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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意即“把他深藏在心里,哪天对他能忘记?”
让人们深藏心中不忘的,除了爱情,还有恨。我最早见到这句诗,是在《世说新语?仇隙》,让女人“掷果盈车”的美男子潘岳,曾在孙秀做小吏时鞭打过他,“后秀为中书令,岳省内见之,因唤曰:‘孙令忆畴昔周旋不?’秀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潘岳听了这话,知道孙秀一直在记恨,自己免不了一死,后来跟富甲天下的石崇一起被杀。
110匪言不能
“这些人”;悠然沉吟;“都包括哪几个?”自己已知的,只有黄秀才及其妾,两个儿子;黄莺;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
黄蕊的复仇范围,似乎很广。悠然曾想说“黄秀才跟那个美妾;才是罪魁祸首,其余的人;不必牵连。”却又觉得说这些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又没有经历过那种伤痛,那种屈辱。
“不要评价别人;除非你穿上那人的鞋子;走上一里路。”这句西谚很有道理。除了上帝;又有谁有资格评价别人。
黄蕊情绪慢慢平复,轻笑道“黄秀才,早已潦倒不堪了;他那个美妾,如今陪着他一起讨饭呢,倒还称得上忠贞不渝。”黄秀才早已为宗族所厌弃,到他落魄时,族人竟是全不理会他。
“不是有两个儿子么,”悠然迟疑,“难道儿子不养他们?”
“真是不幸,”黄蕊美目流盼,笑吟吟道“本是该有两个儿子养老送终的,唉,谁知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黄秀才要把两个亲生女儿卖到青楼,为的无非是给两个儿子买上好的笔墨纸砚,可见有多么看重儿子。谁知两个儿子同时横死,黄秀才一夜白头。
“他那两个儿子,一个叫黄仁,一个叫黄义,”说到这儿黄蕊扑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二人从小娇惯得狠,出了家门就会惹是生非。竟去跟地痞流氓打架,不是找死么?”黄蕊笑容可掬。至今她遥想那两个从小欺负自己姐妹的混蛋横死街头的场景,还是觉得痛快。
连黄馨那样软心肠的人,乍一听到黄蕊提及这二人已死,竟也是高兴、开心、雀跃,她在黄家十年,受够这对异母弟弟的气。被他们当马骑,被他们大冬天泼一身冷水,被他们抢走唯一的窝头,扔到地上踩……黄馨也想过要反抗,但她那个奇异的亲娘总命她“要让着弟弟”,黄馨傻,就听话;黄蕊不是,亲娘这边刚说过要她让着哥哥弟弟,她接下来就会用砖头把跑来欺负她的弟弟砸得满头血。就算会被黄秀才暴打,也从不后悔。
黄馨和黄蕊姐妹二人,面貌并不是非常相似:黄馨长得更像黄秀才,黄蕊长得更像她亲娘;脾气性格,不一样,一个懦弱,一个要强。
“黄秀才真不幸,”黄蕊幸灾乐祸的说道“两个儿子死了,两个儿媳妇跑了,各留下一个孙女。大的那个,你见着了,就是黄莺;小的那个,叫什么黄雀。听说黄秀才生计消乏,后来把两个孙女都卖了。”
还有一个?悠然头都大了。
黄蕊冰雪聪明,看到悠然的神色,忙宽慰道“那个叫黄雀的小丫头,跟你长得不太像。”
悠然这边刚松了口气,黄蕊又实事求是的加上一句“有六七分相像而已。”
那也够呛啊。悠然苦起一张小脸。
