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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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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

是穆陵,程渲收回眼神,摸着墙壁缓慢前行,自从有了莫牙,程渲的眼里渐渐看不进别的男人,包括,曾经的五哥。

做了太子果然是和从前不大一样,穆陵不喜欢排场,不喜欢身后有太多护卫跟着,可才登上储君位置的穆陵,头一回出宫就带着这么多全副武装的护卫,马队浩荡扰民,卷起大片的尘土。真是的…程渲被灰呛的咳了声,不禁皱了皱眉。

看着马队是往司天监去,穆陵一定是去找周家父女,为的也只有卦象了。程渲低头又嗅了嗅怀里的香味,想起莫牙期盼的脸孔,程渲嘴角情不自禁的泛起笑意。

——“吁…”穆陵勒住缰绳,骏马嘶鸣调转身子。

长街嘈杂,程渲又美滋滋的想的出神,忽的闻到马匹的粗喘,程渲感受着朝自己渐近的步子,那脚步声稳实有力,还有那熟悉的姿态…程渲心头一动,不由的加快了步子。

——“程渲。”

这声音低沉微哑,程渲下意识的把滚热的油纸包塞进怀里,却没有回头。

“马队嘈杂,你认不出我了?”穆陵走到程渲身前,见程渲低着头不看自己,倒像是有些和自己生分,穆陵露出少许失望,“我们昨天才见过。”

“昨天还是五殿下,今天已经是太子殿下了。”程渲恭敬的朝穆陵鞠了一躬,“见过太子殿下。”

穆陵回头看了眼等着自己的护卫,略加思索道:“既然在半路遇见程卦师,本宫就不用往司天监去了。你们去那头候着,本宫有要事要和…程卦师商议。”

见护卫们面面相觑不敢离开自己半步,穆陵目露不悦,郁郁道:“事关天机,你们也要听?”

——“属下不敢。”护卫们牵着马匹远远走开,只留下穆陵的坐骑。

穆陵低声对程渲道:“太子有规格内的排场,我虽然不喜欢,却也逆不了规矩。这些护卫也是贤王叔向父皇提议增派,说是为了我的安全…王叔好意,我一时也推不去…不论我是什么身份,程渲,你是我的朋友,昨天是,今天也是,将来,也不会变。”

穆陵絮絮说了大段,程渲怀里的油纸包烫的皮肉生疼,几次想去挠挠又是不大方便。见程渲龇牙咧嘴欲言又止,穆陵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程渲,你怎么了?”

“我…”程渲跳起脚扯出油纸包,“烫死我了…”刚出炉的梅花糕绵软滚热,隔着油纸中衣捂红了程渲的雪肌,程渲捏紧油纸包,抚着墙壁快步摸索向前,“殿下…真是…失礼…”

穆陵瞅清程渲藏着的物件,冷峻如他,竟是有些忍俊不禁,看着程渲逗趣的拙态,穆陵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一种对这个盲女无可奈何的笑容。

——“程渲。”穆陵喊住抖霍着想离开的程渲,“这个时辰你不待在司天监,是不想吃这碗饭了?”

☆、第53章 透心凉

——“程渲。”穆陵喊住抖霍着想离开的程渲,“这个时辰你不待在司天监,是不想吃这碗饭了?”

程渲蹭的顿住脚底,“我哪敢不守规矩?周卦师有大事要忙,占着卦档让我先回去…殿下逮着我,要是不信,再把我带回去,问一问她?”

穆陵本想逗她一逗,见程渲一本正经,不擅玩笑的穆陵倒是有些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穆陵看了眼身后搓着马蹄的坐骑,低声道,“时候还早,我也确实有要事和你商议。程渲,进一步说话?”

程渲捧着手心的梅花糕糖葫芦摇了摇头,“点心要趁热吃,梅花糕再不吃可就变味了。”

“莫大夫等得起。”穆陵硬下语气,“程渲?你跟不跟我走?”

