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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职位清闲,陆阳每日下了朝几乎就没别的事了,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容萤消磨。
逛街、放纸鸢、下水摸鱼,只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的。
她现下将近四个月,不算显怀,已能看到小腹微微隆起。这胎容萤怀得很轻松,初期压根不孕吐,胃口好得出奇,陆阳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半点也不挑。
饶是如此,他依然处处行事小心,夜里时常会醒来,担心她没盖好,尽管开春那么久了,仍不让她少穿,每回出门容萤都要抱怨。
说把她裹得像个球。
春日暖阳下的午后,容萤坐在小藤椅内晒太阳,他就在旁边,拿了个橙子削皮。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从孩子的名字一直谈到将来成家立业。大概都是头回做父母,那份新鲜感难以言喻。
其实是男是女陆阳并不在乎,只要是他的孩子……都会视如珍宝。
说着说着,便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端王。虽然当今皇上已经把京城的每一寸土都翻了两三遍,还是不见他的踪迹。只怕是逃到别处去了,若在一个深山老林之中躲藏起来,那谁也找不着。
“真是便宜了他。”容萤咔呲咔呲玩着手里的鲁班锁,“想不到这个人这么狡猾,一早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陆阳停下动作:“你还惦记着他?”
“谈不上惦记。”容萤摇了摇头,“而且惦记也没用,就这样了吧。”她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大概是安逸日子过多了,那些深仇大恨如今都被冲淡了不少,忙忙碌碌的小半辈子,现在只想休息。
容萤把鲁班锁放下,手贴在小腹上,那般微小的生命她一个从未学医之人,竟也能觉察得到。她侧过身来,面前那个高大冷硬的男人静默地坐着,手里捧了那个小橙子,认认真真地一瓣一瓣给她剥好。
这样的生活,令她打心底觉得满足。
上辈子得修多大的福气今生才能遇到一个人肯如此待她?
“陆阳……”容萤手指轻轻擦着他坚实的脸颊,感受下巴上轻微的胡渣。
她声音温柔,细嫩的指腹也摸得陆阳心中一暖,他伸手握住她的,低低问:“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她在融暖的春光下,眼眸柔情似水,看得他有些心动,便忍不住探身过去亲吻。
口中的唇瓣异常柔软,春风过去,有淡淡清香,含着两个人身上不同的味道。
吻到深处,便渐渐忘情。陆阳的手掌托着她的脑后,慢慢往他这边靠,缠绵的气息缱绻温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容萤很体贴地问:“要不要进屋里去?”
他指尖收紧,抱着她,艰难地忍了一下,声音低沉嘶哑。
“胎还不稳,算了……”
估摸着还得再等一个月吧,容萤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如此惬意的午后实在使人慵懒,陆阳索性就这么靠在她的怀中,闭目养神。
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容萤睁开眼,忽然想起什么事:“陆阳,你的生辰是不是快要到了?”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陆阳蓦地一阵心悸。
生辰……
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想提到这个日子,因为当初,容萤就是在他生辰的前一天,杀了他的。
“我想了想,之前那几年你不是有事,就是出征,咱们都没好好热闹过。”她看上去兴致勃勃,“今年正好,双喜临门,叫上伯方他们在家玩一宿怎么样?”
陆阳不好拂了她的意,“随便吃顿饭就是了,你别太操劳。”
“不打紧的。”容萤扳着手指算,“既然这样,把周叔叔和岑景也叫来吧?还有宜安……上回在长乐坊看到的那个杂耍班子好像还不错,不如让他们排点有趣的给大家消遣,你说怎么样?”
见她如此高兴,陆阳自然笑着说好。
他的生辰是在五月初,一个百花盛开,阳光明媚的季节。
容萤本就闲着没事,热衷于给他筹备礼物,也不知是要送什么,看上去总是很忙的样子。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陆阳却显得有些不安,连他自己也说不上缘由,隐隐觉得像是有什么事会发生一般。
距离他生辰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定王已经登上了皇位,按理说一切都在从前的发展轨迹之内,会有哪里不对劲么?
转眼到了月末,初一就是他的生辰,三十这日,天阴沉沉的,没有阳光,似乎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这种天气极其适合睡懒觉,陆阳难得和容萤一起赖床,磨磨蹭蹭,快正午了才起来。
她坐在铜镜前画眉,漫不经心地冲他道:“我一会儿要出去下。”
陆阳不在意的嗯了声,“去哪儿?”
