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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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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宪苦笑一声,拉起被子盖在身上,“哪儿能呢?我这列将军是破格封的,日日勤勉尚有人说嘴,何况这样。”

“都是哪些人在说你啊?”

“左不过一群闲了无事、爱嚼舌根的人。自己的声名尚顾不周全呢,还成天乌眼鸡似地盯着别人。”

“怎么说?”

“有一个李超,护卫内廷有十来年了,也算禁军中的老人。一身功夫倒算绝佳,只所作所为多有不法。他为人极其好色,常掠别人的妻女。还有一个王晗,常带着底下人在京师大放贷钱,弄的乌烟瘴气,有时还闹出人命来。还有几个。。。哎算了,不说也罢。”

“他们这样的不知法,就没人闹出来么?”

窦宪叹了口气说没有,“守卫内廷的禁军,泰半是家中有根底,过来混资历的。比如李超吧,他姐姐是东平王府里得宠的侧妃。王晗呢,有个姑姑在宫里当贵人。因此即便有人逮着他们的错处来闹,他们也不怕的。”

履霜低低道,“那些被掠夺了妻女的、被迫欠了大笔贷钱的百姓,也太可怜了些。不如你帮帮他们?好歹让廷尉听到这些人的声音。”

窦宪笑道,“傻孩子。你忘了咱们的身份。我要在军中立足,可不能去瞎招惹那些公子哥。”

“正是因为你要立足,我才让你把事情发出来呢。”履霜娓娓道,“我听爹说过,如今的廷尉周大人,铁面无私,专爱拿亲贵开刀,肃正民法。一旦他得知了那几人的事,岂有不要他们还□□女、吐出贷钱的道理?那几人既做得出如此恶事,料想不是软性儿。等着看吧,他们一定会花大力气对付那些百姓的。你且看着他们动手,等事情完了,使个人让圣上知道。倘然你心肠软,那也可等百姓们闹出事来,劝他们撤诉。失了妻女的,你把李超的身份细细一说,再替他们备一份厚厚的妆奁。那欠了贷钱的,你拿自己的钱去还他们。等事情都抹平了,去廷尉那儿多走几趟,把禁军里那几人都捞出来,叮嘱他们以后再也别犯。如此,他们便知你的恩了。”

窦宪见她把这样大的打算随口说来,脸色丝毫不变,心中隐隐发寒,“你在顷刻间便想到两个法子,倒是很了得。”

履霜见他神情冷淡,心上激灵灵的,像被泼了一丛冰雪,忙微笑着说,“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这是先帝收服大将耿荣的故事,我现拿出来说嘴罢了。”

“我却没有看过这等事迹,定是你不知从何等歪书上看来。”窦宪颜色稍缓,谆谆道,“你可知道,所谓驭下心术,一旦环节上有了疏漏,便是自缚其身?”见履霜红着脸低下了头,他没有再说。另转了个话题,道,“爹有没有和你说起,过阵子你要跟着我去宫里谢恩?”

履霜点点头,“圣上见我做什么。。。”

“我新封了列将军之职,按理第二日便要进宫谢恩的。怎料圣上传下话来说不急,等你伤好了,一起去。我想着,毕竟刘恭造了这么大一个孽。圣上身为君父,于情于理都得对你安抚几句。别怕,到那天你跟着我,走个过场便回来了。”

履霜点点头。

窦宪见她沉默不语,显见情绪低落,有些后悔方才斥责的话说的太重,但又怕马上就哄她,她转眼便忘了是非。遂硬着心肠,只当不觉,讲起觐见的要点来,“到时候黄门引见,你一进屋便跟着我跪下,说‘臣女窦氏给圣上请安’。。。圣上若让你坐,记得推辞几次再坐下。。。他问你什么你再说,别随便开口。。。不管他嘴里怎么糟践刘恭,你都别跟着上脸,一概说圣上言重便行了。。。若圣上让你退下,你起身对着他往后退,一直到殿门口才许转身。。。对了,别抬头胡乱打量,圣上问话,乖乖地低着头。。。”他越说声音越低。

