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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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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墨闻到馕饼的香气,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却没有向唐晓服软。唐晓咽下馕饼,掸了掸手上的芝麻屑,起身走近墙角的刺墨,指尖抬起他枯瘦的下巴,死死注视着他满是胡须的丑陋脸孔。

唐晓看了些许,在刺墨对面盘腿坐下,扳下一块馕饼递到刺墨嘴边,“吃一口?”

刺墨撇过脸,朝地上狠狠吐出一口唾沫。

唐晓也不生气,笑了声吃下馕饼,“都说蜀人刚烈,果然如此,刺墨虽然是文医,却也是一身傲骨不服软,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帮我。”

——“死了心吧。”刺墨嘶哑道,“死了这条心。”

“我活到今天,没有死在巴蜀,没有死在路上,怎么会去死心?”唐晓大笑,他扬唇逼视着刺墨如同骷颅的脸,“刺墨,你不愿意帮我,但你…又愿不愿意帮别人?”

——“刺墨困在这里如同蝼蚁任人碾杀,已经是自身难保,又怎么去帮别人?”刺墨无力的垂下头去,闭目像是打算睡去。

唐晓从袖子里摸出一件叠得齐整的白色缎衣,绣着梅花的领口向上,刺墨周身泛着恶臭,忽的嗅到一股皂荚的清香,刺墨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体——他熟悉这股皂荚气味,他太熟悉…那个人。

☆、第64章 莫牙牙

唐晓从袖子里摸出一件叠得齐整的白色缎衣,绣着梅花的领口向上,刺墨周身泛着恶臭,忽的嗅到一股皂荚的清香,刺墨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体——他熟悉这股皂荚气味,他太熟悉…那个人。

——“你认得这件衣服上绣的梅花么?”唐晓淡笑,“你在岳阳生活多年,应该认得的,不认得也不要紧,我说给你听:这是司天监的标示梅花印,司天监的卜官朝服上都绣着这样的梅花,我手中的这间白裙,是用姑苏桑蚕丝织成,轻如蝉翼白如羊脂,能穿上这件衣服的,只有司天监的第一卦师,也就是大齐国,可以用鎏龟骨占卜的卦师。”

刺墨缓缓抬起凹陷的眼珠子,他冷冷扫过唐晓手里的白衣,又不屑的散开眼神。

“你困在这里太久,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唐晓拂拭着白衣上精致的梅花暗纹,“这件衣服的主人,就是司天监的第一卦师,修儿。齐国人都知道修儿,你一定也知道。但是…月前司天监摘星楼大火,修儿葬身火海…刺墨,这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吧。”

刺墨昏黄的眼珠动了动,但仍然没有发声。

唐晓把白衣贴近鼻尖,贪婪的嗅着上面的清香,“人人都以为修儿必死,那样冲天的大火,怎么可能有人能活下来?武帝、贤王、五皇子穆陵…他们都当摘星楼大火无人生还…甚至连我,都以为这样…谁知道…”

唐晓一把攥住梅花暗纹,鹰目闪出一种灼灼逼人的煞气,“刺墨,你信么?那样的大火,居然活下了一个人,修儿,就是卦师修儿…她居然逃出生天,她没有死。”

“生死有命,命不该绝。”刺墨沙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也许人家的福祉还不光如此。”

唐晓冷笑了声,“修儿活着回到了岳阳,但奇怪的是…岳阳却没有人认出她,连以往和她交情极好的五皇子穆陵,与她同吃一桌饭,都没有认出她就是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修儿。刺墨,你猜出为何了么?”

