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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芈镜-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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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像一匹垂死的野狼,在为自己高贵的灵魂叫嚣,然而拼死,都够不着近在咫尺的那块肥肉。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有人会要你的命?为什么他暗算你居然还可以得手?”云照古神此时的态度,是平静而和缓的,就如同往日的他一般。

风照古神嘴角倾斜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那是一抹邪笑。“怎么?你想替我报仇?”

“多行不义必自毙。”云照古神侧过身,不再看他。

“那人与我合作,很谨慎,我从没看过他的脸,那时候的我以为,我不需要知道他的面目,我只要胜利就可以了。我以为,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伤得了我?”风照古神开口,蹙紧的眉头染了深怒,“可笑,我与他合作,就是为了打败你,把你从云端之神,打到最肮脏的地狱中去。可如今,却被他弄成这副模样,而来看我的,却是你。”

云照古神没有说话,所以镜子也不敢说话。当然她也没话好说。

一片幽绿的树叶,被风从树梢轻轻地拂了下来,落到风照古神手掌间,似乎在为这位上古神祗叹息。

“你要灭了我吗?灭了我的神元……”风照古神低声问道,声音小得就像在跟他自己说话。

良久,云照古神回答:“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救你。既然你是古神,你的命,就由上天来决定吧。”

风照古神重重地叹息,“云照,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威胁,但其实我从来都知道,你是不可能伤害我的。”

就像在很久远的年代里,你拿龙脉砸我的头,却在那之前,用自己的神力震裂了龙脉一样。

“不见。”云照古神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如浮云般离去了。

镜子和往生玄帝也跟着走了。

老树有灵,刹那间,树叶尽落,在风中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朦胧了一日的黄昏。

那抹白色的身影渐渐模糊,风照古神倚着枯燥的树干,柔软的蝶翼渗出了血。他艰难地抬起手臂,似乎想抓住那抹白影,然而终于,还是无力摔下。

薄暮黄昏,日光斑斓,两道拉长的浮影浅浅地映在山丘之上。

长长的,一声鹤鸣划破天际。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呢?”淮湮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打破了他们之间长久的静默。

只影丝毫没有坐了一天的疲倦感,听到淮湮的问话,笑眯眯地回答:“不是你非得待在这儿,还不肯跟我说话的吗?”

“不待了,咱们走吧。”淮湮说。

只影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好,走吧,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也不用非得去哪儿,”淮湮跟着起身,转头看向只影,“只要是天庭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

只影一顿,原本笑嘻嘻的一张脸突然冷下来。动也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胸腔里,似乎有什么破碎的感情在积聚,一点不剩地,全部化作奔腾的泪汹涌而出。

淮湮却对只影缓缓地展露了笑颜,只是那笑颜,透着强烈的疼痛和悲戚。

只影哭得惨烈,两只沾满灰尘的手轮换着抹去脸上的眼泪,可是眼泪却仿佛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无论如何也擦拭不完。“呜呜……我、我原谅你呜呜……”她哽咽着,突然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淮湮没说话,仍是那么笑着看她。

只影怕淮湮没理解,边哭还边断断续续地解释,“他们说、说让我跟你说这句话,你就会开心呜呜……其、其实,我不想说的呜呜……”

“那你想说什么?”淮湮问得很温柔,就像在照顾小孩子的情绪。

“我、我想说,对不起呜……”只影一下子扑到淮湮的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哭得比之前更加放肆了。

“傻瓜。”淮湮紧紧搂住只影,眸光晶莹,语音中的哽塞,几不可闻。

然而只影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胸腔中温热的跳动。

时间点滴流逝,夕阳的角度又偏斜了几分。

或许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份两人独处的静谧时光再不会有,因此他们分外珍惜这短暂的片刻。就这样静静地相拥,静静地感受对方的存在,悄悄地为将要面对的明日而忍受内心的悸痛。

“阿云!阿云——”镜子在树林里四处奔走大喊,两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以达到扩音的目的。

往生玄帝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定住,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别喊了,这大半天的你嗓子都喊哑了。他是古神,他知道你在找他,他要是想出来早出来了,若是不想出来,你怎么找也找不到的。”

“你累了你休息,我不累。”镜子简短地表达了她的意见,然后继续对着宽阔的天空树林大喊,“阿云你在哪儿啊?快出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大家一起解决啊!阿云——”

“哼,”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往生玄帝说得轻松,“你在这里瞎担心个什么劲啊?他现在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古神,谁能伤得了他分毫?你有空操心他,不如多想想你自己。”

镜子对往生玄帝的态度非常不满意,她蹙着眉头,一脸不爽的样子。“玄蛋儿,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他虽然是古神,可他非常不擅长照顾自己哎……你干嘛啊?”

