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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六十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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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向自己的斜后方眺望,刚好看见了人群后面趴在保险杆上的自己的父亲。

“我想,如果我不拍,大概他们也没救了……随便了……”

他的语气很正常,根本不像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池迟抬起头看着他,心里大概明白什么叫做“有病的人眼里这个世界都是病态的”。

这样的态度,可不像是一个会认真严谨好好拍戏的导演。

难得自己想要突破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剧本送到手边,女孩儿的手指紧了一下,她是绝不会允许这个机会莫名失去的。

“如果你不拍,大概我也没救了。”池迟笑着,看着远处一行水鸭在水面上梭巡,新柳乍翠,映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上,鸭子们路过,把柳影碾碎,柳影又在它们的屁股后面悄悄重现。

“我很喜欢你的剧本,不能出演,我会遗憾很多年。”

温潞宁猛地回过头来看着身旁的女孩儿。

“那不是剧本,那是林秋。”

池迟毫不示弱地回视他。

“我是个演员,在我的眼里它就是剧本,没有演员来把它具现出来,它就是个薄薄的剧本。”

温潞宁冷笑。

“演员不都是要拿钱的么?我根本没钱给你,我不要你拍,你走。”

池迟摊手,脸上笑容不变。

“你父母砸锅卖铁的那点钱,连演员的片酬都给不了,除了我之外你们也找不到能接戏的女演员了。”

温潞宁瞪着他,他生气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我像‘她’么?”女孩儿自顾自地在站在了石凳上,修长的大腿包裹在黑色的运动裤下面,半长的马尾辫整整齐齐地束在头顶。

她居高临下看着温潞宁,辫子的发梢垂在她的耳旁。

“你知道小象的故事么?从前有一只小象。”女孩儿直起身子,脚步轻盈地在石凳上转了个圈。

“它特别喜欢跳舞……”

长长的,带着诗朗诵意味的台词从女孩儿的嘴里念出来,一字不差。她的肢体自然又舒展,脸上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有思考,有漫不经心,在她的唇边,在她的眼角,在她的眉梢。

温潞宁的表情有片刻的呆滞。

他匆忙地用手组成取景框,在框子里,女孩儿的辫子在夕阳下飞扬。

“林秋……”

“你这个剧本好多地方太涩了,咱们边拍边改呗?”

那些触动温潞宁记忆的东西瞬间收敛到无影无踪,只剩下属于池迟的灿烂笑脸。

她和林秋一点都不像。

她和林秋……也许她真能成为林秋。

有那么一点点叫希望或者野心的东西,在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心里悄悄滋生。

一个优秀的导演能够激发一个演员的潜力,一个优秀的演员也能够激发导演的创作热情,也许,此时此刻,此等波光之上的他们还太过稚嫩年轻称不上优秀,不过奇妙的化学反应总是发生在悄然无声处的,能产生的东西,也值得这个世界耐心期待。

