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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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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息侯不为所动,“明日寿春侯府的嬷嬷要过来教你礼仪呢。不早些睡,仔细早上起不来身。”

履霜撒娇道,“爹,我都学了一个月了,没一日放松过,明天让我休息休息吧。”

窦宪帮着道,“就是,她才多大?成日介把她关在家里,爹你也忍心。”

成息侯便问,“那不学礼仪,明日她做什么?”

窦宪不假思索道,“云生行宫里不是有十五景么,我明天带她一个个去看。”

成息侯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窦阳明见状,忙把人都遣走了。成息侯这才道,“霜儿是大姑娘了,收收心多学些东西不好吗?老跟着你不着家地乱逛,成什么样?”又道,“等她将来到了夫家,要学的东西更多呢。”

窦宪和履霜一愣。这是他第二次明确地流露要把履霜外嫁。先前那次他们只当可以转圜,却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成息侯竟还是抱着原先的看法。

窦宪有些急地喊了声爹,成息侯淡淡看了他一眼,截断道,“你也是一样的。再过一年多便要及冠了,等回了京,也到给你定一门亲的时候了。”

窦宪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不愿意娶个不认识的女人!”

成息侯淡然道,“那媳妇的人选,便从你几个长公主姨母、郡主姨母家里挑。阿敏、阿蘋她们几个,总是你自幼就熟识的吧?”

“什么呀,我跟她们说不上话!”

“那是小时候。如今你们各自都大了,见了面哪里会没话说呢?”

窦宪忍气道,“反正爹你别瞎替我做主。万一让我知道,你去梁家罗家说亲,我提脚就去守边,再也不会回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他话说的又快又狠,嘴紧紧抿着,脸色亦变了。履霜知道他心中发怒,忙拉了他一把,打着圆场道,“好好好,爹不乱做主,等二哥你先立了业再提成家的事。。。。是不是,爹?”

如此窦宪才神色稍缓。然而成息侯似乎是在同他们较劲,居然破天荒地反驳了履霜,道,“娶妻之事可以暂缓,只是宪儿你房里却要先搁些人了。侯府的公子,身边总没个人照料着,哪里像样?”决然道,“这事我已问过你母亲,她说全数交给我办。”见窦宪和履霜的脸色一分一分地苍白,他一颗心慢慢下沉,只是硬着心肠仍旧不动声色道,“这阵子我替你相看过了,你房里的木香便很好。我派了人去她家里问,阖家没有不欢喜的。便是她自己。。。”

窦宪彻底沉下脸色,“这么说,我不纳她是不行的了?”

成息侯淡淡道,“自古婚姻之事,是父母做主。再则她伺候你多年,品行如何你也看在了眼里。”

窦宪冷冷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很少管我,现在倒充起爹的款了!”

他这一句说的失礼,几乎与成息侯撕破了面皮。履霜惶恐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小声道,“二哥,少说几句吧。”

窦宪索性把她拉来了身前,“爹,我早说过。。。”

成息侯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我也早答过,不行。”

窦宪耐着性子与他讲道理,“履霜她不是我们家的。”

成息侯只答三个字,“她姓窦。”

窦,窦,窦!他永远都是这么说,没有一分转圜的余地。窦宪心中反感,想着反正他油盐不进,不如另寻他法。提脚往外走。

成息侯冷冷问,“你做什么?”

窦宪脚步不停,“我自己去求陛下。反正这次军功的恩赏,还没正式下来。”

履霜愣了一会儿,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放弃还没到手的上将军之位,换取圣上准她重归谢氏。心中涌起感动,然而更多的还是愧疚和惋惜,上前拖住他道,“别去,别去!好不容易太子为你进言,得了这个位置,没必要为我舍了它。。。再说陛下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恩封的话。若明朝圣旨改成了别的,大家见了要怎么说你呢?别说这一次的战功作废,将来的前途也不再有了。。。”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成息侯一口喝断,“你让他去!”

