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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跑,最前面的士兵倒在血泊里,其他人纷纷后退,烟雾弥漫里,四周分不清楚人影,岳鹏举趁乱拉了妻子就跑。
人群你挤我,我挤你,混乱中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花溶跑得一程,回身,又扔下一棵火蒺藜,噼啪一声,走道上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狱卒们慌成一团,囚犯不停地尖叫哭嚎……
大理寺狱的小厅,一个便衣人带着两名青衣小帽的侍从悄然而至,大理寺官员们见是当今天子亲来,急忙行礼。赵德基刚一坐下,就听得“砰然”一声巨响,他吓得跳起来,下意识地喊一声:“金军来了……”
众官员面面相觑,面色大变,正在这时,只见秦桧气急败坏地跑出来,狂吼:“快,快调兵,岳鹏举越狱了……”
他话未说完,见到赵德基凶狠的目光,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陛下恕罪,臣愚蠢……办事不利……”
赵德基一脚就踢在他的头上,心惊胆战,转向侍卫统领许才之:“快,马上调集御林军,截杀岳鹏举……就地格杀……”
万俟呙这时也跌跌撞撞跑拢了,见到天子在此,战战兢兢就跪下去:“是……岳鹏举之妻劫狱……”
“是花溶?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暂时没有发现。”
赵德基立刻心安,怒斥道:“区区一个妇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一群饭桶。”
“她不知用了什么火器,好生厉害……”
赵德基忽然想起早前在海上见识过的秦大王的火器枪炮,惊得不能自语,但他终究登基多年,见惯风浪,立刻保持了天子之威,怒道:“猛虎出笼,必然伤人……”
秦桧也早已爬起身,顾不得自己的灰头土脸,他比赵德基更加惧怕,岳鹏举如果逃生,自己将受到最大的威胁,他镇定下来,立刻下意识地问:“花溶如何处置?”
众目睽睽之下,赵德基再也顾不得生不生儿子一事,怒道:“一同捉拿。朕宽宏大量,罪不及家属,但岳鹏举公然叛逆,立即诛杀。花溶酌情考虑,若反抗到底,也就地格杀……”
秦桧心内暗喜,擦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立即说:“陛下仁厚,陛下英明!”
岳鹏举夫妻二人已经奔到大理寺狱门口,外面,如潮水一般的御林军涌来。岳鹏举是高官大臣,按照秦桧的安排,行刑是不公开的,只在监狱秘密处死。但花溶此番闯进来,立刻打乱了他的部署,好在他早有准备,尤其是赵德基早有准备,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御林军倾巢出动。
岳鹏举看着越来越多的精军涌上来,情知不敌,也凛然无惧。此时,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手上的镣铐已经成为唯一的武器。幸好他被拷打时,为了疗伤,暂时解除了脚镣,能够行走。花溶百忙之中,拿了怀里的坚硬匕首,拼命砍他的镣铐,可是,一时根本砍不断。她看着敌人涌上来,慌忙之中,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拼死一搏。岳鹏举看准了方向,大声说:“十七姐,往北冲……”
花溶不假思索,回头再扔一颗火蒺藜,又是一阵混乱,二人夺路就逃。
往北正是大理寺狱的小厅,是高级官员休憩的地方,穿过这里,就出到北门。只要能出门,二人便会有一丝生路。
花溶抱着这个念头,心里的热血全部沸腾起来,紧紧挨着丈夫,二人仿佛变成了一个人,步调一致,行动一致,均只有一个念头:事到如今,必须得跑下去。
远远地,传来万俟呙的尖叫:“有人逃过来……”
无数的御林军举着火把,将四周照得灯火通明。赵德基急忙站到门口,只见黑暗处,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尽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只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他也立刻认出,正是岳鹏举夫妻。
尤其是岳鹏举!岳鹏举的身形高大健壮,令人过目不忘。
万俟呙惊得低声说:“天啦,岳鹏举这厮叛贼,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严刑拷打,竟然还能如此勇武……”
赵德基心里一震,看着岳鹏举的傲岸的身形,这一瞬间,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恨岳鹏举,一定要置他于死地——除了防范武将!还因为他这该死的“勇武”,一种完全属于男人的健壮、雄伟、勇猛。这些,都是自己欠缺的。自己拥有天下,拥有富贵,拥有权利,却偏偏失去了男人最本质的东西。
章节目录 第401章 帝王妒忌
帝国的第一将星,那么男人。
帝国的第一君王,那么阳痿。
在他面前,自己的卑琐,一览无余。甚至,他的妻子都重伤不育了,还能生下儿子;可自己,偏偏绝嗣。
纵是帝王,也只能空余妒忌。
所以,他喜欢秦桧,和自己同病相怜的秦桧。
妒忌,妒忌如一条撕咬的蛇——该死,该死的岳鹏举,该死的花溶。
这世界上的男人,只能比自己更加阳痿;这世界上的女人,只能比王君华更加谄媚。岳鹏举、花溶,他们统统该死。
利箭射来,岳鹏举挥舞手镣,扫落十几支箭簇,花溶在他身后,左支右绌。“十七姐,往左……”赵德基那么清晰地听见岳鹏举的低喝声,充满威严和力量。这个时候,千军万马下,他依旧凛然无惧。
“鹏举……鹏举……”
恍惚中,是花溶抱着儿子的笑脸,丰润的身子,这样的女人,却不属于自己。自己都准备放过她了,她竟连死也要追随着岳鹏举!如此,就让她死好了!帝王得不到的,其他卑贱者,更加别想得到!此时,他心里对花溶的最后一丝仁义也消失得荡然无存,手一挥,咬牙切齿:“二人都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就地格杀!”