穆陵说着,转身牵起坐骑的缰绳朝着长街深处踱去,他知道程渲听觉灵敏,一定跟得上自己的步子,但他还是走的极慢,一步一顿,像是等着踌躇的程渲。

程渲不想跟去,梅花糕凉了就跟坨泥巴似的,莫牙嘴刁,绝不会多吃一口…说好的维持和谐呢?不去。程渲正想着,穆陵乍声又起——“程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岳阳,齐国,都是姓穆的…人家都是太子了,你是哪根葱?要命,程渲一个跺脚,只得从了这一回。

长街深处,也渐渐没了路人,程渲咬唇道:“殿下,周卦师翻了卦档许多旧卦出来,该是为您张罗着大事,您还是去司天监瞧瞧?”

“去与不去,没有什么区别。”穆陵驻足在一座小小的庵堂外,青松傲立的身姿凛凛转向程渲,深邃的打量着她白裙裹身的单薄模样,“那是无人能解的死卦,周玥儿解不开的。”

程渲记得这里,这座不起眼的庵堂,供奉着萧妃在大旱中饿死的巴蜀亲人,那时的萧妃还是采女,在深宫里和儿子如履薄冰,巴蜀那头的父母,过的和蝼蚁无异。宫中设祠是犯大忌,萧妃便让人在宫外庵堂供奉了亲人的牌位,聊寄哀思。

萧妃不便出宫,祭拜多是穆陵过来,这里清幽安静,穆陵没事便会过来走走,纾解着深宫里绷紧的情绪。

——“您说有要事和我商议?”程渲低下声音。

“要不这么说,你会跟我走?”穆陵在庵堂外的树干边栓起马缰,拾起程渲耷拉的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今天没有事议,只想…你陪我走走。”

程渲想起了莫牙对自己说过的话——“女人如衣服,修儿才死,穆陵就对你这个盲女存了怜惜。”果不其然,莫牙实在太了解男人…修儿尸骨未寒,穆陵…这是想勾搭自己的节奏?

——“殿下刚刚说起的死卦…是什么?”程渲胡乱扯开话题,她才和莫牙相好,可不能毁了自己的清誉,还是说些正事才对得起等着自己的莫牙。

“谁为储君,谁必大祸临头。我两位皇兄皆因此卦死于非命,程渲,这算不算死卦一个?”穆陵傲立祠前,一旁诵经的老姑子给他递上三根素香,穆陵接过素香,拂开绣龙的衣襟,对着正中的牌位闭目鞠躬。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不会…遭祸…”程渲茫然的看着穆陵祭拜的牌位,正中的几个萧姓是萧妃的亲人无疑…边角那个小小的牌位…程渲眨了眨眼睛,是修儿,是穆陵给自己立下的牌位。

穆陵鞠了三躬,老姑子接下他手里的素香,穆陵不舍的注视着修儿的牌位,良久才转身看向有些失神的程渲。

——“程渲,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穆陵淡然问道。

“是…”程渲抽了抽鼻子,“香烛缭绕熏酸了眼,诵经超度声不绝,是寺庙吧。”

穆陵微微扬唇却没有开口,英俊的脸上落满哀思。程渲轻声又道:“殿下正当得志光景,哪有什么离世的亲人需要超度,难道是…殿下失去不久的那位朋友?”

穆陵垂下入鬓的眉宇,“那位朋友,名叫修儿,就是为了给我解那支死卦…遭遇了不测。”

——“啊…”程渲心里咯噔一下。

程渲转瞬即逝的惊色让穆陵看的有些恍惚,她眼角少许的扬起,唇边勾起的恰好弧度,在一个瞬间,像极了逝去的修儿,这种感觉,在程渲卦室焚骨的时候也曾有过。穆陵俊眉一蹙,修儿的脸和眼前的程渲幻化在了一起,恍如一人。

穆陵的眼睛难以自制的掷向青烟缭绕下的修儿牌位,伊人以逝,葬送在寒玉衣里,身旁这人不过是自己心魔幻化出的模样,仅此而已。

“那天…”穆陵不想撕开心里的伤疤,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愿意把相识不久的程渲当做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也许因为她给了自己一种修儿的错觉,也许,他们就像认识很久的故友,不过是久别重逢,“那天,修儿进宫找我,父皇头疾复发,我和母妃陪在他身边一时离不开,我派人给她传话,让她先去景福宫等我…”

