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俨然心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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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了一下,“我比你年长,一定也老得比你快,忘得比你快。那个时候,你要记得我曾经的好记性,记得我曾经等了你那么久,多担待我的衰老和笨拙。不要把明明比我迟来的人排在我前面,不要说我不是你的初恋,不要说是我追的你——你记得的吧?是你先用气球砸我的玻璃窗的,一下一下,掩住耳朵都没办法忽略……”

杨曦同给他说的鼻头发酸,眼泪一颗颗往下落,仿佛前面走的着,真的已经是步入风烛残年的江贝贝。

那个秀气得像女孩子,总爱坐在窗台前发呆的小小男孩,好不容易拔节长成了高大挺拔的江俨然,居然,还会落花一样枯萎衰败……

江俨然也没想到,自己的几句心里话,引得她那么大反应。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穿着白大褂,牵着一个披着湿头发穿着高中男生制服的女孩子……

走廊的尽头是开水房,江俨然不假思索地拉着她躲了进去:“不要哭呀,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杨曦同抹了把眼泪,嘟囔了声“我知道”,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她想到了明明才30出头,却意外死去的父亲,想到了刚才在风雨中独自撑伞而立的卢阿姨。

人生如漫漫长河,不但从高处往地处汇流,奔流气势日渐增强,下落的海拔却再也无法回溯。

江俨然没办法寻回失落的童年母爱,没办法彻底扭转儿时养成的孤僻性格;她没办法扶起卧倒黄泉的父亲,没办法填补让他们之间空白的18年。

窗外的大雨仍未停歇,雨滴敲打玻璃,一声一声急促而焦虑。

江俨然抬手要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却被她反握住双手:“那个卢阿姨,真的是你亲生母亲吗?”

江俨然手掌上的温度,骤然退却。

“她还在外面淋雨,就在我的车旁——她一直求我,一直……”杨曦同被他眼里渐渐显露的寒光刺中,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不知怎么面对这样的人,我没有要劝你,我就是、就是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她不是。”江俨然笃定地吐出三个字,“她不是我母亲,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以后看到她,就这样告诉她。”

“可是……”

杨曦同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唯一缺的,就是后悔药了。

可“如果”这个词,偏偏只有在懊悔不已时,才最叫人惦记不已。

江俨然的手术在下午3点,2点40分不到,他就把杨曦同单独留在行政楼底下的操作室,急急离开了。

杨曦同看着空调底下挂着的衣服,犹豫着看了下时间。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雨还那么大,那个卢阿姨……还在那里吗?

江俨然那么肯定地咬死自己跟她没有关系,反倒让杨曦同更加觉得疑惑。

在她看来,江俨然虽然总是板着脸,骨子里却不是那种真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社恐者。他渴望他人的关怀,也极度地想要将得到的那点爱回馈出去。

仿佛这样一来,手心的那点温暖就能越来越多,星火燎原了。

她刚刚认出他的时候,他也因为愤怒,斩钉截铁地否认了他们曾经是童年玩伴的事实。

如果卢阿姨真的是他亲生母亲,如果他将来后悔……杨曦同站起又坐下,到底还是拿了伞,穿过长廊,朝着熟悉的小径走去。

暴雨倾盆,绿色的小车远远看去恍如小小的花坛,并不见什么人影。

杨曦同松了口气,正要往回走,蓦然注意到小车不远处,那把被吹得东倒西歪的雨伞。

伞还在这里,那人呢?!

“卢阿姨!卢阿姨——”杨曦同一边喊,一边小跑着往前看去——小polo右侧的后车门边,无声无息地躺着一抹碎花衣料。

杨曦同吓得赶紧上前,手都快碰到她身体了,才蓦然响起江俨然说过的急救常识:倒地的病人原因千千万万,不能胡乱搬动和扶起。

她把伞撑到她头部附近,开了车门,翻到手机给江俨然打电话。

上了手术台的江俨然当然是不可能接电话的,杨曦同撩下电话,大步跑向最近的科室。

离行政楼最近的,其实是住院楼。

好在各科室之间沟通顺畅,护士这边在通电话,那边就有医生和护士推着平车随着杨曦同往雨中跑去。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风雨已经将遮在卢阿姨头上的雨伞刮开了。

几人合力将人抬上担架,冒雨推回室内,坐工作电梯上手术层,沿着满是病患和家属的绿色通道往急诊转移。

杨曦同跟在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雨时她帮忙撑伞,没雨了也仍旧亦步亦趋地跟着。

卢阿姨的脸色这么差,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衣服全湿透,呼吸器都用上了……杨曦同紧张地握紧了拳头,如果江俨然现在知道她这样,如果……