履霜见他眼皮子似合非合,大概是困了,忙打了个哈欠,说,“我想歇觉了,等我醒了你再说。”

窦宪轻轻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履霜悄悄支起身子,在床柜上的金丝托盘里抓了一小把安神香,往近旁的文燕香炉一撒。香炉两耳上的三龙立时交蟠起来,旋转着吐出袅袅轻烟。

窦宪本就精神倦怠,此刻闻着绣被浓熏,更是筋骨酥软,很快就坠入了沉沉的梦境。

窦宪醒来时,四周一片黑沉。他往窗外看,天高云淡月半天,约莫是戍时了,兴许更晚。

睡的太久,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躺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这是哪里。

他转头看着房里。烛火全熄了,只有桌上摆着一盏天蓝色玻璃绣球灯。履霜就着那点子灯火,低头在绣一块帕子。

因是病中,不需出门,她并没有打扮,只随意地披了件半旧的月白色长袍,一袭长发披散两肩。乌发红唇,淡到极致反而显出别样艳丽。

窦宪安静地看着她的侧影,心中一片宁静。

自懂事以来,父亲便是冷淡的。常年自顾自地握着一卷书,低垂眼睛,谁人也不理睬。母亲则是个性情激烈的女人,从前她总是想方设法地想引起父亲的注意。后来则充满了怨恨,窦宪的童年,充满了她大声嘶吼、烧砸东西的声响。可后来,连她渐渐地也没有了声音,搬进了佛堂,终日里沉默着转动手腕上的念珠。冷淡的侧影和父亲变得越来越像。。。

窦宪不愿意呆在这个死寂的家里,总是带着大群仆从,浩浩荡荡出去扬鞭纵马。拉弓射箭、挥洒汗水的那一刻,心中涌动的豪情往往盖过一切,让他忘记一切烦恼。可每当晚上,回到了那个死水一般的家里,躺在松风楼的床上,周围静悄悄的,人生仍然是过去十几年的寂寞人生。

此刻的寂静和过往的是同一份安静,可又明显地不一样。。。香炉里缥缥缈缈燃着的烟,是有活气的。沉静的夜色里,也有着另一个人温柔舒缓的呼吸声。

他心中涌起柔软的感觉,轻轻地叫了声“履霜”。

她“嗯”了声,侧头向他看过来。

那道目光明亮温柔,仿佛能望进他心底。窦宪觉得胸口微微发紧,连被上熏的八芳草香气都闻不见了。

他怔忪的时候,履霜站起了身,点亮了桌上的几盏烛火,“戍时了,你这一觉睡的好长。累坏了吧?”

窦宪“嗯”了声,坐起身穿靴子,“怎么不把烛火都点上?”

“你才睁开眼,把灯全点上我怕你眼睛吃不消。”履霜温柔地笑,打开门,扬声叫水芹、竹茹两个送饭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端着托盘送了饭菜进来。水芹笑嘻嘻道,“二公子好睡,奴婢们把饭菜热了好几遍了。”

窦宪脸一红,含糊道,“你们这的安神香实在厉害。”说着,从履霜妆台上另取了一把四和香,扔进香炉里。

履霜“嗳嗳”地制止,不想他动作太快,顷刻间香炉便又燃起另一股香烟来。她埋怨道,“瞧你干的好事。先前撒的安神香还没燃尽呢,这会子就放新香进去,不得串了味道?”转头吩咐竹茹把香炉熄了,拿出去倒掉。

窦宪尴尬地赔着礼。履霜轻轻睨了他一眼,拿过一双筷子塞进他手里,“好了,快吃饭吧。”

水芹笑吟吟地接口,“这是四姑娘亲自做的。”

窦宪大惊失色,霍然站起,“你下厨了?伤还没好呢,你。。。”

“早结痂了。”

“才结痂几日?万一伤口裂开可怎么办?”

