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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心记-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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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田难以预料齐奢会有什么反应,他现在是如此地反复多变,哪怕他一把把这画撕个粉碎都不会使她惊讶。

一段悬心的等待后,她的心重新落回腔子里,有一抹已逐日罕见的柔情掠过齐奢的脸,他仿佛无所适从似地讪讪收起了卷轴,把嘴角对她提一提,“怎么会见不到?打从明儿起到初十,教坊司照例备了三天的戏替我上寿,还传了许多外头的名角儿,你不年年都陪着我去吗?这也快二更天了,去卸了妆上床吧。”

恰好整整半个月,她不曾与齐奢同眠——青田掐指算着日子。当他在她身侧躺下时,她胃里几乎涌起一阵痉挛。趁着他拈灭床畔的红烛前,她凑近他,把脸贴进了他的颈窝。

“三哥……”

她低唤里的暗示引人想往,齐奢的欲望即时应召而来,他把手放来她胸口。

这是他们之间最令青田怀念的时分,胜过那些会心一笑、那些玩闹亲昵,甚至胜过那些肝胆相照的秉烛长谈。青田记不清有多少次,她在春花边、秋月下、雨里雾里艳阳天……抱拥着齐奢雄健的身体狂欢到虚脱,他的身体是那么好!而当经历了他长达数月的冷漠与其间寥寥几次毫无爱意的发泄后,当他仿似又再一次对她动情般深吻上她双唇时,青田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但其实,她毫无感觉——她完全放弃了自我的感受,单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齐奢,他的一举一动。十年恩爱,她早已熟知他最为隐秘的地带和乐趣、嗜好和幻想,她只是单纯地迎合着他,单纯地想,重博他的欢心。

因此青田的动作与声音就好似是一摞小心翼翼叠放起来的瓷器,直到她听见“哗啦”一响,那破裂之声。事实上,她听见的是齐奢的鼾声,他就伏在她身上、在她身体里,打起了鼾。

“三哥——?”

青田震惊得无以复加,伸手推了推上面的男人。齐奢猛一下从她耳畔抬起,带着做梦的神情盯了她一瞬。待他明白发生了什么,简直比她还要狼狈。他急速从她体内退出,从她身上翻下,躺去了自己的枕上,“今天累了,睡吧。”

他被她打断的鼾声不久就粗鲁地、几近于无耻地继续响起。

而青田,则继续一动不动地瘫在一床的碎瓷中——她自己心脏的碎片里,回想着齐奢在她脸前惊起的一幕。就着残烛,她清楚地看见他密布着血丝、眼球发红的双眼,以及眼垂下几道纵横的皱纹;她亦可以想见她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素颜之上无法遮掩的碎斑和瑕疵,眼神里可怜又可鄙的祈求和悲哀。他们都老了,他们间死生契阔的爱也许也一样跟着老去,老成了一场昏昏欲睡的交媾。

一整夜,青田就这样空空地瞪着眼。假如她的心情还能以词句来描述,最贴切的一句莫过于:欲哭无泪。

13。

第二天是七月初八,齐奢一早起了床,由太监侍候着沐浴更衣,穿起亲王的礼服,一时间神姿焕发。周敦趋进里间来,两腮的皱痕把人显得比实际上要老,眼睛却依旧是圆溜溜、亮闪闪,面向主子一板一眼地行了一个大礼,“今日为王爷暖寿,镜溯湖西头的取欢园已经搭好了三座台子,一座是昆戏,一座是戈腔,还有一座是说书、杂耍。承应的伶工、艺人们都已经扮上了,王公大臣们也已经到齐了,王爷随时可以过去。”

那一厢青田亦是早起严妆,玉佩玎珰地半跪在齐奢身前,正替他整理革带、佩绶。齐奢摁住了她的手,转向周敦,“那就传饭吧。”

饭前,周敦、莺枝等近侍一起向齐奢拜了寿。齐奢也各人赏了一个荷包,荷包内是一两重的金锞子。好日子得了赏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清淑斋里却没人敢露出一点儿笑容,因为齐奢的面孔绷得紧紧的,看不出有丝毫的生辰之喜。青田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默默以一双金银丝镶玛瑙紫檀箸拨拉着稀粥里的几块酱瓜。

