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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心记-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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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来的尼姑越来越多,青田就站在自个肩上的那根扁担所划出的圆圈里,怡然自在地时不时把步子移一移。终于大半个庵堂全拥过来了,她就突然昂首一声:“我不管是谁干的!!”一把金石掷地的漂亮嗓音在三合院里绕梁震动,唬得众尼一时间全住了口。

牛毛细线一样的雨水打在青田的脸上,她一改往日的菩萨低眉,只做金刚怒目,咄咄的亮眼眸一个人也不漏地扫过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以后但凡我屋子里的物件再有脏的、坏的、丢的,我不问是谁做的,只把你们每个人的屋子都如法炮制。我有什么怕的?这世上我什么没经过、什么没见过?你们算是些什么东西,一辈子就坐在这井底,连扬州城都没去过几趟,跑来跟我作对?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倒让你们长了脸了?没错儿,姑娘我就是婊子出身,那又怎样?内阁辅臣的诰命夫人见了我,照样也得行礼避让,这样的婊子,你们就是卖了自己的狗命,连一根小指头也嫖不起!”

青田由分开的人缝中看到了了空,就远远地伸出左手食指把她指住,“听见了吗老秃尼?我这样一身金贵的皮肉,就是要找人磨镜子,也轮不到你那又肥又臭的徒弟。前儿是静果自己半夜爬上了我的床,猪一样抱着我流口水。她在这寺里这么些年,怕也结下了三两个相好,私底下关了门还不知干些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丑事儿呢,你调教出来的子弟们可真够清心寡欲一心向佛的——呸,别他妈叫姑娘恶心了!”

好几个尼姑都变了颜色,静果的脸索性涨成了一块猪肝,了空严峻的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把手中的楠木念珠搓得飞了影儿。青田用右手上一团已被雨水打得发黑的纱扶住了挑粪的扁担,左手有模有样地往腰间一插,音调愈发地响遏行云:“还有什么跟香客眉来眼去的、背地里看淫书的、吃鸡子儿的、偷钱的偷米的……别以为我都没看见。在我跟前,你们顶好把那副仁义礼智的嘴脸都收起来,省得再叫我说出什么好听的。就你们这所小破庙,要不是有我在这儿,王府里一个月白贴给你们五十两沉甸甸的银子,就凭你们肚子里这副黑心黑肠的,配得上吃白米白面吗?不把我这尊大佛恭恭敬敬地供起来,反倒拿我当猪狗折磨?姑奶奶我今儿个就把话给你们拍在这儿,只要你们不怕下阿鼻地狱,那就只管趁着月黑风高一窝子进来弄死我。狠不下这副慈悲心,下不去这双普渡手,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甭来招惹我。有想‘缸丧吵死’的、或是‘做搞’的——”这是扬州话中“吵架”和“打架”,青田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地说出来,斜斜地眼一挑,“姑奶奶我奉陪到底。我可不怕什么杀生造业,惹急了我,我拼了自个的这条性命把你们一个个全他妈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杀一个不赔,两个姑奶奶就赚。嗳、嗳,别大眼瞪小眼的,都听懂了吗?有不懂的,回头请教请教你们的了空师父,让她给你们登坛讲法,把姑娘刚才这番经藏好好地解说解说。姑娘乃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你们若能于此经受持读诵,即为如来,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见是人,皆得成就无量无边功德!阿——弥——陀——佛——”

青田已将近十来天不曾剃头,头顶发出了一层乌青,被雨点子沾湿的短发根根直立。她冷笑了两声,猛地就把肩膀一甩。两桶大粪连着扁担一起摔开在雨地里,溅起了黑黄黑黄的粪水泥汤,令到大小尼姑们惊叫连番,同时往后跃开了数步。唯有青田自己岿然稳立在一地秽物中,左手和右边黑乎乎的纱团叠在一起拍了拍,“跟我比脏,也不看看姑奶奶是什么地儿出来的人!”