履霜见他口气又急又冲,低头攥着袖子,难过地说,“下午你生气了嘛,我就想,就想。。。”

窦宪一怔,叹气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你还小,我是怕你看了不好的东西,移了性情。往后再不说你了。”

履霜听他这样说,终于抬头微笑起来,把几盘菜一字排开。又亲手盛了一碗饭放进他手里。

窦宪闻见饭里热热地散发着花的香气,问,“这是?”

水芹笑吟吟地解释,“这是槐花饭。去年夏天,姑娘带着我们拿竹竿和栲栳打的。淘干净,撒上细糖,腌起来,埋在大树下。今天是第一次拿了出来,拌在饭里蒸。”说完,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汤,悄悄退下了。

热气衬着香气,清甜无比。窦宪大口扒了一口饭,“好香!我头一次知道这种做法,以后可得让府里的厨子学着做做。”

履霜的手微微一顿,声音也低了下去,“这是贫苦人家吃不上饭才做的东西。你叫侯府的厨子学这个,没的让人笑话。”

窦宪刚想说怎么会,忽然想起履霜在谢府的种种遭遇,还有她背上的陈旧鞭痕。忙收了口,转口笑道,“你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你这个师傅吧!也罢,不告诉他们,咱俩自己做着吃。”

履霜这才抿着嘴微笑起来,一边替他挟着菜,一边介绍道,“左边那个是匏羹。我拌了盐、豉、胡芹。中间那个是蒜瓜,把秋间小黄瓜,用石灰、白矾汤焯过,控干,稍腌后搅拌大蒜泥,浸好酒、好醋。右边那个是干崧。切后加马芹、茴香、杂酒、醋水,用净盐浇。封闭起来,撼触一百次。”

窦宪眉头微皱,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的左手,仔细一看,果然掌心通红。他心中酸软,鬼使神差地执着那只手递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履霜像被热水烫了,迅速地抽开了手,背到了身后。

窦宪自悔行事孟浪,整张脸都红透了。但见她低头绞着衣带,满面飞红,神情并不恼怒,反而别见娇怯,心中渐渐沉定下来,有一种大胆而甜蜜的欢喜。脸红地微笑起来,将面前茶水一饮而尽。

履霜局促地把那盏茶从他手里夺了下来,“吃饭时喝茶,仔细伤了肠胃。”指着他面前的汤碗道,“喝那个吧。那是葵羹,我放在鸡汤里烫的。”

窦宪拿过喝了一口,葵羹清香,伴着鸡汤的香浓,异常的鲜美。他很快便就着汤一连吃了两碗饭。

等用完饭、漱了口,天色更晚了,窦宪不便久留,嘱咐了履霜多躺躺等语,便告辞出去。

暮春的夜风仍带寒意,窦宪一下了楼,便觉冷风扑在身上,把好不容易汲取的一点温暖全吹散了。他紧了紧衣服,快步往前走。

等走了好长一段路,他蓦然停住脚步,往后看了一眼。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居然还站在窗前,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他眼圈发热,握紧袖子,猝然加快脚步,往松风楼去了。

一打开房门,便见大丫鬟桔梗在内焦急地踱着步。见窦宪回来,她迎上来抱怨,“二公子!您去哪儿了?竟然这个时辰才回来!用过饭了吗?”

窦宪简短地回答,“在快雪楼用过了。窦顺和木香呢?”

“奴婢让他们先去睡了。”桔梗一边替窦宪宽着衣服,一边忍不住道,“眼见着四姑娘一日比一日大,您也该顾及着分寸。”

窦宪不悦地呵斥,“什么话。”

桔梗委屈道,“我是为您着想才说这样话。四姑娘虽则姓窦,终不是我们侯府的人。您动不动就过去,知道的呢说你们俩兄妹和顺,不知道的,不定说出什么来呢。”

窦宪听她这样说,心中微微一动。面上却不显,只呵斥道,“木香就从不说这样的话!偏你多嘴。下去吧。”

