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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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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茶寮。裴湛看着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女人,只觉她好似是饿死鬼投胎的。照她这个吃法,兴许一个不慎就被噎死了。

“你究竟吃好了没,”裴湛不耐道,“吃好了就快回答我的问题。这都日薄西山了,再半个时辰就要夜禁了,城门关了我可怎么回去!”

楚明岚一口咬下半个包子,一面大嚼大咽一面含混不清道:“公子等我……等我再吃两个包子。”

裴湛猛地拍案:“你得寸进尺是不是?!”

裴湛虽则年纪不大,但也是经过兵戈的人,发起火来很有些威势。楚明岚吓了一跳,一口肉包子卡在喉咙眼,不上不下,噎得她脸红脖子粗,灌了一壶茶才缓过来。

裴湛冷眼看她:“你若是敢骗我,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他方才在野地里瞧见的那个人就是楚明岚。只是楚明岚孤魂野鬼似地在山林里游荡了好几日,灰头土脸,不成人形,他猛地瞧见,着实被惊了一下。楚明岚自称饿了好几日,求他带她去吃些东西。裴湛心事重重,哪有功夫搭理她,正要策马回城,却又听楚明岚大呼她知道一个惊天秘密,跟鲁王有关的,去报与皇帝知道可以升官发财的。

裴湛当时第一个念头便是她在扯谎,但转念想想,寻常人扯谎怎么会带上亲王呢。何况,楚明岚那身衣裳虽然又脏又破,但不难瞧出那衣料是奢华的织金妆花缎,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用得起的。

裴湛觉得事有蹊跷,这才就近带她来茶寮吃饭。

楚明岚饿得太久,吃了五个大包子也只是个半饱,但她不敢惹怒裴湛,只好停了嘴,怯怯道:“我没骗公子……不过此事机密,不宜在此道出。”

裴湛阴着脸起身,一面朝着自己的马匹疾走一面命楚明岚跟上。楚明岚见状,忙命伙计将余下的五个大包子装起来,着急忙慌地抱着包子跟上。

楚明岚啃着包子跟在裴湛的马后,心道这男子生得倒是好看得紧,不过脾气实在不太好。

北京城大得很,裴湛为了赶在夜禁前回到十王府,后面开始催马快走。楚明岚一路气喘吁吁地跟着,累得头晕眼花。等裴湛的马渐渐停下来后,她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天哪,眼前的这片府邸……不是十王府么!

楚明岚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她绕来绕去,最后竟然自己跑到皇室手里去了?!

裴湛见她愣着不动,不耐道:“杵着作甚,快些进来。”

楚明岚怔怔地望向他,抖着嗓子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裴湛冷声道:“我是伊世子。”

楚明岚只觉眼前一黑,合着这位是皇帝的亲侄子!

楚明岚觉得她真是倒了血霉了,她不过是想骗口吃的,到头来竟然自投罗网!

楚明岚心里叫苦不迭,转头就跑。

裴湛哪能容得她跑掉,当下叫来几个小厮便将她抓了回来。

楚明岚欲哭无泪,她才刚刚死里逃生,这就又回去蹲大狱了。

三日后。

裴弈坐在思政轩里,心不在焉地翻着奏章。他近来正为两件事发愁。一是楚圭死前放出去的话在坊间四处流传,他想尽法子也难以根除传言。第二件,就是点绣女的事。

他原本是打算登基之后就下诏点绣女充实后宫的,但后来事情一件接一件地冒出来,他一来没那个功夫,二来也不想在那个当口与阿玑闹得更僵,所以便将此事搁置了。如今大局已定,似乎是该来操办这件事了。朝中不少臣子也都进言劝他广施恩泽。

裴弈翻着翻着就又瞧见一本,上面写道:“……古者天子立后,并建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所以广嗣也。陛下春秋鼎盛,宜博求淑女,为子嗣计……”