她高挑起一根眉,满是蛮横泼辣的两眼四面一剜,便用手臂拨开了泥塑木雕一般的人群,鞋底翻飞着泥点子大步往房间去。快走到门口,却又将脸扭回半寸,支起手上的那团纱布在耳边晃两晃,“哦,下山去给姑奶奶请个像样的郎中来,我这只手要废了,另一只手保管抄起菜刀,把你们这群贼秃的两只爪子都挨个剁掉!”

一片哗然中,青田扭腰颤臀地上台阶、过门槛,把门在背后重重地摔上。

第166章 搅筝琶(14)

她的小屋已拿清水冲刷过一遍,被染污的床具俱已丢弃,可仍有不散的臭气在——由她自个身上发出的。是方才撂挑子时衣角被溅到,抑或泼脏别人的屋子时,她就已经把自己给弄脏了。屋角有一只小缸,青田撸开袖子跪下地,把整条左胳膊都泡进去,又徐缓地把下巴颏搁在缸沿上。似乎只一刹,她的嘴就大大咧开,却又把牙关紧紧地闭住,没有一丝哭声,只看到挂在头上的雨滴先有一滴落下,紧跟着眼中就涌出两行清泉,转瞬间变作三峡洪流,在水缸里激荡出层层的涟漪。被押出北京城时她没哭,被当奴役驱使时她没哭,被十指连心的剧痛牵得夜夜冷汗淋漓时她也没哭,而现在,她狠狠地教训了她的敌对者们,却反而哭得这么惨、这么绝望。

除了青田自己,全世界都不理解为什么,尤其是这样一个只有豁出去当婊子,才能赢得尊重的世界。

从这一天起,青田在梳月庵的生活安逸得多了。尽管仍要做拾柴扬米的杂活,但不属于她的活计再无人敢推给她。到雨季结束时,她的右手已差不多痊愈,还有些麻木感,但活动起来是半点儿不妨碍的,不过被毁了形状。大拇指缺了一块,食指结出了一个小瘤,中指的指尖歪向了一边,并且统统地没有了指甲。曾为她的手而生的“玉笋”一词,再不属于她了。但青田竟全无所谓,只安之若素地以这只丑陋变形的手敲击着一只椿木木鱼;在每晚夜课的一遍《阿弥陀经》、三遍《往生咒》、礼拜八十八佛、一遍《大忏悔文》、一刻钟的念佛回向后,她回房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击鱼诵经,一诵就诵到深夜,手边堆着一大沓疏头——祈福的祝文,每一篇都印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圈,念完一遍经就拿朱笔点去一个圈。她独来独往,不说不笑,除了做活就是念经,整个梳月庵,甚至整个扬州的尼庵都找不出比青田更为虔诚的比丘尼。她偶有的走神,就是在颂念间隙的怔望,眼里的内容无关于五戒十善,而是把一双凝波剪水红了又红的七情六欲。但很快,她就会摇摇头、眨眨眼、深吸一口气,接着敲动手内的小棰。

露明星黯、月漏风穿的山夜,木鱼单调的响动似一颗心的脚步声,孤孤单单地执著前行着,不知要走向哪里,走向谁。

12。

与扬州安于一隅的静谧相呼应,被册立皇后一事搅得纷纷扰扰了大半年的北京城也进入了夏日昼长、品茗调香的好光阴。

皇后的最终人选是在五月敲定的,大家族仕女统统落选,胜出者是位名不见经传的通州闵氏,其父只是位三品都督,即便以后父的身份被封为三等承恩公,也非常地不成气候,明眼者一下就能看出这是摄政王继对内阁后,接着对后族的抑制。而此次非贵族之女能够登上后位,亦是摄政王已全面取代王门内阁、乾纲独断的标志。

向皇后的娘家纳征就在端午节之后,聘礼礼金是金五千、银一万,皆由户部特铸,大元宝上是龙凤呈祥的纹样。此外另有贡缎、银器,或赏赐后家父兄姊妹等一干杂物,样样凸显着天家威仪。