刺墨干唇动了动,他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原本没有丝毫破绽的。”唐晓仰头灌下一口烈酒,“但只要做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他们确实差点儿就可以瞒天过海蒙骗世人,偏偏注定遇到了我。哈哈…”唐晓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来,“我就是你们天生的克星,命里的魔障,你不肯帮我,老天却在帮我。刺墨,修儿可以重回岳阳无人能识,都要拜一样东西所赐——神蛊,你口中已死的神蛊。是一位叫莫牙的神秘大夫,用神蛊替修儿易容换脸,用一个新的身份踏入岳阳。”

——“荒谬…”刺墨的牙尖把嘴唇咬出血来,“你已经疯了。”

“心存大志,我怎么会疯?”唐晓厉声呵斥住刺墨,“你们从海上来,刺墨,你和莫牙从岳阳离开上了船,悄悄驶入海上避开所有认识你的人。你们的船是由乌木制成,船上还有你做贤王暗客时搜罗的各种稀世珍宝…”

刺墨的喘息愈加急促,他的脸色骤的煞白一片,浑浊的瞳孔涨的通红,眼珠子像是要爆裂而出,“不可能,绝不可能…”

——“莫牙,你带上船的弟子莫牙,他救下了跳海的修儿,替她换去旧脸掩人耳目…他们俩人上了岳阳的码头,一个重入司天监做了末等的卜官,还得了五皇子的信任,一个入了贤王府做了贤王的门客,替贤王治好了多年的心痛旧疾…”唐晓抬起刺墨的脸对向自己,“刺墨,你再死不承认,是要我带着他俩到这里和你对峙么?也许,那位莫大夫踏上岳阳,也是想探找你的踪迹,他,一定很想你。”

——“不可能…”刺墨哀声落泪,“易容换脸,牙牙不会去做…我再三叮嘱,神蛊阴毒,不可用,不能用…他怎么会…给别人换脸…绝不可能。”

“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是人难以控制。”唐晓握住手心狠狠道,“刺墨,你徒弟帮的人是朝廷昔日的第一卦师,修儿易容潜回司天监,鬼鬼祟祟一定有所图谋,眼下齐国正是多事,你也不想事情暴露连累你的好徒弟。刺墨,我查出一切第一个就来告诉你,我,也只会告诉你。刺墨,我早就和你说过——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帮我,我也一定会报答你。”

刺墨老泪落下,死死瞪着唐晓含着叵测笑容的脸,“唐护卫心比天高,我拿什么去信你?”

——“你还有的选么?”唐晓阴冷笑道,“贤王府暗客刺墨,携带珍奇一夜消失岳阳,徒弟莫牙身怀异术,替司天监第一卦师修儿换脸易容,重返岳阳…贤王爷尚且有香檀旧账要同你清算,武帝生性敏感多疑,五皇子初登储君…不知道他们对你们的事又会怎么想?刺墨,我本就命苦多舛,我是无所谓生死的,只是你心爱无辜的徒弟莫牙…你舍得他懵懵懂懂,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唐晓站起身,“刺墨,你不忘带莫牙上船,就是要护住他,他继承了你的衣钵,你舍得看他枉死?”

刺墨的指尖深深掐入了身下干硬的砖瓦,渗出殷红的血水来,他可怕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自信满满的唐晓,像是要吞吃了这个薄情冷血的人。

——“刺墨。”唐晓挥袖转身,“你救我,却又害我。你救莫牙,可也别害了他。我和莫大夫有些交情,他心思单纯,善良本事,死了实在太可惜,太可惜了…”

——“帮了你,我们会怎样?”刺墨昂起头,手背白骨分明。

唐晓眼中溢出火光,“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宝船来客,自然是回到你们船上去。天高地阔,去哪里都好过岳阳。”

——“你?”刺墨摇着头,“我不信你,唐护卫心狠手辣,我不信你成事后会放过我们。”

唐晓竖起食指对刺墨摆了摆,“我是不敢留下你们,但是…我也有软肋在你们手里。”唐晓抚上自己棱角分明的脸,“医者有大本事,神蛊金针个个深不可测,你可以给我换脸,自然也可以做下手脚,贤王书房,让他心痛多年无法治愈的檀香…也是你给他找来的吧?人周身无数穴位,刺墨你又是其中高手,谁知道你会不会暗中做些什么,让我一生都要靠你化解。这个赌注太大太凶险,刺墨,我是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刺墨咬牙发声。

“你忘了么。”唐晓指了指自己英俊的脸,“给我一张崭新的脸,我要…一张穆陵的脸。”

——“你都已经筹备妥当?”刺墨难以置信的扫视着唐晓挺拔自信的身姿,他忽然发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如果早知道他的仁慈会带来今天,刺墨宁愿掐死那个刚出生的婴儿,“他是五皇子,五皇子…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如今的长相…你,有法子把他带来?”