第231章 碎金盏(19)

齐奢的早饭仍旧是一整盆肉,他自己抓着刀一块块剔着吃,吃毕,把小刀“咣啷”往银盆内一丢。琴盟和琴宜忙上前伺候他净手漱口,琴芳用木碟托上了一把银制细篦,青田伸手取过,“我来。”

她捏着银篦替齐奢梳去那些沾在他髭须间的食物碎末,可她的神思却不知在何处,两眼木木的。马上他就“嘶”了一声,青田这才缓过神来,“刮疼你了?是我不当心。”

她的道歉并没起任何作用,齐奢极度不耐烦地一把打开了她的手,“笨手笨脚,你还能干些什么?”

那银篦被打得飞出去,掉落在鸭绿色的绒毯上。青田抚着两手,满脸失色,立在里里外外的侍从间。

齐奢的脸上像是闪过了一丝歉疚,又夹杂着某种厌恶。他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在唇边刮了刮,“人都到齐了,我先去取欢园,你晚些到也使得。”

琴芳已将篦子捡起捧走,青田瞄了她一眼,眼光就回落在自己缀珠缎子鞋的鞋尖上,“我不去了。”

齐奢扭过脸睇住她,“都穿戴好了,做什么不去?”

“不想去了。”

“年年不都去吗?”

“年年听戏都是各有坐处,王公宗室成一起,部院大臣成一起,亲贵女眷成一起,只有我是单独一个人坐在湖边的小阁楼上,即便不去也没人注意到的。”

他的口吻立即又变得恶劣起来:“爱去不去。”

青田不语凝视着齐奢拂袖离去的背影。是一张精致妆容下的枯槁面颊,凝视着一袭华服下、一瘸一拐的步伐。

不到午时,乐声就从湖那边远远地传了来。一群侍婢原本也已妆扮一新,只因青田临时变卦而不能够赴会,个个在心里头描摹着舞台上的一出出好戏,不免有些唉声叹气的。莺枝本是出了名的性情温和,见状也不禁生起气来,“偏就有那等轻狂人,丧眉搭眼的给主子摆脸色瞧呢!”

青田伸臂拦了她一拦,“王爷的生日,不可口出恶言。”随后转向诸人和颜悦色一笑,“大家伙都出去瞧瞧吧,不怪你们,这一年一度的,九城声色尽萃于此,我平日里不爱出门子,你们一年到头也老跟我拘在府里头,好容易出来透透气,是该瞧瞧热闹的。去吧,都去吧,我发话了,这就去吧。”

九琴婢面面相觑一回,究竟难为情地拜一拜,欢天喜地地看热闹去了。莺枝望着窗下青田孤孤单单的影子,叹息一声:“娘娘……”

青田笑着摇摇头,坠钗上的紫瑛石珠结在额前轻轻地拂动,“来,咱们也出去,随便走走。”

莺枝憋回了眼目中的一痕微红,“嗳”一声,随着青田出了侧门,往后头的游廊而去。廊道长得无穷无尽,映着树荫投下的斑斑浓影。走了一小段,却忽见有个梳着麻姑髻的丫鬟倚在廊柱边抱臂发呆,正是九琴里的梳头丫鬟琴画。她一见二人,赶紧迎上来,“娘娘出来散步?”

青田略带不解地一笑,“你怎么不跟着她们听戏去?”

琴画最是娇憨爽直的,当下满不在乎地把手一摊,“王爷做生日,尽管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堂会,把北京城里叫得响的角儿都集齐了,可年年都是那些人,来回也听得烦了,更甭提那些教坊司排的的吉祥戏,端的是没劲透顶。琴素她们几个爱热闹,奴婢却只嫌稠人广众的地方总有些汗气怪味,不爱去的。只听说今年有个新走红的武生叫厉传春,外边传得怎样怎样好,天上有地下无的,奴婢倒是想去一闻真声。原说他也要来献唱,谁知又说出了事儿,不能来了,奴婢也就没什么兴头了。依奴婢说,娘娘不去对得很,反正又不能同王爷在一处,孤零零地坐在那小楼里,闷也闷死了。”

青田听着听着,只觉心头猛一紧,虚虚地依然挂着笑,“那厉传春出了什么事?”