程渲屏住呼吸,她观察着穆陵脸上每一个细微的闪动,她要抓住穆陵的破绽,证实穆陵就是纵火烧死自己的那个凶手。

——“父皇头疾严重,我和修儿定下的是申时,最晚申时我就回去景福宫。申时父皇头疾还没缓解,我就多待了一炷香的工夫,修儿该是会等我的。”穆陵齿间咬唇,凌冽如刀刻的脸上不住的抽搐着,“可等我赶回景福宫,修儿已经不在,我当司天监有事召她回去,便放下了此事…谁知道…当夜…摘星楼燃起大火…无人生还…”

说谎话,会遭雷劈吗?程渲抬起头——天空万里无云,日头还有些烈,哪里有密云笼罩的兆头?

半丈外就是修儿的牌位,穆陵当着死者的面睁眼说瞎话,就不怕修儿从地底下爬出来咬死他?程渲动了动牙齿,吞了下干涩的咽喉。

——“殿下没有见到修儿?”程渲忍不住问道,“没有见到殿下,那个修儿,怎么会离开?她能进宫来找你,就一定是有事,没有见到殿下,我想她是不会走的。”

穆陵沙声道:“话虽如此,但我和修儿几乎每日都会见面,我想也许她找我也不是要紧的大事…就没有即刻去找她…怪我。”

——“殿下,真的没有见到修儿最后一面么?”程渲咬紧牙关提醒自己不要多话惹祸,但她忍不住,她忍不住的想戳穿这个丧心病狂的大骗子。是谁让自己先回摘星楼等自己?是谁说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穆陵,是你,只有你。程渲狠掐了把自己的腿肉,疼的差点喊出声,她生怕自己一个崩溃大哭了出来——五哥,你为什么要我死。

穆陵像是没有听见程渲带着悲痛的追问,他拂袖转过身,“那天没有去见修儿,是我一生中最悔恨的事。”

穆陵毕竟是皇族出身,少许工夫就收起了哀伤,英俊的面容又恢复了昔日的冷峻。见程渲像宝贝似的捂着那个已经凉透了的油纸包,指着道:“荣福饼铺的梅花糕?我见莫大夫给你买过,看来你很喜欢这一口。”

程渲嗅了下纸包里越来越淡的甜香,舔唇不满道:“难道会有人不喜欢吃甜食么?颠沛的日子苦,吃一口甜的,就会快活的多。”

穆陵负手走近程渲,程渲下意识的退后着步子,脊背贴在了院子当中的楸树干上。穆陵低声道:“我也觉得不快活,梅花糕都已经凉了,我能吃一块么?”

程渲把油纸包别在身后,摇头道:“殿下说笑了,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会觉得苦?再说,糕点凉了已经没法子下嘴,殿下还是别吃了,要是吃坏了心情,程渲担当不起。”

“最好的留给莫大夫,凉了的…我不介意。”穆陵抽出程渲攥着的油纸包,拿出已经黏做一团的梅花糕,一口一口缓慢的咀嚼着,“储君之路,谁知道前头有什么?走一步就是赚一步,我连死两位储君兄长,谁知道我能活到几时?吃上这一口,程渲,我要谢谢你。”

男子的胃口就是大,见穆陵吃完了梅花糕,程渲赶忙把仅剩的那根糖葫芦往怀里藏深了些,出去人家就收摊了,啥都带不回去给莫牙,自己都愧疚的慌。

——“走了,我送你回去。”穆陵掸了掸手心执起程渲的手腕。

庵堂外,程渲留意到街上跟着穆陵的护卫正围着庵堂打着转,神色谨慎小心,穆陵显然也看见了,他的眉头动了动,像是有些不大高兴。

连死两个儿子,穆陵要是再遭遇不测,齐国的皇帝该是没人敢做了,只有派人对穆陵严加保护。程渲暗笑:老天要真要人死,喝口水都会呛死,走路都会撞死…护卫?叠成墙都会把人憋死…够蠢。

程渲原以为,穆陵费着心思把自己带来这个忧伤的庵堂,又讲述了自己和某人刻骨铭心的情意,一定是想感化自己,让自己替他谋事卜卦。可穆陵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又蹭了两个梅花糕下肚…怎么还说不到正事?