一部电影的主演搞定,导演也算是搞定。

剩下的东西,基本全靠凑的。

温新平自己是摄像师,几十年下来全身最值钱的身家是那套拍摄器材,如果不是房价飙涨,那得比他家的房子还贵,所以他本色担任该电影的摄像师、灯光师和场务。

温新平的妻子陆女士担任剧组的财务主管,以及后勤大厨,还有可能的龙套。

陆女士的妹妹陆老师是一所高中的老师,她为剧组争取到了在周末学校休息的时候剧组可以进教室拍摄的机会,顺便她还将客串班主任的角色。

陆老师的儿子也就是温潞宁的表弟姜小波今年高二,他用撺掇他同学们一起跑龙套为条件,争取到了一个校园混混的角色,有台词的。

整个故事在节奏明快的校园剧情之外,还有重要的部分是女主角的家庭。

在温潞宁的构想中,这一段剧情的表现应该是相对抽象的,并不需要女主角的父亲和母亲真正出场,他们只要有一个黑暗中黑色的人影和一个灰色的映在帘子上的影子就够了。

劝了池迟半天徒劳无功的金大厨就这么被抓了壮丁。

池迟这才知道,金大厨在十来年前也是给电影电视干过武术指导的人,只是后来掺和到了一些糟心事儿里,他索性退圈发展自己的第二兴趣了。

关于到底是什么事儿,温新平和金大厨都讳莫如深。

因为要照顾到如意餐馆的生意,金大厨不能离开太久,温潞宁连夜改好了一段剧情的剧本。

第二天,这个非常不靠谱的剧组的非常不靠谱的拍摄,就从温潞宁的家里开始了。

早上五点,温潞宁就爬起来开始收拾池迟住的房间——为了节约成本,池迟未来一段时间会住在温家的客(杂)房(物室)里。

整个房间不大,还要制造出更加逼仄的感觉,温新平贡献了自己偶尔拍照时候用的木质白屏背景,充当一面墙。

在木架子上捆上一排的挂衣架,电线从挂衣架上穿过,下面挂着打光用的光源灯。

旁边的衣柜上面也同样是用挂衣架挂了灯,如果抬头,能看见密密麻麻让人不忍直视的“吊灯晾晒”画面。

书桌原本想要搬温潞宁房间里的,温潞宁不满意它的样子,温新平和金大厨跑去废品回收站倒腾了一趟,在早上九点多的时候终于带回了一套桌面破损颜色也符合温潞宁要求的桌椅。

陆女士的小本本上记录了本部电影的第一笔支出:〃道具用废弃桌椅一套,价格五十二元人民币(下次买道具得我去,老温不会砍价)〃

把整个房子弄成暗房,只在一角开了一点橘黄色的光源,一个有点昏暗又有点破损的房间的氛围就出现了。

金大厨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池迟站在有光的一角。

“你打他。”温潞宁告诉金大厨。

“你挨打。”他也告诉了本戏的主演池迟,咳,也算是敬业。

“好了,开始。”

全场寂静。

人活到此三四十年,如意餐馆的大厨金四顺头一回觉得自己蠢兮兮的,他问温潞宁:“我该怎么打。”

该剧的导演兼编剧一本正经地说:“你看了剧本了,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金大厨走到光下,翻开剧本念了起来:“黑色的人影无情地踢打着她,拳头和脚都是她无法挣脱的网。没了……你这叫人怎么打?”

五大三粗的金大厨跟个铁塔一样,衬着温潞宁就像个脱毛洗净就剩下锅的小鸡仔。

温潞宁完全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威慑力,他很随意地说:“我是导演,你得听我的。”

“行,我听你的,你是导演,你说的算,你说,怎么打。”

“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金大厨那个铁拳距离温潞宁的小脑壳就剩十公分距离的时候,被池迟拦了下来。

“你慢慢打就好了,凶狠的,阴狠的,各种各样的样子,都用来打我就好了。”

穿着温潞宁他表弟的学校的高中旧校服,池迟把金大厨重新推进了黑暗之中。

金大厨瞪了温潞宁一眼,对着池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倔,我就开始了啊!”

说着,他一拳挥了出去,竟是不用导演说开始了。

谁都没想到,这一打就是将近一个小时。

第16章 挨打

开始的几拳看起来气势汹汹,落在人的身上其实并不疼,这是金大厨对自己力道控制的好,其实在这种打人的拍摄要求下,更多的影视剧里喜欢让人去打沙包,主角的痛感表情集中于脸部特写,只要剪辑得当根本看不出他是在干嚎的。

像温潞宁的这种随便打的要求,在金大厨看来简直是胡闹。

池迟装作疼痛的样子,挣扎闪躲,坚持了五六分钟,都没有人喊停。

女孩儿用手势示意金大厨的拳头再实在一点。

力气一次次的加重。

痛感越来越清晰。

池迟的闪躲和挣扎也越来越真实。

包括金大厨在内的其他人脸上的纠结越来越重。

操控着摄像机的温新平好几次看向他的儿子,都只看见一张漠不关心的脸。

他一直没有喊停。

池迟自己叫了停。

她很认真地对金大厨说:“这段戏是女主角的父亲并没有把女主角当人,你现在就顾着我的脸和手碰都不敢碰,这是不对的,一个习惯性家暴的人,越是看见对方的身上有伤口才会越兴奋,你的打法更像是教孩子而不是泄愤。”

金大厨看她的表情像是看个傻子:“导演都不管你,你这是在自己找打啊!”

“来,继续。”

池迟没有说一个字的废话,她向着金大厨招招手。

“从你第一下把我打倒那里开始。”

……

五分钟后。

“不对,我感觉不到恐惧感,我直面你的时候没有恐惧,别人更不可能有。”

……

十分钟后。

“温叔叔,能不能帮我拿两瓶二锅头?没有二锅头别的高度酒也行。”

“金大厨,您喝点酒。”

……

又过了十分钟,现场的气氛已经变得越来越焦虑紧张,温潞宁一直不出声,除了池迟,所有人都越来越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做了。

金大厨连灌了半斤高粱酒原浆,打了个嗝,双目赤红地看着温潞宁。

“你给我等着,小子……我告诉你,这个电影拍不成,我……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来来来,大厨,我还在排队等你打呢,来看我。”

已经挨了半天的揍,池迟在摄像机没有工作的时候,状态一直很稳定,如果不是她的稳定,这场拍摄早就进行不下去了。

温潞宁看起来就像是个盯着玩具自得其乐的孩子,任由别人一次一次的找感觉,而他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另一个世界里?