为子嗣计,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不重女色,想要点绣女纯粹是为了子嗣,对于皇室来说,子息是攸系社稷稳固的。然而他又忍不住想,他这个年纪上恐怕很难再有子嗣,并且他的次子足够出色,足以肩负起江山重担。若是他折腾到最后,非但没有得着儿子,反而因此与阿玑母子更加疏远了,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裴弈正自烦闷,就听内侍通传说恭妃求见。裴弈挥手说不见,不一时,内侍又跑进来,为难地说恭妃不肯走。裴弈想到裴琰前不久才离京,郭氏大概心里也不好受,想了想,命内侍将人宣进来。

郭氏也知道儿子走后她就少了一层倚仗,她觉得她如今刚被解除禁令,应当多来皇帝这里走动走动,否则万一回头皇帝身边添了新人,那就更想不起她来了。失宠在后宫里意味着什么,这简直是不言而喻的。

郭氏拎着个食盒过来,殷勤地让裴弈尝尝她亲手做的点心。又一脸伤情地说起了裴琰离京的事,藩王无故不得擅离封地,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琰哥儿最是孝顺懂事,”郭氏拿帕子点了点眼角,叹着气胡扯,“走前还跟妾身交代要妾身好生照应陛下的饮食起居,说陛下理政废寝忘食,让妾身多劝陛下按时用膳。琰哥儿还让妾身平日里避让着太子妃,说不要伤了和气。”

郭氏觉得儿子纵然是要起事也要再过上几年,这之前若是能把裴玑踢掉那就更好了。她见皇帝似有所动,趁热打铁继续扯:“琰哥儿那孩子实则最是顾念手足情的,只是太子似乎总也放不下从前的事,兄弟两个这才不如何敦睦,琰哥儿私下里也很是无奈。原本他走前是想找太子叙叙话的,但又怕太子心里别扭,这才作罢。”

裴弈听着郭氏的话便不免想起一些事,末了叹息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明年的万寿圣节,让他回京聚聚。”

郭氏闻言一喜,忙忙谢恩。又讨好几句,这才笑眯眯地退下。

郭氏前脚刚走,裴德后脚就来了。

裴弈听说伊王求见时便是一愣,旋即想,他弟弟大约是为了阿湛的婚事来的。可等裴德进殿后,裴弈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裴弈询问他为何事前来,裴德踟蹰着让他屏退左右。裴弈更加迷惑,这是要说什么机密?

等到殿内正剩下兄弟两个,裴德仍是犹豫着不知当讲不当讲。裴弈见状,以为是弟弟有什么事想让他帮忙却不好意思说,当下笑道:“五弟有话不妨直言,咱们可是嫡亲的兄弟,不必客气。”

裴德心道不是我有事求你,是你儿子要反啊。

裴德再三斟酌,最后想到若他知情不报,将来万一出了事,那么说不得他要被连累,这才下定决心。

“皇兄,”裴德朝着裴弈施礼,“鲁王……似乎是要谋反。”

裴弈正端起书案上的茶杯要往嘴里送,闻言一个手抖,茶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双目圆睁看向裴德,隔了好久才回神,难以置信地道:“你说谁要反???”

☆、第一百零九章

裴德心道我当时闻听此事时也是这个反应。毕竟历数各个藩王,谁造反都有可能,唯独裴琰不可能。

皇帝膝下只两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亏待裴琰这个长子的。只要裴琰安安生生的,哪怕只是待在王府里吃吃喝喝什么正事都不干,这辈子也是富贵荣华享受不尽,裴玑虽与他不睦,但异日登基后也不至于为难他。

裴琰但凡脑子正常,都不会办出造反那种作死的事。

不过裴德最好奇的是,裴琰那样的资质,也能造反?他要凭借什么与裴玑争、与皇帝斗?