“你怀着孩子呢,快别想这些了,”黄蕊把这些陈年旧事交待完,一身轻松,笑道“你也不必再犯愁,黄莺,交给小姨就完了。包你再无后患。”
“您打算怎么着,把她带回吉安侯府?”悠然惴惴,自己这小姨,是打算杀人灭口呢,还是打算毁容改貌?黄莺长得像自己,身份下贱,不代表她该死。
“我带回她回侯府做甚?”黄蕊笑咪咪,“这回我是打着礼佛的旗号出门,说要在妙姑庵住上两天,要还愿。我这便带着她上妙姑庵。能皈依佛门,也是她的造化。”
妙姑庵位于城外百花山,地处偏僻,人迹罕至,香火并不旺盛。让这位娇滴滴的黄莺姑娘上山修行?真亏您想得出来。悠然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家侯爷至晚方回?无妨,我等他便是。”黄蕊最会做人,并不是立刻要带了黄莺走,而是要等张并回家,同他商量。
“还有你爹爹,也知会一声。命人去请吧。”黄蕊笑道。要说姐姐真是命好,姐夫这人,疼孩子,对悠然关怀得无微不至。
他还用请吗?他天天来。下了衙先奔侯府,看看悠然,看看黄馨,再回东四胡同监督孟正宇用功。倒是忙得狠。
孟正宇今秋恩科侥幸中了举,虽然名次很靠后,到底也是件喜事。孟赉和孟正宣都力主明春还是先不参加春闱了,好好再学两年。怕他这半吊子,落榜倒还在其次,万一中了个同进士,就坑死人了。孟正宇犯了犟,不同意。八股文他早学烦了,“要么明春考,要么,便再也不考了!”同进士有什么呀,不怕!
孙先生也抚着胡须微笑“倒不如明春去试试。”这个学生的脾气,孙先生太明白了。他是真不喜欢时文,只打算再费几个月的劲,往后怕是学不了了。
小儿子一蹦三尺高乱发脾气,孟赉抓起棍子作势要打,究竟也舍不得打,只好依了他。回家商量了,天天住在东四胡同监督小儿子做功课。
孟正宣不忍心老爹费心费力,自告奋勇要替老爹来,孟赉笑着摇头,不许。这个小宇,爹的话还不听呢,哥哥的话更不听了。
孟正宇烦得要死。悠然鼓励他“短日子好熬!不就这几个月么?这之后甭管考上考不上,咱都不费这个劲了!”
孟正宇一本正经,“说好了,就这几个月!过后若他再烦我,”话音未落,悠然已是拍胸脯慨然许诺“姐姐给你主持公道!”
孟正宇放心了。孟悠然讲歪理的本事,他是极佩服的。
“你爹,天天来?”黄蕊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般精明的人竟也傻呼呼问道“那你夫君,可会……”
他?他才不会。烦的是悠然,不是张并。悠然昨晚跟丈夫还跟丈夫抱怨“我又不是小孩了,爹娘管得我这么紧。”张并笑道“我白日又不在家,有爹娘管你方好,我才放心些。”
至晚,待孟赉、张并先后回来,商议了,定下章程。
次日张并命伏五带人送黄蕊二人离开,奔百花山。临别还特别交待伏五,“若中途有人捣乱,先杀这舞女。”伏五郑重领命。
平安送至妙姑庵,庵主妙福师太四五十岁年纪,一身慈悲正气,接了出来,迎众人入庵中待茶。伏五见庵堂庄严洁净,心生敬仰,虔诚礼佛后带人离去。
黄蕊待伏五等人走远后,命人带上黄莺,偕同庵主,奔后山而去。一行人钻进一个山洞中,慢慢走至一个洞天福地。竟是一个销金窟。黄蕊换了副面孔,当着人面原来是端庄的妇人,如今变身为风骚的□,媚笑着向庵主说道“师父,多日不见了。”
庵主也嘻嘻一笑,十分轻薄,“小蕊儿,你给师父带了什么新鲜货色?”
原来,黄蕊被卖入青楼后,便是这位庵主□的,后来这庵主青楼生意作得黯淡,另辟蹊径,接手了这妙姑庵,倒风光起来。
黄蕊抿嘴笑笑,命人把黄莺带了上来,庵主眉开眼笑,“好颜色!”