“说起来怪吓人的,说是他在万元胡同的华乐楼连演了三天戏,结果就在第四天清晨,一出门就被一伙劫道的给拦了,东西抢了个光不算,还把人挖了两只眼,砍掉了右手。命虽是保住了,可就此再也登不了台。啧啧,四岁进班子练功,十九岁这才刚刚成角儿,就完了。保不齐是哪个眼红他的对头干的,真够绝,”琴画抱住了手肘抖一抖,“大夏天都噤得我浑身发冷。”

那日与暮云去华乐楼听厉传春的戏,青田只携了莺枝一人,九琴均不知情。此际听毕这一席话,青田和莺枝对看了一眼,有些细枝末节的什么飞快地在两人眼神的交汇处闪过,青田的嘴里涌起了一股铁锈的苦味,不能深究、不敢细想。

取欢园的戏一直唱到入夜,接下来还有赐宴,等到宴会结束,一更已尽。然后又过了两个更次,才见齐奢脚步踉跄地进了清淑斋的门,满脸上浮着笑,这笑脸并不能使青田略为宽心,他只是醉了。

她伸臂搀住齐奢,转脸向周敦低问:“晚宴老早就散了,王爷在哪儿喝成这样?”

周敦龇起牙,把手立在耳边摇了摇,一副不堪言表之态。青田知道再追问下去无非是自讨没趣,三台三天不重样的大戏,满城里的名伶都齐聚此间,有的是腰肢巧软的舞姬、珠喉玉貌的乐女、媚眼翻飞的小龙阳……还怕找不出人来陪着摄政王薄醉夜战?她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糜艳的、淫狎的场面,是十几岁的自己,身旁是惜珠,是蝶仙,是槐花胡同里的香国姐妹,一群狂饮不歇的豪客正自她们的掌上、她们的口中,她们的乳间、鞋底……一口口地把酒咂下去,那些肆意而猖狂的脸,每一张,都是齐奢——

青田陡地拿手盖住了眼颧,制抑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莺枝,把王爷手里的东西的接过去。”

齐奢的手里握着一柄碧玺蟠桃玉如意,他嘿嘿地笑着,把它来回地挥舞,“当心,这是皇上所赐,上头的刻字‘国朝护卫’也是御笔,当心!”

莺枝递出两手,慌乱地跟随着齐奢摇晃不定的脚步和手臂。如意垂下的金丝流苏从她指尖上划过,莺枝抓一下,却抓了个空。齐奢松开手,如意掉下来,砸落在砖地上。

莺枝伏下身去捡,手还没碰到,人已仰出去。齐奢往她肩头踢了一脚,一张醉醺醺的笑脸骤变得愤怒而狂暴,“混账东西,让你不好生接着!来人,拉出去杖毙!”

莺枝瘫坐在当地,骇极无言。

青田亦骇然不已,只强堆起笑脸上前拾起了玉如意,递到齐奢鼻子下,“王爷别吓唬她,不过摔了一下子,哪就值得上动用杖毙的大刑呢?瞧瞧,又没摔坏。”

“没摔坏?”齐奢拨开青田,手势是醉汉特有的粗鲁,“摔了御赐的物件,就该死,若真摔坏了,那就是灭族的重罪。拉出去,杖毙!”

“王爷,是这丫头不小心,可罪不当诛。罚她一年的年俸也就是了,小惩大诫。”

“一样的话别让我再三再四地说,小信子,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进来,拖她出去。”

小信子果然领着两名太监进了房,伸手去捉地下的莺枝。莺枝这才从震惊中恢复一点意识,洒泪潸潸,“王爷!王爷饶命!娘娘,娘娘你替奴婢说句话!”