裴德同情地看着懵住的兄长,暗暗摇头,他要有这么个儿子,他也傻眼。虽说龙生九子,九子各异,但裴琰与裴玑这两个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兄弟。

裴弈一再询问裴德,最后终于确定确实是他那个长子要反了。裴弈问裴德如何知晓的,裴德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裴弈说了一说,末了问:“皇兄看,那个逃犯要如何处置?皇兄要不要亲自审一审?”

裴弈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将她提上来,我要亲自鞫问。”

裴德躬身一礼:“是。”

裴德退下后,裴弈越想越气,拎起郭氏带来的那个食盒便摔到了地上。他命人将郭氏叫回来,劈头盖脸就将她呵斥了一通。

郭氏还没回到自己宫里头,就被皇帝叫了回来。她原以为有什么好事,结果喜滋滋地赶回来,迎头却瞧见皇帝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她呆了半晌才听出来皇帝是为了什么发怒,心里一咯噔,暗道坏了,琰哥儿的事怎么会提前泄露的?

她知道这种事一定不能承认,当下跪地喊冤。裴弈冷笑道:“冤什么?是朕的胞弟会诬告他还是楚明岚那个逃犯会无缘无故泼脏水?你还与朕说他最是孝顺懂事,好一个孝子啊,都孝顺到要去造反了!”

郭氏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息怒……”

裴弈寒声道:“息怒?朕如今恨不得把他揪回来废了他!”

郭氏激灵灵打了个抖,连连叩头:“陛下万万不可啊!这……这其中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裴弈闻言,辞色稍降。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楚明岚能懂什么,会不会真是曲解了什么?毕竟裴琰造反实在太荒谬了,没准儿真是误会了呢?

裴弈的怒火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开始思量如何处理这件事。

十王府。楚明岚缩在地上,怯怯地望着裴湛。

她见伊王父子两个都不是吃素的,害怕受皮肉之苦,便将她知道的都招了,最后被问到身份,她原本想编一编蒙混过去,然而终究是嘴笨舌拙,没能瞒过去。只是裴湛听说她的身份后,神色变得有些奇异。

“你真的是明……”裴湛忽觉不妥,顿了顿,改口道,“是太子妃的堂姐?”

楚明岚怔怔点头:“是……”说话间膝行上前,伸手就要去拉裴湛的袍角,“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我六妹妹?我想……”

裴湛侧身避开她的手,思量一回,沉容道:“你和太子妃熟稔么?”

楚明岚使劲点头:“当然当然!我和我六妹妹打小一起长大的。”

“何以见得呢,你知道她的喜好么?”

楚明岚忙道:“知道!知道!我跟我六妹妹最熟了,我连她喜欢用什么花色的汗巾都知道!”

裴湛盯着她,道:“那说来听听?”

十日后。

裴弈亲自鞫问了楚明岚,听说了裴琰干的那些事后,很是头疼。这事如今怎么看怎么像是真的,楚明岚没必要诬陷一个亲王,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何况楚明岚被救下来这件事,本身就是个不争的事实。

若此事是真,那裴琰的脑袋简直是被驴踢了!

裴弈思前想后,决定趁着裴琰还没干出糊涂事,先派人去乐安将他抓回来,再问问看是不是真有什么内情,顺便也把楚明玥母女两个逃犯押回京。

只是,这个前往封地抓王爷的钦差究竟由谁来充任,一时半会儿却是定不下来。

谁都知道这个差事是烫手山芋。鲁王这件事蹊跷得很,皇帝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明,万一前头刚将鲁王绑回京,后头皇帝发现是个误会,父子两个言归于好了,那到时候岂非要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万一再被鲁王报复了呢?