“已经是太子了。”唐晓勾起笑容,“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替他高兴。”唐晓飞扬的眉宇傲然挑起,他细细审视着刺墨褴褛不堪的衣着,已近深秋,刺墨还穿着数月前上岸时的夏天薄衫,历经折磨,那一身薄衫看着像是一扯就会烂成碎片,“刺墨,外头,已经入秋了…你知道的,齐国皇室习俗,秋日狩猎,就是捕获穆陵的…最好时机。”

——“刺墨,你身无长物,又没有神蛊傍身。”唐晓黑目有些不喜,“是不是要把你的好徒弟莫牙带来,神蛊一定是在他身上,是不是要他来助你…”

“不…”刺墨强撑着打断唐晓,“不需要牙牙…牙牙什么都不需要知道。我答应帮你,你也要答应我,绝不要惊扰了牙牙。”

“就凭现在的你?”唐晓半信半疑的上下瞥着刺墨,“你一无神蛊,二无银针…你靠什么助我?”

刺墨冷冷摇头,枯唇颤动着道:“唐护卫对什么都自信满满,自认为可以洞悉世上的一切,一切也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却不是…”刺墨动了动被铁锁拷住的手腕,“唐护卫,能不能卸了我的锁再说话。”

唐晓知道刺墨是逃不掉的,他没有犹豫的摸出钥匙,拆下拷了刺墨数月的铁锁,哐当一声铁器落地,震的桌上的油灯都颤了一颤。刺墨揉了揉已经僵硬的手腕,撑着低眉爬起虚弱的身体,灯火幽冥,照着刺墨骇人狰狞的脸,如同鬼魅一般。

——“不要耍什么花样,刺墨,你逃不掉的。”唐晓厉声道。

“你用牙牙要挟我,我怎么会逃。”刺墨瘦成白骨的指尖抖动着摸向自己的领口,指尖缓慢向下,露出黑黄干瘪的胸膛,薄衫轻动,唐晓不敢眨眼,死死盯着刺墨的每个动作。

刺墨扯开薄衫,唐晓眼前刹的银光闪烁,他看见了,数排细长的银针串刺在刺墨贴身的中衣里,中衣肮脏,但银针却不改熠熠。

——“果然是针不离身的刺墨神医。”唐晓低叹,“神蛊呢?神蛊又在哪里?莫牙有一只,难道…你不止有一只神蛊?”

刺墨仰头哀叹,喉结滚动着似要破血而出,“神蛊几近灭绝,我远赴西域,也是舍不得神蛊绝迹,让秘术断根。所以,我求得的不是一只,而是一对神蛊。牙牙在船上寂寞,当宝贝似的养了一只作伴,还有一只,我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不敢离身半步…”

——“在你身上?”唐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神蛊是活物,不似银针可藏…神蛊,自己苦心探求的神蛊,居然就在刺墨身上,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神蛊在哪里?”