“住手!”青田喝止了小信子他们,绕来齐奢身前,她一手仍捏着玉如意,撑着另一手一起扶住了齐奢的两臂,眼对眼地祈望他,“莺枝是我的人,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吧!”

“是啊王爷,”周敦在旁边忍不住出口规劝,“就当看在娘娘的面子上,饶了莺枝这一回,下不为例。”

其余的丫鬟也抖抖索索地跪倒了一片,“求王爷开恩!”

仿佛是醉得站不稳似的,齐奢往前跌了一步,一手就势捏住了青田的肩,“你们谁再敢替这臭丫头说话,一样都拖出去打死,让开。”

“王爷!”青田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攥住了齐奢的袍襟跪倒,“三爷,算是我求你成不成?我给你跪在这儿,只求你饶过这丫头一命吧!”

齐奢晃晃悠悠地低下腰,口中喷出的酒气似浓重的乌云笼罩在青田头顶,“你给我让开,甭多管闲事儿,今儿说什么这丫头的贱命也保不住。”随后他直起身,向小信子把手一摆。

莺枝哭喊了起来,在地下挣扎着,“娘娘,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青田身一扭就把莺枝拦腰抱定,从几名太监手中死死地将她扯住,“王爷,王爷,求求你!不为别的,这几天正替你做四十整寿,多大的喜事,就冲这个也该赦免了莺枝!”

齐奢的口气蓦地里听起来平静而清醒:“再大的喜事,也不赦十恶重罪,十恶的第一款,就是大逆不道。”

第232章 碎金盏(20)

“莺枝不过是个小小的丫头,怎么敢大逆不道?”

“她胆敢摔打御赐之物,就是大逆不道。”

“她不是有心的!”

“无论有心无意,摔了就是摔了,没有分别。你少再跟我废话,把手松开,让他们带出去行刑。”

“三爷!”收不住的泪由青田的面上纷纷迸落,“三爷我求你,我求你!”

齐奢俯望她,浑似满天惊雷俯望着瑟瑟发抖的凡人,“段青田你没听明白,我再同你说一遍。你手里这如意是皇上赐给我四十大寿的寿礼,上头那四个字,‘国、朝、护、卫’也是御笔。莺枝摔了御赐御书,哪怕是失手,也是大逆不道,她今儿个非死不可。带出去!”

“娘娘!!”莺枝声嘶力竭地尖叫一声,急得嗓子都破了,眼看就要被拉走。就在这一刻,青田突然掣直了身体,一力把莺枝护去身后,两眼涌着泪,明光灼灼地迫视着前方的齐奢,字字刚硬如铁道:“你才是大逆不道!皇上早就被你囚禁在南台了,终年到头不见天日,什么御赐寿礼?什么‘国朝护卫’?全是你拿来哄骗旁人,哄骗你自个的!”她高举起攥在手间的玉如意,朝下重重一掼,“这破玩意儿我今儿还就摔了!你把我和莺枝一道推出去杖毙吧!”

随着如意落地“嘡”的一响,房间在一瞬间声息尽灭,每个人都脸孔死白地盯住了齐奢和青田。

齐奢徐徐地、徐徐地举起手,青田站在他对面,三魂渺渺、七魄游荡,她猜他也许真的会把手落下来,从牙齿缝里说:“杀——了——她——”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恶狠狠地咬着牙,挣出了一头的筋络,拿一根手指指在她鼻尖前,点两点。末了,绕开她,拖着步子往里头走进去。

等齐奢的身影全部隐没在隔帘后,莺枝方“哇”地哭出声,把脸藏进青田的裙子里,“娘娘,娘娘……”

青田一点点地软倒,回身将莺枝揽入怀中,“好了,不哭,王爷吃醉酒了,你别当真,没事儿,好了。”

小信子几个面带愧态地向青田行了个礼,退出去。九琴婢陆续地拂裙站起,又险些被里间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呵得重新跪倒。

青田将莺枝交进琴盟的怀里,摁了摁两颊的泪,一手扶着墙缓步走进了卧室。室内被砸了个稀巴烂,茗碗香炉碎片满地,紫檀雕花的椅杌横七竖八,墙上的两幅青绿山水挂着淋淋漓漓的茶汤。齐奢的人已打横在床里,响着震天的鼾声。