桔梗委委屈屈地关门出去了。

第15章 入觐上

斗转星移,不觉已是半月过去。履霜背上的伤口逐渐平复。她想起圣上先前所提的进宫一事,和窦宪商量着递折子上去求见。

窦宪和成息侯都说再过一阵子,等伤口彻底长好再说。但履霜始终坚持这几日就入内。

“。。。爹和二哥怜惜我刚复原,可不知道的人,见我一个小伤养了这么久,只当我们窦府记恨君上呢。”听她这么说,成息侯父子都叹了口气,没有再争,和圣上约定了四月十四觐见。

那天一大早,窦宪便起来了。去快雪楼替履霜挑了一袭绯红色绣莺襦裙。又拿出一支从长公主那儿讨来的金桃花山茶双鸾纹银脚簪。那支簪是内廷御制之物,由两枚合成的鎏金银片做成。两只鸾鸟抱合为团窠式,在上一俯一仰。端的精妙无比。

履霜拿在手里端详,果然十分喜爱。窦宪见了也欢喜,催她入内去更衣梳妆,自己在外负手等着。

不料稍后履霜从屏风后转出,并没有依言打扮,而只穿了件普普通通的鹅黄色绣雏菊襦裙、发挽蝉髻,上簪一枚干净秀雅的竹节钗。她本就箭伤刚好,脸色苍白,这样一打扮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清淡羸弱。窦宪失落道,“我选的裙子和簪不好看吗?”

“好看。”履霜轻言细语地解释,“可圣上宣召我入宫,为的是什么?我今日的身份是受了二皇子刺杀的病人,其次才是侯府姑娘。”

窦宪脸色稍霁,笑道,“你想的倒多。其实圣上这个人,心思不深的。说不定他看你穿的鲜艳,反而更喜欢呢。”

履霜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侯府之女遇刺,圣上派自己的妃妾来探,虽是殊荣,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隐瞒其人身份?这是一。二,能接此密差的嫔妃,料想素日很蒙他青眼。可除夕家宴上,有脸有宠的十几位嫔妃都来了,只是不见那位夫人。所以,圣上是在防备谁?

而她的箭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若那位夫人与王太医果然是圣上的人,当据实禀告真相。然而他们没有,顺着她的话上禀了“中毒”,使刘恭被去了王号,贬往苦寒之地。

大皇子母子、五皇子、皇后、贾贵人。。。他们都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履霜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久,兄妹两个相携着下了楼。成息侯早已背着手等了他们一会儿。见状迎上来道,“觐见的事项,哥哥都和你说了吧?”

履霜回答,“都说了”。

成息侯点点头,一边送他们出去,一边道,“爹很想和你们一起去,怎奈圣上的御旨里没有这样的话。”

履霜忙道,“有二哥在,爹不要担心。”

成息侯点点头,嘱咐道,“在宫里千万少说少做,多看着点圣上的脸色。”云云。又道,“爹已叫人备下了你喜欢的马蹄羹,一回来就能吃上。。。”

成息侯府的马车,一路畅行无阻地抵达了宫门。

那儿的大门共有五座,皆饰以金钉朱漆。每座大门间的石壁都砖以石间甃,镌镂龙凤飞云状,门前禁军林立。

见窦宪跳下了马车,亲自动手把车帘卷上,扶着里面的一个姑娘出来,打头的四个禁军相视一眼,故意地轰然大笑。走上前道,“窦兄好艳福啊。”

履霜见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受惊地往窦宪身后躲藏。窦宪展开袖子护着她,对那几人寒声道,“这是家妹。”

几个禁军拖长声音道,“知道。侯府四姑娘不是!”

窦宪冷冷道,“你们既知她的身份,还胡乱开什么口?”

有一个面色赤红、两眼色迷迷的禁军道,“就是知道她的真身份,我们才那么说呢。”呵呵笑了几声,问,“妹妹的尊名是哪两个字?”