后者神秘地朝他眨眼:“不告诉你。”
上完了妆,穿戴整齐,容萤搂着他耳鬓厮磨了一通。
“我走啦,很快就回来。”
陆阳淡笑:“嗯。”
容萤松开他,转过身去。
回廊下,她侧头的动作忽然变得异常的熟悉,连这身衣裙、发饰在记忆中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一幕,在陆阳眼中一闪而过。
他猛地心口揪紧。
似曾相识,又是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63章 【人千里】
出现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偶然。
陆阳回想起数年前,每次有过这般异样感觉的时候,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一次,是在襄阳城外的小镇子上,之后容萤就因为与秦家人不合偷偷跑了出来。
第二次,是在永都县上,他准备夜袭端王,结果她不告而别,自此三年未见。
那么这一次呢?
老天爷是不是在告诉他,眼下的选择是错误的?
容萤已怀有身孕,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决不允许再有意外。
陆阳抬起手臂,一把将容萤拽了回来。
“不能去!”
他神情严肃而认真,前后反差与变化搅得她莫名其妙:“什么?为什么不能去?”
“我也……不知,总之,你不能出门,今天一天都不许出门。”
容萤一头雾水:“我就出去一小会儿,很快回来。”
想是他担心自己的安危,有如此过激的举动也无可厚非,她试图宽慰:“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派几个人和我一起呀。”
“不行!”
“我是有要紧的事,上回去布庄给你订做的衣裳还没取呢。”
他道:“让下人去取就是了。”
容萤噘嘴:“我还想看看市面上新出的胭脂!”
“叫人买回来。”
无论她怎么说,得到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陆阳像是被谁激怒了一样,双目充红,眼神如炬,捏着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放开。
“好了好了。”容萤败下阵来,“听你的就是,我不去总行了吧。”
他闻言,才缓缓松开了手,由于用力过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圈红印。
容萤一面活动筋骨,一面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欺负人。”
慌乱的情绪过去后,陆阳方才意识到之前下手太重,忙牵过她的手来看:“弄疼你了?”
后者哼了声,“我要说疼你能陪我一只手?”
他笑道:“让你打回来。”
“知道我力气小,最后还不是便宜你。”见他在给自己揉手腕,容萤忍不住问,“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陆阳摇头:“我说不明白,反正你今日别出门。”
“翻了黄历了?”
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容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陆阳往回走。
还没等到卧房门口,下人却匆匆跑来回禀。
“外头有个管事模样的,说要找公主。”
陆阳微微一怔,容萤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摊开手:“看吧,我总得出门的,这是天意。”
他迟疑片刻,咬咬牙:“回房,不管什么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由下人引路到角门处,门外果真站着个老管事,开口便说是东家找他带话,定要繁昌公主亲自相见,但听陆阳自报家门,一看是驸马,也就老实交代了。
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那丫头偷偷摸摸给他备了份大礼,预备明日来个惊喜,对方正上门来询问细节。陆阳松了口气,只说知道了,会替他转达,管事便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颔首告辞。
只是虚惊一场么,他轻轻叹息。
但愿真是自己多想。
今天什么状况也别出现,是最好。
天色阴得愈发吓人,陆阳靠在门边,望着街上流水似的过客出神。
违和,到底什么地方有违和……
他若有所思地转身准备回去,余光所及之处,那纷繁的人群中竟有一个面孔很眼熟。陆阳骤然停下脚,视线往前一扫,很快对方隐约发现他的举动,扭头躲进了人堆之中。
果然如此!
陆阳跑上街,一路搜寻。
这段时间京城内的人不少,挨挨挤挤,他不便用轻功,但脚程仍旧很快,那抹身影在视线里穿梭,一会儿闪进小巷,一会儿又从摊子后面出来。
是端王爷身边的心腹。
如果没记错,这个人似乎叫居河。
他们莫非就藏在京城?
幸而没让容萤单独出门,依此人之前那鬼鬼祟祟地模样,恐怕在附近埋伏多时了。
陆阳握紧拳头,端王必然是整个轮回的终点,而他必须得杀了他。
在街上绕了好几个圈,不知不觉就出了城门,等发现人跟丢时,陆阳已身在城郊。
这是北城门附近,他平时很少来,比起南城门,此处更加荒凉,大概是地势过高,天气严寒的缘故,连土地也显得贫瘠干枯。
周围鲜有行人,放眼望去看不到一家农户,难不成他们躲在这里?