窦宪听了咬了牙,又要往外走。履霜死死地箍住了他。她下了死力气,窦宪挣脱不开,只能退让一步,驻足回身,问,“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透不出一丝光。里头满是失望却认真的神气。成息侯被他问的一怔。

——为什么不可以?

这一刻,窦勋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暗夜。他跪在地上,那个人依依躲在他身后哭。和如今多么相像啊。父亲脸上是与他现在同样的神气。

那时他也问,为什么不可以?

不同的是,他是知道的,而窦宪,什么都不明白。。。

心中一牵一牵的,抽出已经长远的、被掩埋的痛。太阳穴突突乱跳,滑腻腻的冷汗亦透背而出。

履霜见他一言不发,苍白容色里隐隐泛出铁青,牙关亦紧紧咬住,乃至腮边的后槽牙突出。心中不由得害怕,放开了窦宪,上前去唤他,“。。。爹。”

成息侯毫无征兆地栽倒了下去。

第36章 离意

事出突然,窦宪与履霜都被吓住了,慌忙地扶着成息侯进去,又叫人来。然后窦宪脚步匆匆地亲自跑去了王君实御医的住处。王御医本要睡下了,但见他亲自过来,满头都是汗水的。又想起先前治好履霜后,他父子送的不少谢礼,如此少不得穿上衣服,跟着赶来瞧一瞧。

那边泌阳长公主听到了消息,也出了房。罕见地露出几丝愁绪,坐在成息侯床边。窦宪赶回来,见到她,急急地喊了声“娘”,说完便去望成息侯的面色。因服了人参养荣丸,他的神色较刚才好了不少,只是人还昏迷着。履霜跪在他床边,无声地泪流满面。

窦宪揽住她起来,对王御医道,“还请您为我爹诊一诊脉。”

王御医答应了一声,坐在了他搬来的小几上。凝神细诊半晌后,道,“侯爷这是风邪眩晕。”

“风眩?”窦宪失声道,“我爹一向身体硬朗,怎么突然而然地就有了这个毛病?”

“硬朗?”王御医皱眉道,“可是依脉相看,窦侯爷的经脉是有所损伤的啊。外头看着面色好,可内里血气竟不足的很。是个内里空疏,髓脑不实的病症。”

窦宪半信半疑,“怎么会这样。。。”

泌阳长公主静静道,“前些年你祖母、姑姑接连着去世。你爹那时还年轻,经受不住,所以有阵子一直在酗酒。”

窦宪那时还小,不记得多少事。但听她提起,隐约回忆到了一些。担忧道,“怕是那程子伤了身子,也未可知。”

王御医点点头,接口,“再则侯爷还有心气不足、虚火乘脾一症。此类症状大多都从忧劳伤心而来。是以在下今日开药,当专用升阳养荣之剂。”絮絮地说了不少。

窦宪听他说的越发严重,皱着眉直不欲听。只是见他老年人深夜赶来此地,也是辛苦,这才按耐着没有打断。

少顷,王御医研墨开了方子,窦宪亲自送了他出门,又命窦阳明驾车一路送他回去。这才回了院里,不悦道,“好糊涂的御医!爹不过是一时气着,痰气上涌,竟被他说的那样严厉!”转头吩咐窦顺再悄悄去请一位御医来。

泌阳长公主挥手制止了,“王君实如今被称为宫中第一圣手,他开的药方,不会错。”见窦宪不服,要与她辩,她淡淡道,“你以为你爹的身体,真像你平日看到的那么好?”