裴弈见众人互相推诿,很是恼火,正打算自己点一个时,范循站了出来。

裴弈对于范循的主动请缨很是惊讶,因为松江知府的位置怎么看都比这个差事好得多,范循放弃一个人人眼红的肥缺却来接过这个烫手山芋,这实在是有些不可理解。

裴弈好奇之下询问范循缘由,范循躬身一礼,严容道:“臣子的本分便是为君分忧,陛下而今烦忧于此,臣自当义不容辞。至若知府之缺,微臣年纪尚轻,且需多多观摩,臣愿将机会留给其余同寅。”

范循一番话完全从为皇帝尽忠这一点出发,推掉外放之事的理由也并非说自己不能胜任,而是高风亮节地将机会让给旁人。

既表了忠心,又表了节操,还能达到目的。

裴弈果然被他这一席话说得十分舒爽,当场答应让他奉旨去山东拿人。

范循谢了恩,从殿内退出。

范庆听说孙儿放弃了那个肥缺却来揽这个烂差事,气得当场揪住他,要搬出家法治他一治,众人好劝歹劝,才算是将他拦下来。

范循将祖父拉到书房,掩了房门,回身道:“祖父息怒,这个差事看似棘手,实则是个机遇。祖父想一想,鲁王多半是确实要反的,否则楚明岚那夯货也编不出那等话来。孙儿到了山东之后,鲁王非但不会乖乖跟随孙儿回京,说不得还会狗急跳墙立等就起兵了,那孙儿岂非有了平叛的机会?鲁王志大才疏,平叛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得来的功劳却很大。孙儿有这等功勋傍身,还愁没有好前程?到时候国公府也能风光一回。”

范庆原本铁青的脸渐渐色霁,缄默少顷,轻叹道:“你说得有理。”因藩王谋反不多见,所以平藩王之乱这机会可不多,一旦成事便是大功一件,莫说升官了,加爵都不成问题。

范庆越想越觉得孙儿有远见,到后头更是豁然开朗,彻底将家法伺候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转而拍着孙儿的肩膀朗声笑道:“哥儿果真深谋远虑,青出于蓝。”说话间又想起范循不能承袭他的国公爵位,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真是可惜了。

范循辞别了祖父,折回自己院子时,面上残存的笑意也完全敛起。

什么深谋远虑,他说的全都是托词,他的目的只是解决掉裴玑给他抛来的那个麻烦,不过他能做出这个决定,确实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胜任。他这么笃定裴琰会造反,缘由在于他根本就是知情人。并且,裴琰来找他的那段时日里,他也留心摸透了裴琰的脾性与办事路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平叛对他来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巧。

楚明岚的出现倒是很及时,若非楚明岚,他还要另想法子。他前些日子已经连故意摔断腿这种下策都想到了,但这主意风险太大,万一真的摔残了,他总不能拄拐去追昭昭吧?到时候昭昭更不会理他了,所以他一直在迟疑。

老天保佑,他的腿算是保住了。

山东,青州府,乐安县。

裴弈为裴琰营建的王府恢阔堂皇,比旁的藩王府邸都要气派。但裴琰横看竖看都觉着瞧不上眼,这宅子还是太小了,连皇宫的一半都比不上!

裴琰揣了把折扇在自家后花园里四处晃悠了一圈,瞧瞧这里看看那里,不住摇头,只觉这园子还赶不上坤宁宫后面的宫后苑。不过这些都不打紧,他回头就能挪到皇宫里住了。

“王爷——”

楚明玥的声音蓦地响在身后,裴琰一惊转身,拿着折扇隔空戳着楚明玥,呵斥道:“谁让你跑出来的?吓了孤王一跳!孤王说过多少回了,没事儿不要随便出来晃悠!你还怕别人不知道孤王这里藏了俩钦犯是不是?”

楚明玥沉下脸道:“我是来提醒王爷的,这都来乐安一月有余了,王爷是不是该去筹谋一下正事了?”