——“程渲,你骑过马么?”穆陵抚了抚骏马的鬃毛。

程渲还没开口,穆陵已经翻上马背,攥着程渲的手腕一个使劲,程渲已经整个人扑向了马脖子,那模样,够狼狈。

——“时候不早,要是天黑你还没回去,莫大夫可要满城找你了。驾…”穆陵一手执着马缰,一手扬起了马鞭,“驾。”

程渲骑过马,她是个骑过马的瞎子,也是马背上的这个人,带着自己驰骋在城外的原野上。一晃物是人非,五哥已经是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

司天监门口,莫牙还特意赶早了些,他暗搓搓的期待着程渲走出大门一眼瞧见自己,准是喜上眉梢美死她。眼见着一个接一个的卜官出门归家,怎么还不见程渲?卦档很多事么?莫牙垫着脚尖伸长了脖子。

——“吁…”身后传来骏马的嘶鸣,莫牙没有转身,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司天监的大门,盼着程渲赶紧出来。

“莫大夫。”穆陵唤道。

莫牙闻声回过头,他揉了揉眼睛,穆陵骑在威风的大马上,前头搂着的那个…不是程渲还会是谁?莫牙又扭头看了看已经合上的司天监大门,浑身如同被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彻,冷到了骨子里。

穆陵跳下马背,牵着马缰走向莫牙,见莫牙动也不动,穆陵朝马背上的程渲伸出臂膀,“我扶你下来?”

程渲见莫牙的眼睛像是要冒出火,哪里敢碰穆陵,战战兢兢的抱着马脖子爬了下来,穆陵左右看了看这俩人,俨然是看出了什么,扬唇露出歉疚之色。

——“莫大夫,改日再聚。”穆陵对莫牙微微颔首,莫牙却是理都不理,炯炯的黑眼睛死死盯着哆嗦着走向自己的程渲,牙尖吱吱作响。

穆陵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了眼这二人,见莫牙恼怒,程渲胆颤,心里也觉得有趣至极,垂眉低笑时,竟对莫牙生出些羡慕来。穆陵不舍的收回看着程渲的眼神,心绪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异样。

☆、第54章 反转剧

穆陵不舍的收回看着程渲的眼神,心绪有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异样。

见穆陵走远,莫牙忿忿的甩着手径直走开,程渲理亏,又不敢喊住他,只得小媳妇似的跟在他后头。莫牙知道程渲看得见,天色暗下路上也看不见几个行人,故意跺着脚越走越快,恨不得甩开她才好。莫牙狠着心肠就是不回头看一眼,走了几条街终是忍不住,闪进拐弯路口悄悄等着程渲。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程渲跟过来,难道自己跑的太快真甩了她不成?或者…莫牙心一冷——程渲别又上了穆陵的马…

——“程渲,程渲…”莫牙露出半截身子朝路口喊了声,“神婆子,你应我一声。”

星光点点,程渲提着齐地的裙角低喘着走向莫牙,“街上的人又不是瞎子,我怎么敢撒开来追你,你跑的也…忒快了…”

程渲的脸蛋微红,额头渗着晶莹的汗珠,一手还紧攥着个快被揉烂的油纸袋子,谁知道那里头装着什么东西…莫牙想不理她,可腿脚却不停使唤的朝她走去,看着她的脸愣了半晌,卷起袖子抹了抹她的额头,“没出息的伪瞎子,走都走不快,你还有什么用?”

