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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先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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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略微有些责备地叹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手,似乎在扇走烟雾。“呃,你说的是我年轻时傲慢自大的样子。我现在是个老人家了,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已经退休了。现在回想起来,年轻时的自负实在让我觉得很惭愧,真的。你知道吗,我们也曾搞砸过不少重要的案子——很遗憾啊。当然,谁想看失败的事例呢,我反正是不会看的。但我可以相当肯定地告诉你,有些成功案例也许有些夸张,但你提到的通过观察得出不可思议的结论却不是夸张。”“真的吗?”梅琦先生又沉默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说,“我想知道您对我的了解是什么?您在这方面的天赋没有也退休吧?”

事后回想起来,福尔摩斯觉得,这跟梅琦先生当时的原话也许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不过,他记得自己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一手拿着正冒烟的雪茄,慢慢开口道:“我对你的了解是什么?嗯,你流利的英语说明你在国外受过正式的教育,从书架上老版的牛津书来看,我敢说,你应该是在英国念的书,而墙上挂着的文凭也可以证明我的推断。我还猜,你的父亲可能是位外交官,非常喜欢西方事物,要不然,他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非传统风格的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是你继承来的吧——再说,如果他不喜欢西方,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去英国学习,毫无疑问,他与英国是有些渊源的。”他闭上眼睛,“至于你,亲爱的民木,我可以很容易地推断出来,你是个爱好写作且饱读诗书的人。实际上,从一个人所拥有的书中我们就可以了解关于这个人的很多事。以你的例子来说,你对诗歌显然很有兴趣——尤其是惠特曼和叶芝的诗——这就告诉我,你对诗情有独钟。可是,你不仅仅是读诗,你还经常写诗,十分经常地写诗。你自己大概都没有意识到,你今天早上留给我的纸条实际上就是用了俳句的形式,我想,是五七五格式的变体吧。我还猜,放在你桌上的那份手稿大概是你尚未出版的作品集,当然了,除非亲眼看到,我还无法确定。我之所以说尚未出版,是因为你开始很小心地把它藏在了帽子下面。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了你之前离开说要去办的事。你回来时带着自己的手稿——而且,我还得补充一句,你显得多少有些沮丧——那么,我猜,你今天早上是带着稿子出门的。可什么样的事会需要一个作家带着他尚未出版的手稿呢?为什么他回来时仍旧带着稿子,心情却很低落呢?很有可能是他见过了某位出版商,但会面进行得并不顺利。我想,也许是他觉得你的作品质量还没有达到出版的要求,可转念一想,应该不是,我觉得,是你写作的内容而非作品的质量受到了质疑,不然,你为什么要义愤填膺地表达对盟军持续压迫日本诗人、作家、艺术家的抗议?一个在书房里收藏了大量马克思作品的诗人,应该不会是天皇军国主义的拥护者,因此,先生,最有可能的情况,你是一位安逸的共产主义者。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占领的盟军,还是那些仍然尊崇天皇权威的人,都会把你视作审查的对象。你今天晚上把健水郎称作同志,在我看来,用这个词来称呼自己的兄弟实在有些奇怪,但这也就暗示了你在意识形态上的倾向性以及你的理想。当然,健水郎并不是你的弟弟,对不对?如果他是,毫无疑问你的父亲会把他也送到英国,追随你的步伐,那我和他也就能更好地沟通了。奇怪的是,你们俩同住在这间屋子里,穿着打扮又是如此相似,你总是用‘我们’来代替‘我’,就像结了婚的夫妻一样。当然了,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但我还是相信,你其实是家中的独子。”壁炉上的钟开始报时,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最后——我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一直在想,在时局如此艰难的时候,你是怎么一直过着这舒适的生活的?在你身上,我完全看不出一丝贫困的迹象,你家里有个管家,你对自己收藏的昂贵玻璃艺术品引以为傲——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中产阶级的范围了,你不觉得吗?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一个共产主义者在黑市搞点小交易,我觉得反倒显得他不是那么虚伪做作,尤其是如果他开的价钱很合理,又让占领他祖国的资本主义者付出了一定代价的话。”福尔摩斯深深叹了一口气,沉默了。最后,他补充一句:“当然,还有其他的细节,我敢肯定,但目前我还没有注意到。你看,我确实没有以前的记性好了。”说完这话,他低下头,把雪茄塞到嘴里,朝梅琦投去疲惫的眼神。

“这太神奇了。”梅琦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没什么,真的。”