刺墨不再发声,高高凸起的颧骨动了一下,又一下,干瘪的腮帮仿佛在吮弄着什么,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唐晓不敢眨眼,他朝着刺墨又走近了半步,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刺墨张开嘴,唐晓定睛看去,惊的倒退数步,指着刺墨的嘴,难以置信道:“你…刺墨…神蛊…这只蛊虫…竟然养在…你的嘴中…”

☆、第65章 故人归

刺墨张开嘴,唐晓定睛看去,惊的倒退数步,指着刺墨的嘴,难以置信道:“你…刺墨…神蛊…这只蛊虫…竟然养在…你的嘴中…”

一只乌青色的蛊虫蠕动着爬出刺墨干裂的唇,那丑陋的模样让唐晓一阵作呕,刺墨张开手心接住爬行的蛊虫,深深凹陷的眼睛流露出一种复杂悲恸的神色。

——“西域有蛊虫,喜食兽腐肉,精沫可易转,换君新容颜。”刺墨涩涩的指肚轻轻拨弄着掌心里的蛊虫,抬眼对着唐晓诡异低笑,“唐护卫,这就是你日夜惦记的神蛊,见到神蛊的样子,你还愿意让它在你英俊的脸上蠕动吞吃么?唐护卫,你要想后悔,还来得及。”

唐晓一步步走近刺墨,白牙深咬下唇,紧握手心骨节凛凛,“我唐晓,绝不后悔。”

秋日惊雷乍起,刺耳裂鸣,像是要把所有人的耳膜震穿。

岳阳,皇宫。

景福宫里,穆陵几个贴身的宫人内侍都躲在院子的角落,怯怯瞅着独坐在小亭里的穆陵,他们有些紧张——修儿已经去世了有阵子,殿下明明已经走出伤痛,怎么又让人找出那件寒玉衣,对着寂静的夜色看了许久动也不动。

天边闷雷滚滚,看着有要落雨的兆头,见穆陵还是没有回屋的意思,宫人们面面相觑也没人敢去提醒一声。

穆陵乌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寒玉衣在夜色里闪出清冷的青色光泽,颗颗寒玉凉如冰石。指肚抚去犹似抚过寒窟冰块,让人禁不住阵阵哆嗦。

穆陵掌心按上,眉心却没有因为寒冷颤动一下,他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也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动容。

——“修儿。”穆陵低呼着心中深藏不忘的名字,“你真的离开五哥了么?”

穆陵渴望着寒玉上映出修儿的音容笑貌,俏皮一笑盈盈动人,一声缱绻的“五哥”,摇曳着穆陵坚硬的心肠。穆陵原本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再动情,身边有没有人,抑或是有什么人,对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修儿不在,世上的女人都是一样,予穆陵来说没有不同。

寒玉上映出了一张面孔,穆陵怔怔望着,掌心轻攥,低低的叹出一口气。寒玉上映着的面容,不是他想着的修儿,却是程渲,新入岳阳不久的程渲。穆陵心口一蹙,他明明才认识这个盲女不多时日,为什么却像久别重逢的故人那样…

就像此刻——他心里明明悼念着逝去的修儿,脑中眼里却满满都是…程渲。

“修儿…”穆陵黯然垂目,“你告诉五哥,程渲…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五哥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你一样。你在五哥心里,五哥不想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修儿,你告诉我。”

——“殿下别再叫我什么程卦师,叫我程渲就好。”

——“程渲,染墨渲情,好一个渲字。”

。。。。。。

——“五殿下想卜什么?”

——“我想…卜前程,我的前程”

——“殿下…是和我说笑么?您是皇子,前程比天…卜前程做什么?”

。。。。。。

——“程渲,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殿下正当得志光景,哪有什么离世的亲人需要超度,难道是…殿下失去不久的那位朋友?”

——“那位朋友,名叫修儿,就是为了给我解那支死卦…遭遇了不测。”

……

——“殿下没有见到修儿?没有见到殿下,那个修儿,怎么会离开?她能进宫来找你,就一定是有事,没有见到殿下,我想她是不会走的。殿下,你真的没有见到修儿最后一面么?”

——“那天没有去见修儿,是我一生中最悔恨的事。”

“程渲,你到底是什么人…”穆陵蓦然张开手心,深重的按在了冰冷的寒玉衣上,“程渲…程渲…”

——“殿下是一定会去狩猎的。”

——“母妃不想我去,周家害怕我去…程渲,你为什么认定我会去?”