黄蕊附耳到庵主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庵主先是有些惊诧,继而叹道“也罢,便依你。”不依她也不行,这小蕊儿心狠手辣,不是个好相与的。
黄蕊安置好事体,慢慢下了山。沿途风景极好,红叶处处,黄蕊心头却一片苍凉。
当年,她初初稳下来,便着手去查黄馨的下落。待听闻黄馨被魏国公府大小姐毒打至死后,发起狠来,要寻害自己姐妹两个的原凶报仇。
可是她是一个妾侍,唯一的依仗便是钟元。她并不敢跟钟元说实话。说她遭遇悲惨,钟元或许会听听,或许会怜惜她,或许会厌烦也说不定,哪个做妾侍的人没有悲惨往事;但若说她想报仇,想向亲生父亲报仇,钟元只会觉着她心狠,心硬,可怕。
好不容易才在钟元面前落了个温柔体贴,黄蕊不敢去破坏这形象,不敢说实话,辛辛苦苦的,忍了很多年。
心情苦闷,便借口礼佛出过几回府。待遇到昔日的师父,却也借师父的手,做过几件一直想做的事。只是,到底还是不痛快。
常山公主府。
大公子邓寒玉的妻子李氏面色凝重的走进正房,摒退众人,跟常山长公主汇报,“那名舞女,是宁伯爷送给二弟的。说是色艺俱佳,若在赏梅会上歌舞助兴,定能令宾客尽欢。”
常山公主府每逢冬季,必办赏梅会,遍邀名门姝媛,以为一日之欢。赏梅会上常有歌舞助兴。
“你想清楚了,那名舞女,确是和平北侯夫人甚为相像?”常山公主沉声问道。
“确定无疑。”李氏恭敬回道“宴请平北侯那晚,我在回廊上遇见过那舞女。初看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浓妆艳抹,若不是神情轻浮,几乎以为是平北侯夫人。”
后来,平北侯像见了鬼似的,盯了那舞女半天,开口要了回去。
“你怎不早说?”常山公主拍案怒喝。想想真是后怕,下月便是赏梅会了。若是赏梅会上这舞女出场,看台上的平北侯夫人,该是何等尴尬?自己这从不得罪人的常山公主府,便一举惹翻了平北侯府、孟家!
平北侯固然是皇帝亲信,位高权重,不好招惹;孟家这些文人,也是极难缠,孟赉为了大女儿,能使出全身力气,弹劾长兴侯府;为了小女儿他又会做什么?
凭白无故的结仇家,真是可恨可恼。常山公主咬牙切齿恨恨道“去查!查清楚,你二弟是怎么要了这舞女来家的?”若是老二开口要的,还罢了;若是宁伯爷给的,哼,这宁家,是想欺到本公主头上来了么?
“是!”李氏恭谨的应了。又安慰常山公主道“母亲,幸亏咱们是积德人家,大爷凑巧要求平北侯办件事,硬拉了来家吃酒,又命歌舞助兴。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常山公主露出欣慰的笑容,夸道“老大和你,都是能干的。”倒是老二,平日看着精明,做事却这般没轻没重。
李氏得了婆婆的夸奖,谦虚了几句,方退了出来。
这日,常山公主次子邓寒雪“偶遇”张并,状作不经意,提及“兄台前些时日带走的舞女,可还合心意?说来惭愧,这舞女是宁伯爷所赠,弟因是推不过,只草草带回府,竟是没仔细看过她生得如何,也不知能不能配得上服侍兄台。”
张并沉默半晌,缓缓说“足感盛情。”邓寒雪满面笑容谦虚几句,告辞了,长长出了口气,急急回府报信去了。
“宁伯爷?”孟家父女听到,互相对视一眼,心下都觉匪夷所思。
不过是提过亲,被拒了,竟费这么大心思?就算让孟悠然在全京城的贵妇面前出丑,也不代表张并会休妻,也不代表张并会娶宁家的女儿。
宁家此举,足以和常山公主府结仇,足以和平北侯府、孟家结仇。宁家若有意如此,是疯了不成?
