。他不爱你,从来没有爱过你。你还要再一次原谅他吗?你对得起那个失去的孩子吗?若不是因为有那份合约的存在,你的孩子不会这样无辜枉死!你是有多贱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她从未面临过这样难以抉择的选择,好像怎么选,都难过,都痛苦。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战中,最后,那个说“离开”的声音占据了上风。

风菱曾对她说过,选择,是这世间最最无奈的事情。她还说,软软,我真羡慕你,你的世界从来都简简单单的,从升学到就业,甚至结婚,一切都按照自己心里喜好来,不需要做任何选择。

可是现在,她一直以来为自己建造的那个简单纯粹的世界,好像,被打破了。

也许,从与他重逢开始,从义无反顾地朝他走过去开始,她一直固守的那个纯粹的世界,就开始慢慢地变得复杂了。

执著、苦求、忐忑、害怕、担忧、心痛、纠结、忍耐、长夜里痛哭,人生里诸多情绪,她一一体悟。

后悔吗,不,爱他这件事,她从未后悔过。

她只是觉得疲惫,觉得累了,心灰意懒。她也终于彻底明白,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深情都会得到对等的回应。

而他之所以可以伤害到她,并不是他比她强大,而是因为,她对他敞开了胸膛并且亲手将刀递给他,是因为,她爱他,而他恰恰相反。

只是现在,执著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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