窦宪听的吃惊,忙问,“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泌阳长公主自觉失言,描补道,“让你多听听他话的意思。”说着,转头吩咐左右去熬药。

窦宪上前去扶她道,“爹既没什么大碍了,娘便早些回去吧。您修佛之人,一向睡得早,何况明日又有晨课。我陪着爹就好。”看着履霜,道,“你也回去睡。”

履霜哽咽摇头,“我哪里还能睡呢?在这儿陪着倒还安心些。”

窦宪忍不住心疼,“可是这样晚了。。。”

履霜只是固执。

泌阳长公主便开口道,“好了,履霜你进去照顾你爹。宪儿,你来送我回去。”

两人见她发话,各自都答应了一声。履霜先行了一礼,往成息侯房内去了。窦宪不怎么放心地看着她进去。不妨身旁泌阳长公主“嗤”的一笑。

他自觉忘情,讪讪地红了脸,“。。。我送娘回去。”

泌阳长公主不答,挥手令左右都退下,“我们母子俩说会儿话。”等众人都散尽,她这才慢悠悠往前走着,一边道,“娘如今虽修着佛,到底也是年轻过来的。”

窦宪面孔通红地垂下了头,一声也不敢言语。

泌阳长公主便笑,“瞧瞧,我才说一句,你便怕我怕的像是老鼠见了猫。——就这么确定,我和你爹是一路的?”

窦宪仔细揣摩她的话意,不觉心中一喜。却也不敢造次,只是半含期待半试探地喊了声“娘。。。”。

泌阳长公主含笑不语。

窦宪见她神色和缓,隐有肯定之意,大喜过望,行了大礼拜倒,“求娘成全我!”

“何须如此?”泌阳长公主扶了他起来,道,“履霜在咱们家近年,我冷眼瞧着,是个好孩子。比你几个表姐表妹强。也只有你爹这样的迂腐人,才会拘着窦不窦的气成这样。”

窦宪忙不迭地附和,“可不是么,到底还是娘看事明白。”

“只是你爹的担忧终究是有他的道理的。前两年好不容易地给履霜改了姓,这下子巴巴地又改回来。。。知道的呢,说你们两情相悦,缔中表之婚。碰上些糊涂人。。。”泌阳长公主徐徐地叹了口气,“你又在刚有了军功的兴头上,眼红的人益发多呢。”

窦宪也觉棘手,无措道,“少不得请娘疼一疼我,帮着出个主意。”

泌阳长公主慈爱地替他理了理鬓发,“那是自然。”附耳过去,轻声说了几句话。窦宪才听时连连点头,“我是男子汉,很该如此。”但听到后头,脸慢慢地充上了血,“这如何使得?”

泌阳长公主离开他耳畔,笑道,“你自己想想,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窦宪思索片刻,不得不在心内认同他母亲的话,然而终究忍不了难堪,“可是。。。”

泌阳长公主笑吟吟道,“傻孩子,你若不愿意,自然也没有人会逼你。——只是你爹这程子总和寿春侯、南安侯来往的。存的什么心你难道真不懂?这世上的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你现在顾着脸面不肯,等到时候好东西归了别人。。。”讲到这里,不再多说,俯身折了近旁的一丛蔷薇在手,自顾自地去了。

窦宪在原地又呆了半日。忽激灵灵地醒转,想起那些花上满是尖刺,心中一急,想提醒他母亲注意。却见她擎着花,浑不在意地走远了。

窦宪重又转回了成息侯房中。恰逢他从昏迷中醒来,半睁半合着双眼。履霜跪在地上,满脸是泪地劝说,“。。。爹快息怒吧,到底身子要紧。”

成息侯头晕目眩,但还是强撑着说,“你们若听我的话安分着,我自然会好起来。不然你哭出一缸眼泪来,也是枉然。”

他对待履霜从来疼爱,凡事凡物往往在她自己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时,他已经想办法得了来,送到她手边。偏偏姻缘一事上异常固执,半分情面不讲。履霜心中又是惶惑又是伤心,只是不敢争辩,流着泪连声道,“爹仔细身子。。。”

窦宪听了母亲的话,再见她本是有些脸红的。但靠在门边听她一直在哭,旖旎意思渐渐也淡了,只觉得她可怜,开口道,“履霜,你先回去睡,爹这儿我来照顾。”