梅琦努力想要镇定下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夹在指缝里,但并没有点燃。“除了一两个错误之外,您真是把我完全看透了。我虽然确实偶尔出入黑市,但从来只买东西。实际上,我父亲家财万贯,这就确保了家人都能得到良好的照顾,但并不意味着我不能支持马克思。还有,说我家里有个管家也不太准确。”

“我的推理本也算不上是什么精准的科学,你知道的。”

“已经很令人震惊了。但不得不说,您对我和健水郎的观察还不太准。恕我直言,您自己也是个单身汉,也同另一个单身汉同住过很多年。”

“我可以向你保证,那是纯精神上的友谊。”

“您要这么说,就这么说吧。”梅琦继续看着他,突然又露出震撼的表情,“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福尔摩斯的表情却变得困惑了:“难道我弄错了吗?那个帮你做饭料理家务的女人——玛雅,她是你的管家吧,对不对?”梅琦先生显然是自己选择单身的,可就在这时,福尔摩斯也觉得奇怪了,回想起来,玛雅的举止更像是不受宠的配偶,而非受雇的帮佣。

“从语意上也可以这么说吧,不知道您是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还是不愿把自己的母亲看作是管家。”

“那当然,当然。”

福尔摩斯搓着手,吐出蓝色的烟圈,实际上却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疏忽:他居然忘记了梅琦和玛雅之间的关系,梅琦在介绍玛雅时,一定跟他说过。又或者,他转念一想,是梅琦自己忘记介绍了——也许他从头到尾本就不知此事。无论怎样,他都不值得再为这点小事烦心了(就算是他弄错了,也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那个女人看起来太年轻了,并不像梅琦的母亲)。

“抱歉,我现在该告辞了,”福尔摩斯把雪茄烟从嘴里拿出来,“我累了。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出发了吧?”

“是的,我也马上要去睡了。我只想再说一次,非常感谢您的到访。”

“别胡说了,”福尔摩斯拄着拐杖站起来,把雪茄烟叼在嘴角,“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祝你睡个好觉。”

“您也一样。”

“谢谢你,我会的。晚安。”

“晚安。”

说完这话,福尔摩斯便走进昏暗的走廊。灯光已经熄灭,前方的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之中,但还是有些许光线从前面一扇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来。他朝那光线慢慢走去,终于站在了透着光亮的门口。他往房间里偷偷看去,看到健水郎正在工作:在一间装饰简陋的起居室里,健水郎赤裸上身,弯腰站在一幅画布前。从福尔摩斯所站的有利角度望去,画布上像是一片血红的风景,还散布着各种不同的几何图形(笔直的黑线、蓝色的圆圈、黄色的正方形等)。他认真观察,发现在光秃秃的墙边堆着不少大小不一、已经完成的画作,大多是红色的,而在他可以看到的作品中,都呈现出荒诞凄凉的风格(摇摇欲坠的楼房、苍白的躯体摊在血红的底色上、扭曲的四肢、紧握的双手、没有脸孔的头颅和杂乱堆在一起的内脏)。画架周围的木地板上是无数滴落的颜料,像溅出的血迹。

后来,当他躺在床上时,他思考起了诗人与艺术家之间压抑的关系——两个对外宣称是兄弟的男人,却像夫妻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毫无疑问,还睡在同一张床上。玛雅虽然对他们忠心耿耿,却也不免会以批判的眼光去看待吧。他们过着一种隐秘的生活,必定是处处谨小慎微。但他怀疑,他们还有别的秘密,也许很快他就能得知其中一二了。他现在推测,梅琦先生给他写信的动机恐怕远不止信中所书。信中只是提出邀请,而他没有多想便欣然应邀。第二天早上,他和梅琦即将踏上旅途,健水郎和玛雅将留在这幢大房子里。他睡前心想,你把我引诱来此,真是费尽了心机。但最后,想着想着,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沉入了梦乡,直到一阵低沉而熟悉的嗡嗡声突然刺痛他的耳朵。

养蜂艺术二

07

福尔摩斯醒来了,喘着粗气: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阁楼的窗户。外面,呼啸的狂风单调而一成不变地吹着,吹得窗框嗡嗡抖动,掠过屋檐的水槽,摇动着院子里的松枝,毫无疑问也吹乱了他花圃里的花朵。可除了紧闭的窗户外的狂风和已经降临的夜幕,书房中的一切还和他睡着之前一模一样。窗帘间不断变幻的黄昏暮色已经被漆黑的夜色所取代,而桌上的台灯依然在桌面投下相同的光线。杂乱地摊开在他面前的是他为《侦探艺术大全》第三册手写的笔记,一页又一页,全是他的各种想法,这些字往往都被挤在纸页边缘的空白处,一行行信手涂来,甚至有些看不出先后的顺序。《侦探艺术大全》的前两册他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完成了(两本同时进行,十五年写完),可这最后一册的任务却由于他越来越无法完全集中精神而显得困难重重:他坐下来,手里还握着笔,可很快就睡着了;他坐下来,就会发现自己出神地盯着窗户外面,有时一盯就是几个钟头;他坐下来,开始写几句话,可写的内容完全毫不相关,如天马行空,就好像这混乱的想法中能提炼出一点明确的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摸了摸脖子,又轻轻地揉揉喉咙。只是风罢了,他想。窗户抖动的嗡嗡声渗进了他的梦,惊醒了他。