“一个不留!”
这命令通过秦桧、通过万俟呙、通过御林军的侍卫统领,一声声传递出去。整个大理寺狱上空,回荡着凶残的传递声,声震云霄:
就地格杀!
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接一声的巨响,整个大理寺狱上空,烈火熊熊。赵德基、秦桧、万俟呙惊成一团,立刻意识到除了岳鹏举夫妻,一定还有其他人在接应。
赵德基咬着牙齿:“务必将所有叛逆一网打尽。”话一说完,就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夺路而逃。
秦桧咀嚼着腮帮子,他的上百名亲卫队已经赶来,心里十分镇定,得意洋洋:“今天就趁机将岳鹏举一党一网打尽。”
岳鹏举拉着妻子已经冲出北门,前面一团漆黑,分岔的两条道路。
花溶心慌意乱,脚步一歪,耳边传来震天的追杀声,前面是冲天的火光。张俊亲自率领大军,战场上屡战屡败,遇敌便逃,如今方第一次体会到“指挥若定”、胜券在握的快感:“岳鹏举来了,杀!杀!杀!”
岳鹏举伸出手肘护住妻子:“十七姐,走左道。”
花溶答应一声,越来越近的火光里,只见丈夫身上已经插了七八支利箭。她几乎站不稳身子,嘶声喊:“鹏举……”
“没事,没事,快走……”
她伸出手要拉住丈夫,却被岳鹏举伸出镣铐的双手一推,身后的利箭,如乌云一般射来,擦着耳边呼呼的风声。临安的城门已经不若开封的规模,但它依旧紧闭,东南西北守城的士兵喧哗成一团,他们刚刚得到命令,要闭门捉拿逃犯。
黑夜里,前面茫然不知该通往何方。妻子在前面飞速地奔跑,如一只迅捷的小鹿。岳鹏举也奔跑,全然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中了多少箭。浑身的血液全部凝结在自己的双手上,在绝望里渴望奇迹,摆脱它,挣开它,挥舞自己的长枪,杀它个天翻地覆。
身后,能那么清晰地听见箭镞坠地的声音,大宋的精锐骑兵杀手,没有用在对金的战场上,现在全体出动,用在追杀帝国第一将星的路途上,比大金战无不胜的拐子马还厉害。
帝国从未有过的强大战斗力,外战外行,内战内行。
背心上,热流汩汩地涌出来,他却感觉不到,身体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血,永远也流不完,滴不尽,所有的意识里,仍然是前面妻子的身影——黑夜里,妻子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如亡命的、可怜的小鹿,又那么优美动人,仿佛自己在海岛上跟她的第一次相见,仿佛在种家庄时的再次重逢。
那时呀,花开。
“姐姐,这是我的名字么?呀,真好看……岳—鹏—举……”
“鹏举,你都这么高了?呵呵,这次怎么想起回种家庄看我?”
“鹏举,你不走,今晚陪我,好不好?从金营逃亡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很害怕……”
“鹏举,小时候我阿爹妈妈都叫我十七姐,你也叫我十七姐……”
“姐姐……我眼睛好疼啊……十七姐,我们不要闹别扭啦,以前都是我不好,今后,我们要好好过,不能再有任何的不愉快,好不好?”