“他不擅长照顾自己,难道你就擅长?”往生玄帝一把抱起镜子,把她放到一旁的大岩石上,不顾她的挣扎叫嚣,一把撩起她的裤腿。

果然,被路边横生枝节划破的伤口,长长的一道剜在她洁白的小腿上,猩红刺目。

镜子其实知道自己的小腿被划伤了,只是不知道竟然有这么严重。她看着往生玄帝斥责的眼神,尴尬地笑笑,弱弱地说道:“其实,其实不疼的……”

“我没问你。”往生玄帝冷冰冰地说,随后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表达自己的情绪,于是又加了后面一句,“疼死了活该。”

于是镜子尴尬地闭上了嘴。

从身上掏出一块蓝色绢子,往生玄帝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金瓶,将里面的粉末一下子倒出许多,洒在绢子上,小心地替镜子包扎伤口。

镜子一看,不对呀,这药肯定宝贵得紧,怎么能用在她这么不起眼的伤口上呢?实在是太浪费了。

于是她急得手脚并用,要阻止往生玄帝的行动,却无意将场面弄得十分混乱,药末洒了一大半。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往生玄帝不悦地斥道。

镜子知错,立马安静下来。她低头看着往生玄帝重新倒好药末,替她包扎伤口,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的样子,微笑不禁浮上面容,她俏皮地打趣,“玄蛋儿,你说你这么臭屁的一个人,怎么就肯对我这么好呢?”

“喜欢你呗。”往生玄帝回答得很随便。

镜子听了,俯下身子凑近了往生玄帝,很认真地说:“玄蛋儿,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往生玄帝凝视着镜子清澈如水的眸子,摇头浅笑,眉眼中弥漫着淡淡的苦涩。

镜子,你可知,你多认真的一句“喜欢”,却未必及得上我随便就出口的“喜欢”二字。

镜子见往生玄帝没搭理她,以为他在嫌弃她婆妈,便也没睬他,哼着小曲儿,自顾自地欣赏起四周的风景来了。

药末敷到伤口上,凉凉的,很舒服,风儿吹到脸上,凉凉的,也很舒服。

镜子正怡然自得间,忽然看到不远处那抹熟悉的白影。

他正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本也没什么事,镜子却无来由地着了慌,连忙起身,裤脚也来不及提,就跑到云照古神身边。“你还好吧,我找了你半天呢。”

云照古神淡淡地应了一声,低头朝她腿上的伤看去。

镜子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往生玄帝,说道:“没事儿,玄蛋儿已经替我包扎过了,很快就会好的。”

云照古神将目光投向往生玄帝,微微抿唇,朝他点了点头。

往生玄帝笑着说:“今日总算是把所有的古神都见齐全了,这玄帝也算是没白当。”

云照古神简单地应了一声,没再答言。

镜子看着他们俩,傻傻地笑了。

她知道往生玄帝和云照古神都高高在上惯了,一个在万仙之上,另一个索性睥睨众生,总之都不是会好好说话的主儿。如今的情况,就是得把两人尽快分开,如果让傲慢的往生玄帝以为冷淡的云照古神不愿意搭理他,那就麻烦了。

“阿云,我把雪照古神放回水里去了,月照也已经恢复了,现在在林子里乱跳呢,要我带你去看一下她们吗?”镜子问。

云照古神的目光从镜子脸上移开,看向远处,“不需要,我知道她们的情况。”说罢,他转身,旋即消失了身影。

“哎——”镜子嘟哝着,“怎么又走了,瞧不起人啊。”

没想到回头就看到往生玄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也潇洒地转身走开了。

镜子愣在当场,此时此刻,只有被风吹得萧萧作响的树叶陪伴着她。她突然有种想掐人的冲动。

☆、第七镜(四)

手指轻轻一拨,池中的月亮立刻裂成破碎的两半,复又马上恢复。

只影望着平静如初的月影,突然开口,“你说,如果人的感情能像它一样,破碎了再合好,且毫无裂痕,那该多好。”

“所以说,水中月毕竟是幻影,假的。”淮湮坐在只影身边,任她随性地靠在自己肩头。

“淮湮,”只影凝视着天上的皎月,“你恨我吗?”

淮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呢?你恨我吗?”