“这些外戚人家,最是难缠。”孟赉皱眉道。若要认真对付他们,不难;可他们背后的皇子公主,便被得罪了。
“我还想得很复杂,以为是朝中的阴谋,”悠然下气的说道,“不想让爹入阁,不想让夫君掌兵权,谁知竟是想嫁女儿过来。”真没意思。
“弹劾宁家的奏折雪片一般,也不抵什么用。”张并回忆着,皇帝很生气,但还是维护宁家,保护宁家,只命宁二公子退回田地,并无处罚。
“文的不行,来武的。”最后下了结论。
悠然刚刚拍手叫好,便被孟赉喝住,把夫妻二人训了一通,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悠然吐吐舌头,“那爹想办法吧,我们不管了。”张并则客气多了,“爹拿主意吧,我们听爹的。”
孟赉回到东四胡同,一边看孟正宇的功课,一边还在想对策。
“为了嫁给你出这馊点子,”悠然很是气愤,“这么缺德的人,就该!”举手作砍人状,杀气腾腾。
“极该!”张并附合妻子。
“你都娶过妻子了,怎么还想嫁女儿给你?这人什么脑子?”躺到被窝里,悠然还在发牢骚。
“没脑子的蠢货才这样。”张并也郁闷。好好的成了亲,妻子怀了身孕,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偏遇上宁家这无耻不要脸的。“乖,不想这些了,哥哥给你讲故事。”
没脑子的蠢货,真还不只宁家。京城一处宅邸中,一对兄妹正在争吵。
“你守孝这三年,父亲和母亲都担心你吃不了乡下的苦,一车一车给你送了多少东西过去!怎么便是不疼你了?”张锦不耐烦的叫道。这个小妹,从小麻烦最多,自从三年前她公公去世回乡丁忧,好容易清净了这三年,这不,才回来就开始闹,说爹娘不疼她。
“不疼我!若是真疼我,怎么我来信说的事,父亲母亲一件也不给办!”张镜叫得比张锦更大声。
“你说的事,怎么办啊。你闺女有了克夫的名声,想说门好亲当然难了。父亲母亲也在想法子呢,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张锦深觉自己这妹妹从小不讲理,越大越不讲理。唐婉儿十三岁议定了锦乡侯次子,来年未婚夫便生病死了;十五岁议定虞侍郎幼子,当年未婚夫病死。这往后,没人敢跟唐婉儿姑娘议亲。
“我不管!”张镜任性的叫道“我家婉儿忆是快十九了,如何能再等?父亲母亲若是没有好人家,婉儿便嫁给她表哥好了!”
张锦呵呵笑道“这可不巧,她的表哥,全都成亲了。”你闺女总不能做妾吧。
“成亲了又怎样?休妻就行。”张镜这轻飘飘的口吻,把张锦给惊到了。
“她的表哥们,我想想,都是娶的什么人?谁的娘家最不济?想到了,”张镜眼前一亮,“张并的媳妇身份最差,居然是个婢生女!休了,娶我婉儿!”
张锦用奇怪的眼光盯了张镜一会儿,慢吞吞说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么着。”
作者有话要说:
“匪言不能,胡斯畏忌?”出自《桑柔》,“不是我们不能说,为何心存顾忌,为何心存畏惧?”
111谋犹回遹
这日;悠然正跟黄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看黄馨喜滋滋做着一个小孩儿肚兜;忽听得丫头来报“四爷家的大少夫人,和她娘家弟妹凑巧路过,来看望夫人。”
悠然呆了一呆。四爷家的大少夫人;那便是张惟恕的妻子小武氏了;她的娘家弟妹;不就是张甜心的小姑子安宁么。
小武氏跟张惟恕一样;忠厚老实;她的娘家弟弟;听说很是古板;那倒是正好,跟安宁小姐;正是天生一对。
张钊和张惟恕一向待张并亲厚,小武氏来看自己,不稀奇,安宁小姐却是不大看得起自己的,来此做甚?悠然嘱咐黄馨“娘先自己坐会儿,我去去就来。”随后带着莫陶绿漪,到了会客厅。
厅内坐着三名贵妇。二十三四岁左右年纪、面容敦厚、略显丰满的女子,是小武氏,她绾着朝月髻,髻上插只普普通通的金钗,草果绿色织锦缎长袄,素色长裙,打扮得中规中矩,毫无出色之处。
小武氏身旁坐着位十□岁的少妇,规整的圆髻,藏青褙子。竟还是藏青褙子,悠然想起初见安宁小姐时的情形,佩服得要死。试问哪个青春年少的大姑娘小媳妇,肯这么十年如一日的穿同色同款式的衣服!