“没了莫大夫,我当然是个没用的人。”程渲抿唇轻笑,声音温柔酥软了莫牙的骨头。

莫牙的心在那一刻快要化成蜜水,再多的恼怒都烟消云散忘在了脑后,“你知道就好。”莫牙捏了把程渲的腮帮子,“再敢跟穆陵走,绝不饶你。”

——“没有下次了。”程渲朝莫牙递去油纸袋,“发誓。”

“这是什么?”莫牙疑惑的接过,就着星光瞅了眼,“冰糖葫芦?”莫牙笑出了声,“傻气,我白天已经吃过了。”

“噢…”程渲有些沮丧,马屁没拍成,哄都哄不来。

莫牙忍住笑,抽出已经黏在了纸袋上的糖葫芦,黑眼睛贴上爱惜的看了又看,像是连一颗都舍不得咬下,“可是,我还没吃够…”

程渲泄气的脸又露出神采,“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莫牙说着咬下一颗,程渲在怀里捂的太久,山楂外包裹的糖衣早已经融化,卖相毁了不说,口感也大不如前,但莫牙大口咀嚼着吃的很是美味,连山楂的酸涩都变作了糖浆的甜蜜,从没有过的甜蜜,莫牙把糖葫芦伸到程渲嘴边,“你吃不?”

程渲张嘴想咬,莫牙大笑着缩回手,“美得你,才不给你吃。”

幽静的小巷里,莫牙爽朗的笑声回荡不止,程渲痴痴看着一脸孩子气的莫牙,比起在穆陵身边的压抑沉重,程渲实在太迷恋有莫牙陪着的感觉,只有在莫牙身旁,她才是真正的自己,她是程渲,无须隐藏什么的程渲,和莫牙掏心掏肺相依为命的程渲。

莫牙真的连半颗糖葫芦都没分给程渲,用他的话说,甜食伤牙,自己捂着不给程渲,也是为了程渲好,大家还要吃到老玩到老,这会子馋一口烂了满嘴的牙,后头的好日子还怎么过?

程渲质疑莫牙怎么就不怕烂牙,莫牙扭头冲她张开嘴,指尖敲了敲自己一口白的发光的牙齿,“知道我为什么叫莫牙么?老爹说我自小就夜夜磨牙,这一口好牙,就是这么磨来的。”

“原来如此。”程渲顿悟,匍匐在莫牙的背上哧哧大笑,笑的眼泪都蹦了出来。

客栈里

掌柜给晚归的莫牙程渲下了两碗汤面,乐颠颠的端上桌,“慢用,慢用。”

莫牙替程渲挑去她不大喜欢的葱花,又把碗底的猪油作料搅拌均匀,这才满意的推到程渲手边,一手挑起自己面前那碗,一手托腮美滋滋的盯着程渲的动作,见她惬意的吮进一大口,莫牙唇角扬起,比自己吃下肚还要快活。

——“程卦师是住在这里么?”客栈门外,一个模样威武的军爷探进身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看见正在埋头吃面的程渲,松了口气,“程卦师真住在这里呐。”

莫牙不高兴的瞥向那人,“你是谁,没看见我们在吃饭么?”

军爷朝莫牙抱了抱拳,振起手臂冲身后一个示意,一个穿粗布衫的男子提着个竹篮快跑进来,莫牙见过那人——这不是荣福饼铺的掌柜么?他也要住店?

男子把竹篮毕恭毕敬的放在程渲面前,做了个揖,道:“小人奉太子殿下之命,给程卦师送来最好最新鲜的梅花糕,都是刚出炉的,您慢用。”

——“梅花糕?”莫牙先开竹篮上遮着的印花布,里头果真是冒着热气的梅花糕,一篮子,整整一篮子。

军爷脸上挂着笑,“殿下说,多谢程卦师的糕点,这些,当做是还给您的。殿下还说…他爱吃凉的,最好的留给您和莫大夫才对。程卦师,您们慢用,属下告辞。”

俩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有些懵逼的莫牙和程渲,还有…缩在柜面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客栈掌柜…那掌柜拨算盘的指尖越动越慢,悄悄止住动作,眨着黄豆眼窥视着闷不吭声看起来就要爆炸的莫牙。

剧情反转太多,程渲有些承受不来。

“你还买了梅花糕呐。”莫牙冷冷搭上印花布,“凉的都吃的有味儿,看来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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