陆阳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城,迎面看到个举着糖葫芦的小男孩朝他走来。
“叔叔。”他舔了一口糖,仰起头问,“叔叔是不是姓陆?”
他应了声是,“怎么?”
男孩把他衣摆揪着,转头指向远处,“那边有个老伯让我来找你。”
“老伯?”
“他说你一定会去的。”
意识到这孩子口中的老伯是谁,他不禁脱口而出:“他在何处?”
“跟我来。”说着便拉住陆阳的手,牵着他朝前走。
穿过小片密林,重山之间有个低矮的破庙,四周的风声中听不到异样,周围没有埋伏,所以说端王如今已是孤身一人了吗?
倘若只有他,那么一切都好对付。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引他进去,推开那扇破门,“老伯,看我带谁来了。”
陆阳循声望去,残破的关帝像下,男子正襟危坐,他还是和做王爷时没什么两样,饶是现在逃亡路上如此狼狈,那脸上的神色倒还是充满了倨傲与不屑。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身旁站着的居河扶他起身。
“陆阳。”端王爷慵懒地将他上下一打量,“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原本我想着,若能绑了容萤,对你而言也算半个筹码。今天倒是凑了巧了,你自己送上门。”
陆阳颦了颦眉。
这么说,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也好,至少容萤安全了。
他目光冷峻,“你找我?”
“大郕的江山已经不是我的了。”这位王爷衣衫破旧,看得出这一个月来东躲西藏,吃了不少的苦头,但他还是很讲究地理了理,“你觉得,我像是会为了活命,丢盔弃甲,灰头土脸过寻常百姓生活的人么?”
的确,他的荣辱心很重,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投诚苟活之人。
那么理由到底是……
端王的语气倏忽一变,隐隐含着诡秘:“我留下这条命,可都是为了你啊。”
陆阳不由一愣,只见他双目危险地眯了眯,“你是我意料之外的人,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你了,陆阳。”
他沉默而阴冷地立在原处,看着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摸出他那串佛珠,静静的拨弄着。
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对死亡的恐惧,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
“八年前你莫名叛变之时,就已然让我费解。”端王的腿大约受了伤,得靠居河的力气才能勉强走出一步,“我想不明白,宁王已死,剩下个女儿毫无价值,你跟着她难道会比跟着我更有前景?”
说完就冷笑一声:“如今我是更加不明白了,当初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天下女人何其之多,这你都能看上?”他无缘故咳了两声,表情痛苦万分。这般模样,陆阳觉得用不着他出手,此人也活不了多久。
“后来贵妃的事东窗事发,也是令我吃了一惊。”佛珠在他手指下清脆地碰撞,“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有内鬼,因此,在西北待的那五年,几乎把手里的人都筛了一遍,不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行军多年,也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这次定王北伐。”
端王抬起头,脸色阴沉,“一个月的时间内,一场都没有胜过。周朗没那么大的能耐,底下的人一查就查出了你。”
他缓缓道:“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阻止我的计划了。”
陆阳冷冷地迎着他的视线。
两粒佛珠砰的一下轻轻撞在一起,端王一字一顿道,“你就像是……能够预见未来一样。”
他闻言,心头一凛。
“无论我下哪一步棋,无论我朝何处用兵,你都看得见。”他笑得又狰狞,又诡异,“陆阳,我真不甘啊。”
不甘?