只影同样没有回答。

梦令天君从一旁走来,在他们身后站定,悠悠地开口,“世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人生一梦,应作如是观。”

淮湮浅笑,“你这老道,快些滚回去,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你懂什么,”梦令天君不服气,“这可是本仙君的本职工作,职业操守着呢。”

只影抬起头,望着他笑言:“仙君,你脑袋上怎么全是草啊?好逗的样子。”

“呃?”梦令天君愣了一下,随即用手去扑腾头发。只见一大拨青草,荡悠悠地从他头顶上落了下来。

他突然明白过来什么,蓦地回首,那三个人早已笑得前俯后仰。酒中仙最是夸张,整个身子都已经伏在地上,他不断用手捶打着地面,笑得几乎停不下来。

“啊——”梦令天君瞪着眼睛,快速地冲过去,与那三人厮打成一团儿。

淮湮看着他们,摇头笑笑表示无奈,对这样的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

只影的声音缓缓地,如花瓣飘过溪流的音场,从耳边传来。“这六千七百年来,我一直以为受苦的只有我自己。果然,我还是像以前一样幼稚,任性。淮湮,我……”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淮湮不希望只影继续在这件事上困扰。

“可是,就像你刚才问我的一般,我还是恨你,好恨好恨你。我无法原谅那日七寰阁陷战,你亲手弑杀了自己的儿子,你竟然亲手弑杀了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带给了只影不可磨灭的锥心之痛,以至于提及此话,她的声音几乎哽咽。

“这些,我亦早已了然。”淮湮的语气平静,只泛着淡淡的苦涩,“无论如何,我需护你周全,待你逃过此劫,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若是不愿意杀我,不愿意给我个痛快,那我便躲到个清静无人的地方去,永生永世煎受身心的痛惩,也算是我的报应了。”

只影吸了吸气,努力把心中的疼痛压抑。“淮湮,你有想念过我们的孩子吗?”

“想啊,他的眼睛很漂亮,不过长得随我不随你,这倒是让我很欣慰的一件事。”淮湮说着,唇角泄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他的小脸很白很瘦,比一般的孩子脆弱。不过我想,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他,照顾他。”

淮湮的描述太过真实,让只影的泪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滑了下来。她抓住淮湮的手,语气愤懑而脆弱,听着让人心疼,“你说你要保护他,照顾他,可当初,你为什么如此狠心地,就将他置于死地?一份情面也不留,那可是我刚生出的孩子啊。他来到这个世间的呼吸,可怜到不过短短片刻!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御珍仙君不知何时走来,他坐在淮湮身边,望着满天繁星,“圣日天帝的暗旨,让玄帝在你和孩子之中选一个。他选择了你,这是我们都能预想到的后果。让我们震惊的是,玄帝居然选择了,亲手解决掉那个孩子的生命。”

“天帝?”只影乍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明明就对我很好的。”

御珍仙君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淮湮打断了。“我的孩子,怎能让他如此委屈地死在别人手里?就算一切都重新来过,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啪!”响亮的巴掌声。

淮湮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长发掩盖了他半边侧脸,却依然可以透过发丝,看到隐约的红色掌印。

“你怎么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只是恨,为什么当初你没有选择让我去死,如果你选择的是我,淮湮,我不会恨你,我只会更加爱你,爱你懂我知我疼我怜我。可你却选择了牺牲我们的孩子,那是我们的爱啊淮湮,你亲手摧毁的,是我们的爱啊!”只影骂得激烈,哭得凄惨,一头撞进淮湮的胸怀里,双手捶打着他坚实的臂膀,身姿如飘零的落叶般在风中颤抖。

“只影,别哭了,看你哭,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镜子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只影抬头,看到镜子就蹲在她身边,一脸难过的样子。“镜子。”只影一把搂过镜子,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里啜泣。

看到趴在镜子身上哭的只影,淮湮心里觉得有些许安慰。他无法宽慰只影,但是镜子可以。

他认识镜子,千日大会上的那个白衣少年,不顾危险带只影上天庭寻他的姑娘,更是往生心里暖着的那个人。

而此时,往生玄帝就站在他面前,“你怎么下来的?”