问名一向是婚典中六礼之一,寻常男子贸然开这个口是极大的失礼。然而此人说完,面上丝毫不见局促,只有满满的轻侮和奚落。窦宪忍不住怒气上涌,上前一步,履霜忙拉住他,“走吧,走吧。”

窦宪心知今日要面圣,这时候和人争吵落不着好,咬牙忍下了,揽着履霜往宫内走。

然而身后几个禁军的消遣仍然没有停止。他们加大声音道,“窦妹妹,哥哥们送你一字!娇娇!金屋贮娇的娇!”说着,一齐哈哈大笑,“瞧那小模样长的,怪不得窦侯爷死活要让她进自家族谱呢。”“真真是老当益壮。”“那个弱柳扶风的模样,可比泌阳长公主讨喜多了。”

污言秽语越来越多。窦宪再也听不下去,从履霜手里抽出袖子,转身便想过去。履霜见他右手握拳,骨骼咯咯脆响,吓了一跳,下了死力气拖住他,“窦宪!窦宪!圣上在等着我们呢。”

窦宪目光冷沉,“等我收拾了他们,再去面圣不迟!”

“别,别!”履霜抱住他的胳膊哀求,“想想爹,想想你娘。你现在去打了那群人,除了让我们家受到申饬,还能得到什么?”

窦宪的力气慢慢地松了,“我是一个没用的人。即便当了列将军也还是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履霜抱住他,摇头,“窦宪是世上最好的人。”她闭着眼睛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谁也不能欺负你。”

两人步行着来到了万寿宫。王福胜早已等候在宫门前。见他们过来,笑吟吟地迎上来行礼,“给窦二公子,窦四姑娘请安。”

他从圣上稚龄起便陪伴左右,一向深得荣宠。窦宪不敢以寻常黄门视之,赶忙扶起他,客气道,“我们年纪小,王公公这样真当是折煞了。”

王福胜笑眯眯地说“哪里”,躬身垂手,引着他与履霜进去。

内殿里,身着家常便服的圣上正在批阅着奏章。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道一声“你们来啦”,放下笔,让他们坐。

窦氏兄妹不敢托大,坚持着行完了所有礼,方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小半个位置。

圣上见状叹息道,“你们到现在还这样的客气,更叫我过意不去了。”

窦宪心想,你若果然过意不去,我爹第一次进宫求见时,为何始终吝于一见?摆明了是要囫囵过此事,护着刘恭。就是现在,也没对他有什么大的惩处,履霜却伤的失了元气。心中存了怨气,没有开口。

履霜代他答道,“陛下客气了,臣女兄妹不敢当。”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他这才收了怨气,勉强恭敬道,“您多年来始终对臣一家照顾有加,如今又破例恩封。恪尽本分,原是我们该的。”

见他们兄妹两个只字不提遇袭受伤之事,只是感激圣恩,圣上抚须微笑,和蔼问履霜,“身体好些了吗?”

履霜细声道,“劳圣上挂心,臣女无碍了。”

圣上点点头,嘱咐道,“伤口若再有反复,只管找王君实。我和他说过了,对你务必尽心。”又道,“宪儿你也要替妹妹注意着饮食。辛辣的东西,这程子一概别吃,仔细诱了伤口再发。”

窦氏兄妹一一应下。

圣上话锋一转,“宪儿,这程子管理禁军,可还得心应手吗?”

“一切都好,各位大人看我年纪小,都顾让着。”

圣上点点头,也不细究,又问起他家里父母是否安好。窦宪陪着他说起淡话来。

讲了约莫一刻钟,窦宪见圣上隐隐有了疲态,看了履霜一眼,两人一同站起身告辞。

圣上蔼然道,“回去替我向你们爹娘安好。”

窦宪应下了,躬身想告退。不想履霜忽怯声开口,“臣女还想去长秋宫拜见一下皇后殿下。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圣上不置可否,反问,“你想去拜见皇后?”

履霜不顾窦宪的眼色,说是,“听王太医说,臣女的伤药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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