池迟翻找到目前的“完整”剧本,仔细看了几场打斗戏的描写。

在别的戏份里,温潞宁的描写更加的具体,有人扑倒在院墙上,有人摔进了花丛被藤萝的刺扎伤,有人试图搬起垃圾箱却失败了,描写的细致度仿佛亲眼所见。

只有在家暴的戏份中,他的描写简单又抽象。

仿佛是他自己的臆想而已。

对,这就是温潞宁自己的臆想。

池迟突然想明白了,温潞宁是不可能直接看见林秋被家暴的,黑色的影子,灰色的影子,代表着家庭的直接暴力和冷暴力的存在是他靠着自己的想象力把他们抽象地表现出来的。

那么这样挨打的、无助的林秋,也是温潞宁想想出来的。

仿佛在千百块拼图碎片中终于找到了可以作为锚点的那一块。

池迟翻找着剧本,重新看着关于跳舞小象的那段独白。

“好了,再来。”池迟自己整理了一下辫子,把校服的拉链拉好。

既然是温潞宁自己想象出来的场景,那么林秋就是他想象中最美好的林秋,能把这样的林秋一点点毁掉的家庭暴力……

就要把毁掉的过程给他。

女孩儿被打在腰腹上的一记重拳击倒在了地上,脸上原本自信的,骄傲的,有点不羁的神彩在她的脸上渐渐地褪去。

她的挣扎,是沉默的,是消极的。

与温潞宁印象中的林秋相像,又不像。

一只在白天尽情舞蹈过的小象,夜晚被人重新束缚在了木桩上,在白天,她看见的是绿树和阳光,吃的是带着露水的鲜嫩水果;在夜晚……皮鞭是她的宵夜,痛苦伴她安眠。所以白天是带着痛的甜,所以夜晚是可以希冀光明的黑暗。

当有一天,她知道那些在光明中跳舞的日子将不复存在,还有什么能拥抱她,不过是彻底的绝望。

年轻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

手指搭出了一个取景框。

金四顺本来的酒量就很一般,白酒喝的多且狠,他的眼睛都已经失了焦距,动作也开始失控。

当他用手抓住池迟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墙角砸的时候,那声音回荡在简陋的摄影棚里,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那是真实的疼痛,不带一丝一毫的虚假。

池迟仰头倒在地上,她的辫子彻底散乱了下来,头发垂在她的脸上,几缕遮掩了她的眼睛。

整个房间最后的光明似乎都照进了她的眼中。

又是温潞宁记忆中属于林秋的模样。

……

池迟是被人扶出房间的。

温新平找了冰袋给池迟受创严重的后脑上冷敷。

金大厨还躺在那个狭小的摄影棚里,在温潞宁终于喊了Cut之后他还没停手,完全是已经喝蒙圈之后机械化的状态了。

被池迟一脚踹翻在地,歪过头就睡着了。

鉴于他庞大的体型在场所有人都扶不起来,心大的温家父子找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也就放任不管了。

“头真的不晕么?”温新平生怕池迟会脑震荡,看着她后脑勺的样子像是看着车祸现场。

中午下班回来帮他们做饭的陆女士看见池迟的样子差点疯掉。

“阿姨给你脱了衣服看看吧,你这样真的不行啊。”

陆女士把自家只知道问头晕不晕的儿子拎起来,拽着他忙忙叨叨地找药给池迟。她不懂什么拍电影,也不知道什么叫演员敬业或者为艺术献身之类的,于情于理,小姑娘肯陪着他们全家瞎胡闹,他们全家就要记着这份人情,第一天来了就被打成这样,哎哟,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啊?!

“要是小姑娘出了毛病,你们也不用捣鼓电影啦,钱都去赔人家当医药费啦!瞎搞!”气不过的她又拧了自己老公的耳朵一下。

池迟的脸上显出了好几块的青青紫紫,在昏暗的打光下看起来只是有点狰狞,青天白日里看,那就是惨烈了。

就这样,她还是脸上带着微笑的。

“阿姨您不用担心,这只是看着有点严重,为了拍电影好看嘛,我当过不少打戏的龙套,自己的身体还是知道的。”

温新平把今天的拍摄成果拿给池迟看,看到最后十几分钟的部分,池迟的脸上露出了很满足的笑容。

仿佛只要能呈现出来那个眼神、那种状态,就可以让她忘记世界上一切的伤痛。

温潞宁搬了个凳子坐在池迟的跟前和她一起看…

离开摄像机,她真的跟林秋不一样。

可是在摄像机下面,她一点点的揣摩出了一个和他内心那么契合的林秋。是的,揣摩,他用自己的想象力去构建了一个场景,池迟也是用自己的想象力一点一点地去摸索他的思维。

她成功了。

想到刚刚看见的“林秋”,温潞宁的神思有点恍惚。

“我这几天拍不了打人的戏了,下午可以拍点文戏。”

池迟淡笑着对温潞宁说,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温家夫妻对着池迟简直目瞪口呆,自家儿子是自闭症也就算了,这个姑娘被打成这样下午还要接着拍戏这是偏执狂么?