在这二人上首,还坐着一位贵妇。三十多岁年纪,大红宫花缎薄棉袄,满绣折枝牡丹花卉,下着宽幅墨绿长裙,头上挽着飞仙髻,髻上插一支五彩琉璃发钗,流光溢彩,十分美观。五官不算秀美,眉飞入髻,眼神凌厉非常。
也不预约,就这么上门了,还带上小姑子,还带上不认识的陌生人,小武氏这是怎么了?她平时不是这么不着调的人啊。悠然纳着闷,打量小武氏。只见她强笑着起身见礼,笑得十分勉强,笑得简直是,皮笑肉不笑。
从前见面,小武氏称呼悠然是“五妹妹”,或跟着张惟恕、张甜心一起叫“阿悠”,悠然婚后也叫过“嫂嫂”,今日,她的称呼则是“夫人”。
“夫人,我来得冒昧,请您不要见怪。”小武氏一脸奇怪的笑容,说道。
悠然何等机灵,原本是叫过小武氏“姐姐”,或称呼她闺名“阿璇”,这时也客客气气、亲亲热热的叫起“八少夫人”,张惟恕在魏国公府,排行第八。
小武氏一脸“我是被迫的”“阿悠别怪我”,那定是来者不善了。也不知上首这中年贵妇,是何来路。
中年贵妇和安宁都端坐着不动,悠然也不去招呼。对于不请自来的客人,其实用不着按礼数招待。她们并不是按礼数来的。
要讲礼,大家都讲礼;单我一个人讲,有何意义。礼,本来就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
小武氏跟悠然叙了寒温后,硬着头皮介绍中年贵妇,“是晋国公府三夫人,我的姑母……”
话音未落,中年贵妇已是冷冷开口,“是你的姑母,不是她的姑母?”
小武氏低首敛衽,做认错状,却是一个字不出口。她是被国公夫人和婆婆武氏逼着出门的,还不知道回了家,公公和相公会怎么发脾气。
太婆婆和婆婆的话她不敢不听,但多余的话,她是一句也不说。
悠然轻笑,“原来是唐三夫人,失敬,失敬。”
魏国公府大小姐张镜,嫁给晋国公府老三唐大损,便是这位了。看着确实是厉害人物,毒打黄馨几乎致死的,就是她。
一直想看看这位魏国公府嫡出大小姐是什么样一副尊容,可惜她丁忧回乡,这三年来都不在京城。如今,总算见着了。
竟敢用这般轻慢的样子对待姑母?!张镜咪起眼睛,细细打量起面前这出身不高的侯夫人。见她只着秋香色蜀锦长棉袄,月白长裙,笑吟吟站在那里,清新美丽如一朵带露的荷花。
“称呼姑母为外人,是你孟家的家教么?”张镜挑起眉毛,厉声喝问。
“我孟家的家教,是不乱认亲戚。”悠然怀孕后本来就想发脾气,却是对谁发都舍不得。这会子心头怒气更是一阵阵窜上来,面上却依旧笑容可掬。
张镜听悠然这话竟是指责她乱认亲戚,不由怒道,“你不懂道理,难不成你男人也不懂道理?没告诉你他有亲姑母?”
安宁已是看了半天热闹,这会儿笑嘻嘻道“孟五姑娘,你还不快叫姑母?这是你家侯爷嫡亲的姑母。”
小武氏在旁歉意看着悠然,只是不说话。
悠然对莫陶使个眼色,莫陶会意,出门吩咐小丫头“唤莫利、伏凤过来!”只听一个生机勃勃的声音,“我在呢。”却是黑红脸庞、干净俏丽的伏凤,就在侧厢侯着,听到莫陶的话就带手下数名少女亲兵走了过来。
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