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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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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繁秋,张繁秋愤恨不已,扬言定要百倍偿报。

但张繁秋被武林人士围堵在山上时却不承认是自己犯的错。这案子是司马良人出马去办的,司马凤听令连夜疾奔三百里赶往现场,看到的却是洋洋得意的江湖人和山崖下张繁秋的尸身。

“所有的证据都说明,张繁秋嫌疑最大。”司马凤低声道,“但没有一个能直接证明张繁秋杀了人。”

宋悲言这才有些明白。

“陈云月确实嫌疑最大,但只要她不承认,谁都不能断言她就是凶手。”迟夜白看着宋悲言,“你更不能随意在外面乱说这些话。”

宋悲言连连点头。

迟夜白手指在窗台敲敲,闭上了眼睛。

黑暗的房间里矗立着无数高大的书架,房间不知何处点一盏灯,光线微弱昏暗。

他在这黑暗中缓慢地行走着,手指触碰每一个书架,直到走到他想要找的那东西放置的地方。

窗外似是白昼,光明敞亮;但这房间中却尽是浓墨般的黑暗。灯光在摇晃着,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沉重的书。

两年前的蓬阳城志。

清平屿发生的事情只占了其中的两百多页。

他飞快地翻阅着,那些字句从页面上飞旋而起,扑进他的眼睛里。

“……刘峰……刘峤……病死……山贼……”他想要寻找的字词一个个发着血似的红光,狰狞地钳在他的手指上。他有些紧张,双手一松,那书便砰地落在了地上。

他一个个地把那些字从手指上剥下来,扯出血丝也不停止。可新字又从伤口生长出来,“夜猎”“殴打”“死”“死”“死”……

他靠在冰凉的书架上,背部沁出了冷汗。

此时眼角忽然亮起灯光。

一个六七岁身量的孩童手持莲花小灯站在黑暗尽头。

那孩子把灯举高,慢慢开口,声音很轻。

——“小白?”

迟夜白睁开眼,司马凤正牵着他手指,神情有些许不满。

“想什么?”他低声责备,“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这样。”

迟夜白鬓角出了些汗。潜入记忆深处的感觉并不好受,总有些毫无关系的旧事跑出来要纠缠他。

“无妨。”迟夜白笑道,将手抽走了,“两年前的蓬阳城志里没有山贼的记载,而清平屿的记录中也没有刘峰被山贼杀害并剥皮的事情。这事情究竟怎么发生、怎么盖下去的,说不定得问一问刘家的人。”

刘家女眷都在小院外头等候,似是很不愿意走进去。

司马凤跟她们说了几句,便立刻有个女人抬起头站出来。

“我是刘峰的夫人。”那女人神情漠然,“我们也怀疑刘峰就是陈云月杀的。”

司马凤饶有兴味:“为什么?”

“因为刘峤是刘峰害死的。”女人冷淡地说。

司马凤:“噢噢。”

这时有女人慢吞吞又补充道:“刘俊福也是她害死的啊。说是房中得了急病,实际上岛上的人都知道是马上风。”

司马凤:“噢噢噢。”

他缺乏兴趣的应声让说出这事实的女人十分不满,一步踏出来又继续说:“刘俊福年纪那么大了,怎么消受得起她这个小狐狸?嘿,天天吃药填身子,还在外面买了不知多少名贵药材,日夜在厨房里熬壮阳汤水。那狐狸也装得像,一开始说要纳她作妾时还哭哭啼啼,后来卖乖耍蠢,还帮着熬那汁儿。那折腾的声音真是整个清平屿都听得到!”

迟夜白扫了她一眼,记得方才来时这女人自称是刘俊福的第四房妾侍。

女人们被引得聒噪起来,纷纷数落陈云月平时在刘宅里的不端行为。司马凤认认真真地听着,时而点头时而微笑,十分融洽和睦。

待女人们把三人送出刘宅,他的神情一下就变了。

“刘俊勇给自己儿子买下陈云月的时候,刘峤病得快死了。陈云月嫁过来之后刘峤撑了五年,过得还算和美,夫妻两人感情很好。但刘峤长年要服用汤药,刘峰就是在汤药里动的手脚。”司马凤拿着扇子做了个劈砍的动作,“兄弟相残,多是为了家产。”

宋悲言凑在一旁连连点头:“对的,我听过许多这样的故事。”

司马凤看着他,摸摸下巴。

宋悲言:“???”

三年前的平湖秋光,张繁秋和龙威镖局都没了,秋光剑谱和龙威镖局的地盘便落入了他人之手。

这一次的清平屿,死了几个人,揭了拍花子的事情。然后,他和迟夜白收获了一个懂得辨香的药徒宋悲言。

第7章 人面灯(7)

司马凤的眼神十分奇怪,宋悲言一头雾水:“???”