忙得不可开交的日子一过,人流如梭的摄政王府也清静了一段。午后的花园中,一架花棚上缠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浓荫匝地,日光不到。周围的白石花坛开满了名种花卉,沁芳吐蕊。边上是白玉作栏的金鱼池,浮萍碧草间,五色文鱼掉尾穿游。就在木架下、花坛边、鱼池前,王妃香寿倚栏斜坐,身着短腰绣罗襦,艾绿色绣葫芦的十二幅留仙裙,发间几点翠水梅花钿,歪戴着一支西府海棠,不过是孕妇的居家穿戴,却艳丽得赛似花神。

她鬓边有几根碎发在风丝中轻飘,娇嫩的红唇带着花瓣的香软,低叹出蜜的字:“王爷……”

齐奢的手里是一把尺八大撒扇,缓缓为妻子上下搧动着。他笑了笑,自肘边一只盛满了鲜藕的冰盘中拈一片,喂入香寿的口中。

香寿含了藕片,含住她来之不易的甜蜜,细细地品味。随着夏日的到来,曾消失在丈夫眼中的温暖又一丝丝地回来了,是肥沃的黑土地,每一寸都被太阳晒过;而太阳本身——香寿知道齐奢眼里原有的那些光亮去哪儿了,被某个人带走了,可是不要紧,她会把它还给他的。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点亮他眼睛的那个人,当他看到他们完美无缺的头生子,他会因为她而感激生命。香寿坚信这就是她的宿命,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是命运交到他手上的“礼物”。至于其他的,与其说她不愿想,毋宁说来不及想,在这样千金一刻的幸福中,除了拼尽了全力幸福外,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她碎光斑斓的双目紧抓着他郎艳独绝的面孔,眼皮供养柔肠百牵,“王爷……”

齐奢笑着将扇子一扣,拿乌木骨扇柄自香寿的腮颊滑过,“怎么又来了?总这么善感,仔细伤胎气。来——”他掇过一小碟甜点,朝清池一指。香寿掐了几小块点心撒入水中,立见五颜六色的游鱼争相唼喋,引得她笑声连连。

齐奢左手围护着她,右手已又抖开了扇面为她轻扇着,其作态之亲密如胶似漆,但齐奢自己却仍嫌不够近,简直嫌远得罪大恶极,活像是和就偎在他怀里的身怀六甲的妻室相隔有方圆几十里,无论他怎样努力,也看不着、碰不到她。当他看她时,他看到另一些什么,当他触碰她时,他触到另一些什么,这另一些什么统统由另一个女人的零零碎碎所构成:一梢眉、一束肩、一弯明媚的眼波,她头颅在他心窝的净重,她擅于开解他胸怀像开解他衣裳的手臂,然后就是她可耻的背叛、无情的辜负,她将他的一颗心千刀万剐的狠毒……爱恨交错地一件摞一件、一样挨一样。他尽可以莺歌燕舞、金樽翠板,有兴致就回家当一个体贴的好丈夫,再有兴致就去家外做一会儿风趣的妙情人,他甚至又恢复了早几年的乐趣,在一群娈童的屁股里寻找真谛。他再无须每晚乏味地赶回一个地方,他爱上哪儿上哪儿,爱干嘛干嘛,反正他上哪儿干嘛,他都和那女子在一起。他醒来时,她在他怀中阖眸甜睡;他阅折时,她在他身畔红袖添香;他刷马时,她在他背后柳林试马;他入眠时,她在他身下香温玉软……他听得到她的声音,闻得到她的气味,他被她不可以数计的片段所垒出的长墙圈禁着,深不见天、与世隔绝。

但幸运的是,齐奢对于圈禁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了解,只要慢慢熬,在绝望里整夜地开着眼,在有光的地带保持沉默或微笑,抑制住冲那高墙控诉捶打痛哭嗥叫的冲动因为这除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条疯狗外毫无用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尊严地等待。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总有脱出樊笼的日子。所以齐奢半分也不急,才刚过去一百天,对于接下来无穷无尽的铁窗岁月,这才仅仅是个热身而已。