裴琰白她一眼:“孤王心里随时都揣着大业的,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楚明玥打量裴琰几眼,心里嫌弃不已。

为什么她就嫁给了裴琰呢,裴琰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当皇帝的料啊。她当初若是嫁给了裴玑,后面的路不知道会多顺当。事实上,她一直认为裴玑喜欢她,还有一个缘由就是她觉得她本身就是应该嫁给裴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裴玑选了楚明昭,以至于出现了波折。然而她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小叔子争夺大嫂的大戏,反而是裴玑一次次往她脸上扇。

楚明玥越想越憋闷,转身回房。她推开房门后看到母亲还在抹泪,不禁叹道:“母亲不要再想哥哥的事了,死者已矣,再哭也换不回来了。”

蒋氏咬牙道:“等咱们翻了身,一定要找那个狗皇帝报仇!”

“何止皇帝呢,”楚明玥狠狠攥起拳头,“还有裴玑,楚明昭,范循,那些曾经折辱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楚明玥说着话忽然发觉她的仇人似乎有点多,忍不住在心里理了理,预备列一个仇敌清单。

裴琰虽然没有深入研究过怎么造反,但也知道首先应该先拿下当地官员,尤其是武官,比如山东都指挥李泽。他满以为有了范循的指点,拉拢李泽不费吹灰之力,谁知道李泽此人软硬不吃,对他的诸般暗示视而不见,威逼利诱也不奏效。

这跟范循之前与他说的可不一样啊。

裴琰心中恼火,范循敢诓他?

要造反,除却拉拢腐蚀官员之外,兵马也很重要。然而招兵买马、购置兵器都需要金山银山做后盾,又不能太张扬,岂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何况他还需要运筹帷幄的谋士与搴旗取将的勇士为他作战,这些人才也都需要一点点积攒。

裴琰想想就觉烦恼不已,禁不住惆怅望天,造反真的好麻烦啊!早知道就应该在北京的时候想法子把裴玑踢掉嘛,或者当初裴玑南征时,他应当狠下心来,让他回不来的。他父亲就两个儿子,没了裴玑,他可不就是太子了么?

裴琰还没感慨完,就听小厮禀告说,范钦差到访。

裴琰闻言登时一股火窜上来,范循那厮还敢来?!

裴琰转去正堂时,只见范循穿一身绯色盘领公服,长身而立,正优哉游哉地欣赏壁上一幅山水画。

裴琰觉得范循应当是来山东有什么公干,不过是顺道来拜谒他的,并没往别处想。

裴琰屏退左右,质问范循为何诓他,又威胁范循说日后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范循笑道:“王爷怎不问问微臣缘何来山东?”

裴琰翻了个白眼:“我管你缘何来。你办完差就赶紧滚,别在山东这地界儿上碍孤王的眼!”

范循微微一笑:“那看来微臣注定是要碍王爷的眼了。微臣前来王府,就是来办差的。”说话间笑意收敛,“还请王爷跟微臣走一遭,陛下命微臣将王爷押解进京。”

“让你来把我……”裴琰突然吓了一跳,“押解进京?!”

范循嘴角微勾,仿若闲谈一般漫不经心地道:“是啊,王爷不是要造反么?”

一月后。

清宁宫。楚明昭看着精神头十足的儿子,很有些无奈。小孩子到点儿不睡觉,真是一件很折腾人的事。

她晚夕间盥洗罢,照例来哄儿子睡觉,但小家伙白日里睡多了,眼下死活不肯睡。楚明昭困得睁不开眼,正预备将儿子交给乳娘照看,转头就瞧见裴玑大踏步走进来。

“爹爹!”阿燨一瞧见裴玑,便兴奋地挥舞小爪子要抱抱。

裴玑笑着应了一声,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与儿子笑闹一回,转头看向楚明昭时,微微敛容:“大哥真的反了。他劫持了山东都指挥李泽,公然与朝廷对抗。父亲气得病倒了,下旨任范循为总兵,抽调十万京军前去襄助捉拿他。”

楚明昭的困意一下子消了一半,瞠目道:“玩儿真的?!他手里有兵马么?”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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