只是风罢了。

他的肚子在咕咕叫。这时,他意识到自己又没吃晚饭——蒙露太太一般都会在周五做烤牛肉,配菜是约克郡布丁——但他知道,他将会在走廊里找到放着晚餐的托盘(在紧锁的阁楼门外,烤土豆只怕早已冰冷)。罗杰真是个好心肠的孩子,他想,真是个好孩子。在过去的这一周里,他经常独自待在阁楼上,忘记了晚餐,也忘记了养蜂场的日常工作,可放晚餐的托盘总是会被送到楼上,只等他一踏进走廊,就能看到。

其实那天早些时候,福尔摩斯对忽略养蜂场一事多少感到有些愧疚,于是,早餐过后,他慢慢朝养蜂场走去,远远就看到了罗杰正在给蜂箱通风换气。男孩早就预料到这段时间将会是天气最热但也是花蜜最多的日子,所以,他明智地将每个蜂箱的盖板揭开,好让空气能从蜂箱的入口吹入,从顶端吹出,从而让蜜蜂加速翅膀的扇动,这不仅可以帮助冷却蜂箱,还能更好地让储存在盖板上的花蜜蒸发。看到这里,福尔摩斯的愧疚感消失了;蜜蜂们都已经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显然,他无意中对罗杰的教导已经获得了丰硕的成果(他很欣慰地看到,细心能干的男孩开始胜任养蜂场的工作了)。

很快,罗杰又开始自己采集蜂蜜。他小心翼翼地把巢框取出,一次只取一块,又用烟雾让蜜蜂平静下来,再用专门割蜜的叉子把蜂房外的蜂蜡铲起。接下来的几天中,少量的蜂蜜会通过双层的滤网流入蜜桶,接下来,数量还会不断增加。福尔摩斯站在花园小道上,仿佛看见自己又和那男孩并肩站在了养蜂场里,教他用新手也能掌握的最简单的方法来采集巢蜜。

他曾经告诉过男孩,在蜂箱上放好盖板后,最好在里面放入八个巢框,而不是十个,而且必须在有蜂蜜流出时放。剩下来的两个巢框应该放在盖板中央,并一定要用无网的巢础。如果一切处理得当,蜂群就会建好巢底,把两个巢框都填上蜂蜜。一旦巢框里的蜂蜜填满并被盖上蜂蜡之后,就应该立刻用更多的巢础替换——当然,前提条件是蜂蜜的流量达到了预期的指标。如果流量没有达到预期,那么就最好换下无网的巢础,改用有网的巢框。显然,他也曾经向男孩特别说明,应该经常检查蜂箱的情况,以决定用哪种采蜜方法最好、最合适。

福尔摩斯带罗杰把整个流程都走了一遍,把每一个步骤都展示给他看,福尔摩斯有信心,等到蜂蜜采集的时候,罗杰一定会逐字逐句遵照他的指示。“你明白吗,孩子,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完全有能力做好它,不出任何差错。”

“谢谢您,先生。”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有了,我想应该没有了。”男孩回答。他语气中带着热情,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正在微笑的错觉,但他的表情却是严肃而深沉的。

“很好。”福尔摩斯把目光从罗杰脸上转到周围的蜂巢。他没有察觉到男孩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他身上,也没有注意到那目光中透着安静而尊敬的神情,他自己也只有在观察养蜂场时才会露出同样的神情。他只顾看着来来去去的小蜜蜂们,它们组成了这个勤劳忙碌又充满活力的小社区。“很好。”在刚刚过去的这个下午,他把已经说过的话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福尔摩斯在花园小道上转过身,慢慢走回屋。他知道,蒙露太太最终一定也会完成她的任务,把蜂蜜一罐又一罐地装满,再等到她去镇上办杂事时,送一批给教区的牧师,送一批给慈善机构,还有一批送给救世军。通过送出礼物,福尔摩斯觉得自己也尽到了自己的社会义务——把这些从蜂房中收获的黏稠玩意儿(他认为蜂蜜只是一种有益健康的副产品,他真正的兴趣在于有关蜜蜂的文化和蜂王浆能给人体带来的好处)装在没贴标签(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名字和送出去的东西扯上任何关系)的罐子里,再带给那些能将它们公平分发出去的人,好让伊斯特本的穷人们也能尝到一些甜蜜,当然,希望别的地方的人们也都能受益。