淮湮笑得随意,“不可说。”

“作。”往生玄帝简易地评价了淮湮的行为,“等天庭发现,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这段日子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多谢了,兄弟。”淮湮说得诚恳。

往生玄帝瞥开眼眸,心中似有千斤重,“不,不要谢我,我……”

淮湮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有意制止了他将要说的话。

眸光相遇交错,淮湮的动作却让往生玄帝一愣。

而只影终于止住了哭泣,却因为在大家面前显露了自己的软弱而害羞地不肯抬头,一直把脸埋在镜子的颈项间。

淮湮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扶起只影,在与镜子目光交会时,敛眉颔首,示意感谢。

镜子回礼,然后很自然地,调侃往生玄帝耳边道:“唉,同样是一个妈生的。你看你哥哥就比你知书达理多了,不像你,鼻孔朝天。”

“鼻孔朝天又如何?本尊还没有尾巴朝天呢。”往生玄帝不爽地反驳。

“那是因为你没尾巴,你长一个尾巴试试,绝对比谁都翘得高。”镜子继续充满火力地攻击。

往生玄帝正待回嘴,便被身边的人调笑着阻止了。

御珍仙君蓝袖微甩,凤目中闪着慧洁的光,一副超脱妙解的德性。“所以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追到女孩子。”

往生玄帝冷冷地瞄了他一眼,“再敢多说一句,小心我费了你头上那串玩意儿。”

御珍仙君连忙捂住脑袋护宝,“那可不行,我费了好大的道行才做的呢。”

镜子嘻嘻哈哈地打量着御珍仙君头上银光闪闪的东西,“这副是琉钥串儿吧,费了你很多道行啊,有什么用呢?护身符,还是制胜法宝?”

“都不是,”御珍仙君手指拂动了几下琉钥串儿,“装点容颜。”

镜子嫌弃地啧啧嘴,表情夸张怪异,“兄台,你不至于吧,一个大男人的,这样子真不好。”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乖,一边玩儿去。”御珍仙君很配合地用兰花指,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这个动作,让镜子乐了好久。

只影则依偎在淮湮怀里,看着眼前一群人胡闹,也自是珍惜感慨这段欢宜的时光。

“砰!砰!砰——”

美丽的烟花光火突然自天空炸开,一团团,一簇簇,嫣然流彩,使星月失色。

艳红流光如盛春绽放之傲玫,瑰丽的姿态高贵夺目,触目使人恍然;黄色若般若琉璃,热情而镇静,仿佛鎏金的佛尊于凝目细思中普度尘间;银紫色线条密布争辉,仿佛璞玉雕饰后释放出的浅浅光芒,莹然入目;白色华彩一改往日的朴素,高雅淡然静默于黑夜,在最璀璨的瞬间逝去,在最释然的刹那重生。

“哇,好美啊!”镜子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景象,她像个兔子般地围着芷霖仙使乱跳,兴奋地问:“仙使大人,你刚才施的是什么术,怎么能弄出这么漂亮的东西来?”

芷霖仙使优雅一笑,指了指镜子的身后,“喏,这华光名唤琉钥,就是你适才看到的琉钥串儿。我就是在它身上施了法,才有了这番景象。你若真想讨教,就去问一珥吧。”

御珍仙君得意地接受了镜子崇拜的眼神,“这琉钥串儿只有在天庭盛宴上才能用,我这次可是为了纪念大家难得在凡间一聚,才破例用上一次。哥的这番深情厚谊,你可要记住了。”

酒中仙在旁戏谑道:“是啊,就凭你的道行,想在天庭盛宴上见到琉钥仙景,可不容易。”

镜子被人合伙欺负了,瘪起小嘴,目光习惯性地朝往生玄帝投去。

往生玄帝见此情景,连忙帮腔,“没事没事,大不了我带你去看,御珍仙君要是不给你看,我就废了他的琉钥串儿,让谁也看不得。”

镜子“嘿嘿”一笑,“那敢情好,只是太霸道些了吧。”

而只影欣赏着琉钥,有淮湮在侧,友人从旁,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美好竟是真的。深深的不安全感,笼罩在她幸福的阴影里,她不觉加重了搂在淮湮腰上的力度。

“怎么了?冷吗?这里的夜风确有些大了,我带你去避一避,如何?”淮湮低下头,言语间尽是关切。

“不要,我想和你,和你们在一起,冷一些也不怕。”只影抬头,花样美眸深深凝视着淮湮,“淮湮,我现在感觉好幸福。”

淮湮闻言,将脸贴近只影冰凉的额头,两人身体的温度感受得更加真切。“幸福就好。”

镜子看到两人恩爱的样子,灵魂突然间就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从这个热闹的场合中,慢慢抽离,静默。

回头看看,青城四妙和往生玄帝打得火热一片,五人斗嘴加动手玩得不亦乐乎,仙风道骨的韵味被闹得一点都不剩;转头望去,淮湮和只影相互依偎,在历经千年的分离与痛苦中彼此安慰,彼此珍惜;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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