“她们还说了另一件事。刘宅里没有谁用得上龙脑香这种昂贵玩意儿,刘俊勇自己更是从来没有用香的习惯。不止他,刘宅的所有人都不用香。”司马凤说,“除了陈云月。”

陈云月喜欢熏香的习惯是刘峤教出来的。刘峤在外头上学的时候很有些文气,房子和衣服都要用香木熏过,被太阳一烘晒,全都暖洋洋香喷喷的。但即便是刘峤也绝对不会用龙脑香,一是太珍贵,二是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种御香。

“刘俊勇和陈云月身上都有龙脑香的气味,但那香不是从刘俊勇那边来的。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刘俊勇从陈云月身上沾到了这种香气。”司马凤低声道,“陈云月怎么可能接触到龙脑香?”

“六年前发生的贡品受劫案件里出现过龙脑香。”迟夜白提醒道,“那车上的货物都被贼匪抢走了,包括一批十分珍贵的香料。”

司马凤点点头:“我记得。原先刑部的人还来找过我爹,希望我们家出手帮忙,但这是朝廷的事情,我爹实在是怕受牵连,最终婉拒了。”

宋悲言看看司马凤,又看看迟夜白,不出声。

“小孩,你说你师父教你辨识龙脑香,所以你师父有这玩意儿?”司马凤笑着问他。

宋悲言咬着唇不说话,把头低下去。

“有意思得很。”司马凤小声道,“人面灯和龙脑香,还有你师父和你这小孩子。”

他抓着宋悲言的手腕拉着往前走,宋悲言有些怕,开始挣扎。迟夜白走上前把两人的手松开,把手搭在宋悲言肩膀上和他一起走。宋悲言不怕迟夜白,心里有些委屈:“我师父是好人……”

“嗯。”迟夜白随口应了声。

宋悲言知道他只是敷衍回答,心里更加难过,默默低着头随两人往前走。

走到半途 ,迟夜白终究忍不住,拉拉司马凤的衣袖:“司马,我方才看到你了。”

司马凤立刻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时候,眉毛一挑,高兴道:“什么样的我?穿了衣服么?”

“……”迟夜白几乎要翻白眼,“是小时候的你,手里还有那盏莲花灯。”

司马凤顿时认真起来:“还看到了谁?”

“只有你一人。”

“那就对了。放心吧。”他轻声笑道,“你看得没错,那里头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宋悲言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见迟夜白神情舒展了,心头不安也略略减少。他有些怕司马凤,也害怕这两个人说的话,总觉得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影影绰绰,被极为小心地掩盖着。只好紧紧跟着迟夜白了,他不会害我。宋悲言心想。

祠堂里点着灯,两个巡捕正在灯下吃花生米,看到三人走进来连忙站起。

陈云月被锁在小房子里,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才慢慢抬头。她肩上的伤是宋悲言包扎好的,看到宋悲言也进来,便冲他露出个不太明显的笑。

司马凤蹲在她面前,把手里提着的灯放到两人中间,烛光照着她脸庞,能看到上面细细的伤痕。在灯光的范围里,仿佛只有两个人。他单刀直入:“你是怎么杀死刘峰的?”

陈云月一愣,眼神飞快抬起,在宋悲言和迟夜白身上扫了过去。

迟夜白神情沉稳,宋悲言却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她。

“……我没杀。”陈云月轻声说,“不能冤枉我。”

“人面灯上面的皮,是刘峰的吧?”司马凤又问。

陈云月的眼神终于落在他脸上。

“一个人的皮应该不止做出两盏灯。”司马凤压低了声音,“还有一盏在哪里?刘俊福死的时候也挂起来了么?”

陈云月默默缩回手,又把头低下去。她的鞋子被脱了,光着脚蹲坐在角落。裙摆沾染了污泥,她坚持用双手把布料上结块的泥一点点搓下来。

“谁把龙脑香给你的?”司马凤的声音放得更低,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你认识这个小大夫么?龙脑香……是不是他的?”

“不是!”陈云月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你不能冤枉人!”

“我从不冤枉人。”司马凤沉沉地说,“只是这世上混人这么多,总要多些心眼。”

陈云月抬头看着宋悲言。“他不是坏人。”

“对,他不是,刘峰是。”司马凤温柔地说,“陈云月,刘峰那么坏,他是应该死的。他连自己亲大哥都害,他应该死。”

蹲坐的女人开始发抖,抬起头的时候满脸是泪:“他该死……他该死……”

宋悲言吓了一跳,脚下不由得往后退,但被迟夜白扶住了。迟夜白示意他不要出声,只听得那灯光中,司马凤仍在小声地问着,从陈云月嘴里挖出越来越多的事情。

刘峤确实是刘峰害的。他在刘峤的药里多放了一些材料,连续一个月天天吃,后来心竭而死。

陈云月一开始并不知道其中隐情,只当做自己确实命不好,没办法守着夫君到老。但不久后刘峰开始接近并占有了她,随即才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做的好事来。当时陈云月的孩子还在刘宅里生活,她根本不敢反抗,直到后来出了清平屿,才终于逮到下手的机会。