“先生,上帝会保佑您做的这件事,”蒙露太太曾经跟他这样说过,“真的,您遵循的就是他的旨意——您帮助了很多生活困难的人。”

“别胡说了,”他轻蔑地回答,“再怎么说,这只不过是你在遵循我的旨意罢了,我们就不要把上帝扯进来了,好吗?”

“随便您,”她迁就地说,“但如果您问我,我还是要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反正就是这样。”

“亲爱的,我从一开始就没问过你啊。”

再说,她对上帝知道些什么呢?福尔摩斯猜,她心目中上帝的形象无非就是那最普通的样子:一个满脸皱纹、坐在黄金宝座上的老头,对一切无所不知,躲在厚厚的云层中,主宰着整个世界;他说话的时候既亲切优雅,又庄严威武;毫无疑问,他一定还留着飘逸的长长胡须。一想到蒙露太太心中的造物主也许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福尔摩斯不禁觉得十分有趣——只不过她的上帝是一个虚构的想象,而他并不是(他想至少不完全是吧)。

然而,除了偶尔提到上帝神灵之外,蒙露太太并没有公开表现出对任何一种宗教的信仰,也不曾在公众场合向儿子灌输有关上帝的信念。很明显,那个男孩所在意的都是些世俗的事情。老实说,年轻人务实的个性让福尔摩斯很是高兴。现在,在这个风声呼啸的夜晚,坐在书桌前,他突然很想给罗杰写几句话,他希望那孩子以后能看到。

他把一张白纸在面前摊开,把脸凑在桌面上,开始写了:

不要通过陈词滥调的过时教条去获取最重要的知识,而要通过不断演化的科学、通过对窗外自然环境的细致观察,去得到最深刻的理解。要真正地了解自己,也就是要真正地了解世界,你不需要超越你周遭的生活去寻找什么——鲜花盛开的草地、无人踏足的树林,都可以是你寻找的方向。如果这不能成为人类最重要的目标,那我认为,一个真正启蒙的时代永远也不会到来。

福尔摩斯把笔放下。他反复思考刚刚写下的句子,把它们大声念出来,并没有做任何改动。然后,他把纸折成完美的正方形,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先把它放好——这个地方必须是他不会忘记的,又很容易再把纸条拿回来的。书桌抽屉就不考虑了,因为里面已经塞满了他的各种笔记,这纸条只会被淹没在其中。同样,堆满杂物的档案柜也太过危险。同样会让人迷惑的还有他的衣服口袋(他通常想也不想就会把一些小东西放在里面——零碎纸头、折断了的火柴、雪茄烟、草茎、在沙滩上发现的有趣石头或贝壳,这些不同寻常的玩意儿都是他在散步时收集来的,但事后总会像变魔术般消失或再度出现)。他决定了,这回必须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地方,一个合适的地方,能记得住的。

“要放到哪里去呢?想一想——”

他看了看沿着一面墙堆好的书本。

“不行——”

他绕过椅子,看着阁楼门旁边的几排书架,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层专门用来放他自己著作的书架上。

“也许——”

片刻之后,他已经站在了书架前,这里放的都是他早期出版的各种书籍和专著,他用食指横着轻轻拂过了它们满是灰尘的书脊——《论文身图案》《论足迹的追踪》《论一百四十种烟草灰之区别》《职业对手的形状影响之研究》《论疾病的伪装》《打字机与犯罪之关联》《秘密文字与密码》《论拉苏之复调赞美歌》《对古康沃尔语中迦勒底词源之研究》《论侦探工作中对犬的利用》——最后,他看到了自己晚年生活中的第一部大作:《蜜蜂培育实用指南及对隔离蜂后的一些观察》。他把书从书架上拿下来,双手托着厚重的书脊,真切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

他把给罗杰的字条当作书签夹在第四章(《放蜂》)和第五章(《蜂胶》)之间,因为福尔摩斯早已决定,要把这版珍贵的藏书作为男孩下一次生日的礼物。当然,由于他自己很少去在意这样的纪念日,所以他得问一问蒙露太太才知道这喜庆的日子到底是何时(是已经过了,还是就快到了?)。他想象着把书送给罗杰时,那孩子的脸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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