她被自己的假想逼得喘不过气来,一会儿觉得江贝贝必然是要哭的,一会儿又觉得他即便是哭也不会叫人看到。

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看着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真正身临其境一脚踩上去了,才知雪花其实是不会融化的泡沫,厚厚的积雪是温暖的棉絮。

就连最最难熬的童年时光,也只会盯着比自己还要弱小的流浪猫无声倾诉。

她不知道江俨然还有过那么多次隐蔽性良好的打架斗殴,不知江俨然一直到出国留学都没完全丢弃这个有些暴力的发泄方式。

她心里的那个江贝贝,犹如小王子眼中的玫瑰花,须得靠玻璃罩子才能躲避夜晚的凉风。

也是因为这样,“照顾一下这个可能是他母亲的女人”的念头,愈来愈强烈地在她脑海中成型了。

***

江俨然今天跟的这个手术,是个需要三科室会诊的大手术。

27周的孕妇肝部查出巨大的肿瘤,一激动羊水又破了。肝胆外科、妇产科、儿科三方人马齐聚,这边要切掉威胁巨大的肿瘤,那边还得照顾即将早产的孩子。

江俨然跟在妇产科的医生后面,接过小得几乎只有成人的手掌大的小小婴儿,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捧进保温箱。

小小的身体,小小的手掌,小小的五官,通通都蒙着层不健康的黯淡颜色。

哪怕接上了呼吸机,也仍旧没办法带动起发育不全的肺功能。

“这孩子,肺功能不全,消化系统也不行,”主任看着检查结果感叹,“外周静脉这么细,给药都给不进去——试试中心静脉置管吧,总得试试。”

江俨然应了一声,他在急诊轮岗那么久,又跑了那么久院前,静脉穿刺技术锻炼得着实不错。

但面对那么小的孩子,那么单薄的身体,那么细的血管,还真是第一次。

可死神,又哪里会因为人的弱小而手下留情呢?

他与兽类一样,捕食时最为偏好的,便是先冲弱者下手。

他缓慢而坚定地将穿刺针扎进了已经清理过的小小锁骨下方,感受着进入静脉的角度。

回抽注射器时候,暗色的血液开始回流……他和这家医院的缘分,便是从侧头发现锁骨下方置留的导管开始的。

冰凉的塑料管、透明的液体、带血丝的针筒、满是消毒水味的白色制服……

这些普通孩子避之不及的“危险信号”,于他却是存活的希望,比什么玩具、新衣服的吸引力大多了。

从重症室出来,他就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短信。

几乎全都是杨曦同发来的,中心内容也只有一个:

卢阿姨晕倒了,卢阿姨住院了。

江俨然蓦然蹙紧了眉头,手摁下了拨出按钮,很快又将电话挂断了。

——他已经定岗在儿科了,急诊那边安顿好的病人,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48。第47章 错误决定

第47章错误决定

“事情现在就是这样,”杨曦同喝了口水,“你说,我做错了吗?”

李小佳托着下巴,慢腾腾道:“也不能叫错了,但是他都明确表示,自己跟那个卢阿姨没有关系了,你就不应该再多管闲事。”

“可万一……”

“nono,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说没有关系,不管这个‘没关系’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他心里就是希望跟这个人没有任何瓜葛——我们为什么爱自己的爸妈因为他们生我们、养我们。他的父母20多年前已经放弃对这个生命负责了,没准还很后悔生了他,他们已经做了选择了,不能等别人把孩子养大了,再来选一次。”李小佳把薯片咬得咔擦咔擦响,“选择权已经回到了小江医生手里了,一切由他做主,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杨曦同拿着杯子晃了晃,点头:“也对。”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说,“你是没看到,那个卢阿姨……”

她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用最朴素的两个字概括了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杨曦同自小就吃软不吃硬,你就是钢筋水泥她也是不怕的——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各种软绵绵、惨兮兮的眼神和低头的姿态。

可怜,这种情绪一旦产生,心头就有个事一直高悬在那,怎么都忽视不了。

李小佳也看出来了,拍拍她肩膀,“听姐姐一句劝,千万千万别掺和。”

杨曦同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道:“明天我还要去探望一下孟存曦。”

“那就目不斜视地去,再目不斜视地回来。”李小佳吃下最后一片薯片,把包装袋团吧团吧收起来,“上课了,快走。”

杨曦同放下杯子,跟着也站了起来。

她的班下午是绘本课,教室里已经提前摆好了长颈鹿和鳄鱼的道具。小孩子们对这种课的兴趣通常都很大,一见她进来就都兴奋得不行。

杨曦同甩甩脑袋,努力把“卢阿姨”“江俨然”的脸从脑袋里清空出去。

“小朋友们,你们看到老师身后站着的两只动物,分别是什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鳄鱼!”