但刘峰确实不是她杀的。她无力杀人,更不懂剥皮。

“路上忽然被迷了,等我醒过来时他已经死去多时,皮也没有了。”陈云月还在微微颤抖,“人面灯……是后来才出现的,就在我房间里。”

那时她已经回了清平屿,外头哭哭啼啼地给刘峰出殡,她在房里高高兴兴地绣花,听到敲门声再走出去,发现门槛上放着两盏怪灯,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文气的先生。”陈云月小声说,“他给了我一把种子让我种在院子里,然后告诉我,人死的时候若是被这灯照着,他魂魄就生生世世被困在灯里,永远是孤魂野鬼,不得轮回。”

第8章 人面灯(8)

“院里的东西都是那时候种的?”司马凤问,“谁告诉你这些草药的毒性?那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没告诉我他叫什么。”陈云月小声道,“阿峤教我识过字,那先生给我留下了一些说明药草毒性的纸页,我能看懂。院子里原先种着云实,刘俊勇死之后,我都拔了。”

宋悲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云实全株有毒,吃了的话人会变得兴奋和狂躁。”他压低了声音跟迟夜白说话,“刘俊福年纪大,吃多了这东西才死的。……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

他迫切想要得到迟夜白的肯定和赞同,迟夜白低头看着他,点点头:“嗯。”

这时司马凤仍在细细地询问陈云月那先生的样貌和衣着。

“挺高大,白面微须,总是笑着。”陈云月竭力回忆,“他每次来找我都是深夜,只站在院中的昏暗角落里,我实在看不清楚。他左腕上有一个白玉的手镯,我记得这个。”

司马凤回头看宋悲言,只见少年人面色惨白,紧紧咬着下唇,满脸惊愕之情。

他笑了笑,心头疑窦重重。看宋悲言的表情,陈云月说的这位先生想来就是他的师父了。这人杀人剥皮,还用人皮做灯,可谓是个十足十的怪物。司马凤不理解的是,自己爹怎么会和这种怪人相识,甚至还称为“故友”,这太费解了。

“刘俊勇呢?”司马凤问,“她是你杀的,还是那先生杀的?”

“……是我。”陈云月低头道,“我告诉他我喜欢夜晚的桃园,愿意在桃源里和他喝一场酒。刘俊勇便去了。他喝了我给他的酒,酒里我加了飞燕草、苦参和黄杜鹃茎叶的粉末。”

她终于把裙摆的泥块搓干净了。

“刘老狗也是我杀的。”陈云月声音很轻,“他将我拐来卖给刘家,路上对我不断打骂羞辱,若不是想着黄花闺女价钱更高,只怕我已经被他玷污。阿峤死之后我嫁了两个刘家的人,清平屿上流传的那些话,又脏又恶。可我也挺高兴的,若不是那些人说我人尽可夫,只怕刘老狗也不会失去戒心,喝下我的酒。”

她放开了裙摆,一下子欢快起来:“你瞧,干净啦!”

“杀人需偿命。”司马凤说。

陈云月仍旧笑着:“行啊,那就偿吧。”

司马凤:“你还有个孩子。”

陈云月摇摇头:“没我更好。她不回清平屿,好好跟着她表姐过就行。”

司马凤不说话了。他心头还有疑惑,但这些疑惑又不止指向陈云月。

“你是一心想死,所以才用这种手段杀刘俊勇和刘老狗。”思忖片刻他再度开口,“你完全可以用更隐蔽的方式下手的。刘老狗喝了有药的酒,当时已经无力反抗,你明明可以直接将他推进锦衣河里,可你要勒死他。你已经不想隐藏了,死意已决。刘俊勇死的地方挂着人面灯,这种行为我们称为‘标志’。人面灯这种‘标志’和尸体、和杀人事件没有直接的联系,它出现在现场就说明,凶手除了在杀人之外,还需要这个‘标志’来完成另外的目的,而且这个目的的重要性甚至远远超出杀死某人。”

陈云月听得很认真:“所以你一开始根本就不相信我是冤枉的?”