想到这里,他笑了。夕照如金、夏花似锦的美景间,倜傥温存的摄政王抓过块小手巾,托起了王妃的纤纤玉指,替她将指尖的点心屑一一揩去。同一时间的另一空间里,却是个因日以继夜的牢困而已接近于精神失常的病人,在他荒野一样辽阔的单人间里,自言自语地抓过了空气,托起空气,揩拭着空气。

花丛间的夕阳西沉,清朗的夏夜随风流觞。齐奢陪香寿消遣了一下午,入夜在床边护着她早早就寝,这行他自己就悄声离开,到府外寻开心去了。

照旧是帘子胡同,那里有绝标致的人物,烧异香、种奇草,吹拉弹唱样样来得,保证哄得人心花怒放。齐奢膝头坐一个、腋下夹一个、腿根里还跪着一个,任这些个肌滑如油、臀白于雪的小龙阳把一盅盅的西洋葡萄酒灌他,喝到了兴起处,也少不得大闹葡萄架、赏玩后庭花。昏昏沉沉疯到了快四更,他才信马由缰,姗姗而返。

第167章 搅筝琶(15)

因是微服,并不曾净街。骑行至大门口,斜刺里霍然冲出个人。齐奢的胯下是神驹白蛟,最是彪健有力,这一下吃了惊蹶,整个的上半身都擎天直立。齐奢根本还半醉未醒,眼瞅着就要给折下来,扶鞍的管家孙秀达忙举臂托稳,又伸手把主子的两脚从金马镫里拔出,搀扶着滚下马,那一头早有巡兵拥上前抓人。齐奢醉眼看花地依稀觉出那是个女人,心不知怎么就猛烈地一痛,随即看清后头还跟着另一个,她们齐气却不齐声地一起叫着:“三爷!奴婢有话要禀!”“王爷,王爷!是我!”

齐奢醉醺醺地眯着眼,孙秀达凑来他耳边,支吾不定道:“王爷,是——,好像是以前,呃——,段、段氏的婢女,暮云,还有照花。”

齐奢的心痛确定而落实了,他他妈用了一整夜的酒和狂欢去磨灭这心痛,结果它又找上门来了。他恨透了这两个给心痛带路的女人,脸一下黑了,扶住一个太监的手臂就往里走。暮云和照花还在卫士们的手底下嚷嚷着什么,孙秀达龇牙咧嘴地把手晃了晃,“掌嘴,还不快给我掌嘴?王爷!”急颠了几步,向前赶去。

几笼大灯下,一名虎背熊腰的侍卫一手一个,将暮云和照花的头发猛一扽。另外两名侍卫就高高地抡起了手掌,“叫你们喊,打烂你们这张臭嘴!叫你们喊!”

凌晨,就在这样的“噼哩啪啦”的掌嘴声里,变成了晨。

齐奢的又一天仍然是一本流水账:在崇定院批折子、看邸报、处理许多的事、接见许多的人,入乾清宫为齐宏讲解时政……硬撑着体体面面地做完,自己也觉得精神不济,只想早早回去睡一觉。出宫时就尽数用上了排衙,伞伕牌伕水火棍,扯起旗幕一路戒严,流星赶月就回到了王府。却又听到谁在黄幕外乱喊乱叫,齐奢听出来了,还是暮云和照花。站班的清道伕们怒发冲冠,才把这一对在禁道上来回转悠的婆娘赶走,又打哪儿冒出来?不消吩咐,围上前就一顿拳打脚踢。轿内的齐奢垂着头,把拇指上的玉扳指慢慢地转一圈,连掀帘一观亦欠奉。

帷轿直抬入大门后,差役们才往地下丢开了两人,不忘各补上一脚,“他妈的再敢来王府门口捣乱,就没这么便宜了!滚!”

接下来的一夜风平浪静,齐奢也早忘了这回事,他在上房陪王妃香寿用完了夜饭,又到继妃詹氏那里说了一会子话,批完镇抚司的密折,再看了几页书,睡意居然仍迟迟不至,他就又想找个地方发泄这一身过剩的精力。于是传了孙秀达和何无为,由十来位便装番役护送着趋马前往帘子胡同。不想刚出了府门丈把远,背后便又一次传来了那一对莺声和燕语:“王爷,奴婢有要事回您!”“三爷,求您听我们一句,三爷!”