“长颈鹿!”

“绿色的是鳄鱼,黄色的是长颈鹿。”

“脖子短的是鳄鱼,脖子长的是长颈鹿。”

……

小孩子的热情,大约在于不但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还在于对已知事物的耐心满满。

一张张小脸高高仰起,争相重复着已经被大家所熟知的答案。

杨曦同挨个总结着他们找出来的相同点和不同点,用彩色的小卡片一张一张贴在小黑板上。

这些孩子不同于特殊儿童学校的学生,他们手脚齐全,眼神明亮。

最坏,也不过是被父母忽视。

他们对花花绿绿的各种新奇玩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热情,对从小就听到烂耳朵的《丑小鸭》则兴趣缺缺。

他们需要的,是像绿色的矮个鳄鱼和明黄色的长颈鹿克服困难、跨越种族谈恋爱这样鲜亮活泼的故事。

等到杨曦同把长颈鹿和鳄鱼放倒,直观地让孩子们用尺子来测量他们的身高差时,班里的气氛简直沸腾到了极点。

“1米5!老师应该是1米5!”

“明明是146厘米!老师我才是对的!”

……

他们无需知道“谈恋爱”真正的意义,他们只需知道这是一个光明的故事——再矮小的鳄鱼,通过努力,也终于成功让高挑的长颈鹿看到了自己,并且送出了红色的玫瑰。

至于真正的现实,岁月会慢慢将一切说明,或者碾碎。

杨曦同一直觉得,自己的工作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除了散播一下希望,还能顺带引着他们学会分辨色彩和使用尺子。虽然说不上意义重大,好歹也是健康向上的职业。

可今天,看着那些兴奋地奔波在两个动物道具之间孩子,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江俨然和那些残疾儿童的脸。

如果,那些天鹅蛋没有被错放入养鸭场;如果丑小鸭醒来时候看到的是真正的父母和公正的评价……它是不是,就不用再受那么多苦,不用再看着水中的倒影自卑?

如果,卢阿姨真的是江俨然的亲生母亲,他真的,就完全不在乎吗?

***

下午4点30分整,班里的孩子除了霍琦,都被父母接走了。

杨曦同先开车把她送了回去,再去医院探望孟存曦。

孟小姑娘家底雄厚,一人独占了超大的一间vip病房,还有专职保姆伺候着。

见杨曦同来,孟存曦一脸哀怨地靠着床头凝视她:“小杨老师,可把你们吓着了吧?”

杨曦同想起垂头丧气的方轶楷,苦笑着点头承认。

孟存曦于是抬起胳膊,指指床头柜上的水果:“那您吃点香蕉吧,香蕉压惊。”

那一脸硬撑出来的老成的模样,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她的楼下,就是卢阿姨住的地方。

五人间的大病房,隔壁是奄奄一息的70岁老婆婆,一进去,就有股死寂的暮气。

她一个人靠在床头,手臂上打着点滴,既没人陪床,也没什么人来看望。

杨曦同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进去。

她是真怕了卢阿姨那双伤恸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般。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曦同这样说服着自己,沿着走廊慢慢往电梯那走。

通用电梯隔壁的工作电梯却突然打开了,江俨然寒着脸,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糟糕!

杨曦同在瞄到他的一瞬间,倏地蹲了下去——护士站的弧形柜台正好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江俨然出了电梯,笔直地往杨曦同刚刚离开的五人大病房走去。

和她一样,他也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隔着木门中央镶嵌着的玻璃往里看去。

走廊里有病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有护工推着小车轻微的碰撞声。杨曦同竖起了耳朵,也听不到那五人间里发出的一丁点儿声音。

江俨然就那么木然地站着,白大褂被头顶的空调出风口吹得微微颤动,仿佛一株不会说话的白色菌类。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有护工挨个病房的灌热水瓶。

江俨然若无其事侧身让开,转身穿过医生站和护士站中间的通道,进了空荡荡的工作电梯……

杨曦同慢慢站了起来,犹豫半晌,再一次走回到病房门口。

推门而入。

卢阿姨在看到她的瞬间,双眼蓦的亮了起来。

“杨小姐,你来了?快坐!!”