周敦跪在脚踏上,一手抗着齐奢的腿褪去了蟒靴,把人覆好在被内。而后他弓下腰打扫起满地的残骸,扭脸间瞥见青田,向她苦笑着,无声地叹口气。

青田就那么抱臂木然地观望,仿佛只是想冷眼瞧一瞧,人们究竟该怎么去收拾这锦天绣地里的,支离破碎。

14。

当夜,青田宿在了清淑斋的另一端。尘梦散,便是清空初白,七月初九。

她对镜施脂粉、画娥眉,把镜中的倒影定然打量,忽然重重地闭目,放落翠黛,静步而出。饭厅里,齐奢刚刚用过饭,正在低头漱口,瞧起来宿醉已醒,脸上是常日里泰然持重的神色,一面将口内的薄荷水吐进折盂内,一面翻起眼睇过来。

齐奢见青田将自己月画烟描,腮上涂有两片浓重的胭脂,直染上眼角,身穿羽纱掐花褙子,绉纱百褶宫裙,飘飘地垂着许多裙带,是贺寿时该有的喜艳。但她的发间却并未插戴任何的金珠银翠,一头黑发只在正中挑开了一条头路直直地分披在两肩。仿佛是华丽人生遭遇了什么骤变,来不及收尾。

她就站在那儿凝视着他,说:“所有人都下去。”

齐奢回视她,放开了手内的银漱杯,没说话。

于是萧萧一室,唯余瑞气笼清。她来到他对面坐下来,吸了一口气。

“三爷,这个问题,我再最后问你一次。究竟什么使你、使我,变成这样?”

窗大开,窗外的镜溯湖倒映在齐奢的眼底。带着满目的烟波浩浩,他轻提起一边的眉,“变成哪样?”

青田盯在他眼睛里,眼仁微微地左右摇摆,末了一叹,移走了目光,“从前你我心心相印,如今格格不入,从前你我形影不离,如今形同陌路,竞夕长谈成相顾无言,终宵缱绻成同床异梦。我想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你对我的一言一行、喜怒哀乐,从患得患失,变得不屑一顾。”

湖风吹进来,把窗边的紫绡帐吹得一膨一膨。齐奢仿佛是笑了声,“即使当真如此,你不照旧华衣美食、仆婢成群?便即有传言说你失宠,眼下我离京避暑仍令你一人随侍在侧,回京之后,那些贵眷命妇一定会对你逢迎如昔,你又有何损失?”

青田直盯了他半晌,继而一字一句道:“我不快乐。”

齐奢耸耸肩,“那又怎样?我们之中,成千上万都不快乐。”

她咬紧了牙关,“但你应承我的。”

“不不,不,”齐奢把手摇一摇,“段青田,你弄错了,我应承你的是一生一世,我现在仍可以向你保证,这一辈子,你将是我唯一的——”他停下来,搜寻一个确切的词,但最终出口的却是“外室”,这一回他真的笑起来,仿佛被这近乎于侮辱的说法逗乐了似的,“只要我活着,北府就是你的,你尽管可着劲儿地造,爱买三十两一钵的牡丹也好,一百两一匹的衣料也好,哪怕你用绫罗烧火、黄金铺地,我也绝不会说个‘不’字。至于快乐,这东西我自己手里头也没有,没法子给你,假如你实在要找,我也不拦着。”他向后仰起,展开修长的两臂大大伸一个懒腰,站起来,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哦,不过你给我记牢,要找乐子,你顶好避着点儿人眼。毕竟说出去你还是我的人,像大庭广众之下姘戏子这种槐花胡同的做派,还是免了吧。”

第233章 碎金盏(21)

青田唯觉得眼前一黑,恍似一顶滴溜溜被抛飞在半空的斗笠,周围的所有都旋转了起来。光影缭乱中,是一双被勒头吊起的俊秀浑朴的眼,一只掌心微汗的有力的手……这双眼和这只手,均在一滩血色中隐匿。青田浑身发抖地摁住了桌面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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