踢踢踏踏、鬓发纷乱、四手乱舞地追赶在马后。何无为用余光一瞥,举手阻挡住捋臂张拳的番役们,叹了一口气,“王爷稍等,奴才去打发她们。”

他跃下马,暮云和照花已迎头奔来。三人相识已久,暗沉沉的光线里,何无为却一愣,也难怪,被连续狠殴了两天,脸面早已是奇肿走样,可总还辨认得出。

冲上前讲话的是暮云,因口唇四周严重的血淤,咬字甚不清晰:“何大哥,我们有话对王爷说。”

何无为面色刚严,“王爷不想听,你们走吧。”

“求你了何大哥,就让我们跟王爷说句话吧!”

“我说了,王爷不想听,你们赶紧走,以后也不要再来。”

“何大——”

“再啰嗦,”何无为把腰间的佩刀一提,“呲啦”就拔出了鞘,“我认识二位,手中的刀却不认识。”

僵持只持续了片刻,正当暮云翕动着嘴唇还想找出些求恳之词时,她身后一直不言不语的照花突然伸长了脖子向前一撞。何无为急退半步,但刀口上已染了血。暮云大惊而哭,“照花姑娘!照花姑娘!”一壁拿手去堵照花颈前的伤口。

何无为也有些慌了,拧过头回望。齐奢正在前方驻马睇来,依旧是一副铁石心肠之态,只微皱了一下眉,“去传个大夫。”

暮云和照花被带到了王府外进的过厅,照花的伤势并不重,刀锋只擦到她喉下的皮肉,略作包扎便已止血。又等了一刻钟,齐奢就入座,他端起一只薄胎的福禄寿青花盏浅呷了一口道:“要说什么,说吧。”

首先张口的还是暮云,她磕个头,失形的五官不太看得出表情来。“过了年,我就随我掌柜的去外地了,前一段才刚听说如园的事,一听说我们就立刻赶了回来。各种说法千奇百怪,可也万变不离其宗,既然闹到了如此难堪,我也并不敢替我家姑娘辩什么,只有两件事想跟三爷说一说。第一件,是姑娘住进如园的前一晚,我帮着她收拾怀雅堂的东西。当时我说,说姑娘你以前的客人,连那姓乔的在内,但凡是官场上的人,就都是在三爷手底下当差的,以后三爷日日见着这些人,难保不会觉得心里头不舒服,岂不要跟姑娘生分?姑娘笑了笑说:‘我相信他,他不会的。’我打趣说:‘你怎么就相信他?’姑娘说:‘因为这世上只有他,最明白我是怎样的人。’

“第二件事,是我成亲那一天,姑娘来送我。我心里感慨,拉着姑娘说:‘我虽然嫁的是个穷小子,可六礼俱全、三书有证。姑娘虽然大富大贵,可到底跟三爷地位悬殊,实在是除了他的一片情意外别无保障,只怕三爷有朝一日心思稍变,就有数不清的委屈等着姑娘受呢。所以姑娘你得及早打算,钱也好,名分也好,趁着三爷还在热乎劲儿上,能要来的就多多地为自己要。’这样势利算计的话暮云也不怕跟三爷直说出来,我就是一片心思全为姑娘着想。可姑娘跟我说,从前她给那姓乔的钱,帮他巴结,替他结交,为了他挨打受骂,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可跟着三爷,她什么都不用做,却没有一刻不舒心、不快乐的,她总觉着像是亏欠了三爷似的。姑娘说:‘若有天能为他受些委屈、遭些罪,我才心安理得呢。前路未卜,我知道,可跟着他,不管什么样的艰辛委屈,我总是情愿的。我能给他的,怕也只有这一句‘心甘情愿’了,惭愧得都拿不出手,哪儿还有脸再管他要什么?’”

暮云顿了一顿,眼中含泪道:“我不晓得在三爷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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