那次昏迷之后,卢阿姨称呼她,就总有股近乎奉承的情绪在里面。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杨曦同甚至开始觉得自己不应该空手进来了。

毕竟,她也是一个病人。

“你坐呀,这个椅子是干净的,没人坐过,也没人躺过。”

卢阿姨指着属于她这张病床的陪护椅,殷勤地解释。

杨曦同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责问又咽了回去。

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了一句:

“你知道去哪儿验dna?”

卢阿姨愣了一下,随后倏地坐了起来。

她近乎仰望地看着杨曦同,似乎想要笑,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谢谢您,谢谢!谢谢!”

***

江俨然从住院部出来,经过食堂吃了晚饭,又在急诊那溜达了一圈,帮忙做了好几个清创,才回到儿科住院部的值班室。

当医生么,哪有不值班的。

距离杨曦同发给他的最后一条微信,已经足足过去3个多小时了。

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他回消息的频率,发完得不到回应,便默默地忙自己的去了。

江俨然笑了下,切到通讯录页面,拨了电话出去。

手机里还是忙音,熟悉的铃声却在门外响起。

江俨然呆了呆,起身拉开门,杨曦同果然在值班室对面的长椅上坐着。

“你在那干吗?”

杨曦同抓抓头发,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我刚到呢,怕你在忙,没敢敲门。”说着,把椅子上的小纸盒拎了起来,“不知道你吃没吃饭,给你带了点心。”

江俨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块草莓蛋糕。

他虽然挑食,对奶油和草莓却来者不拒。

“进屋来呀。”江俨然有些低落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拉人进屋,还亲昵地揉了揉小女友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杨曦同稍微偏了下头,任由他好一通“蹂躏”。

在他捧着自己的脸亲上来时,迟疑着,伸手抚上了他后脑。

细软的短发擦过指尖,火焰一样灼热。

杨曦同的手指并拢了又张开,直到两人彻底分开,也没能揪下一根头发。

江俨然用叉子将最后一颗草莓叉了出来,送到她嘴巴:“你也尝一个。”

杨曦同慢慢咬了上去,右手藏在袖子里,手心的那只小小的自封袋子被揉成了一团。

“我今天下午……”杨曦同把自封袋子塞进了口袋里,迟疑着说,“去看了卢阿姨。”

江俨然“嗯”了一声,没说话。

“你也去了,对吗?”

江俨然的手顿了一下,重重地朝着蛋糕插了进去,“对。”

松软的蛋糕被一分为二,露出了充作夹心的黄色芒果。

“夹心不喜欢就丢掉,”杨曦同赶紧道,“这家师傅特别固执,非要……”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看着黄色的果肉被叉子叉起,再被江俨然一口吞下。

真的一点儿咀嚼都没有,一口接着一口,囫囵而快速。

“你干吗啊!”杨曦同一把夺过叉子,“我又没说什么!”

江俨然苦笑了下,起身将她搂进怀里。

“我没有怪你啊,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和你没有关系。”

***

人生的选择有很多种,最过无奈的,大约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

江俨然已经靠着椅子睡了过去,不知梦到了什么,蹙着眉头,一脸的愤懑。

他在醒着的时候,是不大容易显露出这么明显的怒气的。

有点类似于裹了层冰霜的刀刃,虽然锋利依旧,但单只靠着外围的寒气,就已经足够将人吓退了。

杨曦同是不信这种邪的人,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砸那么多气球在他的窗台上了。

可今晚,她的衣兜里还装着空的自封袋,卢阿姨的微笑还在眼前——江俨然融去了寒霜的怒气,就显得尤其的显眼。

她甚至觉得,自己扯下头发的瞬间,江俨然就可能睁眼醒来,暴跳如雷。

虽然,谁也没见过暴跳如雷的江贝贝。

卢阿姨说,是我对不起孩子,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她又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死死地拉着孩子的手,一眼都不错开。

母子亲缘是天性,冷漠如江俨然,也站在病房门口迟迟不肯离去……

窗外风声肆虐,震得玻璃窗也微微颤动。

不知哪里来的虫鸣,那么晚了还不肯停歇,尖利而充满焦虑。

杨曦同深吸了口气,微微俯下身,用拇指和食指揪住他细软的发丝。

轻轻的,拔了出来。

第49章 东窗事

第48章  东窗事发

小小的一只透明袋子,装着三四根头发,在杨曦同的口袋里,一呆就是七八天。

事情已经做了,卢阿姨的病房,她却再没去过。

甚至,因为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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