他倒宁愿自己没有那段记忆,没有那些往事,对未来永远充满渴望,何尝像现在这般,做什么都感到恐惧。
“你说对了。”陆阳深吸了口气,半真半假地冷笑,“我的确是能见到未来。”
在端王惊愕地神情中,他平静地说道:“而你的未来,便是死在我的剑下。”
破庙外狂风乍起,零碎之物砸在破旧的屋檐上,乒乓作响。
静默片刻,后者朗声大笑,“陆阳,你可知你现在有个极大的破绽,一个所有人都能够轻而易举触碰到的……”
他言语停了一下,“破绽”二字出口的瞬间,陆阳追随着他的目光,落到那个瘦小的男童身上,在居河的长刀劈来之时,他飞快抱起那个孩子,旋身退于数步之后。
端王的眼底带着鄙夷:“你变得心软了。”
“为感情所累的人,是不会有出息的。”
若说他从前是把锋利的剑,那么现在,这把剑的周身都拴上了铁链,举步维艰。
陆阳还抱着那个孩子,丝毫没有因这番话而动容,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居河的一招一式。
看得出,这人也已疲惫至极,他的功夫本就不在他之上,不过是借着他要顾及那小孩的缘故才勉强能过几招。
端王却在对面喋喋不休,“当初我就教过你,对别人仁慈,下场必定很惨。”
剑势掀起地面层土飞扬。
陆阳不以为意,正要去拔剑之时,猛然觉察到了异样,怀中一道刀光闪过,那把利刃准确无误地刺入他胸口。
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疼痛钻心刺骨。
他手臂发抖,臂弯间的小男孩乖巧地笑着,将刀子再往他胸膛推近了一分。
陆阳甩开他的同时,居河的长剑正从他腰际穿过,白刃上染着鲜血,殷红的液体从剑尖滴在鞋面。
“怎么样,我说了。”端王脸上有计谋得逞地快感,“一个人若是心软,浑身都是破绽。”
“没有想到吧?我也没有想到。”
“你陆阳,也会有为了一个孩子,把自己弄得如此下场。”他神神叨叨地笑,“我本来还不抱希望,只是想试上一试,结果你,竟完全中招了。真是不堪一击。”
陆阳的头低低垂着,刀刃与剑锋尚在体内。
鲜血迷蒙了双眼。
这便是命吧,他想。
是上天注定的浩劫,注定躲不过,逃不了。
但,哪怕摔得再难看,哪怕遍体鳞伤,也必须爬起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这世上,还有人在等他……
陆阳喘了口气,抬手握住刀柄,只听嗤地一声响,短刀被他拔了出来,在居河失神的瞬间,他蓦地转身挑开他握剑的手,直逼咽喉。
抽刀断水,濒死之际的力道如山如海,在一片狼藉的庙宇里划出一抹白光。
拔刀、起身、杀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乌云密布的苍穹里终于劈下一道惊雷,仿佛是从人心底最深处炸开一般,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
已然吓傻的男孩瘫坐在地,居河的尸体倒在脚边,端王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的身影。
电光将他侧脸照亮,像是一个游走在人界的幽魂,数年的光阴在他的身上落下无数印记。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四周,陆阳腰间还有半截长剑□□在外,却提着手里的兵器,冷漠的向他走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平淡,有那么一刻,端王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那把被铁链束缚住的长剑,在拼尽全力的挣开那些枷锁。
然后砰然碎裂——
*
宜安是火急火燎跑进公主府的。
得到消息时,容萤还在藤椅上玩九子连锁,手中的东西没有拿稳,啪的摔在地上。
雨势比先前还要大,夹杂着轰隆的雷鸣声,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溅起的水花晶莹剔透。
庙宇里的血流成了河,淌过台阶,被雨水冲刷成淡淡的一抹。
陆阳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屋顶破了个洞,从他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天,暗沉昏黑,可又有丝丝光亮闪烁其中。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门外,那个熟悉的人影冲了进来,精致的衣衫上还沾着雨珠。
她扑在他身旁,不住地唤着他的名字。
你怎么来了?
他想问,却没有力气开口。
四肢早就失去知觉,感受不到疼痛,陆阳颤抖地伸出手,抚上她脸颊,指腹下有温暖的触感。
容萤哭得满脸是泪,捂着他殷红的伤口,指缝间仍有鲜血渗出。
“你别丢下我,陆阳……别丢下我。”
他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见她这一面。
他想告诉她,就是在这个日子……她亲手了解了他的性命。
也许一切终将轮回,而这里,就是轮回的尽头吧……
“陆阳,陆阳……”
容萤握着他的手,泣不成声,“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多年前,她还是个弱小的孩童,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医馆中,曾无比担忧地问道:“你不会丢下我吧?”
他信誓旦旦地说不会。
时光荏苒,可惜到头来,谁也没有好好遵守这个承诺。
☆、 第64章 【轮回尽】
周围的一切归于平静。
容萤的声音在耳畔由近到远,最终消失不见。
光芒层层退去,他又回到了那个混沌不清的地方,身子在半空中起起伏伏。
陆阳睁开眼,盯着面前这一片虚无的黑暗,没有思考过这是哪里,姑且将它称为缝隙,一个连接着彼岸与此岸的缝隙。
其实他已经有所察觉了,这一辈子重来了数年,每当受伤昏迷的时候,总会回到那个七年前的府邸里,他意识到这不是梦。
那边的世界亦是真真实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