司马凤:“我不相信杀人事件中的任何人。很多时候一场命案不是由一个凶手完成的,它还有很多有意无意的帮凶。”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出现‘标志’的原因很多,最常见的就是复仇和诅咒。你杀人的方式并不高明,但我好奇的是那位教你如何制作杀人用具的先生。”

陈云月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这位巡捕大哥。”她说的话里,头一次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情绪,“若我知道更多,我一定会告诉你。但那个先生太神秘了。我知道他不是好人,可我感激他做的这些事情。好和坏对我来说早就不重要了,与其论好坏,不如论那些恶人如何处置才更爽快。”

她压低了声音,很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巡捕大哥,你以为这些拍花子在蓬阳周围流窜,蓬阳城里的大人们不知道么?你们当巡捕的,难道就真的不知道么?我嫁给刘峰,又嫁给刘俊福,清平屿的人一边觉得我伤风败俗,一边对我勾引男人的各种手段津津乐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被胁迫的么?可他们会为我说话么?我不杀他们,难道你们又肯追溯那么久以前的龌蹉事情么?”

她细细地拂去脚面的灰土。

“我是没办法。恨不能自己死了,那些恶人也一并死去才好。”

司马凤默默把灯提着,站了起来。

“对不住。”他低声说。

陈云月果真如她所说,“偿命”了。

第二日回蓬阳城的船上,她戴着数斤重的颈枷,趁司马凤和迟夜白等人不备,翻身从船上跳入了郁澜江。

那时小船刚离开清平屿,两位巡捕和司马凤、迟夜白分坐两头,陈云月和宋悲言坐在船中。小船没有船舱,细雨夹着桃瓣,纷纷扬扬飘来。陈云月已经洗净了脸,抬头看着桃花瓣,十分温柔地笑着。锦衣河与郁澜江交汇处河水略为湍急,船身摆了几下。就在众人短暂分神的瞬间,陈云月突然翻过了船舷。

迟夜白与司马凤反应最快,立刻窜了过去。坐在陈云月身边的宋悲言也下意识地去拉拽她,却反而被她扯进了江里,连吃了几口浊水。他不禁松了手,在水里扑腾。迟夜白跳进水里卡着他腋下将他拖回来扔到船上,再回头时司马凤已经钻进了水里。

他一句话没说,也随之潜入水中。

陈云月被手脚上的铁链和颈上的枷具拖拉着,一直往下沉。两河交汇处不止水流急,且十分浑浊,迟夜白看到司马凤沉得比自己更深,要去抓陈云月的手。陈云月将手缩了回去,摇摇头,口中吐出一串气泡。

迟夜白看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想救援的并不是陈云月。

司马凤的水性并不如自己。幼时司马凤常到鹰贝舍来玩,迟夜白和他一起下海挖螺钓虾。因当时年纪小,迟夜白不知道司马凤和自己这个从小在水里生活扑腾的人不一样,还时常拉着司马凤下海游泳。海中游泳和江中游泳实在太不一样,司马凤遭了几次险之后迟夜白就再不敢带他下海了。

他憋着一口气游到司马凤身边,伸臂卡着那人的肩膀和腋下,不顾他的反抗往水面游。

陈云月很快就不见了,江中尽是翻腾的碎石与泥沙。

司马凤紧紧抓着迟夜白的手,胸口因为窒息而疼痛不已。

两人同时出了水面。司马凤吐出口中的水,大大喘了一口气。人还晕着,迟夜白抓住他的肩膀,狠狠用力捏。

“疼……”司马凤哑着声挣扎,“轻点儿轻点儿……”

迟夜白眼睛都红了,是被这脏水刺激的。他推了司马凤一把,转身跳回船上。

船上的人见两人上来,却没有陈云月,面面相觑。两位巡捕更是苦恼:犯人死了,回去又得费更多口舌去解释。

船工扔了毛巾给三个落水的人擦身,司马凤爬回船上,可怜巴巴地站在迟夜白身边看着他。迟夜白坐在船舷边上喘气,是生了气的模样。

“一时情急。”司马凤小声道,“我这不是没事么?你别哭。”

迟夜白气得脸都白了:“说什么?谁哭了?”

“你小时候以为我掉海里淹死了,哭得很惨那次,我一直记着。”司马凤见他应自己,连忙笑嘻嘻道,“怕你哭,我可不敢死。”

话音刚落,迟夜白将手里的毛巾扯断了。

司马凤:“……”

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迟夜白的宋悲言:“……”

司马凤从迟夜白手里扯过半截毛巾,转头去跟宋悲言说话:“小孩,过来。”

宋悲言心道迟大哥不理你你就来找我茬?!但他不是迟夜白,不敢放置司马凤不理,只好战战兢兢走过去:“是。”

司马凤和迟夜白带宋悲言回去,一是宋悲言和他师父文玄舟身上有些古怪,二是司马良人让两人来寻文玄舟,现在文玄舟没了,带他徒弟回去也算勉强交差。

“你师父左手那个白玉镯子上,是不是有条黑线?”司马凤坐在迟夜白对面的船舷上,盯着宋悲言,“弯弯扭扭,跟蛇似的。”

宋悲言十分奇怪:“是。你咋知道?你见过?可师父那只手镯是天底下只有一件的稀罕玩意儿。”

司马凤:“那就对了。爹说的没错,我确实见过文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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