只有温潞宁不以为意,他点点头:“我们去公园。”

温家人离开了房间。

池迟吃力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了笔记本,右臂有点疼,左手的两根手指似乎有挫伤,她用手掌压着本子慢吞吞地写着笔记。

“林秋,热爱跳舞,从小饱受家庭暴力的影响,起初有轻度的暴力倾向,是校园暴力的施加者。整个电影的过程,也是她梦想破灭之后,从轻度暴力倾向发展为重度暴力倾向的故事。”

“如果将剧本的结构进行切割,需要从其中辨别出哪里是温潞宁亲眼所见的真实场景,哪里是他想象中的……”

中午陆女士的时间太紧,勉强做了个蒜泥蒸茄子,焖了三个鸡蛋,炒了一盘火候太大的香菇菜心,又让温新平去买了两个猪蹄,他们一家三口吃一个,给池迟单独吃一个。

陆女士的财务小本本上记下了这餐的花费,还在旁边特意标注了:“小池太瘦太累,要多吃肉。”

“当演员真的是太苦了啊。”她对自己的老公说,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的肩膀上揉着红花油,房间太小根本摆不下拍摄架,扛着摄像机连续拍摄了一个小时,温新平的手臂也酸痛的很。

温新平苦笑着摇摇头:“能苦成她这样的可绝对不多,我是第一次见到拍第一场戏就被打到鼻青脸肿的小新人,看着吧,不说为了小宁,一个电影能找到池迟这样的演员,那是运气。”

此时,温潞宁就站在自己父母的房门外,他本来想要敲门的,听见自己爸爸的话,他在门口顿住了。

运气么?

下午出门的时候,池迟在脸上戴了口罩,她白皙的脸庞上青紫越发明显了,还是别吓到人比较好。

他们一行三人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去往五站地之外的公园,走的时候,金大厨的呼噜还在那个小房间里打得震天响。

春光正好这四个字,仿佛正是用来形容此时的江南,天碧若洗,新绿生发,灰瓦白墙都在阳光下变得剔透了起来。

池迟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恰好车子行驶的路旁有几个不知为何溜出校门的中学生,三个高大一点的孩子围着一个矮小一点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坐在池迟身后的温潞宁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地说:“站在中间那个,我小时候也是那样的。”

“哦。”池迟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此时,汽车在一站停靠。

池迟站起来快步走下了车。

温潞宁愣了一下就追了下去。

第17章 兄弟

就算是受伤的池迟,跑起来还是比常年缺乏运动的温潞宁要快的,等温潞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了两个街口看到池迟的时候,她已经和四个中学生正面打上了交道。

“他真是我弟弟,我是出来找他的。”身材最高大的男孩儿理直气壮地搂着矮小的少年,“你谁啊,瞎管闲事。”

带着口罩披头散发的池迟双手抱臂,样子同样嚣张的很。对方还有一身校服可以压制一点痞气,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坏人。

“你说你是他哥哥你就是啊?你有证据么?”

听听,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捡了别人钱包不还呢,有个大妈路过,轻轻敲她的手背:“小姑娘,有话好好说哦,不要欺负小孩子哦。”

池迟愣了一下,摘掉口罩露出一张打翻了颜料盘的脸,还没等挤出笑容来,就把老太太吓了一跳。一头卷发的老太太挎着布兜小步加快就离开了现场。

几个人一起目送着串场的老奶奶翩然离去的样子,几个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也消散了些许。

男大孩儿的表情很是不屑:“你跟我要证据,你管得着么,我们都姓王,行了吧?”

温潞宁一点点走到池迟的身后七八米的地方站住不动了,从过去到现在,遇到这种事情他都是沉默的那一个。

遇到这种时候,就算有人帮忙又有什么用呢?

今天好心人拦住了一个向少年进行勒索的人,让他免于遭受暴力和不公,明天,这些人还会找上他,用比今天更恶劣的态度对待他。就像林秋替他把那些跟他要钱的人都打了,等到林秋不在的时候,他们还会来抢他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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