“鹏举,我真的怀孕啦?我们真的会有孩子?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
在她最美丽的岁月,在自己最好的年华,二人相逢,既没有早一点,也没有晚一点,一切,恰到好处。
无数的冷箭、刀枪杀来,他只看到攻向妻子的,看不到射向自己身上的。妻子用尽力气,如落入陷阱的小鹿,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做着最后的反抗。他举着枷锁的手,徒劳无功地旋转,却终究不得其法。
恨啊,英雄无用武之地。
“啊……”的一声,那是妻子的惨呼,一支枪尖刺在她的小腿上。她跛一下,如断了一足的梅花鹿,猎人们正奋力砍杀她美丽的鹿角。
怀里的镯子用力地撞击心房,咕咚,咕咚,如妻子的手温柔地抚摸过胸口,柔情似水,甜如花开,鼻端血液的腥味全部变成蜜汁的芬芳……
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声:“啊,十七姐……”
这一用力,被匕首砍斫过的枷锁,忽然挣断,他一伸手,就将妻子揽在怀里,一支原本擦着花溶肩头的箭簇,斜斜地射在他的臂膀上。
这一刻,花溶充满喜悦,甚至看不到丈夫身上的伤口,呵呵大笑,一把抓住他的手,拼命地跑,丈夫挣脱了枷锁,就得救了!
自由了!!!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雪越来越密集,落在二人的手上,却被烫得立即融化,滴水成冰。
黑暗的埋伏里,无数柄大刀砍过来,二人的身上、腿上、脚下、头颅……花溶步履踉跄,举步维艰,一刀从右边的肩肋划下,一阵灼热,汩汩的血液落满她的小弓,七彩的羽毛在迫近的火光里,全部变成鲜艳的红色。
岳鹏举在尸堆里捡起一把大刀,劈开七八围上来的敌人,狠狠地拥住妻子摇摇欲坠的身子,火光里,妻子全身染红,脸都是红的——如夜里忽然盛开的一朵鲜花。
他叫得撕心裂肺:“十七姐……”
她忽然笑起来,精神一振,站稳脚步,保持了极大的清醒:“鹏举,向右冲……”
岳鹏举几乎是抱起她,蹭蹭地跃起,脚踩在七八柄大刀上,腾空掠起,怀里的身子,那么沉重。
前面是一条小巷子。
几盏灯笼,三五酒令,雪夜围坐,红泥小火。
“呀……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是苦读的书生还是落魄的士子?是青楼的落寞或者异乡的羁旅?
南国呀,总是这么令人向往。
寒门风雪夜,谁待夜归人?
香艳缠绵随谁去?今宵别离风露中。
一个人影悄悄立在窗边,紧张地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靠近,再靠近。满天的火把,震天的吆喝、厮杀、血腥……
美丽的窗纸洁白,隐隐的花纹,呵出一口热气,立刻模糊。他一伸手,撕开窗纸,静静地伫立窗边,从楼上看南朝的风景——
那是自己梦里的装饰。自己的梦,又将点缀谁?
冲天的火光,居民们紧闭门户,不敢做声。风雅的临安,第一次如此大动干戈,比金军的淮扬肆虐更加可怕。
那是一抹极其诡异而妖娆的风景。雪夜奔跑的一对男女,男人身上已经如一只刺猬,像一只收集箭簇的草人。他明晃晃的大刀上满是血迹,刀锋已经硺出缺口,唯有他的身子还站得笔直,奔跑的姿势微微前倾,护住自己左侧的女人;而女人,脸是红的,衣服是红的,头发也是红的——如黑夜的红花——其实,她整个人都是黑的,但他不知为什么看成了触目惊心的红,仿佛寒冬里早开的红梅。
只有南国才有这样艳丽的红梅。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在风雪里飞舞,如某种妖冶的女巫,又如某种高山上的神秘仙子,握着小弓的手背满是红——
仿佛在迎合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宋人的习惯里,总是喜欢大红大紫,大红大绿,以图红红火火。如她们的凤冠霞帔,大红喜服。
他才想起,明日,就是宋人的除夕夜了。赵德基怕除夕行刑不吉利,所以选在腊月二十九。此时,子夜已过,其实,已经进入除夕了。
素手纤纤,烹茶的妙人儿,万般幻化,花鸟虫鱼,轻歌曼舞,都被这一抹红消灭——他在这时,竟想起风雅,四太子府的煎茶一刻的风雅,射柳节上举着柳枝挥舞的风雅。
他的腿忽然有些发软,比一切的恶仗更惊心动魄。
武乞迈站在他身边,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真没想到,岳鹏举竟然越狱……四太子,我们该怎么办?”
沿途,布满了他的上百名精锐和眼线,如暗处的魅影,安插在大宋首都的心脏,在帝国的毛细血管里蠢蠢而动。
他呼吸急促,回答不上来。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有一片刻,他被那风雅的红,刺激得忘了自己的命,自己的毒,还掌握在那个女人手上。他甚至忘了,她若死了,自己也活不了了。只是,此生此世,三番四次,该下毒手的时候,那个女人,为何每次都要手下留情?
章节目录 第402章 杀掉他
正是如此,她才会死在赵德基手下,死在秦桧手下——也许,是死在自己手下!
他握紧拳头——断指的右手卧成丑陋的形状,不该是翩翩公子的形象。
四周,潮水一般涌来的宋兵,穷凶极恶,追赶着他们的英雄。
他忽然笑起来,觉得荒诞无比。
我的天下,谁的江山?