她泪眼朦胧地望了过来,窦宪轻轻地眨了下眼睛。那边成息侯见他们说上了话,胸口气团又在涌动,抚着心口咳嗽起来,“还不快走?!”履霜见状着了慌,忙道,“爹好生养着,女儿这就走。”低头擦了擦眼泪,出去了。

恰逢汤药熬好,被窦阳明端了过来。窦宪道,“我来喂爹吧,明叔你回去睡。”

窦阳明犹豫道,“这。。。”

“我有话和爹说呢。”

窦阳明只当他要再同成息侯辩,急道,“二公子,有什么话,等侯爷好了再说。”

窦宪和气道,“我知道的明叔。我哪里就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呢?”

如此窦阳明的脸色方才好些,把碗递给他,又絮絮嘱咐了几句“别惹侯爷生气,有话以后说”等语,才告退下去。

窦宪关了门,转身回到成息侯床边。扶着他起来。成息侯推开他的手,呼吸微弱道,“便是把我治好了,左不过还是听你说那些浑话。”

窦宪不以为杵,仍扶着他坐起,“眼下爹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若还一味地自说自话,岂不成了忤逆?”

成息侯眼前发黑,只是提着一口气道,“我要的不止是眼下!”

窦宪沉默半晌,把药碗递给他,“爹你先喝药,喝了咱们再说。”

成息侯推开了,霍然抓住他的手,浑不顾药碗跌在被上。目光半是灼灼半是迷乱,“答应我!”

窦宪不情愿地想挣开他,没想到成息侯病弱之人,又清闲了近二十年,手上功夫竟一点不比他差。窦宪这才想起,父亲少年时也曾以昭德将军的名号,出使过匈奴的。这点回想转瞬即逝,心头的不甘重新涌了上来,“我不明白,爹你明明那么喜欢履霜,为什么不肯把她留在家里?我好不好的,总是侯府公子吧,性情也并没有坏到哪里去。”

成息侯避过了他的注视,道,“履霜可以做我的女儿。但绝不能做你的妻子、未来的成息侯夫人。”他闭眼道,“她不适合,也不能做。”

窦宪一愣,随即冷笑,“原来爹是嫌她出身低微,帮衬不上家里。”

成息侯不意他这样想,但他既自己说了这样的话,他便也没有否认。

窦宪顾虑他病重,没有再追说。沉默半晌,叹道,“明日我会去向圣上求恩旨,去颍川郡。”

成息侯一惊。

窦宪苦笑道,“反正我在这里也是惹你生气,还不如去颍川郡呆个一年半载,彼此不见,倒也省心。”

他一向不是肯退让的脾气,如今却说了这样的话。成息侯又惊又疑,“你不怕你前脚出去,我后脚便把履霜嫁走么?你怎么肯?”

窦宪脸上带了些无奈的神气,“难道我呆在这里你就肯了?还不如去外头呆着,你不见我兴许病还好的快些呢。”声音低了些,叹了口气,“再则颍川郡里死了那样多的人,想必正乱着吧。这事又牵着几位皇子,朝中没有人愿意去的。我若请旨前去,一旦事成岂不是有功勋加身?到时借机为履霜改姓,再赐她荣耀身份顺理成章。”他看着成息侯,诚恳道,“我只求爹在我出门的时日里,暂且不要将履霜许人。”

成息侯听他这样解释,渐渐放下心来。口中道,“等你果然得了功勋,再说这些不迟。——只是这阵子,是不许你再和霜儿见的。”

他有意把话说的模糊,窦宪只作不明白,装作以为他同意的模样,欢喜着答应了下来。成息侯脸上这才露出些松快的神情。窦宪便开门出去,扬声命人再熬一碗药过来。

第37章 及笄

次日窦宪果然一早便起来,去了颐志殿。圣上听闻他的来意,惊讶了一下,旋即含笑应允,“太子果然没有看错。年轻一辈的武将里,宪儿你是最担忧国事的。”将他提升至比一千石的俸秩,又说,“颍川郡暑热犹胜京师。你现在去,难免要吃苦。等到了十一月再说吧。”