——“殿下初登储君之位,一定是要以实干服众,以气魄立威,因一个扑朔的卦象就不去秋日狩猎,不会是您的作风。殿下行事稳妥,不冒进,不好胜,殿下信自己可以驾驭命运。”

——“程渲,你懂我。”

“世上最懂我的就是修儿,程渲,你为什么也懂我…”穆陵想看清寒玉上程渲的面容,但那笑容恍恍惚惚,忽的消失不见,穆陵心中一阵失落,怅然见仿佛失去了什么。

“殿下。”终于有宫人鼓足勇气开口道,“看着就要下雨,殿下早些回屋歇着吧。”

穆陵最后看了眼铺在桌上的寒玉衣,手快的宫人急急收起让主子触物生情的寒玉衣,穆陵没有阻止,深吸着气拂袖走出小亭。

这一天,是齐国皇家秋日狩猎的日子,秋天,是丰收的季节,秋日狩猎,也是为了给来年的春耕猎一个好兆头,期待年年富饶,百姓安乐。射下猎物最多的皇子也会得到武帝的赞赏,还有百姓的欢呼。

穆陵不是第一次参加秋日狩猎,从他七岁那年可以拉得动弯弓起,他就跟在几个哥哥的身后,骑在小马驹上驰骋进茂密的上林苑,一年年过去,小马驹长成了威武的高大坐骑,那个哥哥们身后不起眼的少年,也长成了英武威风的青年武士——大齐国最显赫的太子殿下。

金甲披身,宫人正给穆陵戴上了插着孔雀翎的金盔,却被穆陵冷冷挡去。

——“殿下…”宫人面露难色,“这是娘娘的吩咐,金盔护体,为了让娘娘安心,您还是戴着吧。”

穆陵接下宫人端着的金盔,走出屋门头也不回,“我带着就是,你去回禀母妃,不过一场狩猎,让她不用担心,今晚,我还要回宫陪她用膳。”

岳阳城里

这一天,也是岳阳城的大日子,穆陵本来就是岳阳少女仰慕的对象,宽敞的长街被人流挤得满当当,人们早早就占着好位置等着穆陵的皇家马队出宫往上林苑去。

——“让一让,让一让。”莫牙张开臂膀替身后的程渲挤出一条路,“没看见后面跟着瞎子吗,让一让,给瞎子让路呐。”莫牙擦了把汗扭头拉住程渲的手,生怕人群冲散了他俩,“程渲,这么多人看什么?今天也没有大集吧?”

程渲转身望着远处的宫门方向,勾住莫牙的手指,轻声道:“秋日狩猎,他们,是想看皇家的马队吧。”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莫牙把程渲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些,“走,咱们不看。”

——“出来了,宫门开了,出来了!”人群一阵骚动,几个激动澎湃的少女差点把莫牙挤倒,“太子,是太子殿下呐,穿金甲那个,好威风呐…”

莫牙最不屑跟着花痴犯傻气,但不知怎么的,莫牙竟也跟着伸长了脖子,他看见数百人的马队朝着城外哒哒而至,这些人各个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为首的是三个披金甲的男子,除了莫牙认识的穆陵,其余俩人都头戴着坚实的金盔,金盔遮住了他们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眼睛。

走在最前头的穆陵,发束金冠黑目如炬,他的脸呈现出一种刚毅的神色,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他的自信神色。

——“不就是…打个猎吗?”莫牙啧啧道,“跟在船上捕鱼也差不多,怎么就神气活现了?程渲,咱们走。程渲?”

人头攒动中,程渲也悄悄的看着穆陵,她跟着义父才到岳阳的时候,城外,她第一次看见出城狩猎的穆陵,那时的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少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最年长的哥哥已经有十几岁,英姿飒飒比穆陵神气的多。但程渲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最末头骑小马驹的穆陵,他的样子傲气的很,挺着腰“驾驾”的叫唤着,像是要挺的和哥哥们一样高大,满满的都是不甘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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