政治,这就是残酷的政治。
足以毁灭这片土地上孕育千年的温柔缠绵,唐诗宋词。
排山倒海的喊杀声里,岳鹏举惊慌失措,惊呼:“十七姐,十七姐……”怀里的人儿,连弓箭似乎都握不住了。那一尾改良后的刺刀尖锐地露出,如鲤鱼的尾巴,最后一搏。
“鹏举……我没事……没事……走,快走……”
又是一轮新的猛攻,花溶背靠着丈夫,手里的小弓只如装饰品,只睁大眼睛凝视着迫近的敌人,等他们近了,再近一点……一尾细针刺出,一声惨呼,小弓发挥了它最后的功效,花溶的手绵软发抖,几乎再也握不住。
一轮长枪,在焰火里闪烁寒光,仿佛是浴火里跳出来,又仿佛从天而降。一声怒喝:“鹏举,接住……”
花溶摇摇欲坠的身子,只来得及看清楚那一身黑色的皂袍,那根漆黑的,碗口粗细的禅杖。
“啊……”
一声震喝,万人迫退。如来也做狮子吼。
她感激涕零,只知喊一声“鲁大哥……”声音却是微弱的,淹没在飞雪里,火光里。鹏举出事前后,她怕鲁达担心,从未告知他半点消息。凡是牵涉的人,都会遭到株连,张弦、于鹏……甚至远在川陕的素不相识的敢于直言的读书人。如此大事,天下哗然,东林寺距离临安,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鲁达自然得知。他也不跟他们联系,更不知什么朝廷惯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只以他自己的方式,进行着暗中的营救。
他须发皆张,却依旧慈眉善目,仿佛寺庙里的怒目金刚。
围拢的宋军一时竟然不敢继续上前,无人知这是什么人。
“杀……”
不知是谁带头喝一声,箭镞如飞蝗一般,改变目标,全部射向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和尚。他被困中央,禅杖挥舞得水泼不进,箭镞一些坠地,一些却交叉反弹,最前面的人一声惨呼,倒下十几人,其余人等步步后退,将阵营让给了弓弩手。
千军万马如潮水一般地涌来。前面就是北门,紧闭的北门,城墙上,一排弓弩手居高临下,张弓满弦,严阵以待。“就地格杀”的命令,令他们十分轻松,只管射箭,一轮又一轮的扫射,哪怕是铁人,也得让他变成刺猬。
花溶的声音又振奋又担忧:“是鲁大哥……鲁大哥他来了……”
鲁达高喝一声,中气十足:“鹏举,快带阿妹走……快……走西门,西门……”
岳鹏举心里一动,眼角的余光看着鲁达禅杖的方向,拉着妻子就往西边跑。
“快,向西边追去,快……”
鲁达忽然挥舞了禅杖,竟然从箭网里杀出一条血路,围追堵截的宋军只好又杀过去阻拦。
岳鹏举得此喘息,掉转头,拉了花溶改变方向。心里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要保住妻子一命。既然鲁达如此提醒,就一定还有接应之人?是谁?还有谁?无论是谁,能在这样生死的时刻伸出援手,若要相报,只得来生。
“快,岳鹏举跑了……”
“往哪里跑了?”
“西边?”
“南边?”
“快追……”
新涌上的宋军追在后面,射击却不那么密集。隐隐的火光里,为首的御林军统领许才之骑在高头大马上,高喝一声:“快拿下那个莽和尚,捉拿同党,岳鹏举往西去了,快……”他大声吆喝,竟似不曾发觉阴影里的二人。
他煞有介事地吆喝,手心却满是冷汗,那二人,也许,终究还是死路一条。许才之跟他二人相识多年,海上逃亡一役后,一直抱着一份曾生死与共的情意。但他和岳鹏举夫妻的过往并不怎么密切,尤其是这一两年,更是再无丝毫私下往来,所以,他一点也没受到赵德基的猜忌。和张莺莺等一样,他侍奉赵德基多年,从不敢丝毫忤逆,明知岳鹏举被冤屈,也不敢替岳鹏举求情。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赵德基竟然连花溶也杀!连替他出生入死多次的花溶也毫不犹豫地杀掉!“罪不及家属”,多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公告天下,自食其言,夏桀商纣,不过如此。他目睹这样惨烈的厮杀,虽然根本不敢徇私,却不得不触动天良,下意识里,能拖延片刻,就拖延片刻。
正是这一片刻的拖延,岳鹏举已经拉住妻子奔出几十丈远,沿着城墙的阴影,做着最后的挣扎。岳鹏举摇身一转,拉住妻子再次踏上北方——绕过两条巷子,又是北门。
此时,北门的主力守兵、追兵,都往西