窦宪心里明白,颍川郡如今民心不稳,恐怕不会服调配。圣上是存着这份心,方才令他晚去的,心头涌上暖意。只是这样的感谢到底不好宣之于口,否则岂不是陷圣上于偏爱之地。便笑道,“多谢陛下疼我。十一月走,臣刚好能看完妹妹的及笄礼呢。”

“哦?”圣上露出很感兴趣的模样,“你妹妹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窦宪道,“十月初三。”

圣上点点头,“好,朕知道了。”

窦宪被提为比一千石的事很快人尽皆知。自然,他将要去颍川郡的事也传遍了上下。

履霜听了又急又痛,只是在成息侯病榻前侍奉着,他看管的甚严,除了如厕根本不放她离开。是以她既不好跑去窦宪那里问,也不能露出着急和悲色,少不得拿好颜面遮掩着。

终于等到成息侯用过午饭。她伺候着他服了药,低眉顺目道,“爹睡一会儿吧,我也回房里眠一眠。”

成息侯点点头,扬声唤窦阳明家的进来,“阿云,你带着姑娘回房。等休息好了,仍送她回我这里来。”

窦阳明家的垂手应了声,带着履霜出去。

一路上,履霜逮着空,好不容易地鼓足勇气问了句“云婶,二哥吃了吗?”被她以模糊的“奴婢不知道”回了。如此履霜再不敢问,一路沉默着回了房。窦阳明家的叮嘱,“姑娘进去眠吧,奴婢在外头守着。”

履霜忙道,“这怎么敢当?云婶自去休息吧。”

窦阳明家的不为所动,只道,“这是侯爷嘱咐的。您睡好了,喊奴婢进来伺候。”替她关上了房门。

履霜心中失落,慢慢步入内室。

经过屏风时,眼角隐约瞥见后头伏着个黑压压的身影。她只当丫鬟们跪在那儿擦地。然而转念一想,成息侯因怕她像戏文里那样,靠着丫鬟做桥梁见窦宪,早把竹茹、水芹两个调走,暂时伺候长公主去了。

想到这里,心里猛然一惊,却也不敢轻易打扰了那人。提着一颗心放缓脚步,悄悄往后退。只待一到门口便大声呼救。

然而那人的动作远比她快。

她刚退了两三步,那人便从屏风后飞快地奔了出来。履霜惊慌下一眼也不敢看,夺路而逃。那人横腰拦住了她。察觉到她要叫,急切地把手捂到了她嘴上。

履霜怕的满头是汗,眼泪都快下来了。那人见状,压低声音道,“是我啊。”

履霜听到熟悉语声,定睛细看,这才察觉,原来是窦宪。一颗心渐渐放了下去,嘴里“呜呜”了两声。

窦宪松开了,悄声道,“别叫。”

履霜点了点头,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没动静,方轻手轻脚地引了窦宪往她房间最深处走。一面问,“爹看的这样严,你怎么进来的?”

“我翻你窗子进来的。”

澄碧堂虽称“堂”,却是一座三层小楼。成息侯一家俱住在三楼上。因此履霜听他说“翻墙”,一下子急了起来,“这如何能翻?”

窦宪不甚在意地回答,“顺着树爬,好上来的很。”

他说得轻松,可履霜知道那株和小楼等高的树,与窗台的间距不近。树身上又没一个借力的点的,也不知他是吃了多大的苦头才能潜进来,对她说这几句话。伸手去握了他的手掌,翻开细看。被树木蹭破油皮、被绳子深勒进血肉的痕迹宛然其上。她心中一酸,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窦宪合拢手,把那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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